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第一仵作 第59章

作者:凤九幽 标签: 爽文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我知道你在尽可能的安慰我,可是这话是不是有点……不许多想,集中精力,马上要办案了!

  过来这么久,这是第一次看到外面的风景。

  昨日初雪已经停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并不大,持续的也并不久,地上连积雪都没有留下,远远看去,只有高高树梢和无人打扰的屋顶积了薄薄一层没有化,与其说是白色,倒不如说是透明的冰色。

  冬日天冷,街上百姓没那么多,但几乎每间铺子都开着门,有声音传出来,有当街做小吃卖的,柴火正旺,热气氤氲,似乎能暖了整个冬天。

  街上百姓们对飞鱼服已经很熟悉了,看到就知道是锦衣卫办事,也有人认得指挥使那张脸,可今天的指挥使有点不一样,怀里好像……抱了个少年?

  少年长什么样子,马跑得太快,没看清,就感觉皮肤特别白,跟块嫩豆腐似的,就算是刷一下飞过,也能留下好深的印象,还有这清脆的铃声……少年手上戴了小铃铛?

  也不知什么质地做的,这般清脆好听。

  叶白汀没觉得腿疼,马儿颠的……也还好,就是风太硬,像小刀子割似的,有点受不了,下意识往仇疑青身上靠。

  仇疑青自始至终表情都没变过,眼神扫都没扫他一眼,披风却不知怎的一振一抖,盖到了身前,刚好拢住了叶白汀。

  申姜也骑了马,跟在后面,本来不觉得有什么,锦衣卫办事,遇到意外的时候,共骑不算新鲜,他和别人一起骑过马,别人也曾求他带一带,一起骑过他的马,指挥使也不能免俗,他就亲眼见到过,三个月前,指挥使刚上任没多久,有一天遇到刺杀,有个伤兵的马死了,他让那个伤兵横趴在马前,将人带了回来。

  可前头这两个人身影……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并没什么暧昧气氛,也不见任何多余动作,可娇少爷靠在指挥使的身前,娇气又依恋,指挥使牢牢扣住人的腰,霸道又充满占有欲……

  不能想不能想,申姜用力摇头,正事要紧!

  很快到了地方,没等叶白汀愁怎么下马,仇疑青大手一扣一揽,就把人给带了下来。

  发生爆炸的地点是许记药材铺,在东关街正街,门面不算大,往里走面积却不小,除了前方的坐诊堂,后边有药房,中间还有一个大院子,用来切晒各种药材,最后面是库房。

  现在铺子几乎全部被烧掉,只能靠残留痕迹辨认这里大约是什么地方,作为什么功能使用,四处一片焦黑,损毁的很厉害。

  见锦衣卫过来,药材铺掌柜赶紧过来招呼,头上还包着绷带,表情看起来凄惨极了,差点张嘴就要哭:“今天白日的,也不知道得罪了谁,这么放火,是要搞死我们啊,求求大人,一定要把那贼人找出来!”

  仇疑青挑眉:“有人放火?”

  掌柜红着眼,愤愤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我们这是药材铺,前头有座堂大夫,后头就是库房,这药材都是要经过晒干炮制才好保存,我们这寻常最注意的事就是得干燥,通风,一点火星子都不能有,从伙计到小工,每个人都耳提面命,大家都很注意,断断不会发生这种意外!”

  “还有昨天那声音,‘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一样,跟雷劈过来似的,不仅声音响亮,动静还特别大,房子都跟着震的动了,之后才是起了火,火烧的还特别快,轰一声从前到后,哪哪都是!这要不是别人蓄意纵火,还放了什么助燃之物,哪能有这效果!”

  “丧良心啊!想着年节了,大家都难过,我给他们义诊施药,积福消灾,他们却要害我!”

  叶白汀一边听着掌柜的话,一边往里走,随时注意着,不要和仇疑青离开太远。

  申姜昨天来过,正好指给他看:“这里,看到没?损毁尤其严重,应该是爆炸点,掌柜说的还真没错,这回的火,真像有问题……怎么跟那间爆竹铺子似的?”

  叶白汀仔细看圈院子,转头问:“尸体呢?”

