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唇亡齿寒0
但是段非拙必须先进入交易行才能取出秘药。
他瞄了一眼身边的Z。
交易行的钥匙在他被捕之处就被没收了,至今也没归还给他。虽然他如此要求,但被Z冷酷地拒绝了。Z是否将符纸带在了身上?
如果Z没带,那布尔韦中士未免太过可怜了。
看望过中士之后,两个人返回舱室。一路上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Z取出钥匙,正准备开门,手腕却被一把握住。
段非拙深呼吸一次,鼓起勇气说“我有话跟你说。”
Z注视着年轻人金绿色的眼睛。他想拒绝,但他知道,若不是什么事关重大的消息,对方肯定不会主动请求和他交谈。
他抿紧嘴唇,推开门“进来。”
段非拙飞快闪进舱室里。
“有话快说。”Z关上门,故意去整理行李,这样自己就不会不小心地跟那个人对视了。
他忽然有点儿怀念自己还瞎着的时候。从什么时候起,光是看见那年轻人的身影对他来说都成了一种折磨?
“我想进一趟秘境交易行。”段非拙说。
Z的手停了下来。
“你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我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那个得以太病的士兵。”段非拙说,“交易行里有些药,可以缓解他的疾病。”
偷偷进入交易行肯定会惹怒Z,那他干脆光明正大地进去好了。
“符纸我没带。”Z说。
段非拙凝视着他“真的吗?”
“我为什么要带那种东西?放在苏格兰场不是更安全?”
“你要是担心我逃跑,可以跟我一起来。”段非拙说,“这是为了救人一命。”
Z的眼神暗了暗。
可恶。他想。这小子知道拿出“救人”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就没办法拒绝了。坏东西。从头到尾都是个坏东西。
他打开行李箱,从最底部取出法阵符纸。
他本想把这东西留在伦敦的,但是出发时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地将这东西塞进了箱子。
取出符纸的时候,连带另一样东西也掉了出来。
是一枚白色的信封,正面没写地址,只写了两个字遗书。
Z飞快地捡起信封,塞回行李箱中。
段非拙看着他,神色复杂。
“遗书?”
“警夜人的习惯。”Z淡淡地说,“大家都是刀口舔血的人,没准什么时候就会死。为了避免死后的纠纷,入职第一天就要写好遗书。”
“……我就没写过遗书。”
“你又不是正式的警夜人。”
他将符纸塞给段非拙。
段非拙向他伸出手。
秘境交易行的主人,警夜人的头号通缉犯,当着他的面,要求带他一起进入交易行。
警夜人的历代首领若是知道他有这么一天,搞不好会直接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
但他还是握住了那只伸向他的手。
一阵天旋地转,两个人出现在了交易行中。
这处神秘空间中的时光仿佛凝固了似的,他们上次来时是什么样,现在依旧保持着什么样。
段非拙挥挥手,召来存放美丽盖亚秘药的那一格展示柜。
他取出一小包药粉,转向Z“我只是来拿这个。可以回去了。”
Z冷眼看着他,和他一起返回现实世界中。
“回伦敦后,那个地方要彻底关闭。”Z一把夺回符纸,“整个空间都要抹除。”
“我倒是想关。”段非拙有些无奈,“只要我不进入交易行,它就不会开启。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消除交易行所在的空间。它又不是我建立的。”
“也就是说,交易行的开启与否全凭你是否自觉?”
“……差不多吧。”
Z皱了皱眉,扭开脸不说话了,显然是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
“我去医务室了。”段非拙说。
“等等。”Z喊住他,“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段非拙垂下了正准备开门的手。
Z抱着双臂往床上一坐,道“这次任务我们两个合作,所以我就对你开诚布公了。威灵顿号上藏着间谍。出发前女王陛下特地吩咐我揪出这个间谍。”
“……间谍?在威灵顿号上?”段非拙将信将疑。
“你就没觉得疑惑吗?我们竟然能在北海上遇到空盗。”
“弗里曼上校不是说,那些空盗是其他国家正规军假扮的私掠船吗?”
Z颔首“即使是私掠船,想在如此广阔的天空中拦截一艘船,也无异于大海捞针。一般的空盗都只在热门航向上活动,因为航线是固定的,他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即可。但我们所航行的这条航线,以前从未有人走过,毕竟目的地是北极。你想想,那些空盗是怎么精准定位我们的呢?”
段非拙沉默了一会儿,答案呼之欲出。
“船上的间谍泄露了我们的坐标。”他说。
“要远距离传送消息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要么这个间谍手里有一台容易藏匿的无线发报机,要么就是他拥有某种特殊的、可以远距离通信的手段。”
“——秘术。”段非拙接着Z的话说道。
现在他明白Z为什么要跟自己合作了。因为他是秘术师,而Z不是。
他从邓肯和开膛手杰克那里继承来的异能可以让听力变得极为敏锐,监听周围的动静轻而易举。Z大概是看中了他这个能力,才会要求他配合吧。
只有在涉及工作的时候,Z才会抛开自己的个人立场和情绪,和他多说两句话。
“我知道了,帮你揪出间谍就行了是吧。”段非拙移开视线,不再去看警夜人那美丽到近乎非人的面孔。
“那个养动物的小子。”Z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他和弗里曼上校一样对西蒙有些过敏,“他的动物能不能帮上忙?”
