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病暗卫的宠妃生存指南 第64章

作者:魔王西蒙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系统 穿越重生

  “跳!”傅秋锋低喝一声,松开吊桥的同时汇聚真气的一掌凌空拍向山壁,峥嵘险峻的峭壁轰然震响,留下一个深陷寸余的硕大掌印,反震将两人掀远不少,那道吊桥铿然破碎,无数碎木掉进河里。

  傅秋锋在半空就放开了容璲,容璲自己调整身形闭气,以内力护住脏腑经脉,摔进冰凉的水时还是像拍在山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巨大的冲击让他耳鸣,思维脱离了身体在水中飘荡,他想起小时候坠入湖中时越陷越深的无力感,还有那幻梦一般的奇遇,那是不是真的只是他昏迷过去所做的一场黄粱美梦?如果他再闭上眼,还会再有一次奇迹吗?

  ……不,不对。

  容璲在水中奋力睁开眼睛,这次不止是他一个人,傅秋锋也在,他也不是曾经只能脱力等待别人救命的孩子了,他可以救自己,更可以救别人,他不再需要一个人的奇迹。

  “傅公子,傅秋风!”容璲游上河面,抹了把脸,眼睛在水里浸的通红发痛,他撕开自己吸水又不方便活动的红裙,向四周张望,他和傅秋锋一同掉下来,应该不会分开太远,但此时四处都望不到傅秋锋的影子,他这才渐渐心慌起来。

  在吊桥上护住他时,箭已经射到耳边了,傅秋锋抓着吊桥又要保护他,那岂不是腾不出手防御?

  容璲越想越急,徒然向周围游了片刻,在夜幕中看不清河面的情况,他这才想起来,敲了敲手腕,他腕上的碧色小蛇钻了出来,浮在水面上,很快游向一个方位,容璲连忙跟上,惊见水面正荡开层层淡红,立刻深吸口气一头扎进了河中。

  傅秋锋在河水中安静的随波逐流,冷水激的伤口刺痛,但过了少顷,这种痛楚就已经转为麻木,傅秋锋不知道他是适应了,还是身体已经不再能做出反应,他感觉自己像被包裹在透明的棺木里,听不见一点声音,也动弹不得。

  云汉的光穿过水雾已经扭曲黯淡,仅有的发散的几条光柱从水波粼粼的河面直射下来,如果有无常勾魂鬼差索命,也许这光就是束缚魂魄的拘索。

  傅秋锋闲闲地想,他在无限的寂静中有无限的时间,任由自己沉沉下坠,曾经无数次的面临死亡,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从容淡然,或许老天给他这次重生的机会,就是赏赐给他一个无怨无悔的终局。

  这样也好,他不用再面对容璲的质问和失望,也不用预设容璲的难以置信和逐渐疏远,他可以作为保护皇帝而牺牲的暗卫,在这短暂的新生中尽忠职守轰轰烈烈的完美落幕,也许这样,他的墓碑就值得容璲刻下“好友”二字。

  傅秋锋这么想着,慢慢闭上了眼。

  但下一刹那,他感觉脖子一紧。

  傅秋锋浑浑噩噩地又将眼睛睁开,那本该属于无常鬼差的位置被一个人占据,容璲从河面深潜下来,光柱在一串飘起的气泡中有些迷离,容璲的怒意似要点燃冷水。

  容璲在水中无声地动了动嘴唇,骂出一句,揪住了傅秋锋的领子,拖着他艰难地游向水面。

  傅秋锋突然眼眶发热,所有被淡然覆盖的不甘不舍都被容璲的怒牵连烧起,从来没有人在他坠下时拉过他,让他成为暗卫的皇帝希望他坠的更深,成为稳固皇权的基石,让他服毒自尽的皇帝要深埋他的尸骨夯实皇途……而现在他被最不像皇帝的皇帝拉起,离开这混沌的河水,离开这裹住人的棺木。

  他终于感到了气息不够,水呛进肺里的灼痛,看着容璲向上游去,也不禁挥动手臂挣扎向上,他深切的开始感到冷,也很热,让他头脑冲动,不再想放弃生命,他想被人记住名字,想堂堂正正拥有让容璲赞赏的资格,甚至想要在奉献付出的时候索取更多……

  傅秋锋在这一刻醍醐灌顶般的醒悟,如果这不像暗卫,他就做第一个这样的暗卫,这就是他活着的意义。

  “咳咳咳……”容璲在浮出水面的一刻猛地咳嗽几声,把傅秋锋拽在身边,想要从背后托住他游往最近的岩石上岸,但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傅秋锋背上还扎着三支箭。

  他盯着那些没入血肉的箭杆,手发起抖来,神情也迟钝的僵硬,眼前又闪过李清徽倒下时的模样,三十七支箭,蓬头垢面的瘦弱女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血浸湿了她脏污的素衣。

  傅秋锋呛出几口混着血的水,右手搭在容璲肩上,惨笑道:“您不介意背臣吧……陛下?”

