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带着淘宝去异界 第66章

作者:血歌华章 标签: 年下 异世大陆 穿越重生

  “它似乎一直在沿着固定的轨道飞行,只凭翼蜥是追不上这个虚界的,唯有等待在它会经过的道路上,”索拉利斯说,然后颇感有趣似地笑了笑,“当然还需要小心一点,跟它撞上的话,就算是雷鸟也会糟糕。”

  格里尔叹息一声,“这听起来真是个麻烦的任务。”

  “冒险是一种乐趣。”索拉利斯说,她的目光落在一边,“如果只是一次冒险的话。”

  这位实力异常强大的骑士团团长显然不怎么赞同兰斯的想法。她说她不相信有死而复活,但她也没有任何保证死而复生不可能实现,不是因为那位皇子很少做没把握的事,而是裂隙之战的时代与现在有太大的差别,如今的所谓法师和圣骑士在那个时代斗争最激烈的时候,连作为牺牲品都未必够格。法塔雷斯作为那个时代的巅峰存在,即使时光如流沙将所有的传奇都掩埋在不断更新的历史下,这位帝王的事迹仍然在顶端熠熠生辉,尤其对他那极为特殊的,近乎不老不死的体质,直到他失踪,仍未有人探寻到其中奥秘。

  天赋者的力量与肉体和灵魂同在,索拉利斯以她这种程度的强者特有的直觉感觉到,如果——如果兰斯真的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并且实现了他的期望,那位天赋品格极为特殊的初代皇帝无论以何种形式再度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很可能没有力量制约他的行止。

  “格里尔,一个被戴了绿帽之后谋杀的男人,复活之后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索拉利斯问。

  “砍掉那对狗男女——”格里尔的话戛然而止,然后警惕地看着这位上司。

  “这已经是公开的秘闻了,格里尔。”索拉利斯微笑道,“法塔雷斯的第三任皇后向情人出卖了他,然后那位皇帝陛下的义弟寇克斯殿下以守卫皇帝之名带队冲入维斯行宫与刺客交战,在混战中‘不慎’触发数个七级法术,因此连环引发维斯行宫不完善的防护反应,所有攻击法术的威力都被局限在一个不大的空间之中,当光明祭祀姗姗来迟之时,现场已经没有活着的人类,正在休养伤势的皇帝陛下也不知所踪,再之后发生的事显然大家都知道了。”

  虽然并非出身中央帝国,但效命于帝国皇族,这段丑闻般的正史格里尔当然知道,法塔雷斯身为十三英雄剑之首,在最终之战中同样也进入了裂隙,归来之后他的力量增长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却同时受到了无法弥补的伤害,那是有切实记载的一个巨大伤口,即使法塔雷斯是不死的体质也无法让那道伤口真正愈合,这使得他既强大又脆弱,寇克斯正是了解这一点才策划了维斯行宫之变。

  “寇克斯篡位十三年,在大陆战争开启之前被皇后黛丽丝幽禁在宫中,三年后饿毙。比他迟了八年,黛丽丝这位代理的女帝也被她的儿子用毒酒毒杀。”索拉利斯说,“两个背叛者都已经死去,但他们的后代留了下来,连血誓反噬也没有让这支血脉灭绝。尤其是在虚君摄政的四十年结束后,这个家族所有能够活过15岁的男人都像种马一样,毕生以留下尽可能多的后代为使命,然后通过各种联姻稳定他们和贵族们的关系,因此时至今日,帝都的大部分贵族其实都多少带有那么一些所谓的皇室血统。”

  格里尔抬头看着眼神中毫无笑意的索拉利斯。

  “寇克斯和黛丽丝当年联手将法塔雷斯的血脉关联者屠戮殆尽,如果那位陛下再临人间,面对这样的事实,他该以何种态度对待这个其实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世界?”

