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晏长乐
正想跟对方打招呼,可当他看清楚郁经哲面前这张脸时,原本弯起的嘴角霎时僵住。
这个时候,旁边随便找个人来,都会惊讶地发现:眼前互相对立而站的这两个人……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无论是脸、发型、穿着、气质几乎无不相同。
宋情脸色当场变得苍白。
杨逸晓却是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他视线落攀住郁经哲的那只手。“阿哲,他是……”
攀着自己的那只死死用力,可此时此刻,郁经哲下意识却缩回手。
他张了张嘴,最后以一种极为平静的声音回答:“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杨逸晓目光流转,嘴里喃喃这两个字。随后他朝宋情伸出手:“你好,我是杨逸晓。”
手在半空中悬着,等了好久,都没有等来另一个人的回应。
宋情没有要与他握手的意思。
杨逸晓目光深远地看了郁经哲一眼,施施然收回手。他露出礼貌得体的微笑。“阿哲,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见他转身要走,郁经哲赶紧喊住他:“等等!”
杨逸晓转过身,轻易便能知道他现在说什么,轻笑道:“迟些郁总要是不太忙的话,我们老同学可要好好聚一聚。”
“好!”
杨逸晓如同这初夏夜柔和的风,来时沁人心肺,去时也令人留恋不已。
等人走后,郁经哲回过神才发现身边这人像被钉住似的,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得可怕。
郁经哲:“……”
出门前的兴致盎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兜头泼下,瞬间浇灭了所有热情。还没等到切蛋糕的环节,郁经哲已然带着宋情回了家。
头上的灯照得客厅亮如白昼,可这间屋里的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上百坪的客厅,顿时安静得叫人害怕。
郁经哲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灌下去后,才发现旁边坐在沙发上的人一动不动。
鸦羽般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宋情视线落在茶几上,整个人犹如被抽干灵魂的木偶。
难以言喻的烦躁笼罩全身,郁经哲伸手扯了扯胸口的领结,想缓解这压抑的气氛。“我们谈谈吧。”
脸上漂亮的睫毛抖了抖,宋情这才将视线慢慢转移到他脸上。他沙哑着声,“你想谈什么?”
郁经哲深深望着他,终于把那三个字说了出来。
“杨逸晓。”
宋情脸上浮现茫然,可这茫然很快又被哀戚所替代,“杨逸晓……逸晓城……那个楼盘就是用它命名的,对吧?”
没想到宋情竟然这么敏锐,郁经哲深吸了一口气,此刻他也不想藏着掖着,“是。”
见男人承认得如此爽快,宋情突然就笑了。可他笑得却比哭还难看。
“所以你爸爸说的没错,我就是个赝品,是他的……替身,对吗?”
“宋情……”一时间,郁经哲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
在很久之前,这个问题是有确切的答案。可面对这样一双如泣如诉的眼。恍惚间,那个确切的答案似乎又变得有些模糊。
可男人的迟疑,已经告诉宋情,他说的每一句都没有错。
“呵呵……”他别过脸,不想让眼前这个残忍的男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所以,你说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像他。”
“你只从背后抱我,是因为不想正面看到我的脸,对吗?”
“你让我在床上穿着那件校服,然后你跟我上床心里想的都是他。”
“你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全都是把我当成了他……”
泪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到手背上。
伸手胡乱擦拭着脸上泪意,宋情强撑着扯出一抹笑,用着哽咽的声音维持住自己最后一丝自尊:“郁经哲,你可真残忍。”
“宋情!”
带着啜泣的一句句控诉,直白戳破了这一年来所有甜蜜糖衣,情人如此敏锐地发现所有真相,之前他所准备的真相此刻俨然失去意义。
郁经哲一颗心像被紧紧揪住,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么高挑瘦削的身影从他面前离开……
*
沙哑充满磁性的女声正吟哦浅浅的爵士小调,成双成对的年轻人凑在一起,酒杯碰撞发出清脆响声。
王庆学一口闷下杯里的龙舌兰,酒精穿过喉咙带来强烈的刺激感,他浑身打了个个小激灵:“你说这也太狗血了吧!我可没邀请杨逸晓,他究竟跟谁进来的,我都不知道!”
那天他的生日party邀请了太多以前老同学,玩得好的自然不用说,就连有些当年只打过招呼的也跟着一起来。王庆学这人向来大方好客,就算有些叫不上名字的来蹭吃蹭喝,他也不计较。杨逸晓也算以前班上一员,虽然他俩不熟。
想来想去,杨逸晓应该就是跟着以前哪个同学一起来的。
王庆学要是能预见这场面,说什么也要把人拦在外面。
这宋情与杨逸晓见了面多尴尬!
“喂,你家那个回去……没跟你怎么着吧?”这话问出口,王庆学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嘴巴子,问得太多余了。
眼前的男人阴沉着脸,闷头灌酒的动作就没停过。
这一杯续一杯的,王庆学忍不住伸手按住好友,“行了行了,你也悠着点,待会儿喝醉了我还得送你回去。”
郁经哲挑眉看他,清冷的眉眼闪过一丝阴鸷,“我不回去,我回公司。”
公司?王庆学心中一震,“你、你们该不会吵架了?”
