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血歌华章
“那是因为在兽人帝国的帝都附近有一个宝石矿,兽人擅长处理这些细小物品的人很少,和需要经过精心雕琢和镶嵌之后才能表现出价值的宝石比起来,黄金和白银看起来更为华丽。”黎洪解释道。
“说的也是。”云深笑了笑,“他们用于交换的宝石原石中,有没有一种近似玻璃的透明或者半透明矿物,虽然很坚硬,原石却比较容易破碎的?”
“是水晶?”
“它们也很有用。不过可能还会有另一种。”云深说。
黎洪微微蹙眉,沉吟了一会之后,他说道:“我似乎见过类似的……啊,我想起来了!我在数年前前往撒谢尔时,遇到运盐过来的撒希尔成员,其中有个狼人拿在手里把玩的似乎就是这种宝石?不过他们不认为这种也是宝石,叫它硬晶。您需要这种石头吗?”
“现在还用不上,”云深说,“不过如果有的话,我想先积存一点。”
“请交给我们吧,一定会为您留意的。”黎洪说。
“谢谢。”云深微笑。
和人类才开始产生规律的生活相比,植物始终照着它们根植于基因的步调生长着。直到有一天,所有马铃薯的茎秆都变成黄色,再也没有新的分支,随着术师带来的物资一并来到,内容物清空之后就被仔细折叠收藏起来的编织袋就再度被找了出来,一并送往前所未有地热闹的温室。
云深在引入之前借助那边的条件查阅过品种资料,马铃薯本就是耐寒而且适应贫瘠土壤的作物,经过现代的无数改良之后,生长期更短,产量也变得更高。但那些数据毕竟是根据那边的土壤和水肥条件得到的,被云深引种过来之后,他在这方面实在是没有经验,即使临时恶补了也发挥不了多少作用,只能凭借人力,在温室可以部分使用之后用泥炭混合部分表土,在浅翻过一层,施了一层动物粪便加复合肥的底肥铺上三四十厘米厚的一层,然后才将在营养钵中挤得快要营养不良的马铃薯苗移栽过去。
冬季本就光照不足,地是生地,还是新手指导,云深对这些作物的生长虽然关心,却也只能抱着尽人事由天命的态度等待最后的收获。正常的生长期是六十到六十五天,云深直到第七十一天才决定采收。三栋温室近万平米的面积,马铃薯在其中占了至少三分之二以上,进入温室之后即使有无数的承重柱和补强结构遮挡视线,足足十亩地看起来也不算小了,上百人哗啦啦进来,分散之后就显得人数单薄了。
南山让人过来问云深要不要增加人手,云深摇摇头,笑道:“一块一块来,不用着急。”
泥炭本就是疏松的材质,因为滞水的特性,当初光是混土就耗费了极大的人工,数千立方的泥土都是靠着人力运来混合的,就算泥炭和土都是在附近就能取得的材料,工作量之大连吃苦耐劳的遗族想起那几天都有些色变,毕竟当时正是为入冬而进行各种物资储备的繁忙期。而在小苗成活之后,大家对这些作物虽说也是抱着很大的期待,不过在术师也不知道第一次种植能够达到哪种效果,不确定大致产量之后,人们也纷纷调整了心态。
悲观的:“这是冬天啊,虽然有这个透明的房子,可是还不如宿舍暖和,而且种了还不够两个半月,它们长在地下的也看不见,有个四五百斤就很了不起了吧?”
乐观的:“虽然这是冬天,种的时间也短,但是看它们一直都长得挺壮实的样子嘛,那次看术师拔起来一棵,哗,有一窝啊!一亩地说不定有七八百斤哦。”
说总是不如做的。
清理完地面部分的植株之后,负责采收的人们就每人拎着编织袋沿着地垄收拾了过去,对食物每个人都是十分珍视的,他们早就决心连指头大小的都不放弃,不过由于品种原因,这种状况其实很少见。蹲在松软的土地上捡拾的人们将视线范围内的块茎都收入袋中,计划着刨尽每一寸土地的他们很快就发现,手上的编织袋不够用了。
第130章 马铃薯才是真绝色
别的东西可能缺乏,不过大部分的粮食都是外来,编织袋这种包装物无论如何都是管够的。
将四分之一的人动员过来,这十亩地的马铃薯不到半天就收完了,不过现在不需要争这点效率,虽说有许多人在宿舍里跃跃欲试,在土地上劳作的还是最初划定的人数。被塞得鼓鼓囊囊的红色网状编织袋一袋袋地立在黑褐色的土地上,兴奋地刨挖捡拾的人们背后,担当运输的男人们将串好袋口的马铃薯扛起来,到接近入口的地方过磅——磅秤是照云深的指导,一些关键零件也是由他提供的前提下仿造出来的。
“3729……3952……4103……”负责统计的少年用削尖的木棍在地面上累加着,最后得出了一个数字,“3号田,4653斤!”
