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第一仵作 第374章

作者:凤九幽 标签: 爽文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叶君昂的案件细节,因贺一鸣的升官,上一任北镇抚司主官的消失,变得极为难查,有些事之前根本不知道,最近这几个月慢慢深入,才了解到,有些却是猜到了,无法验证。

  一天未能了解叶君昂因何不语的动机,事实真相就一天没办法完整拼凑,逻辑圆不上,证据找不全,任何伸冤诉清都是枉然,还好,他们找到了。

  叶白汀紧紧抿了唇,按住内心激愤。

  现场的人也颇觉震惊,对啊,真正贪污的官,哪一个不是搜刮了民脂民膏,富的流油,抄家都没抄出东西来,就是案子判的有问题啊!说叶大人和瓦剌勾结,这人和人来往必有痕迹,除了信件,其它证物呢,证人呢,难不成都丢了,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嘴一张一闭就说勾结,没别的佐证,这是孤证吧,能算数?

  那什么贺一鸣真是白眼狼!养他那么久,恩义大过天,就算对方真是个恶人,你察觉到了,不能劝其悬崖勒马,想办法阻止么?什么都不说不做,直接将‘证据’甩到公堂上,让别人判了叶大人的刑,一家人因此家破人亡……这哪里是什么养子,这是仇家吧!

  百姓们眼底转着各种恩怨情仇,在场官员则想的更多,的确有点突兀……贺一鸣是官,人在官场,看的是仕途,看的是利益,他敢这么出手,一定是自信可以达到想要的结果,否则必然不会这么干,丢官失德,以后怎么混?

  他若有倚仗……倚仗的又是谁呢?这个栽赃陷害的方向,这个瓦剌人信件,是谁给他的,谁让他这么做的?

  仇疑青扬声:“今年恩科有个案子,在场诸位也知道,有人试图以巧法作弊,操纵科举,人犯已经抓到,就是这贺一鸣,申姜——”

  “属下在!”

  “此人可招认事实?”

  “回指挥使!此人现在诏狱服刑,过几日会依律处斩,他对科举案作弊事实供认不讳,对叶大人案子也已悔恨承认,所谓‘通敌卖国’的信件,皆是伪造,他当时所有行为,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这些就是他画押的供状,诸位请看!”

  申姜早早就将这些东西准备好了,眼下拿出来,亲自展开,展示在人群前。

  百姓中有识字的,一边看,一边念念有词,大家就都听明白了,还真是这么回事!

  事实清楚,逻辑顺畅,证据确凿!

  “白眼狼!呸!”

  “这生是恩,养也是恩,不说孝比天大,这么多年舐犊之情,竟随便说断就断,还能反咬一口么!”

  “就这畜生怎么还没杀?非得等到秋后么?为什么不斩立决!”

  “叶大人好官啊……你们京城人许不熟,可我当年走商,去过太多地方,还遇过山匪,要不是这位叶大人廉洁清正,我那商队三四十口人,都得没……”

  百姓们看的是故事,是过往,在场官员则看得更仔细,捋的是证据丰富程度,逻辑链是否圆得上。

  其实不管是诬告陷害,还是冤案平反,伪造一个口供都很容易,难的是细节丰富,所有逻辑链都理顺在位,任你怎么怀疑都挑不出错。

  人之行事作为,必有痕迹可查,必有原由可究,若刻意伪造口供证据,定然生硬,伪造之人做的再细致,不过圆编一二,不可能处处到位,细究下去,必会发现漏洞重重,可若真实存在的事,案犯曾经做过的事,只要去查,必会细节多多,越深查,越能发现更多东西,佐证他曾经做过这些……

