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第一仵作 第62章

作者:凤九幽 标签: 爽文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不不,他摇了摇头,若真心帮忙,直接带人过来就是,把当时的情况详详细细的说一遍,看有没有什么新线索,只说不干……这是在谈条件。是告诉你仇疑青,我能帮你,只要你来,可天底下没有免费的馅饼,你想好了,过来了,就得带上够诚意的东西。

  仇疑青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东厂西厂想要的?

  “劳厂公记挂,”仇疑青表情没什么变化,仍是淡淡的,“厂公一心为国,值得钦佩。”

  班和安脸上的笑僵了一瞬,他要是真一心为国,可走不到这位置。法这人老了,脸皮也厚,这点东西可伤不到他。

  “听闻指挥使今日外出办差,竟然连马都没备齐?”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不知是惋惜还是试探,“指挥使都得同人一骑?”

  叶白汀:……

  说事就说事,别绕到我身上,谢谢。

  仇疑青也没避谈:“说起这件事,本使正要问厂公,今次年底采办,锦衣卫的物资,什么时候能到位?风硬天冷,兄弟们食不果腹,马也病累损耗,确是不够,本使只是与人同骑,下面兵将还几人共用一马呢。”

  早在几年前,西厂就着太皇太后的面子,将部分采办工作拿到了手里,这些还真是他的活儿。可但凡采购,都有先后顺序,都有损耗油水么……

  班和安笑的就没那么自在了:“这个……还得指挥使亲自上个折子啊。库银就那么多,哪哪都紧要,哪哪都催,咱家也是没法子……”

  叶白汀在后面听着,憋笑憋的很辛苦,叫你话多,被怼了吧,想拉近关系,就先给东西,仇疑青挺坏啊。

  班和安说话点到即止,眼神往仇疑青身后迅速一扫,又很快收回来:“指挥使事物繁忙,咱家就不耽搁你了,有机会一定来咱家那里坐坐,告辞。”

  仇疑青点了点头:“班厂公好走。”

  两边就各自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叶白汀在锦衣卫的队伍里,个头没关系,身材十足十拉了胯,太瘦,站在里边哪哪不协调,可锦衣卫本来队伍就特殊,十四五岁就进来的并不鲜见,抽条成长期的少年也是这样瘦……

  班和安手抄在袖子里,眼睛毒辣的扫过这个队伍,不说有没有底吧,心里至少有了数。

  呵,东厂那些心眼,都是他玩剩下的,都是宫里娘娘,装什么?尤太贵妃会的,太皇太后一样会,段数还不是一个级别的,不就是想找仇疑青身边的可人儿?

  咱们各凭本事!

  ……

  回到北镇抚司,郊外女尸已经移到了仵作房,叶白汀和仇疑青刚刚过去,申姜也办完事回来了。

  “问了问了,”申姜不知道从门外哪个小兵那里抢了壶茶水,对着壶嘴就往嘴里灌,“火师那边,当时参与救火的人我都问了,说是当时情况紧急,并没有注意到特别的事,就是火烧起来很快!外面围观的百姓太多,根本来不及观察注意,实在没发现什么可疑……”

  “火师们也惨,领队孙鹏云头一个冲进火里的,这两回救火都有他,身先士卒,为了救个小孩硬生生举起了一根大梁,虎口都撕裂了,血糊啦一片,他们的文书叫李宣墨,活儿干的也认真仔细,火场进不了,文案工作做的很好,这前前后后的事,出任务前后记录,都做的很详细,小伙子很会来事,两包案卷都给我了,让咱们看着分析,还说有需要,可以随时叫,他们这行日夜轮班的,晚上多晚都有人……”

  申姜豪气的干了一壶茶,身子一转,把空了的茶壶往案几上一放——

  被砸烂了脸的女尸吓了一跳。

  “豁!”

  申百户一步蹿出去老远:“我这才离开多一会,你们跟哪儿找来一位姑娘?”

  仇疑青没理他,翻开他带回来的卷宗,迅速查看,寻找更多线索细节,两个爆炸点的地理位置,地形特征,附近人口分布,具体的时间点,有没有相似的规律……等等。

  “第一桩纵火案发生地点,爆竹铺子以北,荒山脚下。”叶白汀从柜子里翻出苍术皂角点上,嘴里含了块生姜,用棉布给自己做了个简单口罩戴上。

  申姜:“你们怎么去了那里?这大冷天的,山里头有什么好看的?”

  娇少爷就是娇少爷,散步也不知道找个合适地方。

  叶白汀拿眼角睨他:“这个姑娘不就很好看?”