  “殿下对此应该有他的考虑。”格里尔说,但他自己知道这句话中的信心到底有多少。

  索拉利斯笑了笑,“他未必会有这种考虑。”

  格里尔无言以对,因为索拉利斯说的没错。虽然只有几个亲信知道,兰斯殿下对帝国有多执着,对堕落的皇室就有多厌恶,他说不定确实不会考虑这种情况,甚至可能有些乐意见到报复的发生。他退出帝位斗争不只是因为希望渺茫,也是被他自叹为不合时宜的信念在其中作用。所有继承人之中只有皇太子肯特算是被兰斯部分认可的,那位被誉为法塔雷斯的继任者,掌管着兰恩骑士团,在法术修行和军事上的才能都相当出色的预定储君如果不是在政事上连续犯错,和贵族们的关系十分僵硬,也不会有现在这种连第五顺位继承人都冒出来和他竞争的状况。

  兰斯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成为合格的君王,也不认为他的异母兄弟中谁能真正地拿起那柄沉重的权剑。

  “那么您又是作何打算的呢,阁下?”他问,“难道您会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吗?”

  “当然不会。”索拉利斯说。

  那您跑来对我说这些是想怎么样?格里尔脸上明白地写着这句话。

  “特地登门造访,只是因为我还未确定在某些问题当中的立场。”索拉利斯说,“现在我确定了。”

  “能够成为您的磨刀石真是我的荣幸。”格里尔说,“请恕我愚钝,能否告知我您的决定?”

  索拉利斯把已经全空的酒瓶放回桌面,全不在意格里尔言辞中的那点不满,“其实想想看也很有趣,不是吗?让两百年前的传说重现于世,想要在历史上留名的话,这是一个不错的方式。”

  “然后呢?”格里尔问。

  “然后?”索拉利斯笑了起来,“我们正走在一条有无数分叉的小路上,每一次选择都会改变未来,越大胆的步伐越能领略到非同寻常的风景,虽然可能坎坷更多,甚至有踏入绝境的风险……然而这正是生命的精彩所在。”

  格里尔沉默了一会,“难道如殿下所言,团长阁下,因为您已经拥有了一切,所以死亡才是您唯一的追求?”

  “不,我追求的只是在死亡这个必然结果之前的过程圆满。”索拉利斯说,“哪里又是你的欲望所在呢,我亲爱的副团长?”

  “我?”格里尔想了想,“抱歉,我并没有殿下和您这样热烈的执着。”在某种程度上,他们都算得上理想主义者,只不过兰斯皇子体现为政治的野心,而这位足够强悍的女性追逐的是充实的生命,对不经事的少年们来说,理想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过程,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坚持下去成为信念,而对同时拥有权力,才能和纯粹的力量的人来说,这种超越个体单纯私欲的追求则会带来许多改变。

  “我是一个庸俗的人,吸引我向上攀登的,是大多数人都向往的东西,”这个容貌英俊的男人笑道,“我想知道我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他说得还是有些含蓄,但对这个做什么都十分谨慎的男人来说,这也算是难得的坦白了。

  “野心,和野心相称的才干,这就是兰斯喜欢你的理由。”索拉利斯说,“如果有一天是我或者兰斯挡在了你的面前呢?”

  这不是一个合适面对面问出来的问题,两人的视线相交,对望了一会之后,格里尔笑道,“我想,殿下和您是不会给我这个机会的。只要确保我能得到我需要的,其实我非常容易饲养。”

  索拉利斯美丽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个迫力十足的笑容,“很不错。你让我兴奋起来了。”

  “谢谢您的垂青,不过夜深了,正是休息的时候,这样简陋的地方可是完全不适合您久待的。”格里尔立即说。

  “不解风情的男人。”索拉利斯还维持着那个令人胆战心惊的笑容,“难道你就没有更合适宜的态度?”

