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乐思央
宋訾看了那捧着帕子的宫人,并没有被惊吓到的神情,显然这个步骤应当是由天子完成的,倒是比他娘亲勤快些。想想也是,天子多疑的名声是出了名的,帕子扔在脸上,迷迷蒙蒙的状态下,别人用力捂住口鼻不就没了性命。
等到了穿衣服的步骤,司马彦主动拿起衣物的时候,那宫人眼中就明显有些惶恐,只是神色还是强行保持镇定,不敢在天子跟前失态。
司马彦转头看着宋訾:“小七不帮我换衣服吗?”
宋訾问道:“这是皇后的义务吗?”
“但是往日小七会替我穿衣,还是说……小七得到手了,就不心疼我了。”这声音半嗔半怒,听上去不是在发脾气,倒像是在撒娇。
往日里伺候皇帝的宫人哪里见过皇帝这一面,听着这声音,这腔调,惊得他们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谁人敢这么大胆逾距的同皇帝相处,便是皇后……皇后也不该如此冒犯。但这批宫人是见过世面的,经历过皇帝频繁发疯的那段日子,别的优点可能没有,沉默寡言,知情识趣的本事养得一流,只稳稳当当的拿着手里的东西,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吱一声。
宋訾倒吸一口气,他捧了那衣服,衣着看着华丽,可是料子沉的很:“这么厚的衣衫,你平日里就穿这个。”
冯吉笑眯眯解释:“陛下畏冷,平日里辛苦。”
他话说完,就被皇帝冷眼刀剜了一眼,他都没说话,就你多了一张嘴。冯吉牢牢闭嘴,行吧,从现在起,他就是个哑巴。
司马彦把两个人的衣服都拿了下来,堆在宋訾手上,他摆摆手,示意宫人把东西放下,人都退出去,等殿内清静下来,他立马委屈上了:“小七替我穿吧,我们可是夫妻,你怎么叫旁人看了我的身子去。”
宋訾没好气道:“是是是,这里头的简单,外头的麻烦,你把宫人都赶了出去,这衣服这么复杂,我可不会。”
“那我先教小七穿,小七再帮我穿。”司马彦道,“我不让外人看了身子,小七的身子也不能让外人看了去。”在多数皇帝眼中,宫里的奴才其实算不得人,现在他们在霸道至极的天子口中又成人了。
说到底,皇帝的醋劲大的很,以前是身份不那么正当,现在名正言顺,那就理直气壮的醋海生波,别说有脑子会思考的人了,就是真的小猫咪都别想馋他家男人的身子。
宋訾做这种事情习惯了:“好了,我自己穿,你现在不方便弯腰,就这么站着吧,我帮你。”
他向来不爱人近身,端个热水之类的活让人干没什么,衣服还要人帮忙,很奇怪。看了眼宫人准备的服饰,虽是皇后婚服,可和皇帝差不多,还是按照男子的衣物设计的。
宋訾松了口气,很快利落穿好,司马彦那一套比了比,给人套上:“伸手。”他碰了碰皇帝的小肚子,五个多月了,比起一个月之前,阿言的肚子终于有了明显的凸起,其实腰身还非常纤细,但看肚子就是能看得出那种孕夫的感觉了。
他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阿言肚子里的孩子还安安静静的待着,没有要闹腾的意思。“乖啊。”宋訾手没忍住静静的放在美人的腰腹上,把腰带的位置往肚子上方上系高了几寸,特地系得松垮一些,只用配饰固定住。
新婚之际,因为正在房放假,好像两个人也没什么事情干,宋訾等用完了早膳,就拉着皇帝去宫中晒太阳了。
搁在后世,这就是小夫妻轧马路。皇帝态度特别坦然,宋訾心也跟着大起来,随侍的宫人都跟在后面,他就当人不存在。
结果走了大半圈,宋訾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不是旁人,正是凌夷。说实话,有点小尴尬。
见到皇帝,凌夷立马行礼,然后道:“陛下,臣有急事要禀。”
司马彦当即变了脸,他新婚,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几日再讲的。
凌夷看了眼宋訾,后者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要不然我退下去。”
和前上司待在一个空间,说实话,真的好别扭,一时间心态难以转移过来。
司马彦立马道:“有什么话是小七不能听的。”他晃了晃两个人交握的手,一点都没有放开的意思。
前朝说后宫不能干政,可也没那个皇帝娶男人做皇后,更没有哪个皇帝亲身上阵生孩子的,司马彦做的前人没干过的事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件。
皇帝都这么说了,宋訾当然不会说什么非要走的话,他只是有些许不习惯身份的突然转变,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
等宫人退开一些,凌夷只说了简简单单七个字:“陛下,摄政王跑了。”
话越少,事情越大,宋訾一阵恍惚,还是皇帝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小七,你抓疼我了。”
宋訾立马松了手:“审刑司戒备那么森严,怎么会跑了呢?!”
