作者:祎祎
后来的段钺,再也没敢想过段飞的事。
每一次想,他就怕自己控制不住杀了自己。
他胆小,他怕死,他甚至还想留在靖王身边。
他是如此自私自利,一心只在乎自己,根本不配段飞多年养育之恩。
段钺闭上眼,跪在他脚边:“统领,我不想再后悔了,求求您让我跟着吧,我害怕。”
段飞沉默地看他。
许久,弯月隐入乌云,碎雪要落不落。
他蹲下来,揉了揉少年的头顶:“十六,我答应你不会死,别怕,听话好吗,等解决了这件事,我就带你离开长安,你想去哪咱们就去哪,再也不用听别人的命令。”
段钺抬眸,眼中泪水在月光下闪着光芒,看起来像如同黑曜石一般清澈单纯。
“真的?统领,你没骗我吗?”
段飞低笑。
他是冷美人,不常笑,一笑起来摄心夺魄,如同火焰中凤凰花缓缓开放,热烈,温暖。
“不骗你。”他道,抚了抚段钺眼角的泪,“别哭了,多大人了,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本来就没多大......”段钺嘀咕两声,环住他纤细的腰。
“那统领要记得,时时刻刻跟在九哥身边,别让他远离你。”又道:“虽然九哥武功不及我,但勉强也算拿得出手吧。”
段飞摇头:“行了,快去,别让覃墨川发现端倪。”
段钺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统领,我可以带段初初一起吗?他现在有点小毛病,我不放心,得看着。”
“段初初......四殿下?”
“就那个戴面具的。”面对自家统领,段钺毫不犹豫把前任主子给卖了。
段飞沉吟,十六名声不显,大皇子恐怕不会信他所言,但若多一个四殿下作担保,总归好一点。
“可以。但你记住,要护好四殿下安全。”
段钺撇嘴,不怎么乐意:“那我尽量吧。”
见他飞身离去,段飞松口气。
身后一道黑影走出来,冷笑一声:“原来你说的条件,就是放他走?”
“这同我们的盟约无关,我没有义务回答你。”段飞回身,凤眸冰冷,“你若敢动十六一根手指,我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你整个覃氏陪葬。”
“段统领,虽说咱们是临时搭伙,但也用不着如此绝情吧。”覃墨川负手轻笑,“再者本将对贵营的段十六可是喜爱得紧,怎么舍得伤他。”
段飞蹙眉,不愿同他多言。
“山海郡和黑水郡那边由我负责,只要覃将军别忘记,事成之后,必须解散暗卫营,放我和十六离开。”
覃墨川勾唇:“一言九鼎。”
顿了顿,又道:“不过,段统领对陛下向来忠心耿耿,突然叛变,本将却是......不太信任啊。”
段飞面色冷峻:“你要如何。”
覃墨川取出一只瓷瓶:“将这只蛊虫喂段九服下,只要你乖乖和我们合作,他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但你若是胆敢欺骗......”
话未说完,段飞长剑便倏然出鞘,直抵他喉咙,衣袖翻飞,黑夜中如烈火灼烧,森寒逼人。
“覃墨川,别欺人太甚。”
“段统领,这只是正常的交易罢了,付出些代价是必要的,不想让段九受伤,难道,你想让段十六来承担风险么?”
这是逼他二选一。
段飞沉默片刻,剑尖一挑,瓷瓶落入手中。
“你最好说到做到。”
覃墨川意味深长地轻笑:“看来在段统领心目中,还是亲自养大的段十六更重要些啊......”
见段飞不搭理,转身离去,他又阴测测道:“蛊虫是否入体,我一清二楚,段统领,可别想耍什么花招!”
段飞脚下顿了顿,什么也没说,步入黑暗。
......