  “请您务必考虑您恋人的心情,无论我以何种方式和您相处一个晚上,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伤害。”格里尔果断道。

  “我的小猫没有那么脆弱。”索拉利斯说。

  “但是我很脆弱。”格里尔斩钉截铁地说,作为一个十分有自知之明的男人,他完全不想在自己的团长和她恋人的情趣中担当任何角色,尾随狂的中央帝国第一剑士已经足够可怕,再加上一个表现形式有所不同,杀伤却同样有力的……他走到门前,坚决而不失有礼地打开了房门,“请容许我送您回去,阁下?”

  不管相隔两个国家之远的巴兰克在准备着什么,萨德原地的诸人确实如云深所说的,仍旧一切按部就班进行着。

  “找个人送他回去。”

  范天澜说。很快就有人把一身汗水和泥土瘫倒在地上的男人拖起来带走了,一个黑发的男人一脸轻松表情地走到正在低头做记录的范天澜身边。

  “这就是那什么帝国的间谍应有的水平?”那个男人说,“他真够弱的。”

  这是数个月之前,范天澜和黎洪前往接应第一批被放回的族人时在约定地点与他搭话的男人,名字叫做长昆,在云深前往撒谢尔的领地时也曾作为随行护卫与他同队,范天澜手上的动作没有一丝延缓,语气平淡地回答,“间谍未必需要武力。”

  “还是有更好。”长昆说,“术师让我们学他的本事,是希望我们什么时候用得上么?可我觉得这家伙的本事真不怎么样,如果他不是会在脸上搞那些小玩意……”

  “一个人的本事要以他做到的事来证明。”范天澜说,“整整两个月无人发觉,就算术师有不少理由为我们开脱,也没有无人能够承担万一之下的恶果。”

  长昆偏过头去,摸了摸鼻子。

  “他不擅与人争斗,虽然强大,这个世界能够伤害他的人依旧比我们想象的更多。”范天澜说,“把翻山众中年龄低于三十岁的叫过来,我有事要做。”

  长昆的神色在范天澜说及云深安危的时候也严肃了起来,对范天澜这位年龄比他还小的青年的吩咐,他应了一声就利落地走了。

  范天澜低头继续他的笔记,眼中神色莫测。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因为太困在码字的时候不小心睡过去了,然后在凌晨被隔壁的邻居惊动——有小偷撬门入室盗窃未遂,而受害家庭的那位阿姨是有名的声音洪亮,在她吸引了许多同一条街道的邻居去听取教训,连老爸老妈都跑出了门的时候,我在床上转辗反侧,想起起不来,想睡睡不了,脑内一直回旋嗡嗡嗡嗡嗡嗡……

  于是晕乎乎地过了一天,作为昨天没更新的补偿本应是双更的,却只能放一个小番外……标题是一点小细节。

  往好听一点说,云深很有乐观精神,要是直接一点,应该说他对这个世界显然还不够防备。

  间谍事件没有给他造成实际的影响,即使从间谍提供的消息加上范天澜的情报中得知兰斯皇子的野心,云深虽然也感到了威胁,但那种感受还是更倾向于“前面有个障碍”,而不是将之视为潜在敌人这样与对方对等的态度。

  这种心态其实没什么错误,除非那位兰斯皇子降低智商不去筹谋他那个庞大的计划而来对付这个小角落,不然对一个主要目的是刺探情报,而且在如此接近的距离下两个月的时间也未能得到有用消息的间谍,过于敏感的反应是不需要的。

  不过另一个人的想法有点不太一样。

  云深是接到远东君主跨越将近一个大陆的千万旅程传来的灵信也完全能够泰然处之的人,和虚幻不定的遥远未来相比,他的精力绝大多数都集中在眼前的实际问题上。范天澜也不相信宿命,虽然他确信云深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完全不一样的变化,那位储君雅加所做的预言在他看来仍然没什么价值,他真正注意的是另一个方面。

