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婚太子后将军追悔莫及 第45章

作者:箫仪 标签: 宫廷侯爵 强强 穿越重生

第48章 秦烨能干出来这样的事。……

  秦烨这一晚直赖到三更时分才走。

  顾明昭不在, 云昼不敢当面去太子跟前暗示‘天色不早了,殿下总该顾及身体’,于是任由秦烨拉着太子聊了许久。

  待他终于恋恋不舍的走了,谢恒也没了再看文书的心思, 便由云昼服侍着安了寝。

  谢恒这夜睡得并不安稳, 好不容易强迫自己睡着, 又被卷入了沉沉的梦境。

  原本威仪肃整的仪仗队伍脚步仓皇, 旌旗胡乱, 沿路上胡乱散着头盔铠甲, 泥泞的泥土被血色染上一层暗红, 被暴雨一打, 艳红混杂着雨水蜿蜒流淌,更显出几分触目惊心的惨烈来。

  谢恒坐在车辇上,快被完全顾不上平稳舒适的近卫给颠吐了。

  好不容易被扶下了车辇, 暂得缓了一口气, 临时留宿的驿站中突兀的传来一阵由远至近的喧闹, 有看不清面目的小太监满面惶然的冲了进来, 跪下哭着道:“殿下,神卫军反了!如今,包围了护着陛下的禁军,皆逼着陛下下罪己诏!”

  谢恒脑子里‘嗡’的一声,尚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很模糊却有些熟悉的身影, 面容看不清晰。连下马的动作都是张扬肆意的, 到了他跟前,却又收敛克制了许多。

  “今日起,殿下便是我大齐新君。”

  那身影递上了两份匆匆写就的诏书, 一份是小太监口中的罪己诏,另一份,竟然是惠帝禅位于太子的禅位诏书。

  谢恒下意识的去拿那张轻飘飘的纸,却只抓到了一半,另一半,被那身影牢牢握在了手里。

  “殿下,您总归要拿东西来换才是。”

  是了,这等群狼环伺君权旁落的场景,怎么会有此等送上门的美事?

  做个好看的傀儡还差不多。

  那身影似是又挥了挥手,有人匆匆抬了张桌案上来,上面放了一道绣了祥云瑞鹤的玉轴卷轴,旁边搁着朱红的印泥以及才从惠帝那抢来的玉玺。

  那身影又道:“请殿下用印。”

  谢恒脑中不合时宜的闪过一个念头。

  这道圣旨,看起来比惠帝禅位那道,要体面精致不少啊……

  逃难途中,也亏他能寻摸出来。

  四周有刀兵环顾目光灼灼,情势不容拒绝,谢恒拿起那方沉沉的印玺,往那卷轴的右下方盖了下去。

  一阵被胁迫的无奈怨愤中,他瞧清了那卷轴上的字迹。

  武宁侯秦恒冶之子……立尔为皇后……

  ???

  !!!

  谢恒电光石火间清醒起来,有些踉跄的站直了身子,去瞧身侧那人。

  原本模糊不清的容颜逐渐清晰起来,丰神俊朗,眉眼张扬,似乎还带有点奸计得逞的狡黠。

  艹!

  谢恒突兀的从梦中醒来。

  与梦中的刀光剑影狼狈仓皇不同,四周一片静谧,床帏低垂而下,一墙之隔,值夜宫人的呼吸声清浅均匀。

  触目所及,月华光辉透过弦窗,成了偌大屋宇内唯一的亮光。

  竟是个梦。

  他怎么能做出这般荒唐的梦来?

  谢恒苦笑着揉了揉额角,再要强迫自己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秦烨这会儿,该已经回到城外中军帐了吧?拂晓开拔,也睡不了几个时辰就要动身了。

  他又想起了刚才的梦。

  初初醒来时回想觉得荒诞不经,可细细一想,若真到了被宋迁打到棠京城下仓皇南逃那一天,这人会做些什么?

  应当不会,和原书里一样坐视着惠帝出逃前将帝位禅让给自己,而后去扶谢之遥上位吧?

  可若不会的话,那这个梦……

  一番逻辑捋下来,没觉出什么不对的谢恒渐渐觉得不是梦境荒诞,而是自己这个人荒诞。

  到底是为什么,到了现在,他竟然还是觉得秦烨真的能做出拿禅位圣旨换封后圣旨这样的事情?

  谢恒心烦意乱的坐直了身子,这动静不出意料的惊动了守在外间的云昼,谢恒摆了摆手,独自走到窗边,眺望着城外军营的方向。

  秦烨。

  这人今日在疏影阁赖了许久,话里话外左不过是那些事,担心他妄自涉险、担心杨崇狠毒、担心严宣生靠不住。

  只差没担心天降巨石砸死了他。

  却一字都不曾提及自己。

  不曾提及此番动兵或许会招致的朝中非议、皇帝忌惮,不曾提及两军交战时刀剑无眼,即便是绝世高手也不能确保无虞。

  好像打下徐道晏的奚城,于他而言,只是再轻易不过的一件小事。

  是真的轻易,还是报喜不报忧的不想令他担心?这人从前对着还不怎么昏聩的惠帝时,也是这么的体贴入微?