  申姜后背一凉,往后退了两步:“少爷你饶了我吧,这回我真不行。”

  叶白汀没理他,低头准备验尸。

  之前在野外,条件不便利,很难看清楚,现在工具足够,时间也足够,他一样一样拿出仵作箱里子的工具,一点一点的,检验清理。

  眼下非盛夏时节,尸体组织液化的也差不多,腐败气味肯定是有的,但没有那么严重,食腐虫也是有的,只是不似夏日看起来那般骇人。

  看着虫子跟着娇少爷手镊子翻过的地方抖落,申姜就鸡皮疙瘩直掉:“这姑娘……遭罪了啊。”

  尸体身腐败严重,很多痕迹难以辨认,倒是骨头露出来不少,叶白汀想了想,拿出另一个仵作箱子,翻出申百户吐槽过的,做饭调料,把酒和醋拿出来,加热,敷在死者部分完好的皮肤上,再用葱须,胡椒,白梅,盐,酒糟拌在一起研烂,做成大小厚度差不多的饼子,放在火上烤热,在尸身的白骨之上,他判断可能会有伤痕的部位,用纸垫好,放上糟饼……

  申姜叹为观止:“少爷您这是?”

  叶白汀:“冬日天寒,伤痕血荫难见,此法可助其显现。”

  果然过了一会儿,申姜都能发现不一样了:“这里颜色深了,深了!我知道了,死者是被勒死的!”

  当时在现场,叶白汀就以不易辨认的痕迹猜到了死者死因,现在更明显了:“勒痕在颈部呈环形,方向水平,边缘皮下出血明显,伴有针头大小的水泡,深度基本一致——”

  说明当时受到的压力平均,死者就是被勒死的。

  “勒痕较宽,索沟及边迹不明显,圈数……不止两道,无有特殊花纹及绳结压痕,凶器应该是较长的,柔软物品。”

  叶白汀检验过不止一次类似的女尸,记忆最深的凶器就是丝袜,可这个年代,并没有丝袜,还有什么东西足够长,足够柔软,又容易取得呢?

  “披帛。”仇疑青走了过来,“时下女子偏爱软绸披帛,死者身上的这套衣裙,初见时我就觉得少了什么,现在想,应该是披帛。”

  叶白汀相当受教:“原来如此。”

  看来以后不能只看植物大全,还得多多了解时下流行装,珠宝首饰了。

  “那披帛呢?现场没发现?”申姜摸了摸下巴,“该不会……还在凶手那里吧!”

  叶白汀颌首:“很有可能。”

  他伸手,拿开敷在死者骨上的糟饼,掀开纸,细细验看。

  “死者碗骨,脚踝,骨上皆有血荫,左腿小腿有骨裂痕迹,手臂肩背,有多处青淤,她死前曾遭遇过虐打。胸肋,盆骨,耻骨伤痕尤其严重,死者该是有意攻击她的性别隐私处,痕迹看来——”

  “有类似木棍的工具伤,也有拳脚打踢所致的明显伤。”

  叶白汀眯了眼:“凶手悄无声息的绑走了她,堵住她的嘴,绑住她的手脚,虐打她,羞辱她,最后杀了她,在这种强烈的情绪中达到变态的高潮,在她脸上身寸米青,砸烂了她的脸,最后像扔垃圾一样,把她随随便便扔在了荒郊野外。”

  申姜:“这是个畜生啊……”

  叶白汀:“生殖系统具有明显的性别暗示,一般凶手对这些地点进行攻击,是有强烈的恶意。”

  恨到这种程度,恐怕面对的不只是面前这个姑娘,凶手似乎对于女性群体很有意见。

  他看向申姜:“死者的身份确认仍然很重要,麻烦申百户走访了。”

  申姜:“怎,怎么确认?”死因他倒是知道了,别的一点方向没有,“脸都烂成这样了,我怎么画像寻找?”

  叶白汀指了几处死者身上的骨头:“肱骨股骨骨骺已经愈合,耻骨结节骨骺开始愈合,骨化结节尚未出现,死者年龄应该是十九到二十三岁;未有生育痕迹,再结合发式衣着,死者大概率尚未婚配,这个年纪还没嫁人,一定有原因,外人知不知道不重要,但外人一定会谈论;死者内脏消失,仍然能看出盆骨腔内残存痕迹,残留脏器的淡淡药味,我猜死者是有病在身,且常年用药——再加上他衣服发饰习惯,绝非普通百姓,这些够了么,申百户?”

  申姜傻傻的点了点头:“应该是不少……”

  “如果不够,还有。”

  叶白汀似乎突然觉察到了什么,捏开死者的嘴,伸进镊子,夹出了一样东西。

第55章 你不许有别的狗

  是一张字条。

  死者嘴里,被塞了一张纸,长不过两寸,宽仅一指,应该是死者死后塞进去的,纸条并未被咽下,也未被消化,只是随着尸体腐败,有些损毁,但上面字迹仍然可以清晰辨认。

  上面有四个字:风停之时。

  “风停之时?什么意思?”申姜看着躺在停尸台上的死者,“凶手在风停之时杀的人?可这是大冬天啊,哪天没刮风?哪天到了深夜不停一会?这有什么特别的?”