他深呼吸几口气,没事的,他现在入了宫,皇帝还揣了老宋家的崽,他爹一定不会像原著中那样被哄骗。
皇帝果然震怒:“早不跑,晚不跑,现在来跑,早知今日,朕就应该弄死那只扫兴的阉狗的!”
宋訾:……重点不对吧,是因为扫兴才想弄死摄政王吗?对了,他差点忘了摄政王好像是被他家阿言阉了,应该不会能翻起多大波浪吧。
第61章
皇帝的脸色很难看,显然并不想管这件事:“行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阿……陛下,兹事体大,是不是得先处理一下摄政王的事。”当着宫人的面也就算了,当着凌夷的面,宋訾还是把到嘴边的阿言给咽了下去,忍不住劝了两句。
他记得水牢里的摄政王,虽然形容枯槁,看起来十分狼狈,但想想对方被困在那么难的地方,都活了这么些年,生命力可以说是极其顽强。再想想其他人对这位摄政王以前的评价,宋訾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刚才还叫我阿言,怎么又改称陛下了?”司马彦的眉目染上几分不悦,但也怪不得小七,要怪只怪凌夷在不恰当的时机跑来。
皇帝凑近了一些,和宋訾咬耳朵,掰着手指同皇后开始算账:“小七,现在是咱们的婚假,本来也就三日,你陪我的时间本来就不多,现在一日已经过去一大半,到了第三日你还要回门,哪有时间管那只阉狗。”
他们也没做什么,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光是穿衣服整理头发,因为没有让宫人伺候,就不知不觉用了大半个时辰,腻腻歪歪吃饭又吃了将近一个时辰,出来消消食,不知不觉又过去一个时辰,感觉眼睛一眨一闭,好像马上就要到第二日了。
宋訾总是很忙,他也有政务要处理,两个人也就办了一次这样的大婚,能够什么都不想,就这样完全抛开世俗,腻腻歪歪在一起的时间是多么的宝贵,凌夷就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的,明明以前还挺聪明的,连这点机灵劲都没有。
听到这话,宋訾深深的迷惑了,如果是别的事情,他觉得凌夷也不至于这么不长眼色的来通禀,这可是审刑司被劫狱,摄政王逃走的大事。他总感觉阿言不像是个暴君,反倒有往昏君发展的潜质,阿言想要做昏君,他可不想做祸国殃民的妖后!
宋訾做好心理建设,换了种说法:“走了这么久,阿言你累不累?我觉得是有一点累了。”
他不断在脑海中催眠自己,这里是皇宫,阿言是皇帝,他现是皇后,就像是阿言说的,他们两个在自己的后花园好好散着步,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凌夷目前是他的前上司,真要不自在,也不该是自己!
皇帝刚想说小七陪着就不累,听完后面半句改了口:“累,感觉腿还有一点酸。”
他看了眼宋訾的背,眼带暗示。宋訾当自己没看见,要是阿言肚子里没有孩子,多远的路他都能背,可是现在皇帝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快五个月的孩子,难免就压迫到肚子。这要是没有别人,他倒是可以把皇帝抱起来,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他面皮薄,还是做不来这种事。
背不能背,抱不能抱,宋訾往皇帝手肘内侧挤进去几寸:“要是觉得累,你就靠着我。”
他一向站得很挺拔,像是沙漠里立于风沙间的胡杨树:“冯公公,安排御撵过来,我……本宫同陛下要回去。”
帝后二人共乘御撵,车子拉得很慢,凌夷就迈着他那双大长腿跟在后面。
宋訾回头看了一眼在太阳底下晒着的凌夷,对方还是穿着他熟悉的那件黑色制服,巨蟒张牙舞爪,脸蛋在太阳底下白得发光。
宋小七的叶子牌是收起来了,宋訾的还握在他手里呢,把未来的上司就这么撂在身后,这种特别的感觉简直不要太酸爽。
大不了日后不去审刑司了!反正他原本进审刑司,就是为了更好的了解天子的动向,想办法偷渡将来可能会成为皇后的阿姊,并不是因为他喜欢破案审案。现在自己都成了皇后,可以说全天下没有谁比他更了解皇帝的动向,其实也没有必要非待在那里。
见司马彦还是有些不开心,宋訾说:“反正闲着挺无聊的,人来都来了,好歹知道摄政王怎么跑的,早点把他抓起来,咱们才能安心。”