又一阵欢呼响起,虽然在1号和2号田的数字算出来的时候人们已经震惊过两次,但听着比他们最乐观的估算都高出七八倍的收获量,在劳作中额头已经渗出汗水的采收和搬运工们带着惊叹的笑容,一边小声讨论着一边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间或用一种感激和崇敬混合的眼神看向不远处那个稍显清瘦的身影。
平均亩产2000公斤,薯块直径平均都在5公分以上,能够达到这种产量云深也有些意外,虽然在引种的时候,随着薯种过来的种植资料对这个高产早熟品种的介绍是大田亩产平均达到2500公斤,肥水良好的地区甚至能达到4500-5000公斤。在这里不管云深还是其他人都对这些作物的生长相当关注,云深说是没有多少把握,心里对产量如何还是有个底限的,结果比他预设的下限1000公斤要好得多,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惊喜了。
“如果在春季新耕的土地上也能有这种产量,您立下的五年计划中的粮食产量,我们说不定一两年就能达到了啊!”南山族长难得表现出了情绪激动的模样,对已经在族长之位上殚精竭虑了十多年的他来说,相比过去从山间的小谷地中艰难收获的那点粮食,眼前的场面简直是做梦都想象不到的美好。
不到三个月的生长期,将近十倍的亩产产量——两个多月之前,那些被切成碎块的薯种在塑料大棚里冒出它们娇嫩的新芽的时候,又有谁能给想象到这些被术师寄予期望的小苗居然有如此惊人的产量,简直如同神的恩赐?
除了南山,其他部族的族长对此也是差不多的态度,尤其是其中几个过去生存方式是以采集和狩猎为生的部族,他们遵从术师的命令,用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工具伐木,挖土,绑扎,搬运各种材料,看着土石变成方正的土坑累积起来变成建筑,木头在短暂得像是眨眼的时间里变成一座庞然大物,透明坚硬的宽大晶片被嵌入框架里,成为阴沉的天空下也在发亮一样的神奇造物……而如今,他们见到了术师向他们展示的另一种力量,关于土地之中隐藏着怎样的财富。
云深却是不能就此心满意足的,“产量比较理想,不过新耕田的情况和温室不同,种植规模扩大,水和肥的条件就会降低,尤其是肥料。”即使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人生中,云深对农业的认识只停留在一些纸面资料上,实际接触少得简直可以不计,他也知道化肥在现代农业生产中发挥的关键作用。这次的马铃薯种植中那一吨复合肥发挥的作用因为没有参照物计算不出具体数值,但春季开始的种植是不可能再有同种条件,粪肥恐怕也会供应不足,“到时候的产量可能会再降低一级。”
“……会降低到多少,术师?”吉茨族的族长小心地问。
云深略微思索了一下,“土地条件不同,2000-3000斤之间吧。”
“那样也很好了。”通山族长苦笑着说,术师如果知道,过去他们为了几十或者几百斤粮食需要付出多少,就会明白哪怕是条件变差之后降低的产量对他们来说也已经非常丰足了。
塔山族的族长也说道:“大家一起做,一年最少可以开出几百亩平地,种出来的粮食不仅完全够吃……”他看了一眼黎洪。
前遗族的翻山众首领没有回应他的视线,塔山族长的言外之意却不难被周围的人理解,术师为将来立下的堪称宏伟的五年目标中,包括土地产出在内的所有物产,那些个庞大的数字显然是必须外销才能消耗的。至少在见识到马铃薯这种作物的产量之前,术师提出的目标对他们来说还只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遥远理想,而现在至少在农业方面,已经有一条看起来非常平坦的道路摆在面前。
“马铃薯这种作物的营养比较单调,作为主粮还是有点欠缺。”云深说,“开春之后扩大种植面积是肯定的,不过露天大田种植和温室环境有很大不同,作物的生长状况会明显受到气候等因素的影响,除了土壤耕作和肥水管理,还可能出现鼠害,虫害或者病害。”
沼泽深层的泥炭是一种相对纯净的种植介质,表面植被经过一次焚烧的表土也算是经过了初步消毒,可能还有品种陌生的因素在内,在温室植物的整个生长过程中,不仅技术指导手册上注明的常见病一样也没有发生过,连虫子都十分罕见。
“术师,您是打算在春季开始之后种植新的作物吗?”韩德族长问道。
“我打算用一部分土地种植春小麦。”云深说,“如今已是二月初,小麦种子的春化可以开始了。”
大多数人对马铃薯这样高产的作物都感到很满足,虽然口味单调,吃多了肚子也会难受,但容易入口,易存放,种植方式简单,最重要的是产量实在高得惊人,不过术师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错误的,这个“春小麦”既然是他决定要种的作物,一定也有它本身的特殊之处。
“春化?”有人疑问道。
“为了让种子正常萌发,需要将它们放置在寒冷的环境中处理一段时间。”云深说,“春小麦的产量相对较低,生长周期较长,对土壤和肥水等种植方面的技术要求也高一些,不过相比本地品种,它们经过长期改良还是有优势的……时令方面的事我就不了解了,这方面工作是由山丁负责的是吗?”
