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渚
林啸鸣和名为雅克的星盗紧随其后,一直走出数千米开外,确定脱离了一般哨兵的感知范围,陆烬朝垂在身侧的手悄悄对着林啸鸣伸出。
林啸鸣握住陆烬朝的手,两人的精神力交融,信息通过屏障,被传递给林啸鸣。
鬣狗踪迹消失的地点就在这附近,陆烬朝来到岩石之后,再度开始感知,林啸鸣环视一周,突然迈出一步,面对着岩壁蹲下身。
一个浅浅的鞋印印在地上,还没有被风沙彻底掩埋,看大小像是个身量不高的女人。
林啸鸣皱起眉头,用手指丈量脚印的长度。
“怎么了?”陆烬朝注意到他的举动,靠近问道。
“身高160,体重60kg左右,有意识在避免留下痕迹,但还是忽略了死角。”林啸鸣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他站起身,用鞋尖擦去脚印,“是个矿工,鞋底纹路里有伴生矿的粉末,应该去了西南边。”
陆烬朝点头,白隼掠向林啸鸣指示的方向,他率先迈开步伐,负责看守的星盗赶忙跟上,林啸鸣不知怎么就落在了后面。
普通人,身高185左右,常年锻炼身材很强壮,除了手上的冲锋枪外,后腰里还藏了一把枪,军靴后放了匕首。
林啸鸣迅速判断出身前星盗的特征,他走在星盗后面,悄无声息地抬起手。
风大了起来,吹动沙尘影响能见度,陆烬朝抬起手遮在眼前,他专心感知着前方,突然听到后方发出一声闷响。
陆烬朝猛地回过头,林啸鸣双臂正托在星盗腋下,而星盗浑身瘫软,双目紧闭,已然意识全无,昏了过去。
陆烬朝惊讶地瞪大眼睛:“这……”
“不能带着他。”林啸鸣迅速将星盗拖到之前的岩石处,“只是晕了而已,过上两三个小时就会醒。”
陆烬朝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林啸鸣竟然如此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持枪的星盗,直到林啸鸣从星盗后腰处摸出一把手枪,递给他。
“拿着防身。”
陆烬朝接过沉甸甸的枪械,翻来覆去研究一番:“我不太会用。”
林啸鸣抽出星盗靴子里的匕首放入袖口,他贴在陆烬朝身后,伸出胳膊手把手地教他:“把保险打开,手臂伸直,瞄准,射击,注意不要在狭小的空间使用,子弹反弹容易伤到自己。”
陆烬朝点头,第一次摸枪,到底有点害怕,林啸鸣的举动让他真正意识到,如今面临的是生死之境。
“走,那个哨兵才走了不久,应该去找了她的向导。”林啸鸣在前方开路,他跑了两步,回头看陆烬朝,“能跟上吗?”
“没问题。”陆烬朝点头,他其实已经有点喘了,他平时最大的运动量就是站在手术台上一天十几个小时,高强度运动起来真的有点吃不消。
雪豹出现在身边,矫健地冲向前方,白隼在天空中跟随,监视周围的一切。
林啸鸣又跑出四五千米,终于在一处岩凸前停住脚步。
他抬起手打了个稍等的手势,单手撑在岩石上,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陆烬朝吓了一跳,他不住喘息,双手支着膝盖,努力集中精神,才看到了隐藏在石头后的洞口。
陆烬朝在外面等待,努力平复呼吸,从来没有那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加强体能了。
白隼从空中降落,停留在他肩头,陆烬朝摸摸它脑袋,紧盯着漆黑的洞口。
过了一会儿,雪豹跳跃出来,朝他叫了一声,因为还处在幼年期,带着点奶音。
陆烬朝蹲下身,坐在洞口边,小心翼翼地扶着洞壁一点点向下,最终和碎石沙土一起落入地道。
光线骤然暗了下去,陆烬朝努力适应昏暗环境,旋即意识到他好像可以用精神力来感知周围。
林啸鸣在前方十米处等着,狭长地道里散落着无数机关的零件,被拆下来的机栝和细线在林啸鸣脚边,方才的几分钟内,他排下了这里的全部陷阱。
也因为这个,林啸鸣无比确定地道会通向某个特别的地方。
陆烬朝快步来到他身边,林啸鸣示意他不要声张,继续向前。
只有两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回响在地道内,陆烬朝紧张地放轻呼吸,走过大概上百米,地道出现了分叉,林啸鸣拐入其中,在通道尽头,有一扇紧闭的木门。
林啸鸣确定没有其他机关,雪豹七朔贴着洞壁,用脑袋顶开门,率先进去。
通过七朔双眼,林啸鸣看到了满是杂物的房间,其中空无一人。
七朔轻盈跃过堆放在地上的书籍和废弃图纸,来到桌边。它立起身,两只前爪搭在桌沿,那些实验仪器映入雪豹眼瞳,放置在烧杯里的蓝色矿石颜色相当通透,是高纯度的明铱矿。
“椅面还是热的,里面的人刚离开不久。”林啸鸣低声道,他来到陆烬朝身后,将他护住,转身面对着岔道口,“小心一点。”
陆烬朝点头,他们原路返回到岔口,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努力感知周围,地道的走势映在脑中的灰白世界中,光存在于他前方的林啸鸣身上,而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陆烬朝呼吸一滞:“小心——!”
