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弃脂焚椒
哪怕是从雪山上融化下来的水,也没有这样冰冷的。
裴如昼原本紧紧攥着对方衣领的那只手,也脱力般松了开来。
百尺深渊下只有一点细弱的光亮,水下的一切,都是幽蓝色的。
裴如昼与那个陌生男人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如青雾般在水下散开。他的脖颈与腰,全被对方牢牢地禁锢着。
明明是最暧昧的动作,却透露着无比危险的气息。
到了最后,他们就这样永远沉睡在了冥河之底。
……
就当裴如昼以为,自己这一次彻底完了的时候,眼前画面忽然一变,刚才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一个与他长的一模一样,紧闭双目、身着华服的人,出现在了裴如昼的眼前。不对……也不是完全一样。裴如昼看到,眼前这个人,看上去比自己成熟一点,大概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不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忽然睁开了眼睛。
“啊!”
裴如昼被吓了一跳,他看到这个和自己长相相似的虚影,竟然有一双赤红色的眼睛!
他的眼神无比冷漠,一丁点感情都没有。
在睁眼的同时,那个人缓缓开口说:“你该走了。”
紧接着,对方突然伸出手,在裴如昼的肩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啊——”
疼痛感由肩膀处向外扩散,伴随着阵阵剧痛,裴如昼再次失去了意识。
*
太阳已经落山了。
会胭山下的密林中,一辆马车正踩着山道,以最快速向行宫的方向而去。
马车里面有一颗夜明珠,正散发着莹莹光亮。夜明珠下,是一方矮榻。
“咳咳咳……”
“阿昼,阿昼!”
听到裴如昼咳嗽的声音,守在一边的戚云遥忽然转身,用力握紧了他的手。
刚一碰到那只手,戚云遥就被吓了一跳。
他发现裴如昼的手,比冰块还冷,怎么捂都捂不热。
紧接着一直安静躺在这里,看上去一点声息都没有了的裴如昼,又一次咳了起来。看架势,就像是要将肺咳出来一样。
那双一直紧闭着的眸子,也在这个时候缓缓地睁了开来。
看到熟悉的马车内饰,还没等裴如昼松一口气,他的肩胸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就像是又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
紧接着……他竟然咳出了一个暗红色的血块,胸口处那种憋闷的感觉,也突然在同一时间消失不见。
不等裴如昼反应过来,身边的戚云遥就被这血块吓了一跳。
他紧紧握着裴如昼的那只手,都已经颤抖了起来。
“阿昼,阿昼你没有事吧?”
“咳……”裴如昼用力将手挣了出来,接着用袖口处的衣料擦干了唇边的血迹。
他刚刚坐直身子,还没来得及调整呼吸就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戚云遥,忽然啪嗒啪嗒的掉起了眼泪。
“我没事……殿下,你别哭啊。”
虽然没有死,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这一次是真的丢了半条小命。
裴如昼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怎么小的和蚊子叫一样?
戚云遥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他忽然转过身去,一把抱住了裴如昼:“别走……阿昼我好害怕,你能不能……能不能一直陪着我?”
遇到裴如昼之前,只有贤妃一个人真心对待他。
哪怕贤妃故去多年,当年相处时的点滴早就变得模糊。
可失去时的感觉,却一直盘踞在戚云遥的心间。
他最怕孤单,最怕失去。
解药再加上裴如昼为他吸走蛇毒,戚云遥恢复的极快。几个时辰前,他清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瘫坐在地上,生气全无的裴如昼。
刹那间,当年贤妃离开自己时的感觉,忽然在戚云遥的脑海中重演。
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失去眼前这个人。
不过一两息,戚云遥的眼泪,就将裴如昼肩膀上的衣料打湿。
裴如昼愣了一下,他轻轻地拍了一下戚云遥的肩膀,笑着说:“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哭?”
不只如此,戚云遥还一直拉着自己的手,就像是……担心自己跑了一样?
他笑着轻轻回握戚云遥,又抚了抚对方的长发说:“放心,我不会跑的。”
戚云遥没有回答裴如昼的话,只是将对方抱的更紧了,甚至还稍稍低头,隔着衣料,将唇轻轻地落在了裴如昼的锁骨间。
黏乎乎的,就像只担心被主人丢掉的小狗。
裴如昼愣了一下,有些艰难地抬起手,再次轻轻地拍了拍戚云遥的肩膀。
算了,抱一下就抱一下吧,又不会掉肉。
裴如昼不知道,在贪恋这份温柔的同时,戚云遥心中的恐惧感却在无限扩大。
不能,绝对不能让阿昼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戚云遥慢慢地咬紧牙,他想自己一定要将这件事处理干净。
一定一定。
在同一时间,会胭山森林的另一边,身着黑色劲装的戚白里独自骑马向行宫而去。
听到裴如昼因为戚云遥而出事的消息,戚白里一句话都没有多说,直接离开了队伍。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第19章 召唤神尊
卯时,裴如昼一行人回到了桂锦宫。
现在正是日修夜短的时候,远方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此时在桂锦宫等着裴如昼的,不只有御医,还有太后。
老太后一路走走停停,昨天才到行宫。她还没休息多久,就听到了裴如昼和戚云遥出事的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这里。
太后年轻的时候,曾随高祖一道南征北战,是个厉害人物。但是在孙辈面前,年近八旬的她,也不过是个普通老人。
蛇毒的麻痹作用还没有完全散去,裴如昼后半程又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太后厉声道:“老七,你父皇一直放任你不管,你在宫中任性一下也就罢了!如今怎么敢在会胭山猎场里放肆,你这条命,是如昼给换回来的!”
语毕,气头上的她,还用黄杨木雕成的拐杖,狠狠地在地上撞了几下。
周围太医纷纷开口,提醒太后注意身体切勿大动肝火,周围一下子乱了起来。
听到这里,裴如昼也想开口让太后消消气,但昏昏沉沉的他,还是没劲出声。
戚云遥依旧没说话,裴如昼猜他八成又哭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戚云遥原来这么爱哭。
裴如昼的耳边安静了好一会。
太后终于叹了一口气,沉声说:“……你的确该长长记性了。后面几天,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把《皇律》抄上一百遍!抄不完的话,就哪里也不许去。”
太后说的《皇律》是皇室子弟的行为规范,一篇有好几千字,抄一百遍绝对是个大工程。
裴如昼有些担心,万一戚云遥不服气顶撞太后怎么办?
但没想到,这一次戚云遥竟然乖乖答“是”。
奇怪……熊孩子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听话了?
裴如昼来不及想明白,就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
这一觉,他睡了足足一天时间。
等到夜里,裴如昼才被来送药的太医叫醒。
他揉了揉眼睛,在从桃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其实那口血块咳出来后,裴如昼除了困一点外,便没有其它感觉了。不过他看到,周围人看向自己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待什么绝症病人一样。
嘶,真是有点……瘆得慌。
“公子,这个药丸,往后半月左右就要吃一次。”说话的人是太医院院使,他将一个木质托盘端了上来,话语和神情里满是不忍。
裴如昼上次生病的时候,就是由他照看的。
在太医看来,眼前的少年,就像是仲春时节还挂着露水的牡丹。
他光鲜明艳,有着迫人生气……可却遭了这个罪。
见状,就连从桃都背过身去,悄悄地抹了一下眼泪。
但和这两个人不同,裴如昼的表现却格外淡定。
“嗯,我知道。”语毕,他便将那颗棕色的药丸拿了起来,直接伴着水吞到了肚子里。
“公子你怎么……”你怎么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怎么如此冲动?
从桃才说了一半,忽然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她不该这么问。
裴如昼怎么能不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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