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鹿游原
第9章 带我走
郑启本就心虚,被秦宴城看的毛骨悚然,好在此时冷盘上桌,众人开始扯东扯西的瞎聊,继而开始第一轮敬酒,首先敬秦宴城。秦宴城这才挪开目光,似乎刚刚只是随便看看。
时舟正一边发呆一边思考形势处境,至少今晚不抱大腿是不行了的,必须得让秦宴城在酒席之后带他走。
他至今不能完全确定秦宴城这人到底什么心性,而那本书里对“白月光”的描述实在不多,仅有的文字只能看出他是个做事喜怒无常的。
虽然他想着大丈夫能屈能伸,但以前的时小少爷很少有“屈”的时候,因此词穷了,在讨好和奉承上有心无力,于是两人之间的沉默一直到热菜上桌,时舟尝了一口这铁板牛柳觉得很香——再回想以前别人是怎么讨好自己的,立即恍然大悟,殷勤的给秦宴城夹了一筷子在碗里。
但时舟并不知道自己其实没有学到精髓——
别人给时舟夹菜,用的是公筷。
秦宴城本来正淡漠看着他们假惺惺的奉承闲扯,时舟这么一伸筷子,秦宴城转头皱眉看着碗里的肉,又莫名其妙看了看时舟。
却对上时舟闪闪发光的眼睛,像一只狡黠得意的小狐狸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虽然试图继续维持矜持认真的人设,但那双眼睛眨巴眨巴,仿佛在说“快夸我!我真棒!”
时舟见秦宴城一动不动,不由得微微歪头,余光瞥见众人正暗搓搓观察他和秦宴城的关系。他心里祈求,秦大爷,你丫可千万别当众扫了我的面子啊,我还指望你的态度能警示一下其他人呢,哪怕是看在这牛柳是真的超级好吃的份上!
可能是时舟那双眼睛太漂亮了,不同于秦宴城自己年少时令人恶心的阴郁,时舟的眸中满是光彩,眼仁极黑极大,乌溜溜的如同两颗漂亮的黑曜石珠子,轻而易举就能打动一个人。片刻后,秦宴城不动声色把它拨到旁边,没有说什么,虽然没吃但也勉强算是接受了。
时舟见秦宴城没有排斥,自觉仿佛掌握了秘籍,立即又去给他夹其他菜,他还觉得那个酥皮鸭很好吃,还有粉蒸排骨也不错......
其他人场面话说完,秦宴城已经被敬酒了两轮,他低头一看碗里的肉和菜已经冒尖了。
他无奈按住时舟夹菜上瘾的手,低声说:“行了,你去要杯温水给我。”
时舟见秦宴城拿出药盒来,又见他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于是小声问:“怎么了?你胃不舒服吗?”
秦宴城咬着牙,下颌线紧绷抿唇不语,时舟见他这一阵快难受的说不出话了,立即起身去找服务员了。
方才两人的亲昵举动,什么夹菜、聊天之类的,这些都被众人看在眼里。
非同寻常,实在是太非同寻常了。
稍微了解秦宴城的人都知道,往他碗里夹一筷子菜的话,整碗饭他都应当不会再吃了,没直接扣在对方脑袋上只能感谢他骨子里的良好修养让他通常不这么粗鲁。果然换了人就是不一样,双标还是秦先生最双标。
郑启目睹全程,实在不知道时舟到底什么时候和秦宴城认识的,又什么时候发展到这一步,只觉得心里怪异,十分不得劲,就像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吞不下也吐不出的别扭,却又偏偏说不出来。
——时舟只是个廉价的替代品,他不想要了的垃圾,爱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但对方为什么偏偏是秦宴城!
秦宴城是什么人,从少年时就永远矜傲而高高在上,只能仰视的人。郑启仍然记得清楚,当年自己第一次鼓起勇气搭讪,秦宴城正坐在后台准备上台发言,他转头淡淡看着结结巴巴地郑启僵硬没话找话的样子,“嗯”了一声,就再无下文。
到了现在,更是任凭谁都要恭敬叫一句“秦先生”,都得老老实实不敢造次,唯一出现的特例怎么会偏偏是时舟这种下贱便宜货?!
郑启把筷子狠狠攥在手里,几乎要单手掰断它们了,也无法克制心中的妒火和挫败感,像是受了什么无法言说的奇耻大辱。
不知谁突然说:“哎,郑启,听说你和秦先生是校友呀?”
