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露沁酒
淮瑾知道父皇的阴暗心思,他替明飞卿受下了这五十下杖责,打在背上。
出征前,他没有和明飞卿同房过。
明飞卿完全不知道他是负伤出征,也不知道那五十下杖罚。
打战至少需要半年,半年后,背后的伤连道疤都不会留下。
只要他不说,淮子玉想,这件事就可以一辈子瞒下去。
行军的队伍走到再看不见了,明飞卿才收回视线,怅然不已。
侍卫上前道:“少君,请你回内院,别让属下难做。”
刚刚明飞卿能出东宫相送,已经是违抗皇命了。
他也不拖累旁人,缓慢折回东宫,一迈进府里,侍卫就将东宫大门从外面关上。
明飞卿看着紧闭的大门,仿佛一下子和外头的世界隔绝开,被关进四四方方的天地里,但他并不绝望,心中还燃着等待阿瑾凯旋还他清白的火苗。
他很会苦中作乐,否则早在三年前就死在荼州了。
院中的桃花随风自由飘落,明飞卿还有心情抬手接住花瓣。
他还未意识到,这场软禁将持续到他死去的那一刻。
第26章 穿心之痛(前世)
半年后,战胜的消息传进皇城,驱散了此前惨败的阴云。
明飞卿得知他要回来的消息,恨不得凭空长出翅膀飞出东宫!
但他没有翅膀,门口又有侍卫把守,想出去,除了钻狗洞,就只剩下...翻墙。
“公子,外头已经停了一辆装着稻草的车,你往稻草堆里跳,膝盖能好受些!”
天青一边说,一边扶着踩在他肩膀往墙上翻的明飞卿。
他家公子连跑步都跑不快,如今却为了见太子一面,学会翻墙了。
就在明飞卿扒住墙的那一刻,腿上的旧伤忽然作痛,他脚下一软,整个人失衡地往下倒去。
天青刚好给他做了肉垫,他皮糙肉厚也不觉得疼,连忙起身把明飞卿扶起来:“公子摔疼了没有?”
明飞卿看了一眼右手,手腕处被地上的石头磕红了一片,火辣辣地疼。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翻墙失败。
都说事不过三,天青劝道:“要不还是等殿下回府时再见他吧,反正今天肯定能见上面的。”
“不一样...”明飞卿淡淡摇头,“他凯旋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一定要是我,以前都是这样的,现在也不该变。”
在荼州时,淮瑾曾带两千人去剿五千土匪,为了让明飞卿安心,便要他在城门等自己凯旋归来。
淮瑾当时说:“只要心里想着你在等我,我就不敢让自己出事。”
这个约定独属于他们两人。
第四次翻墙,明飞卿终于成功,他跳进稻草堆里,虽然有一定缓冲,膝盖还是被震得发麻,他扶着墙壁,艰难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站稳,可以慢慢走几步。
他就这样像蜗牛一样,一步一步往京都城楼上挪动。
在刺骨的寒风中,他终于爬上城楼的最高处。
大军班师回朝,百姓在城中翘首以盼,而能到城门口相迎的,除了带着皇命的官员,便是将帅的至亲至爱。
明飞卿本该光明正大地到城门口等淮瑾回来,但他是违抗皇命逃出东宫的,去城门口简直是自投罗网授人以柄,于是只能藏在城楼高处,悄悄看一眼淮子玉。
一声激昂的号角吹起,五万大军凯旋归来,银亮的队伍如一条银龙奔驰进京。
而龙头主帅,正是当今太子。
明飞卿远远看着,确认阿瑾全须全尾没少胳膊没断腿,心中稍安。
他本该飞奔过去给一个大大的拥抱,却不得不像小偷一样藏在角落里,连看两眼都要悄悄的。
有人替了他的位置,做了他想做的事。
林霁跟在丞相身边,耐心等殿下下马接表彰的圣旨,等圣旨宣读完,林霁小跑上去飞扑进淮子玉怀中。
“殿下,你回来了!”