拨开他的手,郁经哲又把手里的酒一口灌入,“没吵架,就是觉得没意思。”
算算时间,离他生日也过去快一周了,王庆学心中大感不妙。向来总是嘻皮笑脸的他难得沉下声,“经哲,说实话,你该不会是见了杨逸晓,就想着和他……”
话没说下去,可郁经哲自然懂他意思。然而,他往后仰靠卡座沙发,抬手捂住自己双眼,只是闷闷道:“不知道。”
王庆学一听就急了,“你可别忘了,当年那杨逸晓是怎么对你的?他可是拿了你爸的钱跑去英国留学,转眼就把你断得干干净净。”
当年他和这两人同个班,郁经哲与杨逸晓之间的事,他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件事错不在他,是那老头子。”郁经哲坐直身子,他双手握紧成拳,显然回想起当年的事,至今还是余怒未消。
“是,郁伯父做得不厚道。不过,经哲,当年杨逸晓可是走得潇潇洒洒。他现在突然回来就找上你,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王庆学语重心长地劝着好友:“听哥们的,姓杨的是过去式了。宋情他性格好,对你也好,你何必为了个过去式跟他闹不愉快呢?”
虽然与宋情见面次数不多,可莫名的,王庆学就是对宋情有好感。郁经哲这么年来孑然一身,难得身边有这么个体贴人,他也想郁经哲能好好珍惜。
郁经哲只是又闷了口酒。
两人这场酒喝下来,郁经哲脑子已经有些蒙了。他把司机叫来,本来想回公司,可临话到嘴边,王庆学刚才那番话又在脑海中闪现。
他报了城郊别墅的地址。
车子四平八稳开着,郁经哲已经在车后眯了一会儿眼。等司机提醒他,才发现已快到家门口了。
“郁总,您家好像有客人。”司机小王借着车灯,远远就看见别墅铁栅门前有道人影。
车子越来越近,最近靠着门边的墙停住。
郁经哲定睛一看,体内酒意瞬间荡然无存。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就见穿身白衬衫黑裤子,在夜里微微咳着的人像朵花似的,随时会被夜风吹折。
“逸晓。”
站在他家门口的杨逸晓转过头,看见他的瞬间露出惊喜,“阿哲。”
两人就这么在家门口相遇。郁经哲怎么也想不到,杨逸晓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
杨逸晓有些不好意思地咬着下唇,“阿哲,其实我有事想找你。不过,我听说你很忙,白天不敢去你公司打扰你,所以就来这碰碰运气……”
郁经哲抬手看了下表,已经九点半了。这人也不知道从哪个点就在这里等,又等了多久。
“走,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郁经哲转身就往自己的车走去,他身后杨逸晓别有深意地望了下铁栅门内,那正灯火通明的别墅。
车子刚从市区来到郊区又折了回去,最后在市中心一家老旧的咖啡馆停下。
进门落座,杨逸晓环顾馆内装潢,顿时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没想到这么多年,这家店还是像以前一样。”
郁经哲轻车熟路叫来服务生,然后连菜单都不用看,直接问杨逸晓:“还是卡布奇诺?”
“嗯,还是卡布奇诺。”杨逸晓眼底流露出一丝欣喜,“没想到阿哲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嘴角微微勾起,郁经哲只是对着服务声道:“一杯美式,一杯卡布奇诺。”
“好的,请您稍等。”
服务生走后,杨逸晓看着郁经哲的脸,目光对上男人时又赶紧垂下来,透着几分羞涩。“我还记得高三那年,你第一次带我来这里,一杯咖啡就要五十块钱,当时我可吓坏了。”
五十块钱对于当年的郁经哲来说,还抵不上半天的零花钱。不过杨逸晓的话让郁经哲的目光不自觉柔了几分。十年前这人在这里小心翼翼看菜单的画面,一下子在眼前变得鲜活起来。
那天王庆学生日Partty上只是匆匆一见,如今在安静的咖啡馆内,昏黄灯光下,这张脸似乎比起当年更为苍白,也更加瘦了些。
杨逸晓不经意咳了几声。
“你没事吧?”郁经哲皱眉:“感冒了?”
杨逸晓却越咳越厉害,最后他扶着桌子,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都咳出来般,这剧烈的咳嗽持续了三分多钟才停下。
原本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赶紧绕到他旁边,替他轻轻拍着后背,理顺呼吸。
白皙漂亮的手搭上郁经哲,杨逸晓眉头轻蹙。他五官本就精致,如今这副难受的表情直叫人心生怜惜。
“阿哲,其实这次从英国回来,我有件事想求你。”
郁经哲心中微震,“是什么事?”
杨逸晓深深地看着他,犹豫了好久,他才终于开口:“是关于你那朋友,宋情的……”
*
墙上的钟滴滴答答走着,时针在走向“12”这个数字前,门口终于传来锁头转动声音。
客厅网络电视屏幕已静止,沙发上原本躺着的人像是捕捉到这声动静,赶坚强撑着抬起眼皮,随后确定玄关真的有声响。他马上挣扎着从沙发起来,身上白色T恤长时间压在身下,已变得满是褶皱。
宋情眼巴巴望向门口,果然已经多日没回来的男人如今正出现面前。
“阿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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