鬣狗从角落里扑上来的瞬间,早就准备的林啸鸣一把推开陆烬朝。
雪豹跃起用利爪招呼向鬣狗门面,而林啸鸣压低身形横臂向前,挡住了袭击者直冲他胸口的一拳!
转眼功夫已经过了十数招,拳脚带出的劲风中,林啸鸣看清了那是个女人,身高不过160,但结实的身形和攻击的力道都彰显着她相当强壮。
她脸上满是在矿洞里沾染的黑泥,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却无比明亮,映着一尘不染的坚毅。
雪豹和鬣狗撕咬在一起,陆烬朝被推得向后踉跄两步,他稳住身形,望着前方的战场,勉强看清了对手的脸。
他们追踪而来的哨兵,竟然是个女性矿工!
雪豹还处在幼年期,就算再强悍,机能也比不上比它大上一圈的鬣狗,很快落入下风,陆烬朝正想让白隼去帮忙,精神领域的后方,却突然出现了一丝微弱的波动。
陆烬朝瞳孔一缩,用尽毕生的运动神经向下一趴——
蛇从他颈间擦身而过,原本就要咬在他脖子上的尖牙泛着水光——毒液的水光。
白隼尖鸣一声,俯冲向下,两只利爪牢牢抓住了地面上那只正迅速移动的黑白条纹蛇!
蛇扭动着身子,剧烈挣扎着,地道狭小的空间对白隼限制太大,根本无法肆意飞翔,白隼被这只重量甚至还要超过它的海蛇拉扯,不稳地摇晃着根本无法腾空,最终歪斜着撞在了洞壁上!
陆烬朝刚刚直起身,肚子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摔倒在地,狼狈地侧身一滚,躲过踩来的重重一脚。
陆烬朝就着翻滚的力道扭身猛地一扑,抱住了袭击者的一条腿!
袭击者被扑倒在地,陆烬朝拼命压在他身上,这是个很瘦的男人,如果非要说自己能赢在什么地方,大概就是体重了。
陆烬朝抬起手,毫无章法地挥出一拳,打在男人下巴上,被指骨承受到的疼痛激发出血性。
而男人伸出手,就要掐住他脖子!
陆烬朝扭头张开嘴,狠狠咬在男人手腕上!
两个向导在地上翻滚着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拳,扬起大片尘土。白隼再度抓住海蛇七寸,一扇翅膀几根折断的羽毛飞出,它高高飞起猛然冲向洞壁,将蛇狠狠摔在上面!
蛇扭动着勾起尾巴,就要缠住白隼的身体!
而另一边,雪豹在和鬣狗的战斗中已然处在了绝对的劣势,雪豹被咬在肩头,发出一声哀嚎,拼命从鬣狗口中挣扎出来,身影有一瞬的虚化。
唯一占据绝对优势的只有林啸鸣,作为林啸鸣对手的女矿工更多是凭借身体本能战斗,面对林啸鸣高超的格斗技术根本无法近他身,后半段明显乱了章法,林啸鸣瞅准破绽,双手抓住矿工肩膀,将她狠狠砸在了地上!