“是我,术师。”一名手脚粗大的遗族中年男子走出半步应道,他的手上还带着泥土,刚才的采收他也参与了,因为术师可能有所安排才跟过来。
“还有一些作物要成规模种植,像是玉米,花生和甜菜,”云深说,抬头看了一眼温室外云层厚重的天空,“这块土地还是太陌生了,没有能够用于参照的气候记录和种植经验,物候学对我来说也是完全陌生的学科……”
他思考了一会,周围的人仍然对这些名词有听没有懂,只有安静等待着不打扰他,云深分神的时间不长,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急于短时间之内推广,对农时可能有要求的作物还是先在试验田分区试种,总结出规律之后再因地制宜。南山族长,试验田的标准比较严格,稍后请你带着垦荒团的几个骨干到办公室来。”
“是的,术师。”南山族长说。
“在三月之后,中旬之前,气温会在某一天突然结束极寒,转回正常温度……”云深说,“可惜不能确定是哪一天。”
黎洪蹙眉也露出遗憾夹着惭愧的神色,翻山众过去前往撒谢尔部落交易的时间基本都在夏末秋初,只有极少数情况下会在暮春或者深秋时动身,虽然这条路走了几十年,他们对周边地貌也算是十分了解了,却很少注意这边的气候变化。部族里过去照顾田地的人倒是对节气天时很有把握,但山阳山阴隔着一道山梁风水都会不一样,何况他们是跨越了这么长一段距离来到的这一块土地?
而且在开春之前就要这般诸多谋划的情况也是过去从未出现过的。
“天时是人力影响不了的环节,我们还是一步步来吧,只要不犯大的错误,就算有损失也会在承受能力之内。”云深平静地说,“相关的资料收集也也总会完备的。”
这次总共收获了四万多斤的马铃薯,听起来是个很可喜的数字,实际却不够够这里的五千多人半个月的消耗,何况还有相当一部分要留下作为薯种备用。而收完马铃薯之后空置的土地该如何处理,农业组的人发生了小小的分歧,一种是坚持传统观念,认为天气回稳之后就有更多的田地,不必急于复种消耗这些好地的地力,另一种看法是已经堆垒发酵好的那些肥料完全可以铺施使用,众人现在的口粮还有一半是要术师供给的,即使数量少,也要尽可能减轻术师的负担。
这种小争端在云深将黄豆这种固氮作物的种子发下去之后就解决了。虽然对云深来说钱确实是个难题,他的开销没有无益的,也尽他所能地俭省了——比如现在维持这个集体所有人生机的食物,就是他在去年年末马铃薯和白菜萝卜等作物严重滞销,价格低到一定程度时购入的,这数以百吨计的农产品耗费的资金比他的预算还要少,数字与他接受服装厂的仓库尾存相比还要低些。但无论如何节俭,仍有许多为了服务现实需要而不得不为的开销,因此一开始还显得相当可观的账户数字正以不可逆转的速度减少着,除了在银行中增加的微少利息没有任何资金补充,这种情况直到不久之前才稍微得到了遏制。
说起来似乎有些奇怪,不过从云深来到这个世界,他至今没有积累起哪怕一个金币的财富,虽然和他人有过几次交易,却都是以契约或者其他形式实现的利益交换。
在商品经济完全不发达的这个世界,除了资源,云深需要的物资几乎没有什么是这个世界能够提供的,他对上层贵族的奢侈生活没有任何兴趣,也不打算招揽佣兵或者法师来确保自己的绝对安全——不是他看不起这种世界法则内的通用保镖,或者自认为凭借信息不对称塑造出来的假象足以骗过所有人……而是那些大爷就算找来了也不会有什么作用,云深遇到的麻烦从龙之脊开始算,连相对实力最弱的子爵也不是普通佣兵或者法师能对付的。在这种情况下,货币财富的积累就暂时还不是必须去追求的事物。
云深现在的开销主要集中在技术资料,种子和测量仪器方面,在他真正用心的工业领域,如果是照既定路线发展煤炭动力,那么适合引进这边的设备都是古董级的老物件,先不论价格,光是要找到渠道都令人为难。或者他可以采买一些小型的电力机械协助解决他们即将面对的问题,比如在春季定址之后就要开始建设的高炉,汽风机和电风机都是必备的,还需要一批相当数量的二极管和三极管……发电的问题一定要解决。
