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乐思央
不过他们做的还算不错,卢山卿回来之后,皇帝直接提拔对方做了工部侍郎,工部尚书想这件事情很久了,而原来的工部侍郎,则平调过来,做了新上任的户部侍郎,没错,在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内,宋訾又升职了,从户部名义上的二把手,变成了名义和实际上的一把手。
本来皇帝的打算,是想让卢山卿做户部侍郎的,毕竟这个年轻人识趣又能干,但是宋訾听到这个任命就拒绝了:“阿言,还是不要比较好。”
“小七可是不喜欢他?”司马彦敏锐的察觉到了宋訾从心底里的抗拒,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可是这卢山卿冒犯了小七。
“不是。”宋訾摆摆手,他和卢山卿并没有什么仇怨,只要对方不危害朝堂,不危害皇帝,他不会刻意和谁去做主,毕竟也是一国皇后,不能只顾着小家,要有大局观。
“只是他差一点就成了我姐夫,到我手底下做事,我会觉得有些不太自在。”宋訾道,“阿言若是觉得合适,就把他放在户部好了,反正我也需要聪明能干的下属。”
“不,小七觉得不喜欢的话,就不让他进户部,朝堂里的年轻人很多,有合适的你大可自己提拔。”皇帝道,“在这种事情上,小七用不着委屈自己。”
朝堂上,只有五品官以上人员的任命,才需要经过他这个皇帝的准许,很多事他也只是走个流程。毕竟皇帝也不可能每个小官见一次,审查他们是不是真有资质。当然,这些官员若是做的不好,捅出了大篓子,举荐他们的上司也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至于那位姓卓的户部侍郎:“他倒是没那个福气,运道不好。”
户部侍郎都不能算是为百姓献身的,纯粹就是运气不好,还没有抵达幽州。结果中途发生泥石流,他直接摔入悬崖,粉身碎骨,卢山卿就命很好,及时发现了危机,没有前进,顺利地保住了自己的小命。因为皇帝只派出去两个人,卢山卿自然就成了救灾的主心骨,在当地有不小的威望。
宋訾都在想,这是不是卢山卿的男主光环发挥了作用,要让户部侍郎让位,把功劳都给卢山卿。他没有证据,又不好封建迷信,拿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说话。
“说起来,我阿姊当时也在幽州赈灾,不知道卢山卿发现没有。”
他对卢山卿和他阿姊到底是怎么相看的也不了解,应该只是他爹把人叫到家里来,让他阿姊在屏风后面偷偷观看,而不是直接把人叫出来迎客。真要是见过面,他阿姊也不是那么傻乎乎的人,身边红姑擅长打理,而阿姊晒黑变糙了那么多,和京城左相家的千金大小姐形象有很大的出入。
“小七是担心这个吗?”
“嗯?”宋訾一时间没听懂皇帝这句话的意思。
“没什么,我是说,希望能孩子顺利生下来。”有些话没有必要说的太早,司马彦还是想要到时候给宋訾一个惊喜。
说到孩子的事情,宋訾立马又紧张起来:“他最近有没有闹你?”
到了怀孕的中后期,什么孕吐、恶心的症状,几乎已经没有了,除了肚子太大弯腰不太方便,司马彦没有出现很糟糕的情况,可能是因为宋訾有积极的按摩,而且随时注意孕夫的情况,严重的水肿也不存在皇帝身上。
司马彦摇摇头,给了句中肯的评价:“还挺乖的。”
宋訾捂着他的手:“天气逐渐转凉,要不然请太石太医再看一看,咱们是不是得商议下,什么时候动手……”
他本来想说动手术的,突然想起来这个时代还没有这种说法,把最后一个字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皇帝觉得宋訾实在是太紧张了:“他不是早上的时候刚来检查过,一个时辰前才看了,你就这么关心我肚子里这个孩子。”
以前石芷一日一次,大概是六个月的时候,改成一日两次,现在七八个月,就变成了一日三次。
“我是紧张孩子,但更是紧张你,反正石芷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干,多检查几次也没关系的,正好上朝的时间省了,就用来诊脉。”石芷领着这么多俸禄呢,私人大夫总该多上一点心。
皇帝道:“这段时间我也看了些医书,小七要是想帮忙,不如帮我助助产,我看书上说行周公之礼,对后期生孩子很有帮助。”
有个毛线的帮助,要不是现在皇帝的肚子太大了,宋訾真想摇着对方的肩膀,让对方清醒一点,男人只能做剖腹产,孩子是不可能从奇奇怪怪的地方生出来的!