  “是朕无能。”容璲所有怪罪傅秋锋隐瞒受伤的怒气都消散不见,他闭了闭眼,嗓音仿佛从酸痛揪紧的喉咙里硬挤出来,指尖夹住傅秋锋背后的箭杆,用力一错将箭杆折断,听见傅秋锋细弱地抽了口气,强忍情绪道,“你撑住,朕会带你上岸,等韦渊带人来,韦渊一向慎重周全,他一定会带上伤药,你不会有事,等你回去,正好霜刃台新的令牌也完成了……你还不知道吧,朕命人给你做了暗卫的令牌,如果你想继续做录事,朕也不逼你……”

  他絮絮叨叨地说,像是在安慰傅秋锋,更像是安慰自己。

  傅秋锋抿了下嘴角,泡在水里让他体温下降的很快,血在身后游过的轨迹上拖出一条红河:“陛下,对不住……臣骗了您,臣确实会武……”

  “别说了!”容璲撑着他爬上激流中的岩石,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接下来的路他可以提气用轻功带傅秋锋走,看岩石间的距离,应该够他换气,“幸好你会武,你才能救朕,现在轮到朕救你了。”

  傅秋锋慢慢朝容璲肩上垂下头,容璲骤然喊了一声,又把他惊醒。

  “别睡,朕还没机会休息,你怎么敢先睡。”容璲咬牙背起傅秋锋,脚步沉重,但还是尽力提气跃起,落向下一块光滑的石头。

  “臣还有什么不敢。”傅秋锋趴在他背上,扎在身体里的箭尖碾磨着伤口,带来一阵阵难以忽视的痛,他晃了晃脑袋尽量保持清醒,“回霜刃台,您再一起算账治罪吧。”

  “朕还说要派人教你武功,真是班门弄斧。”容璲自嘲地扯动嘴角,“朕要治你的罪,就罚你教朕,兼任朕的武学教师,也算做一回帝师……你这些身份,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殊荣。”

  “这惩罚真是有点折磨人。”傅秋锋话里有话地嘲笑他的武功,“臣现在就可以教您几句口诀,臣对剑颇有见解。”

  “是吗?”容璲泛起点酸涩的嗔恼,“那让朕听听你之高论。”

  “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咳咳。”傅秋锋断断续续地说,容璲背他上了岸,自己也气喘吁吁,他想试着下来,可双腿乏力,连从容璲背上下来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别乱动!”容璲扭头喝止他,“你以为朕没看过庄子吗?要糊弄朕,你还太嫩了。”

  傅秋锋轻笑,眼前的影子模模糊糊,光线越来越弱,他冷的打颤,疲惫强压着他,要合上他的眼皮。

  “朕先带你找个山洞,墨斗在韦渊身上,它一定能找到朕。”容璲反复说道,“别睡,别现在就睡,你好不容易能这么近距离接触朕,你可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傅秋锋糊涂的脑子略感莫名:“臣……好像不是很需要近距离接触您,臣又不是太医。”

  “你还嘴硬,都到现在这种地步了,还不承认吗?”容璲笑出几声,故意怪罪的语气毫无威胁。

  “好吧,那臣承认了。”傅秋锋胡乱应下,趴在容璲肩头,声音逐渐微弱下来。

  傅秋锋急需伤药包扎,容璲也顾不上可能沿岸搜来的叛军,钻进林中,否极泰来,居然真的很快遇到一处背风的山洞。

  他把傅秋锋放下,捡了周围几根树枝,但又想起他没有火折子,就去傅秋锋身上搜查,那身裙装此时有些滑稽,他情不自禁挑了挑嘴角,从傅秋锋怀里摸出一个油纸裹紧的火折子,暗忖傅秋锋果真小心,他把东西拿出来,手一抖,火折子滚落在地。

  他看着脸色惨白斜靠在山坡上的傅秋锋,久未有过的恐惧终于倾泻而出。

  他的记忆幻觉般的对错了目标,仿佛看见傅秋锋的身体在昏暗阴冷的洞穴内逐渐腐败,那张清秀英朗的脸膨胀开来,蛆虫从眼眶里钻出,浑浊的液体沾湿衣服,在身下浸出一圈粘稠的轮廓。