在云深面前有两个方案可供备选,一个是在河流上游建立水坝,用轴流式或者辐流式叶轮机发电,另一种是研发蒸汽机——而且后者的用途非常广泛。不过现在还制造不出锅炉,在这个世界的橡胶还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情况下,密封性什么的更是没有保障,也许可以退一步搞蒸汽轮机?就算热效率低一点,也许只有百分之二十,不过这毕竟是在初期,只要能提供动力就好了,就是叶片不知该用平板钢片斜置还是冷锻出碗状叶片,还有冷凝器……
分解草图几乎铺满了桌面,云深指间夹着铅笔,一手支着颊侧垂目沉思,范天澜无声走了进来。
即使不言不语,这位青年也有非常强烈的存在感,铅笔喀一声落到桌面,云深才像是惊醒一样地抬起了头,“到时间了吗,天澜?”
“已经超时了。”
云深抬腕看了看表,果然已经超过了计划表中的工作时间。云深的工作中几乎没有需要体力劳动的内容,然而负责所有技术问题的他从来没有轻松过,尤其他是专注起来就会持续下去无自觉的个性,为了他的身体考虑,帮他制定日程表的范天澜限制了他的工作时间,一旦超时就会前来制止。
看着他不自觉按揉太阳穴的动作,范天澜走到他的身后,伸手帮他按摩僵硬的肩背,前佣兵的手段跟云深这种技术人员显然不同,一阵酸软感从背后传来,云深简直连笔都握不住了。舒了一口气,感觉到背后沉默的视线,云深轻咳一声。
“我好像也没超时多久?”
“半个小时。”范天澜沉声说。
“……”虽然不是面对面,云深还是有点心虚地转开了视线。
感觉到手下的肌理已经恢复正常的弹性,范天澜往旁边移了一步,长臂一伸,低头照着页脚的编号把摆满桌面的图纸收起来夹好,然后归入一旁已经存放着成叠类似文件的书架。云深推开椅子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刚想把铅笔插回笔筒,腰后就传来了喀吧一声。
云深的动作停了下来,过了几秒,没感到自己身上哪里出了问题,认为这应该只是长时处于一种状态下的骨骼自行复位而已,于是他继续把笔放了回去,正要若无其事地走开的时候,被人在背后扳住了肩膀。
范天澜看着云深——用一种很少在云深面前出现的表情,语气更是完全不容许人拒绝:“给我到床上去。”
第131章 5月17号之开窍也艰难
这大概就是互相之间太熟悉的后果。
被赶回卧室的云深是这么想的。室内的温度不算高,这里也不存在药酒或者精油一类辅助舒经活络的用品,因此云深只是脱掉了外衣,剩下贴身的衣物后就趴了上去。范天澜也将自己的外套挂到了墙上,卷起袖子,走到床边,单膝跪上床沿。
他垂下眼睫,看着云深从颈项向下延伸而去的曲线。凭心而论,云深的身高无论在这边还是在过去都不算低,四肢和身体的比例看起来也很和谐,虽然因为营养不够,工作过度和锻炼不足等原因,和最初见面的时候相比是瘦了一些,但以单纯的审美来说,这副躯体的骨架仍然能将大多数衣服撑出不错的效果。
稍微长了点的黑发沿着脖子的线条向两侧散落,露出洁净的皮肤。被天气困在室内将近两个月,大多数人都被闷白了,云深也不例外,何况他的肤色本就柔和,当初长途跋涉和后来露天工作时晒出的微黝已经完全褪去,每一稍发丝都被那层底色衬得根根分明。
不期然地想起在撒谢尔祭典之前的草原浅河中见过的背影,范天澜注视了那片肌肤几秒,微微弯下腰,从颈椎开始,动作轻柔地沿着云深的骨骼一寸寸按下去。即使隔着衣物,掌下躯体从皮肤到骨骼的触感仍旧清晰无比。
正在脑内拟定自己的未来锻炼计划的云深被这个动作唤回了神,范天澜的动作在按摸到背肌之后就停顿了下来,云深等了一会,疑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天澜?”