  有经验的官员一眼就能看得出,这份贺一鸣的口供,已逝叶君昂的遭遇,必是事实。

  他们注意的细节也比百姓多很多,比如这份口供里反复提起的两个人——吏部尚书江汲洪和吏部郎中方之助,在之前锦衣卫查吏部案时,两个人就离奇失踪,现在都未寻到。

  叶白汀一直留心观察百姓和官员们的表情,见有人似乎反应过来了,便道:“此前北镇抚司清查吏部官位买卖一案,吏部尚书江汲洪虽非杀人凶手,但官位买卖体系乃是他一手搭建,吏部郎中方之助看似与案子无关,实则才是最终受益者,此二人,正是今日一切恶行的罪魁祸首。”

  百姓们有点懵,官员们心下一惊,竟然是他们?可是为什么?难道……

  叶白汀眸底盛着月光,似有火在烧:“因他二人,就是所谓的三皇子及其心腹,他们才是真正和瓦勾结,通敌卖国之人!”

  “什么?他们才是三皇子和心腹?”

  “可他们是官啊,吏部尚书,管着朝廷所有官员升迁调派,竟然早就被三皇子把住了么!”

  “娘喂……那这个三皇子,之前藏哪儿了,怎么大家都不知道?”

  “你蠢不蠢,方才少爷不都说了,这两个人就是三皇子和心腹,这个三皇子肯定隐姓埋名,早就暗中潜伏了啊!”

  “你才蠢,潜伏了又怎么样,到了还不是叫指挥使给抓着了?阴沟里的耗子就是耗子,上不得台面,还敢祸乱大归,坏盛世太平,活该他们不得好死!”

  “诸位莫急,且听我仔细道来——”

  叶白汀双手虚压,示意大家听他说话,手指指着贺一鸣供状:“方之助,就是所谓三皇子顶的化名,江汲洪则是他身边心腹,为他搭建组织势力,筹谋划策之人,二人从做生意开始起家,‘隆丰商行’的名字,想必大家都有耳闻,正是此二人根基势力,起势资本。”

  “若是一般人家,商行生意完全足够花用,还能大有节余,然二人所谋甚大,这点钱怎么够?他们开始想歪招,用货船拉来乌香贩卖,形成更深更广的贩卖链。”

  “乌香二字,寻常百姓可能少有听过,但行医的大夫们都知晓,部分官员因读书涉猎广泛,也会知道,此为害人之物,卖货之人向你推销时,会说它是帮你减轻痛苦的东西,可以入药,让你飘飘欲仙,却不会告知你,它会诱你成瘾,毁你身体,毒你五脏,摧你神志,让你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此后短短余生都再也离不开它,这是致毒之物,万万不可沾。”

  “可就这样的东西,三皇子却用的理所当然,为了大量的金钱收益,不把手底下的人当人看,不把百姓当人看,他眼中所图,不过利益!”

  “他利用水路,花船,让此物在京中蔓延,同时借用这个鱼龙混杂的场子,牵线搭桥,促成官位买卖,且试图暗中操纵科举之事,我那义兄贺一鸣,就是为三皇子本人蛊惑,在科考作弊方向屡次犯禁,甚至不惜杀人灭口……”

  “诸位且看——这些,是我北镇抚司查过的案件卷宗,事实俱在,证据确凿,桩桩件件,皆是三皇子组织罪证!”

  随着叶白汀的话,申姜从一边锦衣卫送来的箱子里,翻出结案的几大抱文书卷宗,铺开在前面桌案上,任百姓和官员读取。

  现场先是一片沉默,大家都急着看口供,证据,线索……之后,就像一滴水滴到了滚开的油里,哄一声炸开。

  “草!这王八犊子用毒啊!”

  “乌香是什么玩意儿,我听说过啊,但凡沾了就戒不掉,有人瘦了,有人瞎了,有人连牙齿都是黑的,活不了几年,还祸祸了整个家,我亲眼瞧见过,之前多孝顺多好的娃子,沾了那玩意儿,一家人都搭进去了!”

  “说的好听,什么让大昭回归正统,祈盼盛世安宁,都是假的!他才不顾老百姓死活,他就是想要钱,想要势!”