趁着对方爬起来的功夫,林啸鸣飞起一脚,踹在了鬣狗身上,竟是直接将这只足有70kg的犬类踹飞出去!
紧接着林啸鸣反手抓住陆烬朝衣领,将他从那个向导的桎梏中扯出,一个闪身来到侧旁,抬脚重重踩在高瘦男人的肩头!
林啸鸣从陆烬朝腰间抽出枪,只听咔哒一声,谁都没看清他究竟是怎样上好的保险,枪口就指向了男人的脑门。
地道中陷入了一瞬间的安静。
女矿工捂着手臂从地上爬起身,望向高瘦男人的眼中满是急切,而那位向导被林啸鸣踩的根本动弹不得。
事实上他也根本不敢动。
雪豹跑到林啸鸣脚边,低头舔舐着伤口,白隼抓着蛇歪歪斜斜撞在洞壁上,不得已松了爪,蛇摔落在地,转瞬间消失不见,大概是游进了哪个岩缝。
四方的战斗以林啸鸣的绝对压制最终结束。
终于停下来陆烬朝才意识到他身上究竟有多痛,他低低倒抽着气,抬手抹了下鼻子,确定没有血流出来。
林啸鸣垂眸盯着向导那张开了染坊一样的脸,终于又见到了前世的老仇人——纵横第五星域和曙光星域的星盗头目穆尔,还有他的哨兵,鬣狗伊芙。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两人还没有结合。
“你们是麦伦的人?”被踩在脚底的穆尔问道,他哼笑一声,纵然脸上挂着彩,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想到啊,躲了那么久,还是被发现了。”
“只是被叫过来帮忙。”林啸鸣冷冷道,“你在这里研究复合型动力源?”
“呦,还挺识货?”穆尔脸上仍带着灿烂笑意,他盯着林啸鸣眼睛,瞳孔慢慢变成蛇一样的竖瞳。
无形的精神力刺向林啸鸣,想要对哨兵做出干扰。
“我们并没有要把你们抓过去的意思。”
陆烬朝打断了他,一手搭在林啸鸣肩膀上:“麦伦袭击了我们所在的航船,因为我是个向导,他把我绑过来,要求我找到一直以来隐藏在这片矿区里的向导,也就是你。”
穆尔挑眉:“所以?”
“结盟,愿意吗?”陆烬朝指指一旁受了伤的女矿工,“你也看到了,现在这种情况下,你们俩并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并没有和你们为敌的打算,唯一的目标就是离开这颗星球,如果能够联起手来制住麦伦,双方的需求都可以实现。”
女矿工一直没有吭声,陆烬朝意识到她至始至终好像从未发出过声音,他观察着对方,注意到她手指飞速比了几个动作。
是手语。
她是个失声者。
穆尔看到那串手语,又笑起来,他抬起一只腿,搭在另一只竖起的膝盖上,竟然还有些悠闲:“听起来还不错。”
“我劝你不要耍小心思。”林啸鸣突然道,他看向身侧的岩缝,蛇冰冷的瞳孔正隐现在其中,剧毒的海蛇正准备猛然探出,咬上林啸鸣手臂。
“在被咬之前,我可以一枪崩了你,不是在开玩笑。”
穆尔收敛了笑意,被发现了的蛇无声游过来,钻进了他被陆烬朝扯开的衣领。
穆尔耸了耸肩膀:“只是试探你们够不够资格当我的盟友罢了。”
“结盟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
“杀了麦伦。”
“可以。”林啸鸣一口答应,“把他杀掉,这个星盗头目由你来做。”
“爽快。”穆尔试探着抬了下正被林啸鸣踩着的肩膀,“所以能先把我松开吗?”
林啸鸣抬起脚,但仍旧握着枪,陆烬朝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穆尔呲着牙活动疼痛的肩膀,和伊芙站到了一起。
伊芙担忧地搀扶着他的一条胳膊,穆尔无所谓地摆摆手,自己站直了。
“林啸鸣,哨兵,陆烬朝,向导。”林啸鸣简短地介绍。
“穆尔,向导,狗子,哨兵,或者你们可以叫她的名字。”穆尔扭头看向伊芙,“你叫什么来着?”
看到她的手势,穆尔想起来了:“啊对,伊芙,她不会说话,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