算了,书上说,孕夫后期会有比较强烈的感觉,宋訾叹了一口气,“你乖一点,别乱动。”
皇宫里过了漫长的大半个时辰,宋訾要了一盆水,拿一块桔色的半透明的香皂洗了几道手。
“小七怎么换了一种香皂了。”皇帝的鼻子动了动,他总是能够注意到宋訾身上发生的极其微小的细节。
“这个味道闻得惯吗,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就换之前那种。”
宋訾入宫的时候,带来的箱子里有很多水粉,包括新款的胭脂、唇脂还有各种各样的香皂,香皂主要是拿来洗手沐浴的,他以前用的是茉莉味,气味其实不重,一会儿就散了。
“好闻,我喜欢这个。”新品就是橘子味道的,香香甜甜橘子气息,和刚刚剥开的橘子一样好闻。
“喜欢就好。”宋訾捧了皇帝的手,也给他打上一遍滑溜溜的香皂,细细冲洗干净。
说起来这香皂还是他鼓捣出来的,市面上其实一直都有各种护肤产品,宋訾本来没有想到这行,还是和阿言在一起,想着对方极其爱美,才冒出来要做这一行,不过做产品不是那么容易的。
毕竟配方之类的都得摸索,然后还要改进,检验,他的人手没有那么多,初期不可能走薄利多销的路子,只做暴利的精品。在发奋图强要养老婆后,他在北境特别调派出一些手艺人,利用油脂再加上各种花瓣和水果的萃取物。提取出来的产业,他能够在短短时间赚的那么多钱,可不仅仅是靠七略书局这一处产业。
近几年世面上流通的很多小东西,都是他从北境培养人用工坊做好,然后通过游商卖进内地,一些比较新奇的小玩意,他都是用华丽包装,各种高价卖给富人,良心商人,不坑穷人的钱。
至于七略书局,不仅仅是起中转站的作用,里面很多大火的话本子,其实都是书局自产自销,一些新奇好物,也是通过书局的话本小软文带火的。毕竟哪家做高奢品的,都得会讲故事,吹得天花乱坠,才能卖得上好价钱。
“这香皂是我从娘亲铺子拿的新品,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就再拿一些。”宋訾当初卖这些小玩意的时候,特地安排自己手下的人找了明安郡主名下胭脂水粉的铺子牵头,自家人赚自家钱,放心靠谱还能双赢。
说到赚钱,宋訾想起几样不错的东西来,他往外卖高价香皂,然后还卖萃取的精油,然后还卖少量的玻璃瓶子。
其实别的好东西他这两年有钱也鼓捣出来了,但是宋訾不会什么都往外头卖。主要是有些东西太敏感了,一方面是投入大,研究的时间长,一方面是他本人不长期待在北境,有些比较特别的东西,自己不亲自监工,他也不放心。
“阿言。”
“怎么了?”
“没什么,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孕夫还是保持情绪稳定比较好,等孩子出生他再送上这份礼物?
不,好像也不太合适,阿言总是吃孩子的醋,万一他要觉得自己不够重视他怎么办?宋訾想了想,等孩子生下来没多久,他们就到了相识一周年,就那日再说好了。
皇帝被成功的勾起了好奇心:“到底有什么话,小七不能现在同我说。”
“没什么。”宋訾道,“方才阿言不也有话要留着孩子出生以后说嘛。”
“陛下?”提着小药箱的石芷又来了,“您让臣来看诊,可是有什么不适之处?”