  “这天下要真被他给窃了,还能有什么未来!”

  叶白汀等现场安静一些,才又道:“而三皇子之所以要诬陷我父亲,不过是因为十三年前,我父亲知道了他的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

  今天晚上的秘密可太多,太刺激,也太让人生气了!

  百姓们,连带百官们一起,竖起耳朵,准备静听。

  “十三年前,三皇子和瓦剌人曾由后宫中人牵线,私下约见,地点在京郊……”

  叶白汀提起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的同时,看向尤太贵妃:“尤太贵妃真的不打算说点什么?方才指挥使的面子,您没给,若现在还是不愿意配合,稍后,就别怪锦衣卫不给您留情面了。”

  “所以……你们问本宫话,是为十三年前的事?”

  尤太贵妃仿佛才反应过来,眼梢挑起妩媚弧度:“指挥使也是,你早说啊,早这么说,本宫不就知道是什么了?不过……早年在宫中消息灵通,耳目众多之人,可并非本宫一个,锦衣卫就不打算问问别人?”

  她视线似有似无的朝太皇太后那边睨了一下。

  其实就算她不动,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影射谁,大家心里都清楚。

  这明显是不打算配合,不过叶白汀也没有很失望,预料中的事,本就没抱期望,他看向太皇太后:“您这里,可有要说的?”

  “十三年前啊……”

  太皇太后微阖着眼睛,想了想:“挺久前的事了,老了,记不清楚,不过哀家倒是记得,那一年的除夕宴,平乐长公主未能前来,说是病的厉害,转年春天,花朝节都还没来,她就没了。”

  终于又说到长公主了。

  众人心一落,又是一提,长公主在那年出了事?那皇上呢,皇上在哪里?是不是也跟着出事了?

  大家跟着回想,皇上好像是十二年前回宫的?当时年纪还小,甚至称不上一个长成的少年,先帝中风瘫倒在内宫,连上朝都做不到,国不可一日无君,他膝下又没有多的儿子,只能把一二岁上就扔去庙里的皇上找回来,封为太子,让他监国。

  可他一个未长成的孩子,未接受过帝王教育,在朝中也无半点根基,后宫又有两座大山压着,先帝只是瘫了,容易疲累,又不是一句话说不出,一件事办不到,他的日子可谓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一路怎么过来的,有多少艰辛,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先帝中风后扛了几年,他这个有名无实的监国太子就做了几年,早年身边所有的人都被操纵,要见谁,做什么说什么全部由自己,直到登基之后,才华彰显……

  长公主可能并不是皇上的母亲,但养了他十来年,是事实,她们的羁绊不可谓不深。

  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是长公主的出事,让皇上再无依靠,小小年纪,就被迫扔进吃人的宫里了么?

  叶白汀知道在场人在想什么,也放出了另一个重要事实——

  “十三年的腊月初九,三皇子在和瓦剌人约见之前,在城里遇到了指挥使和皇上。”

第272章 应该被铭记之人

  十三年前……三皇子和皇上就打过照面了?当时还有指挥使在场?

  这是怎么回事?

  在场很多人不明白。

  仇疑青扬声道:“皇上生时体弱,自出生到现在,脉案记录,用药几何,俱都清楚,追溯到圣孝献懿文显皇后生前,何时承先帝恩露,太医何时捏出喜脉,孕期有过几次风险,都用过什么药,同样有敬事房记录,太医存档脉案,十月怀胎,天子降生,圣孝献懿文显皇后大出血离世,当夜宫中动静极大,见证人无数,再之后的皇家寺庙,天家玉牒,处处皆有据可查,有人为证——申千户!”

  “属下在!”

  申姜将早就整理好的证据铺开在案前,上面所有,都与宇安帝身世有关,从他被追封的生母圣孝献懿文显皇后怀他开始,到他出生,一月一月,一岁一岁的长大,所有经历,所有见过的人,看过的病,吃过的药,他的成长轨迹清晰可见,桩桩件件,一清二楚。

  单个口供细节算不得铁证,可从小到大所有的经历呢?你说这叫说谎?纵是刑名上最厉害的人来布局,都不可能这么细致,条条可问,样样可查!