  那就是云深的“运气”。

  作为佣兵的时候,范天澜也遭遇过无数计划外的状况,但那些几乎都是可以靠武力解决的问题。云深孤身一人穿过世界的障壁来到不过几个月,原本与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系的他如今已经被明确地束缚在一个身份之中,在这段时间内云深遭遇的诸多事件虽然都算是恰当地解决了,却留下了许多发展未明的后续。关于这些事,有些是必然,有些只能用偶然中的必然来解释,如果范天澜愿意承认,也可以说是这些是特殊命运应有的特别待遇,不过范天澜显然是很不乐意接受那什么双星的预言的。

  被预言选中的都没有好结果。

  这种例证有不少,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一个就是法塔雷斯,他被预言将成为“人主”,裂隙之战中他的人类领袖身份算是证明了那个预言,但预言预示的只有辉煌,关于他的终局一字不提——在重重阴谋下不知所踪的结局在某种意义上未必比死无全尸更好。

  不管那语焉不详的预言灵信的话,范天澜分析了几次让云深(可能)遇到危险的情况,从与格里尔子爵的相遇到间谍的潜入,然后他得到了一个非常简明的结论:麻烦都是从外面惹来的。所以云深最好不出门。

  其实不出门也没什么不好的,他知道自己的学习速度有些超常,这种得天独厚的天赋他过去认为平常,现在却要感谢那从未谋面的血缘传承者给予他的能力,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能够站在和这个人一样的位置上,到时候就不必云深在诸多事务上亲力亲为,他完全能够代劳,这个人只要继续自己的研究,然后在他归来的时候用微笑迎接就好了……范天澜非常难得地想象中。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需要一点别的助力,比如能够在某些时候代替他守护的可靠之人,越多越有力越好。

  而云深对这个广袤的世界其实相当好奇,他是唯物论者,同样不相信命运,只是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一些经历让他明白,作为一个普通人,低调才有利于生存。只是他现在已经没有低调这个选项了,只有沿着自己选择的道路一直前行。

  “这是迫击炮,”云深在纸面上向范天澜指认,“这是山炮;这是重炮,参数是……”他还在对应手中表格的数据,一手搭在椅背上,在他身侧低头看下来的范天澜伸手拿来另一张纸,单薄的32开纸张——还有一面是云深过去作废的草稿,在终于能用上电之后就都给了他作为练习纸了,上面是一副他用铅笔描摹下来的草图。

  “这个叫什么?”他问。

  云深抬头看了一眼,“这是……107火箭炮。”

  “还有这个呢?”范天澜又拿来一张。

  “……要你命3000。”云深说。

第129章 平淡的日常生活

  室外持续的酷寒还不见结束的迹象。

  压抑的天色从过年前半个月延续至今,不变的阴沉让人错觉它会一直这么存在下去,春季太过遥远,人们的活动范围被牢牢限定在几个地方,除了每日必须的几种工作,去水塔除冰和到堆放原料的场地取料的,大多数人已经有50天以上一步也不曾踏出集体宿舍的大门。

  但这种环境并没有给人们的情绪带来多少负面的影响,这些部族族民还在洛伊斯山脉生活时经过的冬季情况不比现在更好,虽然他们能够在山林中活动,但是为了增加生存机会而不得不为之的狩猎除了艰苦,能够得到的收获也很少,为了度过一年之中最残酷的季节,有些部族还会采用一些极端的方式。比如说遗族,他们维持传承的不只是祭师,还固定有两位药师发挥着无法取代的作用,在特别难过的年份,他们的药师会在冬季到来时分发一种还魂草,那是一种能使人进入假死状态的草药,拿到还魂草的人会自行到石窟已经做好准备的洞穴中服下,在确认他们进入假死状态后,石窟的看守者会将填充了无数草杆用以保温的洞穴用湿泥封上大半,只留下空气流通和观察的口子,在一周甚至半个月之后才将这些人为进入冬眠的族人唤醒,或者换另一班,或者就此回到部族,凭借如此节省下来的食物慢慢熬过,直到春天来临。