  “不,有的。”

  叶白汀眯了眼:“往前数半个月,很有几天阳光甚好的日子,除了冷些,没什么不舒服,天气是在冬月前一日转阴的,也是在那日,刮起了北风,特别大,劲头特别足,整整四天,才停了。”

  申姜有点害怕:“你,你怎么知道?”

  过去半个月的事,谁还会记得?

  叶白汀横了眉:“申百户忘了?那几日,正是月末考校。”

  申姜长长哦了一声,才想起来,没错,还真是这样!十月二十五开始,北镇抚司进行月末考校,就是因为天气太好了,底下人才特别积极,他还撺掇娇少爷赶紧的,把活给干了,娇少爷非说自己得了风寒,各种耍赖,这期间他们拉锯了好几回,以天气真的恶劣下来告终。

  掐手指头算一算,可不就是那个时候?十月二十五开始,天气好,阳光好,就算偶尔起一阵风,也并不大,考校将要结束,大家约着要喝酒,就是十月三十这一晚,开始刮风,还特别大,但凡在京城日子过久了的人多少都有点经验,这种风一旦起来,一时半会儿可是停不了的。

  “那这个风停之时是什么意思?照死亡时间推算,风停之时,死者早就死了啊!”

  叶白汀摇了摇头:“目前还不知道。”

  申姜明白,出了人命,是得赶紧破案,可破案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随便猜一猜,说句话就行了,娇少爷一向思虑缜密,所有推测一定基于事实,如果没有事实依托,就算有猜测方向,也不会贸然笃定。

  他不用发愁,娇少爷早晚能找出多的东西来,他只要跟着命令走就行了:“那我先去走访,确认死者身份?十九到二十岁的姑娘,家境良好,尚未说亲,可能身患疾病,常年吃药……是不是?”

  仇疑青见叶白汀盯着尸体没动,像在思考什么,补充了两句:“云氏车马行。死者裙角印有此车马行徽记,她该是外出了一段时间,行踪不定,出了事家里才无法察觉,没有报案,你可循此线索稍作排查。”

  叶白汀回过神,点了点头:“要是能发现凶手的痕迹当然更好,尸体发现地并非第一案发现场,凶手要如此虐打折磨受害人,肯定有一个合适场所,完全由自己掌控,动静引不来旁人。”

  申姜怕脑子记不住,干脆拿来一张纸,一样一样写上,都问清楚,才折好收起:“那我走了?”

  叶白汀:“申百户辛苦。”

  送走申姜,他走到仇疑青面前:“如何,可有线索?”

  “雷火弹的记录信息,锦衣卫调取不难,但没有发现。”

  仇疑青面前摊开一排卷宗,都是申姜刚刚带回来的,其中不乏火灾现场图示,指挥交接,秩序维持,物品消耗等等,似乎每个信息都很重要,又不那么重要。

  叶白汀:“术业有专攻,一心二用通常得不到预期的结果,纵火案,劳指挥使排查用心,”他唇角勾起,眸底有星火闪耀,“破案么,就交给我了。”

  仇疑青也很干脆,把这些卷宗收好,卷起。

  越过叶白汀时,他头也没回,手里卷宗卷往后轻轻一落,拍了下叶白汀的头:“本使等着你请功。”

  不疼,不痒,暗示意味十足。

  请功……不就是发钱?

  叶白汀揉了揉自己发顶,领导很上道嘛,不给足了肉,小狼们怎么嗷嗷叫着往前冲?

  就是嚣张过了头,竟然敢允诺这种奖励,就不怕我掏空了你?金牌法医积极起来,案子可是架不住破的!

  于是接下来,仇疑青带着人排查纵火案,从雷火弹的追踪,到制造雷火弹的材料追踪,主街道分片区排查,纵火者既然想被关注,偏僻的地方可以直接排除,院子大没什么人住的宅子也排除,哪里最繁华热闹,哪里就是最需要排查确定的地方。

  做的什么营生,干了几年了,中间有没有换过老板,有没有翻修造土,人员变化情况,在这里时主要负责什么,脾气秉性,性格爱好……每一点都不漏过。

  如果一切都朝最坏的方向发展,他们预料的没有错,那纵火者一定会再出来犯案,时间非常紧迫!

  仇疑青几乎是整日整夜的忙,好几天都没回北镇抚司,叶白汀根本就没见过人。

  申姜也忙的脚打后脑勺,寻访找人并不是件容易事,哪怕有了方向,也是需要磨时间的,他带着人从官府户籍册,查到街道坊市,再结合云氏车马行信息,但凡有一点符合的,都要停脚细细问一问,直到三天后,找到一户人家,和娇少爷说的严丝合缝,一点不差。

  这家姓王,家主是个六品小官,有个女儿叫采莲,今年二十岁,尚未婚配,原因么,因为脸上有很大一块胎记,容貌不佳,再加十前年落过水,伤了身子,体寒尤其严重,常年吃着药,每月几乎有十来天,必须卧床静养,根本没有办法正常嫁人,只能先调养着……这不就是娇少爷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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