郑启一个激灵,赶紧收敛滔天的不甘和怨恨,殷勤笑着举起酒杯:“对啊,特别有幸能和秦先生同窗,估计您不记得我了,我先敬您一杯。”说着站起身来,恭谨地弯腰,往前探身举杯。
秦宴面无表情地略一点头,修长的手指握住杯柄,在玻璃转盘上磕了一下底座。
正打算当场随手倒在地上,一点面子都不给郑启——
时舟恰好此时进门,一眼就看见秦宴城拿着酒杯的动作。
真是要命,郑启他是瞎吗?看不到秦宴城已经喝的难受了吗,怎么还敬酒?
活该他追不到他的白月光。
时舟立即上前道:“等等,其实我和郑总颇有渊源,这杯酒我替秦先生喝了呗。”
说罢,不等他人反应,他已经从秦宴城手中拿过酒杯来,一饮而尽。
“渊源”二字一说出口,众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微妙。
本来不敢相信传说中时舟和郑启有一腿的传闻,但时舟这句像是盖戳似的,自己就给当众挑明了。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种抢人酒杯的无礼行为,秦先生的表情除了最初微愣一下,竟无半点不悦,完全没有要怪罪训斥的意思。
时舟若无其事的把杯子还给秦宴城,坐下继续吃饭。他的吃相从骨子里流露出的好家教,像是家世优越的小公子,在一身高贵气场十足的秦宴城身旁也不显得逊色分毫,无一点违和感,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
时舟则是没注意自己正被人观察,满脑子都是这几天吃的也太差了太惨了吧,难得有好吃的,当然要多吃点。
这顿吃好了,指不定就是最后一顿呢。
——炮灰之所以被炮灰,都是之前就已经被人挖了无数个坑,而且运气差到了极点,所以搞不好后面还有多少事情在等着他。
服务生端来给时舟:“先生,您的温水。”
时舟接过来放在秦宴城面前,又催促他赶紧吃药。离着近看得清楚,时舟眼睁睁看着他虽然不落声色表情如常,但薄唇都退了血色,额角渗出涔涔冷汗。
这就叫怜香惜玉,的确是看着美人难受就怪心疼的。
众人捋清身体不适和挡酒的前因后果,心想时舟胆子真大,毕竟谁也不知道喜怒无常的秦宴城到底雷池在哪里,只能少做少错,而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歪打正着,反正倒是钢丝走的挺稳。
张振庆后知后觉秦宴城胃不舒服后,连忙问秦宴城习惯什么茶他这就去点一壶,秦宴城沉默垂眸看着自己的酒杯,仿佛杯口还带着他嘴唇的温度,再看时舟脸颊与眼尾都发红了,开口道:“给他要杯橙汁。”
张振庆赶紧按吩咐办事,同时心中懊恼后悔,早知道就该对时舟客气一点了。他脑子里全是玩玩小明星的肮脏想法,只觉得秦宴城这种身份的人对这种不起眼的小艺人是一时兴起,他把人打扮好了打包送来就行。
但看来这个不起眼的小艺人似乎没这么简单,甚至可能是个不能惹的人。
时舟自己也感觉到有点上头了,原本千杯不倒的酒量居然在穿书之后变成了沾酒就醉。他喝着橙汁,抬头看大家的表情,最初的玩味和不怀好意的打量变成了惊叹和好奇探究。
原主炮灰到现在已经混到了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危险处境中,正如他穿书来时勉强躲过了当晚的追逃,但仅仅过了几天,就又被人强行套上小裙子,变成玩物和商品了,再次回到了最初的命定结局。
既然如此,不管接下来何去何从,反正今晚一定得让秦宴城带他走,落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手里绝对没有好下场。
他再次试图表达一下对美人的关心以增进点互动好感,但酒精让大脑变得麻木又壮了胆,没有思考就哥俩好的拍拍秦宴城的后背:
“你胃不好就别沾酒,现在好点了没?”
秦宴城被这么拍的,似乎僵硬错愕了一下,像是不太适应这种亲密关心的语气,与时舟炽热关切的目光错开,放在桌上的手微微蜷了一下手指。
——他的表情变得很诡异,既不像高兴也不像不高兴,反而像是一种……压抑。压抑某种让他厌恶或者恐惧的东西,或者不为人知的秘密。
时舟以前是科班出身的专业演员,对于人的面部表情和神态努力钻研过许久,因此虽然其他人看不出什么,他却敏锐一些察觉到秦宴城的变化——继而发觉自己刚刚有点太勇猛了。
还好秦宴城没和他计较或者当众拆他台。
正准备继续充当摆设,却突然对上郑启灼灼的目光,几乎要烧死他似的。
时舟随即挑眉,露出一个灿烂挑衅的微笑。
——死吧渣男,你这时候又忘了大明湖畔的宋端年了么?