“我说不清。但我觉得他不适合反间谍人物。”段非拙诚实地说出了自己对西蒙的看法。
让西蒙去反间谍,就好比让迪士尼公主去参加星球大战一样。
况且西蒙对卡特崇拜得五体投地,段非拙天然觉得他属于“敌营”。
“……那就别算上他了。”Z偏过头,从段非拙身上移开视线,“你不去送药吗?”
“这就去。”段非拙掂了掂手上的药包,“你……没别的话要跟我说了吗?”
“没有。”Z说。
段非拙一言不发地打开门。
Z盯着法阵符纸——在他眼里,那只是一张白纸。他思索了片刻,忽然说“你再等等,其实我……”
当他抬起头,发现舱室已经空了。舱门不知何时关上了,他却根本没注意到。
真奇怪,从医学角度来说他已经没有心脏了,他的胸腔里只有一台被以太结晶驱动的机械,可是心口此刻却像被钝刀割了一下似的。
第六十章 谁能驯服怪兽?
段非拙将秘药交给了船上的医生,声称这是他自己配置的可以缓解以太病的药。医生对这种三无药粉抱持着极端不信任的态度,拒绝在自己的病人身上使用药粉。
段非拙只好又去求助弗里曼上校。他比医生通达得多,二话不说就同意让病人服下药粉。
到晚上时,布尔韦中士醒过来了一小会儿,说了几句话。他身上的红色纹路也不再加深。虽然中士很快又昏睡了过去,但这至少表明他的病情有起色了。
弗里曼上校也来探望了病人一次。看见中士的病情有所好转,他对段非拙的三无药粉简直赞不绝口。
西蒙的三个动物朋友在晚餐时间被找到了。它们被战斗时的响动吓坏了,躲进了储藏食材的仓库。它们不知怎么做到的,竟打开了几个罐头。还把装面粉的袋子咬穿了。
西蒙抱着他的小伙伴们喜极而泣。弗里曼上校的脸色不大好看。要不是看在少年能驯服利维坦的份上,他可能会把少年的动物朋友们关进笼子。
他勒令西蒙必须将他的动物朋友关在舱室里,西蒙本人也不准再去船上四处“探索”,只能待在几处公共区域。西蒙不大高兴。
段非拙记着间谍的事,每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使用自己的异能探听周围的声音。然而他并没有听见什么特别的。如果间谍发送消息用的是无线电发报机,他就该听见发电报的声音。
但船上唯一的电报声来自通讯室,那是威灵顿号官方使用的。段非拙还自学了摩尔斯电码,发现发发出去的内容大多是和军部的通讯,没什么特别之处。
接下来的几天,威灵顿号又遭遇了几次空盗袭击。
威灵顿号并没有径直驶向北极,而是先装模作样地开往阿姆斯特丹,半路上再转向斯德哥尔摩,然后折回爱丁堡方向。在北海上空打转好几天后,他们才一路向北。
据上校说,这是为了故布疑阵,甩掉追踪者。但他的计划明显失败了。
每次空盗都是只出动几艘小艇,一番扰袭之后再全身而退。就像围上来的苍蝇一样令人烦不胜烦。上校的部下甚至向他进言,应该一举将空盗歼灭,却都被上校否决了。他们的任务是护送西蒙去北极,空盗一事只能放一放。
但这也证明了Z的话威灵顿号上果然潜伏着间谍。而他传送消息的手段不是发电报,是通过秘术。
段非拙每天早晚两次和Z碰头,交换他们打探到的情报。
Z的查访也没什么结果。他认为间谍最有可能渗透到高层,因为一介普通士兵很难弄到什么像样的情报。他和弗里曼上校,以及船上的高级船员都搞好了关系,却一无所获。他一度怀疑女王是不是在故意为难他。
每次和Z碰头,段非拙都会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他算是Z的囚徒,他和Z属于两个势不两立的阵营,但是在这艘空行舰的密闭环境中,他们却被共同的利益(或者说共同的压力)绑在了一起,像两个地下党似的秘密接头。
他和Z从来不讨论“秘术师和警夜人的关系”这类话题,每天只谈论谁谁可疑,谁谁不可疑,船上的伙食怎么样,西蒙今天又闯了什么祸……
哪里像是囚徒和他的看守。
这样的日子在他们驯服利维坦利维坦、返回伦敦后就要结束,段非拙忽然希望空行舰的速度不要那么快。
——恐怕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希望快点到达终点。
色诺芬曾说过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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