  正是因为有这种手段在,云深没有出现之前,遗族即使知道萨德原地的冬季十分可怕,也愿意向狼人租借这些土地。这种方式不是没有弊端,每次使用还魂草的时候,都有人就此永远睡去不再醒来,但现实只给他们更多或者稍少的牺牲这样的两难抉择。

  云深的暖气系统和温室计划给几乎所有人都带来了震撼,而他本人也为这种过冬方式感到震惊。

  所幸的是,虽然工程效果以云深的职业标准来说真是相当之差,却足够保证生存的底限。他的能力是一方面,这几个部族的族民在整个过程中对相关劳动表现出来的积极和热情弥补了一部分先天不足,那种纯粹的信赖和无条件的服从是云深只在过去一些年代的记述中见过的,要说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得到的最大财富是什么,大概就是这些愿意为了他而不计报酬辛勤工作的人。

  电力的供应很勉强,毕竟受到条件限制,只能通过至今还在顽强运作的风车传动的装置提水上塔,经由下端阀门流入水管,经过数段斜击式水流发电机之后再自地下管道回流入蓄水池,在风力不足的时候就只能由人力接替了。由于电力不足,除了云深的笔记本电脑,安装在宿舍里的灯光和电视每天都要错开时段,限时开启,虽然每天只有一两个小时的娱乐兼学习时间,对只能闷在宿舍里做些手工活的人们来说却已经是非常丰盛的精神享受——即使一点儿也听不懂也无所谓,农教视频当然很奇妙,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在那个大黑框子里动来动去也是很有意思的么。

  只不过对范天澜来说,那部幼稚到了极点的动画播放,尤其是主题曲响起的时候,待在集体宿舍里实在不是算不上有意思。有时间他当然更喜欢和云深在一起,无论是讨论如何执行未来的规划,还是向他请教那边的无魔世界已经发展到相当高度的武器系统,都是有价值得多的事。

  至于塔克拉,云深没有食言,在塔克拉以新形象证明了自己的决心之后,云深对他的态度就转变了,虽说还是没有对他喜欢开嘲讽的问题个性加以严格管教,却将他的课业标准提高了两个级别。能够得到术师的直接指导是值得高兴的事,不过对同属于青年班的其他人来说,看着塔克拉每天都被术师追加作业其实也没有多少羡慕。那些被逐步提高难度的课业不能完成其实也不会有什么处罚,然而面对术师带着几分无奈的失望眼神所要承担的压力,对一般人来说还是沉重了些。

  所以现在塔克拉每天都很努力,连喜爱的动画都忍痛放弃了。

  云深检查了这一个多月来先后成立的几个少年班和青年班的进度,有前期的大量实践作为基础,这些代表着未来的年轻人对能够应用于实际的知识吸收得非常快。云深没有余力和能力为他们编写教材,作为最高讲师的他在讲课的时候也无法按部就班,因为他需要的是能够尽快掌握那些基础的专业知识,在不久之后即将开启的工程中使用的技术人员,所以他上课是直接从具体事例切入。这本来是一种实际而有效的做法,只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虽然大家都很用功,但要跟上云深哪怕已经特意简化过的课程还是很不容易的事。

  云深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将全部工作都包揽下来。在这个群体中担当得起教师资格的不止于他,范天澜资质特异先不必说,遗族的下任祭师郁金也对这些活动非常配合。云深曾以为需要一些劝说才能争取到他的协助,这位对文字和睡觉的态度简直算得上狂热的青年作为遗族中地位非同一般的存在,平素行止相当低调,对非关自身的事务几乎不发表意见,但当云深拜托他担任识字教师时,对简体字还是很适应不良的郁金还是迟疑着答应了。至于最基本的加减乘除运算,最初的宿营时期,那些在夜班中受他教导的一些孩子已经运用得很熟练了,最初的别扭过去之后,那些不忿被比自己小的孩子教育的青年也追得很快,而且他们比责任不重的少年人更专注,犯的错误更少。