“没什么。”范天澜淡淡地回答,“再放松一点。”
云深尝试放松了一下,“这样?”
他的身体是舒展了些,范天澜的动作已经延展到了他他人高腿长,手掌自然也不会小,云深的腰几乎都被覆盖在他的手下,本来这是大多数人的敏感地带,云深也不例外,范天澜用指腹感受着底下肌理的状态,能够空手捏碎喉骨的手指即使着力放轻动作也显得很有力,云深本来很少被人这么接触,被他这么一寸寸摸下去,刚被碰到腰眼就软了,“等等,天澜,停停停——”
范天澜停了下来,俯身低声问他,“不舒服?”
云深伸手到身后,自己摸了摸那个让他反应过度的位置,“好像有点奇怪,那是痒痒肉?……算了,你继续吧。”
范天澜依言而行,不过他再没去碰那个地方。感到背后的青年以一种极其认真的态度将自己背后的骨骼和肌肉都非常仔细地检查完了一遍,刚摆脱那种怪异感的云深松了口气,习惯性地把手伸向床头。
“要喝水?”范天澜问。
“我想拿那个<军事基础知识>,你做你的……”不用回头,云深就能感到背后那森森的视线,于是他默默地收回了手。
“做完再看。”范天澜说。
云深只有将下巴搁回枕头,这段时间他已经养成了习惯,除非入睡,否则他在日程工作外的绝大部分剩余时间都要用在学习上,虽然书本知识和实际经验往往有相当大的距离,那些纸页发黄的旧书却仍然能给他不少参考。所以他其实很少有必须完全放松的状态,手指在床上敲了几个莫尔斯密码,云深无奈地收敛心神,向背后的青年问道:“天澜,你的按摩是和谁学的?”
“族中的药师。”范天澜说,云深刚刚回忆起那位名叫正骨的药师和气的面孔,范天澜又态度平淡地说了一句,“我看他做过几次。”
“……”云深想,好吧,这又不是吃药,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云深虽然是别人眼中全能的术师,在理工方面的技术水平不低,但有些类似常识他也不是全都能了解的。按摩也是一种治疗,也有可能出问题,而且出了问题的话,不一定比吃错药好多少。只不过范天澜是个做事专注的人,他可能对任何人慢待,唯独对云深绝无可能。
“我已经可以出师了。”范天澜说。
“这么快?”云深感到意外,“你不是前段时间才……”
“我的经验比他丰富。”范天澜说。
“经验?”
“药师是‘药’师,对人体的了解,我比他强。”范天澜回答。
即使没有身体接触,只要范天澜有意观察,他就能够通过动作判断对方的肌肉和骨骼的动向,正常和疲惫,健康和病中的人体间的差别在他眼中分明得像色块的衔接,在无数经验积的基础上,在知晓原理,学会基本技巧之后,再经过最近丰富起来的各种对象练习,他结业的速度快确实是有理由的,技巧未必精湛,却算够用了。
关于人体医学的经验,云深的理解是范天澜这种程度的强者在长久战斗和自我治疗中积累而来的,实际却和他想象的很有差别。在那位至死都秉持着骑士信条,教给继任者的却是极其实用的技击技巧的贵族那儿修习的时候,为了确认人类身上的弱点和磨砺自己的剑,范天澜在那一年时间里杀了将近500人,其中197个人都被他在活着或者死后剖开肌体判别过。虽然他从不杀无罪者,甚至因为他修行的需要,一个曾在比古王国边境累下凶名的大型强盗团伙在半年之内就因首领和大小头目死亡,损员近半而溃散,但因为留在现场的尸体多多少少都被人以冷酷的手法分解过,遗留场面对一般人来说太过震撼,以至于“血魔”的名号至今还在当地流传。
对云深的身体状况大致检查过一遍之后,范天澜才真正下手。
“忍耐一下。”他说。
“啊?”云深茫然,背后突然一阵痛楚传来,他猝不及防间呻吟一声,手指抓紧了底下的被单。
全身都裹得厚实的男人们拿着武器从大门出去了。
他们是去周边山林上收套子的,雪降停工之后伙食标准降低了,不过每日都是油水极少的土豆白菜和萝卜填塞肚腹,也会让人集体面有菜色。这样寒冷的冬日狩猎是艰难的,但仍然会有一些收获。在他们走后十几张小脸贴在了玻璃大门上,不管门上传来的寒气,巴巴地看着在远处的白色冰面上活动的人影。那些是更早之前出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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