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里落花风
“孩儿近来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些事情不似看到的那么简单。孩儿生前可与师尊有什么关系?伤了他的心?”
陈知渊说那句“你没有心”的时候很惋惜,那表情冷寂又无声,却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着他的心,让他魂不守舍的。
“曾经有没有关系又有什么打紧?重要的是当下不是吗?”越陈风眼带沉思幽幽望着他,弯了弯唇柔和跟他道。“往事随风,早就已经无影无踪了。凌道仙尊从不是拘泥于过去之人,现在若是真的生你的气,怕也只是因为你,忽略了他。”
“徒儿回来,安顿好越安后,便只是与师弟寒暄了一会儿。师尊便显得有些不高兴,只觉得徒儿对他的关心敷衍至极,并不屑于要徒儿的关心。”月白点点头,虽然觉得越陈风有道理,却还是有些委屈。
“要是真的不想要,又何必会生气?小九,你是不是有些过于高看他了?”越陈风似笑非笑,只觉得陈知渊这个人又骄傲自大又可怜至极。所行一路疯狂偏对着月白付尽了温柔,做了全部,却从未能宣之于口。只因为说出来的,势必会让月白有对这份感情的顾虑。
“倒不是高看不高看他。”月白温温吞吞的,虽然还坚持着施法,可眼神却已经有些迷茫。“他不要是一回事,可徒儿对他的好,皆是一片真心实意,如此被看待,有些伤心罢了。”
“伤心是好事。”越陈风同情地看着月白,突然觉得陈知渊虽然处处在月白这里碰壁,却好像也不是一厢情愿的,若月白真的毫无想法又何必因为陈知渊的不在意,而黯然神伤。
“若是真的无动于衷,他才要急了。只是你自己有没有想过,是不是你,对他也有其他的渴望?所以才这个样子?因为在意,所以为他牵动心神?”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月白心里一紧,慌忙地抬起头望着陈知渊。惊慌失措得像只受惊的鸟。
“没什么意思,父皇只是随口问一句。到底是什么,你不必回答给父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有空的时候不妨想想,若他不是你师尊,你可还会如此对他?”越陈风抚着趴卧在自己身边的白狐们,微垂着眼,还是温声道。说完才断了月白的灵力。
陈知渊千里迢迢而来解他狐族之祸,又不吝惜地施以援手。若非如此,越陈风也不会多管闲事。只是他看月白忧心忡忡的样子,只怕陈知渊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日子指日可待。自己不过是锦上添花却说不上是雪中送炭。
…………
陈知渊拐着道进了玉辰宫直奔阵法里将杜衍提溜了出来。正在打坐的杜衍战战兢兢,不知道陈知渊怎么又改变了心思。仰头望着他问道:“不是说好了金丹期之后才出去?徒弟愚钝,还摸不到金丹的门槛……”
“修炼的事情不急,为师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那,”杜衍挠挠头,只能乖乖应了。只边踏出阵法,边扭头问陈知渊道:“那您告诉了月白师兄,您爱他了吗?”
杜衍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回响在玉辰宫空落落的殿里,足以一脚刚踏进来的月白听到。
吓得月白一怔,脚步停在拐角处猛地缩了回来,站在原地屏住了呼吸。
“他会知道的。”随之出来的陈知渊抬眼望了拐角处一眼,却还是面色不变,平静应他。
那就是月白还不知道的意思,杜衍瞬间会意,不忘记把越安也带了出来,识趣地闭上了嘴。
月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玉辰宫,心里像是有一捆乱麻,不管怎么想,都理不清楚。
在杜衍说出来的那一瞬间,月白便明晰了。陈知渊总是无缘无故生气的原因,总是对他不加保留的关心,还有在频频试探自己,却始终没有回应时,那若有所思,失落又深幽的神色。
这所有一切都有了一个简洁到显而易见的答案。如果是这样,那陈知渊一定很爱很爱他,爱他到明明能够将这句话早早地说出来,却总是在自己懵懂时遏制住自己,欲言又止。
只是自己呢?