  “醒醒,你醒醒!”容璲不顾眼前无法控制的片段幻象,俯身抱住傅秋锋,指尖用力攥着傅秋锋的衣衫,“别走,朕命令你,朕请求你,要朕怎样都好,别走………”

  傅秋锋恍然间清醒过来,颈上滴落了温热的液体,他有些茫然,下意识的抬起手扶上容璲发颤的臂膀,复杂道:“您哭了。”

第66章 苦昼短05

  容璲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惊喜,猛地扬起头来,眼眶泛红,眼底的水雾润湿了细密的睫毛,在脸上淌下一条清晰的泪痕。

  傅秋锋还有些恍惚,肩上的手霎时无措,力道一紧又随即抬起,他从未见过容璲这般惶惧的模样,甚至荒唐的为这种脆弱而心跳,他不禁逃避地别开眼神,苍白的唇一张一合,轻不可闻地说:“臣没事,臣永远……是您的暗卫。”

  容璲随手摸了下脸,连忙松开傅秋锋,苦中作乐地庆幸那些脂粉应该都在河里冲刷干净,不会让他此时显得太狼狈,又定神反思自己的情绪过于波动,已经失去了严谨的判断,傅秋锋只是失血过多,还远远不会死,一定不会死。

  “朕只是被河水伤到眼睛,你既然没事,还好好的,朕哭什么。”容璲吐字嘶哑干涩,回身去拿火折子,把那堆树枝拢到傅秋锋身边试着点火。

  “是啊,只是刚才呛进的水流出来了。”傅秋锋侧身倚着石壁,支撑头颅都是一种负担,他只好把头也靠在冰凉的缓坡上,在洞穴内无数根长针般刺骨的凉意中打趣。

  容璲想要瞪他,目光扫过去,望着那张毫无血色强颜欢笑的脸,却只有莫大的怅然和悲切,他拢着手里的火折子,害怕它被风吹灭,此时连地府的判官笔都没有它的重量压的人喘不过气。

  “哈……敢嘲讽朕,这笔账朕也记住了。”容璲也发出几声僵硬的笑来捧场,微弱的火光把晦暗的洞穴照的更加诡谲阴森,风和河流的声响闯进洞内,混成让人毛骨悚然的呜呜声,他不记得自己点了多久,直到一缕明亮的火苗窜起,险些烧到他的手,他才真切地欢喜起来。

  这时他才感觉掌心发疼,太过靠近火焰的左手烫的发红,但篝火的温暖正徐徐散开,他根本顾不上这点小伤。

  傅秋锋一直在看着容璲,修长的手指沾满泥土,已经散开头发还在滴水,一缕缕的垂在额前身后,温度好像确实让他舒适了一些,他打起些精神,想了想,问道:“您的蛇,还好吧。”

  “蛇都会游水,当然没事。”容璲用衣摆擦了擦手,焦虑地觉得还应该再做些什么,傅秋锋的垂着的手背泛青,他下意识的去握住那只手,想给他渡过一点暖意,但触到时才想起自己的手也是凉的,没准儿还不如傅秋锋,又欲盖弥彰地装作给他拉袖子裹衣裳。

  “陛下。”傅秋锋重伤在身依旧敏锐,直接抓住了容璲的手,然后虚虚地喘了几口气,“这不像您。”

  “你又懂朕什么?”容璲顿了顿,反手回握住了傅秋锋。

  “韦统领一定会来。”傅秋锋笑了笑,“这不是绝路,您不用慌,您一向自信从容,不必因为臣而自乱阵脚,这是臣职责所在。”

  容璲复杂地凝望他:“你不一样,你是第一个……朕一直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或许英年早逝也说不定,朕的后宫有爱慕朕的女子,有爱慕荣华富贵的女子,也有为家族利益入宫的女子,但无论哪种,朕都从未想过与她们共度此生。”

  傅秋锋用另一只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模糊地感觉有些热,但应该没烧糊涂到听不懂容璲话意的地步,只是此刻他确实云里雾里,胡乱问道:“那您找林前辈啊,臣是说看病。”

  容璲顿时又气又笑,咬牙切齿地松开他的手:“朕没病!朕只是……朕身体上没病!”

  傅秋锋低咳了两声,无辜地叹气:“臣真的不是太医,这跟臣又有什么关系呢?”