皇帝本来想说没有,眼珠子一转,直接伸出手腕:“爱卿先诊脉吧。”
石芷神色仍然十分舒缓,说出那句重复了百来次的话:“陛下身体康健,小皇子亦然。”
“它现在生下来能活吧。”
“啊。”石芷愣了一下,斟酌道,“八成可以。”他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死了,毕竟生产就是会发生意外的。
“既然如此,不必拘泥于那一日。”反正也没几日,“诏凌夷入宫,朕要剖腹取子。”
他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当初说好就是八个月,现在也只剩下几日,可是一想到小七的欲言又止,想到自己打算给宋訾准备的惊喜,他便不愿意再等,一天都不行。
第87章
日日来诊脉负责调理的是石芷,但要剖腹取子,还是得有过男性剖腹产经验夏春夏太医。皇帝忽然起了兴致,夏春便被传唤入寝宫。
石芷平常负责给皇帝看诊,夏春则负责练习剖腹取子,然后缝合的技巧,这段时间被他嚯嚯的怀孕小动物都以千计,就前不久,他还给一只足足几百斤的母猪取了猪崽,母猪和几头猪崽目前都健康平安。
宋訾紧紧握住皇帝的另一只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夏春的神色,等对方松开诊脉的手,他道:“可以。”
听到这两个字,宋訾瞬间松了一大口气,结果对方又说:“但是……”好不容易落下的心又重新吊了起来。
宋訾失去了耐心:“但是什么呀,你赶紧说。”
“剖腹取子很痛,如果要用到麻沸散的话,陛下兴许会直接昏迷过去。”
夏春是个有经验的大夫,但生子的毕竟是皇帝,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事先交代一下,不然他一碗药灌下去,皇帝直接昏迷不醒,他怕自己被当成下毒之人,直接被咔嚓,脑袋没了。
宋訾想起一件事来,这个时代没有局部麻醉,只有全身麻醉,一般用的就是曼陀罗华花搭配其他一些有毒的药材,或者用到毒酒,所谓的麻醉,其实就是让病人中毒,然后昏迷不醒。等一觉醒来,手术便做好了。
司马彦道:“朕不用麻沸散。”
宋訾惊呼:“阿言,你疯了!那得多疼。”
平日里有点疼就受不住的娇气包,怎么能够忍受这种开膛破腹的痛苦。他光是想象那个画面都有点受不住,现代社会,医术那么发达,做手术都很让人害怕,麻醉都不打怎么行。
凌夷这个时候也到了:“陛下,石太医、夏太医的家里人,臣都已经带到宫中了,他们会在陛下平安之前,为七美人祈福。”
毕竟是给皇帝动刀子的大事,他们把这两个人身边的妇孺带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绝大部分人都怕死,但他们可能更害怕自己的亲人死。倘若有人拿着他们至亲的命来要求他们背叛皇帝,皇帝和尚未出世的小皇子可不能用自己的生命代价去赌这种忠心。
凌夷看了夏太医一眼:“两位太医若是不放心,可以先同自己的家人聚一聚,看看有没有哪个疏漏的。这也是为了两位太医的着想,毕竟这两年,京都确实不怎么太平,探子也不知道捉了干净没有,万一贼人盯上了二位,我们还能护上一护。”
历史上一些将士率领几十万大军出征在外,召回的关键时刻,做皇帝的还会以皇后的名义把对方家中妇孺接入宫中,当作就是变相的人质,主要是防小人怕造反。当然,如果相安无事,大臣的家里人会得到很多财宝甚至诰命作为赏赐。可以说是高风险,高收益。
夏春没存背叛的心思,自然神情坦荡:“不用了。”
石芷本来也想去看看的,听到这里犹豫着摇摇头:“我就不去了,不然她们问起来,我不好交代。”
“阿言,你放心了吧,还是上麻沸散吧,我会守着你的。”宋訾知道司马彦可能因为童年的经历非常多疑,总是担心别人害他,所以不敢保持昏迷状态,他贴耳对司马彦道,“我这段时间也有练习。”
这年头没怎么当兵,但是他找病人还是找得到的,知道阿言怀孕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准备,确保有个万一,自己还能做候补。
“小七。”司马彦抓紧了宋訾的手,“我听小七的。”
他不敢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两个太医身上,也不想体验那种任人鱼肉的无力感。
“还有一个问题。”夏太医的神色有些沉重,“麻沸散对陛下不一定有用,需要的剂量可能会比较大,但如果加大剂量,不知道会不会对陛下腹中胎儿有害。”
皇帝常年浸泡于药浴,当初的血液甚至可以作为万能的解毒药替宋訾解毒,一般的毒药对他起不了多少效果,但是皇帝腹中的孩子,因为发育还不算特别完全,不一定能够承受得了这么强大的药效。
宋訾急了:“那怎么办?!”
