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箫仪
他瞧着那点殷红,心念燥热难忍,却终究下不了狠心,于是闭了闭眼。
而后……蜻蜓点水一般,碰在了额头上。
只那么短短一瞬,肌肤相触的温热触感仿佛一瞬间传至四肢百骸,击碎了他进门后恍如身在云端的梦幻和贪念,秦烨如同从梦魇中惊醒一般迅速抽身,往后退了两步,在黑夜中发出不轻的声响。
秦烨有些慌乱,却又偏偏在此时,听到了床榻上一声细微的声响。
床榻人的人似是‘恰如其分’的醒来,动了一下,而后似是掀了被褥,起了身来。
但秦烨却骤然愣住了。
他是武学高手,听得出人骤然惊醒和逐渐醒来的呼吸声,前者略显短促,后者轻微悠长,听在耳中有如天地之别。
但谢恒两者都不是。
太子这是用了他家传的那门内功心法,装睡来着!
自然,若非他一进门就心绪起伏,掀了床帏之后更是心绪激荡移不开眼,太子那点才入门的内功修为,或许他一时三刻便能察觉出来。
可他就是着了迷似的没察觉出来!
所以,太子一直醒着,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进来时没出声而是闭目调息,等着他掀开床帏,等着他步步靠近……
秦烨只觉得脸上像烧起来了似的,连带着耳根耳尖都一阵灼热,幸好四下一片昏暗,没人能瞧见他这幅近乎着火了的模样。
谢恒起了身来,也未曾唤人服侍,自顾自的取了火折子点了一盏烛火,而后在床榻上坐下。
那盏孤灯光亮渺渺,自然照不亮全屋,可那不甚明亮的烛光下,秦烨竟然从太子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看出了两分嫌弃?
那眼神欲语还休,像是在说……
妄自孤装睡了这么半天,你就这点能耐?
秦烨从自己发出声响后一直砰砰直跳的心脏仿佛涌入了一阵暖流,终于镇定了下来,但又仿佛被温暖的过了头,暖得甚至有些炙热起来。
他张了张嘴,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殿下适才……没睡?”
“嗯,”谢恒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拽了个枕头靠着,又拉了个枕头抱着,“孤正想着事情呢,这不就听着响动了吗?”
语调慵懒自然,半点被偷情的羞赧都见不着,说不出的坦坦荡荡,好像主动的那个人是他一般。
非要说起来,先主动的人的确是他。
秦烨深觉自己错过了大好良机,他犹豫着想说话,却又说不出口。
说什么呢?
殿下你再躺下闭上眼睛,咱们重来一次?
他尚未捋清自己乱成一团乱麻的思绪,就见谢恒将自己怀里的枕头又往上抱了一抱,打了个哈欠,露出点明显的困倦来,往外间指了指,道:“天色晚了你又喝了不少酒,次间已然收拾出来,伺候的人吩咐过了,去歇息吧。”
谢恒心底也没有他面上装出来的那样坦然自在,适才他察觉有人进屋,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的闭上了眼,想瞧瞧这人想做什么。
他左等右等,心下实则已然维持不住内功的运转,维持不住均匀的呼吸,谁能想到这人居然就亲了一下额头?
这会,谢恒面上云淡风轻,心下实则不比秦烨好上多少。
秦烨却不肯走了。
他觉得自己被眼前之人撩拨的够呛,这人却还不肯善后,着实有些可恶。
他用目光极快速的扫视了一眼屋中,见太子身下的床榻十分宽敞,莫说两人,就是睡下六七人都无碍,而房间的弦窗下,还摆着一张美人榻。
于是,等人等到确实有几分困倦的太子就听到身前的人有些担忧的叹了口气。
秦烨入情入理的道:“皇家别苑不是东宫,伺候的不全是殿下的心腹,若别人发现臣与殿下同居一处,此前百般心血尽数付之东流之说,还易引起陛下疑心……”
他突然正经起来,谢恒以为他当真是在担心这个,张了张口,正想说主屋伺候的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绝无背叛之理,就见这人眼神直溜溜的盯着自己……
身侧的位置。
这人之前分明没有如此胆大的,大抵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装睡,又显出了几分不知道是渴盼还是嫌弃来,所以又壮了些胆色。
谢恒一个激灵,说不清自己是抗拒还是不抗拒,他避开秦烨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又指了指屋角的那张美人榻:“说得也是,如此,只怕要委屈煜之了。”
秦烨毫不意外这个结果,得寸进尺的道:“臣可是病重之人,还是被殿下气病的,殿下也忍心让我去榻上睡?”
谢恒:“……”
你哪里病重了?这皇室别苑里外三层的护卫,路径又不熟悉,喝了酒后还能顺顺当当的摸进来,天底下也唯有秦公爷这一份了。
可屋边的那张美人榻确实不如何宽敞,谢恒只瞧了一眼,就看出来若以秦烨的身量躺上去,必然是逼仄难受的。
说起来,同室而眠,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明日让云昼换张舒服些的罗汉床进来,”谢恒没什么好脸色的横他一眼,“你规矩些。”
秦烨原本做好了去睡那张美人榻的准备,却不想此事来得如此轻易,意外的眼睫轻颤,走路的脚步都有些不稳。
待到两人都躺在床榻上时,他还觉得事情有些不真实。
他觉着,太子最近的状态和从前颇有些区别。
从前他虽也觉得太子喜欢他,但太子‘喜欢’他的方式,大抵是用各种手段护住他,润物无声一般,将所有的情绪悄然表露。
可自从奚城回来之后,太子仿若变了一些。
一直不急不缓含蓄内敛消失了不少,更活泼坦然,手段也更多。
会拐着弯的留他住在疏影阁,会因为一时气愤而巴巴地跑到镇南都护府,会在察觉他入屋时紧张的装睡。
有点笨拙,又十足的惹人欢喜。
他想得心中欣然,眉眼也止不住的上扬,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忍不住挨过去了一点,唤道:“殿下。”
过了一会,黑夜里传来一声很轻的应答:“嗯。”
“我想问……我是说……”秦烨磕巴了两下,终于问了出口:“刚才那一下,什么感觉?”