月白漫无目的地走着,久久都得不到一个答案。陈知渊于他来说太重要了,重要到需要以命来为他奔波,待到习惯了,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的关心早已经模糊了边界,连自己都不知道,那落在自己心上,压着自己喘不过气来的,到底是不是爱。
…………
陈知渊在月白偷偷回来的时候叫住了他,吓得月白怔在原地不敢言语,只垂着头顿在原地,连身都没转。
陈知渊似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一般,一如既往的坐在榻上撑着头,聊聊宣布道:“本尊,要你们师兄弟间切磋一下。”
“切磋一下,那好的呀。只是不知道怎么个切磋法?”一直等在一旁的杜衍忙捧场道,虽然不知道陈知渊卖什么关子,可到了现在都还不能得偿所愿,着实的需要同情。
有些人,为人师又修为高有什么用?关键时候还不是废物一个?可这个废物多少也是自己的师尊,杜衍只能认命,能帮就帮。
“你们上听雨峰已久,本尊从未考校你们,不日有一秘境开放,本尊说出个天材地宝,谁先到手,谁就赢了。”
“不知道是哪个秘境?”杜衍仍旧热络问道。
“地口秘境。”
陈知渊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月白漫无目的的思绪。听到“地口秘境”的一瞬间抬起了头,皱着眉不解望着陈知渊。
地口秘境他听过,因为这也是原书中的一个小剧情线。原书里,陈知渊也是为了考校楚宁,将他放进了地口秘境。
却让楚宁在里边救了个魔修。魔修对楚宁死心塌地,对楚宁施了个禁术。本想作用到楚宁身上,却不想被楚宁不小心施在了陈知渊身上。
被施法了的陈知渊像是魔怔了一般,对楚宁言听计从,让整个云静宗都知道了,陈知渊钦慕自个儿的徒弟楚宁。最终导致陈知渊顺水推舟宣布与楚宁结为道侣。
为楚宁在大婚之日离开云静宗,转投鬼王夜无渡怀抱创造了前提。
也正式开始了,这位万人迷的攻略之路。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那个时候的楚宁只怕是没有发现陈知渊的真实实力。这才及时止损,另找别人攻略。
更大的可能是陈知渊那个时候刚入这方世界,却没想到这方世界早就挖了坑等他。陈知渊以为自己要配合楚宁,可到底心里不情愿,配合的并不尽心。这才让楚宁低估了他,眼看着他陈知渊看似老实却又占不到便宜,才权且转向了别人,日后再来啃陈知渊这块骨头。
可谁知道陈知渊如此疯魔?楚宁还没找上他,他却反而看清了楚宁的操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剑下去将所有人灭了个干干净净。
正是这强悍的实力,引来了天道的觊觎。哪怕这一次有了月白,让楚宁在陈知渊这里屡屡受挫,天道也舍不得放弃陈知渊。
只是陈知渊不是已经早就将楚宁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了吗?有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去地口秘境?
月白担心陈知渊又被胁迫了,再顾不上纠结,直直望着他。观察了半晌也没见什么异色,只能抿着唇,跟陈知渊小心道:“师尊,您是自愿的吗?”
“自然是自愿的,难不成是被逼的?”陈知渊好笑地望着月白,语气淡淡。
“要不,您,眨眨眼?”月白尤不放心地没挪开眼,可杜衍在他又不好直接问,只能试探道。
陈知渊:“……”
“路已经定了,走不完是不能结束的。本尊自愿也好,不愿也罢,惟今之计只能走下去才有破解之法。”陈知渊没有那么蠢,自然不可能眨眼,只用手不经意地撩过自己的眼尾那个淡淡痕迹,耐心暗示他。
告诉他,系统还在,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把还未完成的剧情走下去。
“哦……”月白这才安下心来点了点头。只沉思了一瞬,又突然抬头诧异道:“理是这个理,可是是不是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楚宁不在,主角便不在。即便他们想走剧情怕是也走不下去啊。
“他会来的。”陈知渊笃定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保证,过了这个坎,就只剩撒糖了。冲鸭
第68章 一起
地口秘境里,天色昏暗,陈知渊带着杜衍和月白进来之后,在入口处顺手结了个封印。
月白望着那个封印怔了怔,刚想要张嘴问问不是要让楚宁进来吗?怎么就早早的封印了入口。只是却好似碍于什么一般,到底是没有出声。
倒是杜衍,从再见到月白的时候,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月白和陈知渊之间的诡异氛围。望了眼月白,积极热络地问陈知渊道:“师尊是不想我们被打扰吗?怎就将入口封住了?”