说起来都觉得奇怪,怎么之前皇帝没出过事,这两年却如此频繁。宋訾忍不住胡思乱想,会不会是他导致的蝴蝶效应,审刑司记录的卷宗,明明这几年已经很少见到刺客了,阿言有孕之后,什么反贼逆党却突然卷土重来了。可剧情大神作祟,也应该是冲着他们一家来,不至于转移到阿言身上。
“阿言,是不是宫里还有奸细?”想到这个可能性,宋訾不免忧心忡忡,“之前蛊毒一次、避暑山庄一次,现在摄政王又跑了,他在牢中待了这么多年,怎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离开。”
提到避暑山庄,司马彦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想到守着宋訾几乎不休不眠的那两夜,他自然是不愿意再发生同样的事。
皇帝靠在了皇后的肩膀上:“蛊毒的事情,本来是我为了有孕设计出来的,是传言罢了。避暑山庄是意外,这次的事情,和上一回应该是一波人,他们一直都在,只是听到我虚弱,借着这个时机,想要趁机置我于死地罢了。”
他喃喃道:“小七,我好害怕,我不想死,要是他们想要害我,想要害我们两个的孩子怎么办。”
美人神情怯怯不安,一改之前在凌夷面前的强硬态度,脆弱得好像是一砸就破的琉璃:“小七,到我生孩子的时候,你一定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宋訾揽住皇帝过分消瘦的肩膀:“不会的,到时候我肯定哪都不去,就守着你。”
“还是不要了。”司马彦又道,“我听人说生孩子很难看,血淋淋的,很恶心,我不想让小七看到我那副丑样子。”
“阿言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都不丑。”类似的话,宋訾说过不止一遍,也不介意多说一次来坚定孕夫脆弱敏感又多疑的心。
他抓住阿言的手,亲了亲对方微微带着粉色的指尖,然后又贴了贴孕夫的脸,现在是初夏,现在大概是四五点,他们虽然大部分时间都顺着有荫蔽处的长廊走,但也没少晒太阳。
宋訾的额头都微微出了汗,明明在太阳底下走了那么久,阿言的脸蛋,还是有些温温凉凉的:“别怕,有我在呢。”
皇帝嗔了他一眼:“还说呢,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就那么哐当一下倒在我面前。”
翻旧账是人的本性,虽然说是让宋訾担惊受怕了两天,按理来说两个人扯平了,可每一次他想起来,都会忍不住耿耿于怀。
“要是你没了手,就是断臂大侠了,到时候都没有办法给我一个完整的拥抱,孩子生下来,你也不能抱抱他。”
“所以更要吸取教训,不能发生同样的事情,对不对?”宋訾紧紧握着阿言的手,“我听人说过一个故事,以前有一个勇士,骁勇善战,生的是钢筋铁骨,刀枪不入,没有任何的缺点,他攻打下了很多城池,为了对付他,对方国度的祭祀,在开战之前祈求了神明,询问勇士的缺点,神谕说,他弱点在于肋骨,有一块软的地方,就是他的缺口。祭祀派出了美女诱惑这个勇士,成功的骗取了他的信任,找到了那块软的肋骨,从来没有输过的勇士,轰然倒下,他的国度也因此战败。”
听完这个故事,阿言表示了嫌弃:“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故事,小七你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怎么会有这么蠢这么离谱的勇士。
软肋的说法,是他上辈子在网络上看到的,来源不记得了,故事则是他瞎编的,毕竟他看过的某某神话故事,比这离谱多了。
“《医宗金鉴上说》,软肋,胁之下之小肋骨也,是支撑一个人身体最重要的肋骨之一,也是一人身上的弱点。”
宋訾握着阿言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腔附近:“故事的来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阿言,对我来说,你是我的软肋,也是我的铠甲,想着你万一出了什么事,就算我刀枪不入,也会被敌人寻到弱点,像那个笨蛋勇士一样轰然倒下。”虽然情话十分土味,但放在这个时代,应该还算新鲜?