皇帝当机立断:“那就不等了,准备东西吧。”越拖下去,孩子越大,对他来说危险就越高。
在宋訾根据后世的建议补充下,在场的人都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把自己的头发全部裹在干净的头巾里,做手术的手也酒精消毒过。
酒精是他想办法蒸馏提纯的,绷带、足够锋利的手术刀、医用酒精、缝合用的羊肠线,消毒的针……,这些说起来还是他早就准备好的,除此之外,他们还尽可能地制造了一个无菌环境。这也算是大手术了,宋訾最怕的就是术后感染。
准备这些东西一共花了一天,因为太医还需要休息,确保他们有足够的精神力,热水,产婆,孩子用的襁褓,奶娘,这些也是悉数到位,随时备着。
幸运的是,手术开始的很顺利,结束的也很顺利,从夏太医用刀划开皇帝肚皮,然后取出孩子,再把皇帝缝合好,全程用了不到一到半个时辰,大概就是三刻钟多一点点。
伴随着婴儿嘹亮的啼哭声,这间充斥着血腥味的特殊产房里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夏春和石芷轮流替皇帝诊了脉,然后还检查了新生儿的情况,两个人都控制不住面露喜色:“陛下,喜获麟儿。”
他们看向床上虚弱的皇帝,结果就怔住了。
“小七,别哭了。”皇帝都没怎么管刚出生的小孩,毕竟有一大群奶娘会围着孩子转,司马彦艰难的抬起手来,试图擦拭掉皇后的眼泪。
“我没哭,不哭。”这样说着的人,年轻俊美的面容上就是控制不住的清泪滚落,往日里十分清冷的声音都沙哑哽咽。
宋訾见阿言抬手,连忙用自己的单只手握住,然后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袖子拼命的擦,结果没一会儿,布料就被完全不受控制的眼泪打湿了。
他又怕眼泪造成感染,努力的吸着鼻子眼泪收回去,没一会儿眼睛就变得红通通的:“阿言……”
宋訾想问是不是特别痛,但是情绪卡住了嗓子,根本说不出来。
明明只有不到五十分钟的时间,宋訾却感觉是过一生那么漫长,他就好像是站在悬崖边上,一颗心提得高高的,要不是孩子不能塞回去,他真想大喊,不生了,直接不生了!
平常那么怕痛的皇帝,这整个过程中都没怎么吭声,宋訾怕他因为太痛了咬到舌头,拿了那种纯白的手帕让司马彦咬着,底下垫着的床单,都已经发皱,手指也是发白发青,手背青筋鼓起。
“小七别哭了,我就是生个孩子而已。”司马彦说,“其实也不是很疼,我都没哭,你别哭了,都当爹的人了,不能再哭哭啼啼的,我看着都心疼。”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宋訾哭,而且一哭就哭成这样,鼻头红红的,怪教人怜爱的。主要是有这么多人在场,他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小七哭成这样,而且手有点没劲,司马彦给宋訾擦眼泪都不方便。
宋訾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还有老婆孩子要照顾呢,可不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先倒下:“能换个地方吗?”
这个房间血腥气太重,并不适合皇帝休养。
夏春反应过来,生孩子的可是皇帝,必须重视:“能,陛下无法移步,还请抱陛下换床。”
人自然是宋訾抱的,他的动作特别小心翼翼,如同古董爱好者对待价值连城的易碎瓷器。
换了张新床,然后又找了几个大汉,稳稳当当的把虚弱状态的皇帝连人带床挪了个干净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