  宇安帝闭了闭眼:“宵小歹人妖言惑众,有人会信,是因为朕和姑母曾经在一个寺庙,姑母也有个儿子,对么?”

  “时间已然过去太久,你们只知长公主照顾过朕,认为她一定有目的,却忘了她还是朕的姑母,并非是无亲无故的陌生人,她对朕慈爱,不忍心看朕去死,很难理解么?你们只知朕的姑母有个儿子,却早忘了,她嫁的夫家姓仇,你们只知现在边关安定,不用再担惊受怕,可仇这个姓氏,往前数几十年,也是威名赫赫,青史留名。”

  仇?

  平乐长公主的的夫家,姓仇?那岂不是……

  所有人目光震惊的看向仇疑青。

  过往太久,很多百姓们可能不知道,官员很难不想起这段过往,好像是这么回事……长公主当年不知怎么想的,大好花期,选来择去,嫁给了一个穷书生,那姓仇的书生听说颇有才名,身子骨却不怎么好,连科举都未参加,后早早离世,长公主寡居,带着连名字都没起的幼儿,本就不如意,还更倒霉的,因为得罪当年的尤太贵妃,被先帝罚禁足皇家寺庙,再也没出来过。

  仇……仇疑青……

  难不成指挥使才是长公主的儿子?可当年这个儿子不是没了?原来这孩子竟然没死,还顺顺当当长大了,化名安将军,在边关对抗瓦剌,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硬生生在几年内,转变了两国局势!

  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当年还是个少年,身薄力单,远不如现在的体魄和气势,甚至需要恶鬼面具遮挡,激起敌方兵将的惧意……

  不对,等等,仇,姓仇……

  “仇家将!小老儿记得!当年老将军九进敌营,花白的胡子,还把一众瓦剌大将干趴下过!”

  “我也知道!我听家中父辈讲过,仇家早年家主智勇双全,以少对多从未输过!”

  “我也知道!我爷爷给我讲过故事,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也说过,若非先前帝王——呃,若非先前奸臣为祸,怂恿着帝王求和,经常阵前急旨召回,仇家将未必不能干翻瓦剌,我大昭盛世也不必等到这个时候才开始!”

  “仇家男儿个个骨头硬,一身忠勇,可惜战势损男儿,那么多男丁,到最后变成单传,后来慢慢的就听不到消息了……仇……小老儿胆敢问一句指挥使,请问您可是仇家后代,平乐长公主亲子?”

  随着这句话,现场寂静无声。

  静了片刻,仇疑青才开口:“我父仇元澄,祖父仇伯绍,曾祖仇方宇,叔祖仇光晔,文兴三十六年,天子赐嫁平乐长公主于仇家,夫妻和美,伉俪情深,远离喧嚣,离群索居,成亲九载后,生育一子——我名仇疑青,是仇家子,亦是长公主所出。”

  他亲口承认,现场再次哗然。

  官员们自然是惊讶的,完全没猜到这一点,也没想到这么深,百姓们则看过来的眼睛更亮。

  “原来是一家人……原来当年护着皇上,陪着皇上长大的,是他们……”

  “原来是仇家将!怪不得能创不世之功!仇家威名不堕,一直都在!”

  “原来守这边关的人从没换过,过去是你们,现在还是你们!”

  当年陪皇上长大的孩子,之后远走边关的安将军,回京后威名赫赫,破案如神的指挥使,都是同一个人……

  有受不了的百姓已经红了眼眶。太平盛世,谁不想要?谁不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谁不想遇到战火时,有英雄出头,保家卫国?可别人保护了他们,他们却什么都不知道,感谢都没说过一声,连名字身世,都是现在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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