谢恒就不说话了。
什么感觉?
就那蜻蜓点水的一下,等待王子的睡美人都醒不来,得接着睡!
他这个被亲的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反倒是秦烨这个亲人的,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样,往后后退了两步。
良久,久到秦烨以为太子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听见谢恒清朗温润的声音说着最无情的话。
“太短,没感觉。”
转眼天明,等在外间的云昼听到里间的动静,一如往常的入内伺候太子起身,却很意外的发现,今日太子殿下居然起的比公爷早!
而且,这二位爷是同榻而眠的!
已到辰正时分,太子殿下神采奕奕的起身更衣,反倒是以往每日都要起床早课的定国公侧过了身子,避开了一众视线,一副贪睡的模样。
想到行宫中夜半传的凉水,云昼再一次的感叹人不可貌相。
等到谢恒洗漱过后用过早膳,坐在书桌旁拿着纸笔写写画画时,秦烨终于从昨夜的打击中恢复过来,面无表情的起身更衣。
他瞧着太子也不看奏折,自顾自的在书案旁皱起眉头,忍不住问道:“殿下为何事忧心?”
第62章 内殿中,又碎了个瓷瓶。……
谢恒回身打量着他, 见秦烨只是换了一身不知从何寻来的寝衣,并未正式着装。
与在杜若园时不同,那次是在明郡秦烨自个的地盘,便有严宣生送来他平时穿惯了的衣物, 一应衣食起居俱是打点妥帖。
这次秦烨来得仓促些, 又是在皇家别苑中, 便再没人送衣袍来, 而太子的衣裳他穿着又大多逾制, 是以这人竟就这么出来了。
一身寝衣倒也罢了, 眼下还有一圈青黑, 显出几分憔悴来。
活像自己亏待了他似的……还不如昨天去睡美人榻。
谢恒并不知道, 昨夜他等秦烨等得久了,终于等到这人后也未曾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而显得不习惯,相反睡得安心无比, 一夜无梦。
而秦烨就很惨了。
他费尽心思在太子床榻上谋了个位置, 而后迎来了生平头一次的失眠。
一直魂牵梦萦的人就在咫尺之内, 能够清晰的听到身侧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欣喜的有点……睡不着。
而念及不久前自己一时犹豫而错失良机,又有些懊恼。
太子分明醒着却放任他动作的!
早知道……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秦烨分明可以强迫自己强行睡去,但惦记着太子说明日要搬张罗汉床来,又有点舍不得。
于是,放纵自己小任性的秦公爷就收获了眼下的一圈青黑。
偏偏这人毫无所觉, 还顶着这一圈青黑来问太子为何事烦心。
谢恒瞧了他一眼, 挥了挥手上的东西:“还不就是端王的事?”
入了棠京又瞧见了好端端的端王,他再不能沉湎于短暂的惬意放松,而必须考虑一下这个人了。
秦烨这才看见, 刚刚太子拿着写写画画的那张宣纸上,胡乱写画了许多,其中最显眼的,还是端王谢惟这几个字。
他抿了抿唇,毫无意义的想,太子还未曾这样写过他的名字。
那些许不悦从心底一闪而过,秦烨瞧着太子有些发愁的神色,还是轻声问道:“端王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秦烨不期然地想起了昨日深夜端王递给他的那这两张纸,实则他已在皇后传给太子的密信中见过,但为了淮王的心情着想,却并未言明。
亲舅舅嘛,多少要照顾一下心情。
“他没闹什么幺蛾子,”谢恒摆了摆手,“孤只是在想他这么一番作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无论是太医院传来的消息,还是他府上递来的消息,都可以看出来,端王的身子并非伪装,而是当真病了。甚至连他这一番所谓的好转也是用虎狼之药催出来的,对身体有损无益,甚至还会影响到日后。端王到底是图什么呢?就算是把孤刺死在南疆,也不可能轮到他继位。”
朝廷势力的经营并非一蹴而就的。
如太子这样稳坐东宫之位近十年,又有显赫母家在朝,宁国公顾家护持在侧,朝中泰半大臣虽然知道太子生性懦弱,一朝登基或非英明之主,但仍旧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换句话说,即便是今日惠帝就被一颗天外奇石砸死了,太子仓促间登基,也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掌握朝政大局,接手惠帝留下的齐朝江山。
若惠帝和太子同时被砸死了,继位之人换成了晋王,情势或许会有所不同。晋王的母家不如太子显赫,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如太子一党的庞大,但他毕竟是受了皇帝多年宠爱的皇子,手下的势力不容小觑,或许也能够在费尽一番波折后顺利掌控朝政。
可若是情势不同,惠帝太子晋王三人同时都被砸……端王也未必能顺利继位。
端王身体既弱,且已成婚数年还无后嗣,在朝中也无势力支撑。惠帝一死,若有朝臣掌握权势,难道不会更看重年幼的十一皇子而是他端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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