  “请随小人来——”一个帮工过来引路。

  申姜手掩在唇间,同娇少爷解释:“这不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尹一直在撕么?伤者重要,就先转移走了,天气冷,尸体又不怕坏,先抬在了隔壁邻居清出来的柴房……咱们得快点,外头死者家属们都在要人呢。”

  到了柴房,内有死者八人,一字排开,五男三女,两位老者,六个壮年,每个人身上都伴有不同程度的烧伤烧焦,有人折了胳膊,有人肩膀被烧没了,有人半张脸血肉模糊,能看到白森森的牙齿。

  看上去惨极了。

  “我先看看。”叶白汀掏出随手带着的手段,仔细戴好,走上前细看。

  作者有话要说:  仇疑青(眼神深):会骑马吗?▼_▼

  叶白汀(茫然):不会。(⊙_⊙)

  仇疑青(稳如老狗):随本使去房间。▼_▼

  没多久,房间里传来不正常的喘息声,以及现在会了吗,会了会了的暧昧私语。

第53章 本使的眼光一向很好

  叶白汀俯身检验死者,柴房安静无声,隐隐能闻到烧焦的味道,木头的,布匹的,味道奇怪的药材的,以及……人肉的,气味一言难尽。

  他全然不受打扰,面色认真严肃,从左到右,一个个尸体看过去,白色手套很快沾上不同程度的炭灰油脂,颜色越来越重,和他过于白皙的肤色比起来,越来越不忍直视。

  整个过程不算快,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

  申姜很想问一声怎么样,如何了,有没有什么疑点,都因娇少爷表情过于严肃,没敢吱声。

  不知过去多久,叶白汀看到最后一句尸体时,仇疑青过来了。

  “如何?”

  申姜瞪大眼睛,心内大叹,要不人家是指挥使呢,光胆色就无人能及,怕什么怕,有什么好怕的,不过一个娇少爷,能凶出天上去?

  叶白汀沉吟片刻,直直看向仇疑青的眼睛,话音笃定:“此次失火,绝非意外。”

  仇疑青神情也没什么惊讶意外,狭长眼梢墨色沉凝,缓缓颌首:“是有人故意而为。”

  叶白汀左手展开,指向木板上的一排尸体:“可绝不在这些人之中。”

  申姜挠了挠后脑勺,后悔自己脑子怎么这么不争气,怎么突然就有了结论,一定不是意外,是人为,还不在死者里

  叶白汀当然是要解释的:“此间所有死者,衣服毛发烧毁严重,身体表面有不同程度的水泡,烧焦及碳化痕迹,外眼角皱褶明显,皱褶内皮肤没有被烟灰炭末——概因人遇到火烧时,会下意识闭眼,烟灰痕迹进入不到眼睛里。”

  “死者皮肤皲裂,乃是高温凝固收缩所致,绽痕直线或弧形,走向与皮肤纹理一致,还有这典型的拳击样姿势——”

  叶白汀笃定:“此间所有人,都是死于火烧,无一例外。”

  随后,他伸手指向两个老人:“此二人膝关节肿大,该是常年受风湿所困,站立行走或有困难,”又指向一个骨骼粗大的壮年男子,“此人手臂骨折,却并非火灾砸伤,他骨节已经接上,养出浅色骨痂——”

  最后,他顿了顿,垂下眉眼,指向一具略年轻的妇人,“此人身体一直蜷缩,护着小腹,我方才仔细看过,她该是有了身孕,只是月份尚浅,怀相不好,需得保胎。”

  “这里所有人都是病人,过来求医请药的。”

  申姜一怔,竟然有孕妇?当下拳头就硬了,哪个孙子这么王八蛋,当真没娘生没爹养么!

  叶白汀停顿片刻,指着最后一件尸体:“我之所以确定此次火灾一定是人为,概因此人身上明显的爆炸伤。”

  火灾伴有爆炸并不鲜见,气体,液体,粉尘,静电,特殊物质的自燃,突然改变的压力差……都有可能引发。

  “爆炸一定伴有冲击波,高压气浪对人体产生的最大特点是尸体完整,体表轻伤甚至无损伤,内脏却损毁严重,心肺震荡,肝脾破裂,骨折,耳鼓膜穿孔——可此人身上有广泛性烧伤,是短时间大范围突然袭至,说明这个爆炸瞬间释放出大量热能,形成了高温区——”

  “再看死者皮肤体表的大量散在创口,就更明显了,这是弹片伤……综合环境气候考虑,意外情况下的火灾,产生这么大爆炸规模的可能性非常小。”

  叶白汀看着仇疑青,目光灼灼生辉:“此人爆炸伤明显且严重,该是距离炸点最近的,一般这种情况,肌肉骨骼内脏被炸碎,身体残缺很正常,可他的问题是头和躯干没事,两只腿没了,所以这爆炸点,很可能在地下。”

  仇疑青颌首:“已经找到了,就在库房地下。”

  那也不一定完全排除死者干的吧……

  申姜有个问题:“那如果就是有个人绝望了,一心赴死,又跟这个药材铺子有仇,要拉人陪葬呢?”