“封住了,别人再打开才不容易。你们无须管这些。”陈知渊向杜衍卖了个关子,却是朝着月白勾了勾唇。
“哦,反正师尊说的肯定都是对的。”杜衍妥帖笑笑。这才朝着陈知渊问道:“不知道这次咱们是怎么一个比法,师尊想要我们去拿的是什么天材地宝?”
“师尊不仅想要考校你们,还要给你们个彩头。”陈知渊边带他们来到一片竹林,边道。“赢了的人,可以向本尊提个要求。”
“所以?”杜衍在看到这片竹林的时候就心里一言难尽。虽然不知道陈知渊会说什么,却还是坚强的笑着,不忍驳了陈知渊的面子。考校什么的都是小事,重要的是得让自己的师尊和师兄重归于好,秉持着友谊第一的精神,杜衍笑问道:“师尊要让我们在这里拿到什么?”
于是本就对考校不抱有任何期待的杜,丝毫不意外地听到陈知渊继续道:“拿到浸月笋”。
杜衍:“……”
月白:“……”
“听说浸月笋只在月夜的时候有可能出现,如此良辰,师尊果然严谨。”杜衍没有质疑要和一个原身是浸月竹的妖修一起比赛拿浸月笋是否不公。只干笑着努力调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只是身边的人一个脸冷一个心冷,谁也不接他的话。杜衍只能叹了口气,艰难地挠着脸。“既然如此,师尊,那徒儿就去寻浸月笋去了。”
“去吧。”陈知渊简单应他一声,此刻倒是宽容极了。对着杜衍巴不得逃窜的身影道:“倒也不必那么着急,离天亮还早。”
这就是让自己天不亮别出现的意思了。杜衍心下了然,又觉得陈知渊别扭,既然注定没有自己的姓名,干嘛又要让自己来呢。
今晚是一轮圆月,夜空里,孤轮月悬于天边。银辉洒满大地,像是一层薄纱,落在竹林梢上,落在风里,吹起万千星星点点的光。
偌大的竹林里只剩下月白和陈知渊两个人。月光下,清影绰约,月白看不清陈知渊的脸,只看到陈知渊似乎坚定了一般,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师尊。”月白急急叫了一声,连忙阻止他,似是害怕一般反向后退了一步,垂着头不敢看此刻的陈知渊。“徒儿,徒儿也去找浸月笋去了。”
“你去找浸月笋?你去哪里找?”陈知渊顿了脚步,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冰凉的眼神穿过在随风微微飘荡的竹影,精准地落在月白的身上,像是在打量他,又像是在看他笑话。
在这明显有所偏倚的比赛里,所有人都在装傻充愣。只是有人忐忑,有人胸有成竹。
“你就那么害怕本尊吗?”陈知渊率先打破那诡异的沉默,一身青衣被微风拂动,人却如松如翠,站在那岿然不动。
“徒儿怎么会,害怕师尊?”月白低下头含糊应一句,只呆呆站在原地,看竹影横斜,在风里凌乱轻动,像他的心一般。
“是呀,本尊什么都没做,你又何必怕。”陈知渊不动声色的又走进一步才不动了,不紧不慢道。“地口秘境灵气虽然不怎么充足,却胜在安静,适合人平心静气参悟玄理。你要不把剑召出来,跟本尊过两招?”
“本身说是考校你们,不过是替杜衍找个突破的契机。浸月笋对别人来说稀奇,对你来说却唾手可得。这个比赛,你想不想赢杜衍,都随意。毕竟,咱们所图不过是走个过场不是吗?”
