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祎祎
靖王并不知此事,只以为过了很久。
按他计划,这会覃墨川应该已经要行动了。
“段钺,我想出去。”
段钺不应,自顾往厨房走:“肚子饿吗,我去煮面给你吃。”
靖王又叫他一声,只是段钺态度冷淡,没有一点回应的意思。
靖王不由起身,几步上前,猛地拽住他手腕。
“段钺,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段钺本就虚浮的脚步一个摇晃,踉跄几步,朝后倒下去。
他怕碰着了靖王,极快地将身子斜过来。
只是没料到那边有张桌子,这一磕,就磕上了桌角,后脑勺一阵钝痛,血流不止。
靖王瞳孔一缩,立刻蹲下来扶起他:“段钺!”
他这才发现,段钺神色恍惚,眼中也没有光彩。
他不是冷淡,只是太过虚弱,根本没听见他说话!
靖王登时心一紧:“段钺、段钺!你怎么了?外面发生什么了,谁伤的你?”
小暗卫穿着玄衣,染上血也不看清。
靖王拔开他衣衫,顺着血迹往下找,才发现他腿上有两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血流出来染湿了靴子,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血脚印,明明那么明显。
可他什么都没发现,还在责怪段钺。
“段钺、段钺!你快醒醒!别睡,求你了......”
段钺叹口气,艰难睁开眸子,声音微弱:“殿下,你小点声,我耳朵嗡嗡的,难受。”
靖王立刻噤声,手摸到他后脑勺,摸了一手血。
他手颤起来:“段钺,哪里有止血药?”
段钺睁着眼看了他半天,才费力道:“殿下,你说的什么,我好像、听不太清。”
小黄书已经哼哧哼哧拖着医药箱跑了过来。
靖王来不及多说,立刻将段钺抱起放平在沙发上,哆嗦着手,竭力冷静地替他处理伤口。
段钺看到他眸底密布的红血丝,和愧疚焦心的神色,很想叫他别担心。
只是开不了口。
好累......
意识逐渐昏沉,手也随之滑落。
“不、不要......段钺!”
靖王最后一声凄厉的嘶吼在脑海中回荡。
蠢主子,他只是睡一觉,又不是死了,这么激动作甚。
段钺迷迷糊糊想着,彻底失去知觉。
第一百三十二章 得了怪病,要主子亲一口才能动
睡梦并不安稳。总出现段初初那双凉薄的桃花眼,毫无感情,冷漠得叫他心悸。
“段钺......”
“段钺、段钺,别睡了......”
有人在他耳边一遍遍地呼唤。
声音是很悦耳的。却嘶哑又痛苦,带着无法自抑的崩溃颤抖。
不要哭。
段钺想,这么好听的嗓子,怎么舍得用来哭呢。
他挣扎着冲破桎梏,艰难动了下指尖。
他想替他的主子擦擦泪水。
意识渐渐回笼。
然而身体却一动也不能动,仿佛被定住了般。
“书书,怎么回事?”
段钺尝试呼唤小黄书,但得不到回应。
他闭着眼,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柔软的床铺,脖颈里温热的水渍。能听到耳畔靖王呢喃的声音,闹钟滴答滴答走过的声音,能闻到空气里浅淡的薄荷冷香。
却无法动弹,甚至无法开口说话。
就好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段钺不甘心地挣扎了片刻,只是除了让自己精疲力竭,一点用都没有。
他只能放弃,静观其变。
靖王趴在他身侧,哭了很久。
这男人重生一回不知道是不是把脑子弄坏了,动不动就眼泪汪汪掉金豆子。
他哭的时候也很有意思,不会大喊大叫,不会露出难堪的样子,就只是把头拱在段钺肩窝里,默默掉眼泪,像只龟缩起来的鹌鹑。
托他的福,段钺脖子里一片湿腻,像浸泡在温水里似的。
约摸过了有小半个时辰,他才哭累了,在段钺衣襟上蹭了蹭,擦干眼泪。
段钺猜他现在模样,定然眼眶红红惹人生怜。
可惜睁不开眼,看不到,更没法欺负。
太遗憾了。
正这么想着,却没料到,靖王竟然俯下身,冰凉的唇轻碰了碰他眼皮子。
似乎是觉得不够,又吻了下他眼角。
然后就像突然回过神,受惊似的,快速弹开。
短短一瞬间唇齿相触的感觉,细腻柔软,黏附在唇上久久不散,宛如过电一般,叫人浑身酥得发软,心跳加速。
段钺有些怔忡。
这好像是靖王第一次主动吻他眉眼。
前世,靖王总厌恶他目光太锐利。
他不愿去吻一把沾满血的剑,大抵是怕伤了自己。
但段钺是相反的。段钺尤其喜欢他那双桃花眼。
一颦一笑,一挑眉一眨眼,一掀眸一垂目。
流光婉转,星辰洒落。
漂亮得令人窒息。
哪怕那双眼从来没出现过自己的身影。
哪怕那双眼中冰封万里,凉薄得令人遍体生寒。
他也控制不住地喜欢,发了疯一样想据为己有。
只要看着那双眼,无论它的主人犯下再多过错罪责,似乎都可以被原谅。
“段钺。”过了片刻,靖王覆上来,压抑地在他脸侧轻蹭,像渴望主人抚摸的家猫,声音低哑克制,“求求你,不要再死了。”
“别再让我一个人......”
他性子内敛又高傲,还是第一次在段钺面前吐露心声。
对他来说,这无异于将自己胸膛剖开,将藏满污浊黑泥的心脏掏出来,赤裸裸放在太阳底下供众人取笑了。
归根究底,还是上一世段钺死后对他的打击太大。他不敢再尝试那段痛苦的经历。
段钺倒是没想到,瘫了还能有这福利。
他支起耳朵,听到靖王又断断续续呢喃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
大抵就是说他前世不该那么对段钺,不该逼他去死,后悔愧疚...云云。
特没诚意,比段钺敷衍小黄书还不走心。
狗王爷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真正的错误是什么。
他单纯是因为对段钺产生了依赖和好感,才会去谴责对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他却不懂反思。
自作聪明、自以为是改正了,结果仍然只是将段钺当做他的附属物,居高临下施舍自己的爱和温柔。
他不会懂,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一味将对方当做宠物圈养,而是有和对方站在平等地位的觉悟。
他也不懂,段钺要的不是垂爱,不是自上而下的宠幸。
而是他亲自走下神坛,来牵段钺的手。
这一点,只要他一天没想通,就一天也得不到段钺回眸。
当然,段钺自己也清楚,对从小就接受尊卑有别三六九等教育的段初初来说,要他明白这个想法,实在太为难人了。
哪怕相对于其他同为奴才的人,也不会有谁去想这种关于阶级桎梏的大逆不道之事。
奴才是奴才,主子是主子。怎么能一样呢?
只有段钺是个怪胎。
他是奴才,也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奴才,却从不认为自己是谁养的一条贱。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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