  叶白汀慢条斯理的拽下手套,小心折好:“这种一定会引起爆炸的事纵火,大部分会提前设置引线,以免自己受伤,从这个点看,外面围观的人都比这几个人可疑;若是有意自焚,必须亲自当下动手,那凶手应该是这具距离爆炸点最近的尸体,他受伤最严重的部位——不应该是手?”

  对哦……

  申姜伸脖子看了看,这里所有死者就算胳膊腿不全,烧的厉害,手指形状也是完好的,才不是什么冲动自焚,就是提前设置好的,不会让自己受伤的那种蓄意搞事。

  娇少爷还真没说错,此间所有死者,就是无辜被连累的受害者,与其关注他们,不如把视线放到外边……

  叶白汀将折好的手套放进荷包:“我观死者身上炭灰痕迹过重,焦黑与众不同,不似一般——指挥使可有方向?”

  这男人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他有线索。

  仇疑青:“雷火弹。”

  叶白汀动作一顿。

  这次不但他惊讶,申姜更惊讶:“雷火弹?那玩意儿不是材料紧缺,每年数量极为有限,只送往边关战场么?”

  仇疑青沉了眸:“所以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雷火弹啊……基本是打那种攻城恶战时才用的东西,拿来炸一个药铺子?申姜后背有些发凉,指挥使别是看错了吧……

  “雷火弹外形各异,多见罐子型,葫芦型,内里蓄火药,填以铁砂,铁片炸起,可钻透铁甲,杀伤力巨大,其声如雷,可闻百里——”

  仇疑青指着死者身上的焦痕,以及被烧毁的屋舍:“足量的火药,才能有如此浓重的硝烟,以及深如此类的焦痕。”

  这种痕迹,他断不会认错。

  “那来源可要好好排查了。”叶白汀若有所思,“如果只是为了纵火,有其它更便利的方式,就算追求效果使用炸弹,也有更容易引燃的,为什么非得是雷火弹?”

  烟花能炸的漂亮好看,纸油易燃物能增强放火效果,可这雷火弹,怎么想特点也在声音巨大,杀伤力更强……

  叶白汀眯了眼:“动手之人想要所有人看到,他在表达他的存在感。”

  仇疑青视线锐利环顾四周:“此地虽非闹市,却紧临大街,巷道众多,一旦出事,立刻会被人关注,如有意外,也利于避逃——此人早就踩过点。”

  叶白汀若有所思:“选这里纵火,是对这里特别熟悉?”

  仇疑青却摇了摇头:“爆炸点库房现在已面目全非,但仍能辨认清楚,地上裂痕干脆,且非新土,雷火弹该是提前很久就埋在了那里。”

  叶白汀听完也觉得有些微妙,纵火人踩过点是肯定的,不踩点,怎么成功埋下雷火弹?可既然早早打算好了,也准备好了要炸,为什么一直拖到现在才动手?

  “到底是熟悉还是不熟悉呢……”

  他顾自思索着,视线定义落在申姜身上。

  “我?”申姜指着自己,这种问题,问他,一个百户?

  既然他都说话了……

  叶白汀仇疑青齐齐看他,点了点头:“你说说看。”

  申姜:……

  突然觉得头昏脑胀,后背冷汗,舌根发麻,他怕也是得了风寒了,十天半个月好不了的那种!

  就这种事,老子怎么可能知道!

  你俩都不能确定熟不熟,问我?你给个烧鸡,我咬一口能立刻告诉你们熟不熟,可这作案人——他拿眼角觑了觑指挥使和娇少爷,二人目光都很严肃,视线执着,好像这回非得给一个答案不可。

  申百户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挣扎着回了一句:“那要不是……以前挺熟的,现在不熟了?”

  叶白汀漂亮的眼梢一挑,当即扔过来一个嘲讽:“脑子空,直接承认就可以了,不会有人笑话你。”

  仇疑青眼神冷肃,似能杀人:“下次再给这种无意义的话,回司刑房领罚。”

  申姜:……

  你们怎么能这样,聪明了不起啊,聪明就能逮着百户一个人欺负啊!

  为了不被罚,申姜努力开动不怎么大的脑子,试图证明自己还是有点用的:“要不是私仇?”

  他刚想往这个方向找出佐证,叶白汀就说话了:“现场伤亡很多。”

  申姜:“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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