城楼上的明飞卿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淮瑾没有将林霁推开,直到林霁抱够自己松手,才从他身上下来。
城门口一派喜气和谐,没人觉得这两人这样有何不妥。
明飞卿像只不合时宜的猫,他躲在暗处,看着主人抚摸别的小猫,不敢出声,不敢挥手,不敢炸毛,不能引起任何注意,否则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大军进城了。
层层城楼阻挡,淮子玉的身影越来越远,逐渐变成小小一点。
明飞卿贴着城楼的墙壁,颓然滑落在地,才觉得腿上很疼,掀开衣裙一看,膝盖处不知何时又洇了两团血迹。
他扶着墙壁想爬起来,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都再支撑不起双腿。
秦太医说过,他就算能走也只能在小范围内活动,他今日却从皇城腹地的东宫跑到了郊外的城门口。
已然是耗尽一切气力,如果没有轮椅,他一步都走不了了。
明飞卿尝试数次,得到的只有剧痛和越流越多的鲜血。
他需要有个人来扶他。
天青在东宫做内应没跟出来,他此刻若是出声,惊动的必然是护卫军,护卫军一但发现他,立刻就会禀告宫里。
那么他今日违抗圣命偷跑出东宫的事就会彻底暴露。
他不想给刚回来的阿瑾添麻烦,于是自己一个人苦苦挣扎着,就算痛也不敢喊出声不敢惊动旁人。
这时天又阴暗下来,寒风吹过一阵,忽而开始降雪。
鹅毛大雪落在明飞卿单薄虚弱的身体上,无异于石头砸到身上。
他又冷又痛,艰难地爬到城楼边,看着淮瑾只剩下一点点的身影,哽咽地呼唤:“阿瑾...”
烟花迎着风雪在天空怒放,整座皇城都沉浸在西征掰回一局的喜悦中。
没有人在意城楼角落里这个挨冻无助的可怜人。
雪一直下到傍晚。
淮瑾应付完皇帝的表彰和朝臣的祝贺,回到东宫时,天已经黑沉沉的。
他远远就看见府门口有个着急忙慌的身影。
等他下马,满脸是泪的天青冲破侍卫的刀剑阻拦,在积雪上滑跪到淮瑾脚边,着急哭喊:“殿下!殿下快去救救公子,公子不见了!他去找你!他不见了!这么大的雪!”
语无伦次,淮瑾让天青先把气喘匀了再说话。
天青胡乱抹掉眼泪,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
淮瑾听完大怒:“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外出?!”
天青自责得要命,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急得只会哭。
淮瑾翻身上了战马,迎着风雪往城楼上赶。
每一片雪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明飞卿虚弱的身体上,在他以为自己被万箭穿心即将死去时。
一束火光映入他模糊的视线中。
淮瑾如天神降临,一步一步踏入他的视野里。
“明飞卿...”
他听到阿瑾喊他,于是撑开沉重的眼皮,想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淮子玉看到他浑身都冻得冰凉,膝盖上的衣物更是被血染透了。
“你总是这样...不让人省心。”
他一边责怪,一边脱了身上的熊毛披风盖在明飞卿身上,而后往他冻僵的手心塞一个暖炉,这才将他打横抱起,大步往东宫赶。
明飞卿迷迷糊糊地看到淮瑾身后跟着许多举着火把的侍卫。
这么多人,他今日偷跑出东宫的事,一定瞒不住了。
·
明飞卿回去后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热,完美错过了战胜后的所有庆功宴会。
皇城这场大雪消停时,他的病才转好。
皇帝掐着点赐来一道圣旨,指责他违抗皇命擅自离开东宫。
兴许是因为打了胜仗,皇帝并没有降下惩罚,但这道用词丝毫不客气的圣旨也确实是打了明飞卿的脸。
太子出生入死为整个东宫赢得了荣誉,太子妃却因为不懂事被皇帝降旨责怪。
东宫上下对此都颇有微词。
有多长了心眼的丫鬟发现相府的林霁近来进东宫的次数频繁了起来。
林霁最近又很得皇帝的赏识。
加之之前大婚时,殿下实打实陪了林霁一整晚,众人便都开始对林霁高看一眼,认定总有一日,林霁会挤走明飞卿,成为东宫真正的主人。
这日皇帝将淮瑾召进了宫里。
西边边境平定,老皇帝的脸面被挣回来一些,心事了了一半,觉出自己大限将至,有些事要抓紧时间交代。
“你在西边这半年来,南国不断生事,民间怨声载道,明飞卿袒护南国细作一事迟早会成为一个隐患。”
皇帝苦口婆心地说:“子玉,一个帝王,是不能有一个叛国的皇后的。”
“你与明飞卿,该断则断,朕看林霁不比他差,你如果看不上那些千金贵女,那林霁就很不错,既有家世又有才能,更重要的是,他清清白白,不会给你招致骂名和隐患。”
他咳了两声接着说:“你如果下不了决心,朕会替你做主,朕时日无多,但能下的圣旨还有不少。”
淮瑾猛地抬头,他听出父皇的话外之意。
皇帝要仰仗他继承皇位,所以不会在他活着的时候去触淮瑾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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