  容璲无可奈何地望着傅秋锋,仿佛在说你的伤还有救,但脑子没救了,他在傅秋锋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脱掉那件蓝裙叠到篝火边上烘暖,让傅秋锋枕在他腿上,把自己半干的外衣脱下来给他盖好。

  现在没有伤药,他的匕首也丢在了河里,容璲不敢贸然给傅秋锋处理伤口,傅秋锋背上的箭尖还扎在皮肉中,血丝断断续续的洇开,连他的外衣也染上红色。

  “你不是都承认了吗,现在还不说实话,要等到什么时候?”容璲用指尖慢慢碰上被他折断的箭杆,不用试就知道锋利的箭头已经死死咬住肌肉,直接拔出只会造成更严重的伤害,箭……他再熟悉不过的噩梦,

  傅秋锋枕着容璲的腿,只要稍稍往上瞟就能看清容璲的表情,他越发疑惑,问道:“臣承认什么?”

  “你!你不是喜欢朕吗?”容璲一气之下直白地说道,“你怎么如此懦弱,你不说,朕替你说,你喜欢朕!你是第一个敢喜欢朕的男人!”

  “怎会如此!竟有此事!”傅秋锋脱口而出,大脑停滞了一会儿,先是在想他是在吊桥上保护了容璲但感情也不至于这么快,随后又想容璲趁人之危跟他告白,难道不是该说“朕喜欢你”吗?什么第一个敢喜欢他的男人,这种话说出来就尴尬的头皮发麻。

  “我何时喜欢你了?”傅秋锋连礼节都忘了坚持,硬是撑起身子,茫然又错愕地问。

  容璲握拳一砸地面:“你还说当朕的朋友也好!”

  傅秋锋更不解了:“天哪,能当陛下的朋友难道不好吗?”

  容璲:“……”

  傅秋锋头晕眼花地勉强审视着容璲阴晴不定变幻莫测的表情,一瞬间大彻大悟,终于明白了他们之前说话时隐约察觉的怪异之处,他病中垂死惊坐起,问道:“难道你一直以为臣倾心于你,想做皇后那种喜欢吗?”

  “难道不是吗?”容璲震惊反问。

  傅秋锋:“……”

  傅秋锋崩溃地澄清道:“臣没有啊!臣对您绝无半点逾越之情,绝对绝对没有想对您做不轨之事,您可是皇帝,给臣一万个胆子臣也不敢啊!”

  容璲:“……”

  容璲狠狠地闭了下眼,悲愤道:“那你说什么龙只能远观?”

  傅秋锋脑中嗡嗡直响:“是臣该死,臣是为了转移您的注意支走您。”

  容璲又不甘道:“朕靠近你,你为什么要脸红?”

  傅秋锋真诚说:“您容貌天下无双,谁看了都要脸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容璲吼道:“那你就是对朕有非分之想!”

  傅秋锋同样提高声音:“这是两回事,就算喜欢臣也是喜欢您的脸。”

  “你……”容璲气的手抖,“肤浅,荒谬,粗俗!”

  傅秋锋赶紧举手解释:“是欣赏,臣真的绝无半点污秽之意啊!”

  “那你是说朕的想法污秽?”

  “臣绝无此意,您的任何想法都是合理的!”

  容璲扭过头,深吸几口气,恼羞成怒连耳根都通红一片,又说不出的失落不平,他不禁感觉这些天来他的纠结都成了笑话,都是他一个人的可悲妄想。

  傅秋锋也被迫开始冷静,山洞的气氛陷入僵持,激动的情绪逐渐平复时,如同回光返照只是抽干最后的精力似的,他撑着地面剧烈的咳嗽起来,呛咳间呕出一滩鲜红的血。

  容璲心头一抽,溅在他衣摆上的血仿佛灼痛了他缺乏温度的皮肤,他登时心软下来,又无比委屈,一把抱住傅秋锋,恶狠狠道:“朕的脸当然是朕的,朕不管,你就是喜欢朕,敢再否认,朕就…朕……”

  他说了半天,连一句象征性的狠话都没想好。

  傅秋锋把头抵在容璲胸前,这次是再也使不出一点气力,衰弱的肉眼可见。

  “陛下。”傅秋锋良久才吐出这两个完整的字,“把箭剜出来。”

  “朕的匕首丢了。”容璲道。

  “臣还有。”傅秋锋提醒他。

  容璲愣了愣:“朕赏给你的匕首,没开刃。”

  “那就看陛下的手法了。”傅秋锋几乎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容璲是何种表情,他直冒冷汗,头脑也昏昏沉沉,还是顺着容璲的腿趴了下来,尽量轻松地宽慰道,“您也可以当做臣口无遮拦害您误解的惩罚。”

  “朕岂是如此小肚鸡肠的人!你不喜欢,倒省了朕绞尽脑汁拒绝一个救朕性命的有功之臣!”容璲斥道,他攥了攥手指,从傅秋锋腰上摸出那柄雕花匕首,拔刀出鞘的一刻,第一次这般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