营帐里亮着灯。
房门前一串泥泞的脚步印子。
段九刚回来,还没睡。
段飞端着粥膳走进去时,他正蜷缩在墙角,咬牙捂着腹部,脸色惨白,疼得冷汗涔涔。
五日前,段钺一去不返,袅无音讯。
段九误以为他出事,只身杀入山谷救人,却被覃墨川设伏擒下,尽管拼死逃出,却中了剧毒。
为了替他解毒,段飞只能和覃墨川谈条件,对方便以此胁迫他结盟。
段钺要和段九一起来探查情报时,他是担心段钺再次落入敌手,才会让段九回去,自己跟过来。
牵机情花之事,他先前就略有耳闻,此番不过是证实猜想。
大皇子身边的医侍叛变是真的,投毒也是真的。
他对十六所言,皆是事实。
但略有不同的是,营帐里几人密谋时,段飞并非监听者,而是参与者。
后面他对十六说的所有话,都是为了将他调走,令他远离这些战乱纷争。
至于段九......
段飞看了眼手里的瓷瓶和粥碗,凤眸中幽光闪烁。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手疼,要统领喂
段九先发现了他,撩起眼皮,扯唇艰难笑了下:“怎么不去守着你最喜欢的小十六,被嫌弃了?”
“莫胡说。”段飞走过来,将粥膳放下,去扶他。
段九长眉蹙了下,反射性地侧身避过。
红衣青年指尖倏然一顿,僵了片刻,平静收回。
段九这才想起,这人恐怕很少会被人如此避嫌。
毕竟那张艳绝的脸摆在那儿,谁不想亲近他。
想罢,他笑了笑,还是解释一句:“抱歉,我只是不习惯被人碰。你知道,青楼那种地方手脚不干净的人很多。”
段飞静默一瞬,起身后退半步。
“无妨。”
神色倒是平静,可他秀眉轻拢,眸底含雾,仔细一看似乎更忧愁了。
段九心中叹气。
他怎么突然变得不会说话了,明知这人一直愧疚于将他外派青楼,还旧事重提,徒惹他难过。
两人沉默片刻,段飞出声:“你的伤需要重新包扎,我去请大夫,粥放在这里,你自己.....”
见他要走,段九忍着腹痛,陡然起身,一把抓住他手腕。
段飞回眸,眼中讶异。
段九疼得脸色扭曲,还没忘勾唇邪魅一笑:“统领也太偏心了,小十六受伤的时候还衣不解带守在榻旁看顾,到我这里,怎么就成了自力更生了。”
段飞凤眸一眨,流光微闪。“你.....”
他顿了下,“你不愿叫我碰。”
果然还是在意了。
段九真想穿到几息前把自己口无遮拦的嘴捂住。
“那是对别人。”他笑了下,“统领怎么能一样,碰多少下我都是愿意的。”
这话,有心人听起来,其实有几分暧昧的意思。
但段飞并未察觉,眉目还舒展了几分。
显然是为他这句亲近的话感到欣慰。
段九想,他们统领真是太孤独了。
被锁深宫多年,越不想同流合污,便越孤单。
无论是小十六,还是暗卫营的兄弟们,都已经成了他寄托感情的救赎。以至于只是听到一句讨好,都会觉得欣喜。
太狡猾了,这还让人怎么说得出狠话。
段九叹口气:“统领,属下伤口疼得很,劳烦您替属下包扎一下行吗。”
段飞默了默。
“我并不擅医术,还是让大夫来......”
段九打断他:“属下不想叫旁人碰。”
段飞看他一眼,蹲下来解开他衣襟,神色冷淡:“那你忍着些。”
缠绕的绷带被一圈圈解开,冰凉的指尖触碰到皮肤,传来浸骨的凉意。
段九渐渐开始后悔。
段飞说自己不擅医术,纯属谦虚。
他压根是不会。
无论清洗伤口还是上药的手法,皆粗暴地令人发指。
段九终于理解了小十六每次受伤时,为什么宁愿躲到他那里去生生忍着,也不肯回营让统领替他包扎。
原来暗卫营从上到下统一粗暴的包扎手法,都是从段飞这里继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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