“果真如此?”月白这才抬起头来有些恍惚道。
“那不然,你以为本尊要干嘛?恼羞成怒还是强取豪夺?”陈知渊冷哼一声,垂着眸嘲笑问道。“按修为,本尊可以夺来天下间所有的东西,可是,这样有意思吗?不是本尊的,夺来又有何用?”
他早知道月白若是被迫知道后会是这样的反应,才会次次试探,却在发现无果后不等月白反应就果断次次放弃。不是狠不下心,而是真怕月白看不清自己的心意,执着于种种不怎么美好的往事,让他觉得自己爱上他,不过是别有用心。
这次偏巧被杜衍戳破了窗户纸,倒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是不管好坏,木已成舟,月白不愿正视,陈知渊就愿意等着耗着。日久见人心,总有石破天惊,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天。
月白立刻就意会到,陈知渊在自己无意间听到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了。却没想到从来都是按照自己心意行事的陈知渊如此好说话。不仅好说话还坦然极了,反倒让月白觉得不好意思,只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没有动。
“愣着干嘛?不愿意去找浸月笋,连剑都不想练吗?”陈知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将手背在了身后,袖子一展,破天剑便出现在了手中。
这次却没有放开破天剑让它乱飞,而是亲手握着,指着月白道:“拿出你的剑来,机会难得,今夜只点到为止。”
月白深深吸口气,知道陈知渊想要教自己是认真的,勉强压下自己纷乱的思绪,挥袖召出了清风剑,跟陈知渊郑重道:“还请师尊手下留情。”
说着,脚下一点,白木剑身在月光下折着月影向陈知渊刺去。清风剑的剑意像是夹着风雪的刀刃一般向陈知渊袭去,牵动着周围的灵气,还没到陈知渊身边,便裹上了一层寒霜。
寒霜细密地涌向陈知渊,如同一张网般,逐渐萦绕在他四周,催逼着他出招。
“好。”陈知渊弯了弯眼眸,这才勾起一抹笑意,脚步一旋,横起破天剑迎了上去。宽大的青袖被风吹起,破天剑敛去了无上的剑意,就是一柄普通的剑,可用剑的人却是不凡,剑锋精准地挑在了围剿他的剑意最薄弱处,身影一晃,便连剑带人跳了出来,直直对上月白的剑身。
“刺啦”一声,两剑带着主人在空中碰在一起又交汇错开。陈知渊的袖子快速拂过月白脸的时候微笑了笑,伸出一直藏在袖子里的手,快速点了下月白的鼻尖,却眨眼间就撤走,不等月白反应过来,骤然转身退了出去。
月白仰头有一瞬间的迟疑,却只见陈知渊张着口无声道:“点到为止”。
“剑意带着灵气流转熟练了很多,只是反应慢了。”陈知渊勾着笑点评着,飒沓空挥出一剑,斯文的脸上带着别样的魅惑感。
月白咬咬唇,只觉得自己方才被触到的鼻尖烫烫的,却没想到陈知渊说得点到为止是这个意思。这才绷起了脸,下一刻清风剑又出招,剑意带着寒光斩向陈知渊。
陈知渊仍旧轻拂着袖子,不紧不慢地迎上去,在掠过剑意的时候,折下腰去,身子一恍,轻易就绕过了清风剑,像是蛟龙一般缠了上去,想要一手捉住月白。
月白立马旋身而上,在他躲过剑锋的时候便改劈为掼,一剑朝下,直对着陈知渊的面门而去。
“当啷”一声,一直没动的破天剑斜刺过来,陈知渊边从下转身,一手精准刺在月白的剑身上,左侧长手一勾便搂住了月白的腰。边着力旋转着身子,边在月白耳边轻哼一声。
清风剑被破天剑刺得震了一震,哪怕陈知渊敛去了剑意,也让月白觉得手掌一麻,勉强捏紧了不让剑脱手,再顾不上已经被陈知渊欺身而上,更没空理会陈知渊的嘲笑。
“随机应变的不够,若是你在本尊避你锋芒的时候就放弃出手,而是召出涅槃火,本尊是不是连你半个衣角都碰不到?”陈知渊抿着嘴角,虽然语气仍旧平淡,却透着一股平静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