司马彦定定看着他:“小七,你才是我的软肋。”这样听起来,笨蛋勇士似乎也没那么蠢了。
御撵停了,宋訾先下去,站在下方,展开双臂把皇帝抱了下来,腻腻歪歪说了一大堆情话,他现在有一点上头,见着凌夷也神色自然许多。打扰小夫妻恩爱是要遭雷劈的,凌夷自己都不担心遭雷劈,他又有什么好尴尬的。
被情郎劝了一阵的皇帝终于正经起来:“说吧,审刑司守备森严,那个泡在水里的废物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脱的。”
第62章
如天子所言,行动能力缺失的摄政王当然不可能是自己凭空长着翅膀飞出去的,而是有外人接应,凌夷一字不漏的复述了昨日的情况:“臣回去的时候,审刑司并无异常,监牢里的囚犯也都在……”
昨夜天子大婚,审刑司因为算是皇后的“半个娘家,说不上全员出席,也去了将近大半,但是宫城外还是有士兵守护,如果大张旗鼓的劫狱,不可能不惊动审刑司的人。况且他们参加婚宴也就用了大概一个时辰,等到婚宴结束,众人各自散去,而凌夷仍然回了审刑司。
凌夷回去的时候习惯性地视察了监牢,和那些熟面孔打了一次交道,身穿囚衣的“摄政王”还安安分分的待在水牢中,披头散发,脸肿胀的厉害。
但是临走出来的时候,他闻到了空气中没有散去的酒味,再看水牢中的摄政王,总觉得有一些不对,他当机立断:“把他提出来。”
狱卒奉命拉起了锁链,把大半个身子都泡在水里的人拉了起来,对方立马吃痛的开始斥骂,如果说之前只是心中有所怀疑,听到对方的声音,凌夷瞬间确定水牢里关着的并不是前摄政王,他最后确认了一遍:“把他的头发撩开。”
头发撩开,看上去还是瘦的拖行的摄政王,但是凌夷审过对方很多次,他已经确定了这绝对不是本人:“把他下巴卸了,留活口。”
假的摄政王听到这个话就知道自己是暴露了,当场就咬破口中藏着的软囊,远远冲着凌夷喷了一口口水。察觉到不对,凌夷一个闪身避开了,但是混杂着口水的毒液落在地上,都在泥地上腐蚀出一个小洞,沾上这种腐蚀性很强的毒液,就算是不死也肯定成了不会说话的哑巴。
自己闪身躲避这一段凌夷没说,只道:“贼人已经服毒自尽,他能够进入水牢,的确是有内应,昨日微臣发现摄政王系假冒,便下令封锁了京都,但是需要陛下的手谕,后续如何,还请陛下定夺。”
他这属于先斩后奏,想着昨日是皇帝的大婚,无论如何也不能扰了陛下的新婚之夜,连夜封锁了京城,又查内贼,等到事情告一段落,才来问天子的安排:“此事因审刑司一个人被贼人重金收买而起,他谎称这酒是陛下所赐,天子与民同乐,带了美酒入监牢,请看守水牢的狱卒分食,狱卒昏迷期间,他们更换的人选,把摄政王带了出去。”
宋訾立马问:“这个被收买的人是谁?”
“是审刑司李程。”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凌夷脸色铁青,几乎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的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失望,对李程,也对他自己。
宋訾知道李程,对方家境贫寒,家中还有好几个兄弟姐妹,进了审刑司之后,非常努力的干活,耿奇对李程也多有照顾,只能说财帛动人心,有的时候人穷怕了,巨大金额之下,哪怕知道前面可能是万丈深渊,也难以经受的起诱惑。
皇帝抓住了重点:“看守审刑司的狱卒能喝酒?”
“是臣御下不严。”凌夷认罪,“臣之过错,没有及时发现李程异常,他现在已经被关押起来,包括那日值班的狱卒,也打入了大牢。臣认罚,但还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让臣找到摄政王之后再领罚。”
因为天子大婚,为了确保大婚万无一失,皇宫的守备程度翻了三倍,大牢就相对薄弱,没想到只是短短一个时辰,就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狱卒说自己无辜,也是相信了往日同伴听上去过于逼真的谎言。但就像是天子所言,他们的失察就是罪过,这次喝的是酒,换出来一个摄政王,那下次送来的酒里不是迷药,而是剧毒呢。
凌夷道:“微臣会彻查他们同贼人是否有关系,按照晋律进行惩处。”倘若那是喝酒的狱卒当真无辜,虽然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的,至少要挨上几十板子,就算养好伤,这些人也不可能再待在原本的岗位上。至于李程,在他被发现的那一日,就算是他能够交代出一些线索,也注定了死去的命运,交代与否,决定的是他亲人的未来。
宋訾本来想说,这也不能全部怪监牢里的人,古往今来那么多案子,就算监控设施那么严密的后世,也有人因为外面传来的消息畏罪自杀或者是被人谋害,凌夷被吹得那么厉害,但也只是两只手两只脚的普通人,没有传说中的三头六臂。
但这种时候,错了就是错了,他要提阿言提心吊胆,自然不能设身处地的为审刑司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