  寒冷季节让很多工作都不得不暂停,但目前的封闭式生活也不见得有多么空闲。在人口普查结束,数十人花了三天的时间将户口登记完毕,并且制作成纸质资料保管起来之后,在此前会议上确定下来的小组成员明确了自己的工作范围之后,开始为春季的开荒耕作,和矿藏调查,地理勘定这些基础工作做准备。

  首先要准备的就是工具。

  在可谓免费的人力和物力成本下,云深用一种直接而朴素的方式来培养合格的工人。炼铁熔炉那边连新年第一天都没有停止运作,云深放了一套仪器在那边,不断地化验,测定,然后调整原料的配比,尽可能地使冶炼出来的钢铁品质均匀,性能稳定;砂模不断地打碎了又重塑;浇模铸出来的铁型只要稍有瑕疵,就不会再像赶工时期一样被容忍,必须废弃重铸;而一把成品,比如说刀剑,若是在最后一道的磨砺工序上出了什么问题,连对此道并不熟悉的术师都看得出来的话,无论之前费了多少工夫,也只能当做废品处分。

  云深知道即使将要求放低,得到的产品也完全能够敷衍需要。但习惯都是养出来的,小作坊的时候马虎尚可,在日后进行规模化生产的时候品质控制是必须的,到时候再要求操作者转变作风就太迟了。普通人没有他或者范天澜这样的信息量,以这个集体现在的发展,要求得温饱只需数年的时间,云深愿意相信人们追求更高层次的生活的动力,却也不能不为可能出现的情况未雨绸缪。这除了危机感的问题,还有别的方面,他们制造的能力很可能在一段时间内在这个世界都能算顶级水准,在高炉及其配套工程完成之后,他们一年生产的钢铁就足以征服一个国家——只假设理想状况,不去对比矮人的秘金产品或者法师协会的附魔造物。如果只是制成农业和生活用品,只要找到渠道,形成倾销的局面恐怕也不是难事。

  “哐啷!”

  看着又一个犁头被丢入角落,已经见识不知多少次类似过程的铁工已经习惯,不常来的黎洪眼中却隐藏不住可惜的神色。

  “我觉得那不是做得很好吗?”他转头对自己的儿子小声说,虽说已是今非昔比,但想想看才多久之前,他们还过着连一把劣质断剑都珍视不已的生活,“我们自己用最好的没错,那些稍微次等的可以在春季拿去撒谢尔,每年都有商队……”

  洛江看了一眼云深,没有吭声。

  流动在工房里的热风拂动着云深的短发,他微微一笑,说道:“就当做是我的执着吧。黎洪首领——”

  “我已经不是首领了,术师。”黎洪连忙说。

  云深怔了怔,想了想后带着歉意说:“抱歉,是我一时没想起。”就在数天前,范天澜用一种平常的语气告诉他遗族的翻山众首领换人了,接任者是他,云深当时还问兼职这个位置会不会负担稍中,范天澜定定看了他几秒,回答“没有问题”。

  黎洪对称呼的改变没有太大的意见,范天澜早已证明他有足够的资格留在术师身边,在他将自己献给术师之后,本应是与原来的部族切断瓜葛,但如今是术师某种程度上拥有了遗族,他得到这份权力其实没有受到什么阻碍,不过术师为此非常自然地致歉还是让他感到了不自在。

  云深继续问他:“前往撒谢尔交易的商队一般使用的交易物是黄金白银这种货币,还是以物易物为主?”

  “两种方式都有,”黎洪说,“不过还是使用金银更多。商队给狼人带来奴隶,粮食和香料等货物,狼人交给他们金银或者宝石原石。”

  “宝石原石?”云深轻声重复。

  “是的。”

  “上次在撒谢尔部落的时候,我似乎没有见到。”云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