  谢恒沉沉叹了口气,自己都未曾察觉,望向城外的目光是多么的缱绻以及……

  牵挂。

  ——

  次日,谢恒依旧照着寻常的时辰起了身。

  他与以往并无不同,照旧是召见了随行而来的几名东宫文臣及都护府的幕僚,讨论了许久的南疆民务,用过午膳后又看了小半个时辰的各类文书。

  云昼却敏锐的察觉到自家殿下的情绪不高。

  太子依旧是温和的,见了寻常宫人犯的小错也不如何斥责,但眉眼间总是缺了点笑意,偶尔怔怔出神时,甚至显得有些落寞。

  云昼撤下小案上几乎没动过的点心,试探着道:“殿下,今日若是烦闷,要不召叶嘉公子过来聊聊?奴才瞧着,昨日里,叶公子颇得您的欢心。”

  以叶嘉的身份,原本在云昼那里是轮不到一句‘公子’的敬称的,不过太子抬举,都亲自称他一句公子,云昼自然也跟着喊了下来。

  谢恒心绪不佳,也看不进去许多东西,闻言刚要点点头,又不期然想起昨日那番话,又强自摇了摇头。

  昨夜才答应的事,他说话还是算数的。

  云昼就很发愁。

  他是太子贴身伺候的太监,大抵是知道太子的许多筹谋的,纵然未曾亲身参与,也知道如今火候差不离,正到了紧要的关头。

  可太子殿下是什么人啊?他跟着伺候了这许久,从来只见这位举重若轻气定神闲,就没见过这样一幅心绪不宁的模样。

  难道,此次真的很不保险?

  云昼这一发愁,也不敢再多做些什么,唯恐多做多错惹了太子烦心,只能循规蹈矩不肯踏错一步,总算撑到了夜里。

  一身便装的顾明昭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夜行衣,装束与秦烨前些天混入杜若园时相差仿佛。

  只不过,秦烨自恃武功,又不肯在太子跟前落了下乘,总是只肯穿一身玄色长裳,发冠佩饰却是一样不落,衣袍上还熏得有淡淡的奇楠香气。

  那模样,不像夜行潜入的,披件披风就可以去上朝。

  顾明昭的装束相当实诚,黑衣蒙面一身轻便,若非守在门口的诸率卫是他亲信,只怕就要一叠声的‘刺客’喊了起来。

  “定国公已然率军离开,严宣生没跟着去,臣麾下直属精锐已然在今日间尽数安排回城,杨崇府、镇南都护府都有人守着,目前瞧着并无异动。”

  谢恒听着顾明昭的沉声禀告,差点跟着大军远行的思绪终于收拢了些许,纤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问道:“杨崇的人该察觉到了吧?”

  “是,今日午时已然有所察觉,且派了人去城外军营中打探,纵有严宣生从中阻拦,最迟明早,杨崇也能将城外状况打听完全。”

  谢恒闭了闭眼,并不感到意外,又问:“杨崇调来的那些用来‘加强’杜若园防卫的军士,今日安分吗?”

  顾明昭回想了一下,应道:“初来乍到,还算安分,但四下里也有人暗中传递消息。”

  谢恒点了点头,看着他眼底一圈青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温言道:“这几日辛苦了,今日别回自己房里,小心露了痕迹。”

  “左右,也就这三五日功夫了。”

  ——

  镇南都护府。

  杨崇曾经老老实实的缩了好些时日。

  如今,名义上秦烨、严宣生都在城外,甚至连陆言和都不见了踪影,杨崇便又抖了起来。

  此时已近子时,杨崇的书房中却还是灯火通明,来往之人络绎不绝脚步匆匆,很有几分从前南疆代总督的威势。

  杨崇眯着眼坐在太师椅中,拿着刚刚收到的几封密信,随意的看了两眼,便轻飘飘的扔在了桌上。

  “秦烨竟然真的去打奚城了!”他又惊又喜,站起身来踱步道,“前几日听说城外大军调动时我还不信,他调这些人马能做什么?当真想不到,竟是如此。”

  于杨崇而言,这当真是十分的大好消息。

  秦烨调兵,他拦不住也不敢拦,甚至连秦烨要打谁都不敢问。

  打谁?不是打南周就是打自己人,打自己人里还要分成打太子或者打他两种情况,但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只要秦烨动了心念造反,他杨崇迟早是要玩完的。

  如今好了,秦烨去打徐道晏的奚城去了!

  他早该想到的,秦烨这人一向将南疆军看得很重,都是水里火里带出来的,徐道晏哄着三万精锐去了南周,秦烨怎么肯善罢甘休?

  这人一走,城内外还有谁能比他杨崇官位更大声威更高?明郡,便又是他杨崇的掌中之物了。

  旁边站着的幕僚也拿着那两封密信看了一遍,眼底染了几分笑模样,忙道:“如此,可谓天助大人,咱们可以对杜若园那边动手了。”

  提及杜若园,杨崇脸上的兴高采烈多少收敛了一点。

  他拉紧了手中把玩的珠串,一时不语。

  前几日听闻秦烨带着大军走了,他惊疑不定之下连忙派人打探,直到今日才得到了确切的行踪,也确定了秦烨一时半会回不来。

  不会再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杨崇想了又想,终于心底发狠,问道:“火把油脂这些东西已然都运进去了吗?杜若园前后三条街,都清查过了?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从秦烨走的第一天,杨崇就开始有所谋划,却一直未曾下定动手的决心,直到将秦烨等人的行踪打探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