虽然时舟和郑启之间“情人变情敌”有些许诡异,但其一是时舟和秦宴城根本就没有大家脑补拉郎的那么夸张,甚至没说过几句话。
再者说,郑启虽然一身腱子肉,勉强有颜值过关的主角渣攻长相,可是还没有人家秦宴城腿长肩宽,难不成想当个矮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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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郁,秦宴城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了。时舟心花怒放,一屁股坐在后座,乖乖关上车门:“秦先生真是人美心善,好人有好报。”
说罢,往旁边挪了挪去凑到秦宴城身边来。
秦宴城向来不喜参加群魔乱舞的夜场活动,刚刚当众把擅自揣度他想法的张振庆吓得同手同脚如鹌鹑瑟缩之后,最终还是在时舟恳切的目光中顺手把他拎回来了。
离了人前,秦宴城最后一点看似温和的表象立即消失殆尽,冷漠道:“离我远点……你就这么喜欢女装?”
看他顶着这张和自己六七分相似的脸、相似的长发,换了谁看也会觉得怪异。
时舟立即鸣不平:“当然不!我可是纯爷们好嘛!”
——还不是张振庆这个傻逼为了讨好秦宴城么,到底谁喜欢,这事不掰扯也一目了然。
时舟眨了眨眼,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昏暗的车内愈发显得亮,他凑过来,笑嘻嘻地故意捏起嗓子来了句:“秦大爷,喜欢人家吗~”,却见秦宴城靠在椅背上一声不吭了。
他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紧紧抵在上腹部,手腕处甚至隐约看得见因用力而暴起的青筋,指节也因为攥的使劲而泛白,显然是正艰难忍着疼。
“哎,你胃还不舒服吗?”时舟正了正色。
秦宴城身体不太好,时舟记得这书中秦宴城最后是死于哮喘突发从而诱发心脏病。
照理说,秦宴城的哮喘和心脏病应该是都不太严重的,甚至他自己可能不觉得是有病,否则也不会从不随身带药,到最后死的不明不白,
时舟叹了口气,颇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这被扣在脑袋上的天降盒饭太突然了,和自己这个炮灰不相上下的倒霉。
而且如果没记错的话,秦宴城离猝死好像也没有太久了。
第10章 莫名踩雷
时舟试探道:“哎,秦宴城,你有哮喘吗?”
秦宴城沉默不语。
时舟猜测秦宴城大概就是那种少年时患有哮喘,但随着年龄增长慢慢自愈了的一类人,按理说复发的概率不高,但即使只有那么一点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命运齿轮转动的时候就绝对会让他命绝于此。
“你平时身上带药么?我看你这么两手空空的,很危险啊。那里有药店,司机师傅,您停一下车。”
秦宴城终于开口,惜字如金道:“不需要。”
时舟不能像个神棍似的未卜先知,说出秦宴城会死在这病上的命运,只能说:“我知道你可能很久没犯病了,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啊,你这一点也不重视自己的生命健康,万一你……”
秦宴城终于慢慢转过头来,盯着时舟的眼睛,目光突然幽深可怕:“是谁告诉你的?”
他的神情十分不正常,似乎只是一瞬间的工夫,阴鸷和戾气如同要溢出来了一般,又如死死盯着猎物的豹子,车内的气温都仿佛瞬间降了十几度。
时舟心里“咯噔”一下,被秦宴城的样子吓了一跳——这是正常人的反应吗?
虽说的确有人讳疾忌医,但也绝对不至于这样吧!
短短几次接触的秦宴城都是淡漠温和的,以至于时舟几乎都要忘了,那都是表象与伪装,都也不能改变他是个疯批的事实。
到了现在才猛然发觉,自己之前太靠近危险而不自知了。
秦宴城几乎一字一顿道:“我、没、病。”
时舟被秦宴城困兽一般阴狠可怕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没想明白是哪句话触了他的逆鳞才让他的情绪突然大开大合,但因为不想和疯批论短长,于是立即补救道:“是是是,没病。我就随便一问而已嘛,没病没病。”
秦宴城垂眸,深吸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睛靠在座椅靠背上了,就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他似乎知道时舟无处可去,也没有多说,任由时舟跟着他进了家门。
时舟上次是醉了才嚷嚷着要抢他的床睡,平日里也是懂礼貌的人,知道没有客人抢主人房间的道理。
张姨见他又来了,丝毫不觉得有问题,甚至还问怎么好几天没看见他了,什么时候把行李搬过来,好好收拾一下,大有把他认作“正房夫人”的意思。
也不怪众人都如此认定,主要是秦宴城已经二十六岁了,身高长相钱权一样不缺,可这么多年身边无论男女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时舟的出现无异于铁树上开了一朵玫瑰花来,太让人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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