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英桃
得知这个消息,营地里的普句人相互抱着痛哭,这下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钟原也很高兴,他托付崔远等人回去帮我寻媳妇和孩子,崔远他们受了钟原很多照顾,自然连连点头答应。
因为忙着秋收,李青文没法送崔远太远,给他带足了干粮,给他塞了两个金珠子,希望他顺利回去跟家人团聚,好好的过日子。
周丰年和江淙带着官兵去送这些普句人,营地的其他人继续收庄稼。
家家户户的粮仓随着越来越凉的秋风满了起来,男女老少的脸上也都带着笑。
不管多忙,周瑶开口,药材地里便不缺人手。
李青文一直在盯着那几亩稻子,不单他,营地里那些吃够了糙粮的,也都盼望着水稻能种成。
水稻这东西,洪州的这些人种的多,江家和知道李青文在意,从早到晚要看好多次稻穗,从他口中得知,还有二十天差不多就能熟了,李青文简直天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李正亮和李正明也对着稻子流口水,他们吃过舅老爷家里的稻米,雪白雪白的,比高粱米好吃多了。
喝了几个月小米粥的李青文也眼睛发绿,不是小米不好吃,天天喝,实在是有够了。
他们叔侄三个带着一群大狗小狗盯着稻子的眼神太可怜了,江家和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道:“跟着我回洪州吧,一天三顿都吃稻米饭。”
李青文嘴上说着“好”,心里却想着,要是江家大伯知道自己和他儿子的事情,以后怕不是要他把大米给吐出来还回去……
一想到这个,李青文立刻就觉得大米饭不香了。
见李青文嘴角往下撇,江家和温声道:“咋了?”
李青文蹲在地上,仰头看他,道:“大伯,以后我和我哥要是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情……”
“那肯定是你哥的错。”江家和看着他,“我替你教训他。”
李青文:“……”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但李青文没敢继续说,生怕露馅。
他和江淙险些生离死别,在查图部落互相表明了心迹,李青文是惊喜的,喜欢的人也同样喜欢自己,这就是奇迹啊。
只是这个奇迹只属于他们两个,并不包括李家和江家,毕竟两家人还盼望着他们娶亲生子,如果知道他们之间有这种感情,怕是要吓个半死。
寻思着这事,李青文突然想到,他哥跟周丰年他们去送人快一个月了,应该还顺利吧?
一边纠结,一边想念,忙碌的日子过的很快,当然,天冷的也很快。
李家的粮食全部入了库,霜也跟往年一般到来了,这次许多人都盯着水稻,几十个人在稻田里察看,说的话都一样,没有冻死!
这可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这些平安度过寒月的水稻种子果然是产生了变异,具有了抗寒性。
听说了这个好消息,陈文也来了,拍着李青文的肩膀,说这份大大的功劳一定给他记上。
李青文可不敢大意,只要稻子一天没有打下来,都不能掉以轻心。
一天天的变冷,风也大起来,稻子叶子越来越黄,终于到了能收割的日子,李青文脑袋里绷着的弦终于松开了。
收稻子的这一天,几十人一起忙乎,几亩地半天功夫就干净了,这次去捡稻穗的都是心细的妇人们,这些稻子明年可都是种子,一粒都不能瞎。
一共收了一千二百多斤稻子,跟大家伙刚入仓的粮食相比,并不算多,但能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地方种出来一亩地一百七十斤的稻子,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老孙等人都拍着李青文的肩膀,咧嘴大笑道:“我们仔儿说到做到,真的种出来了,那个五年的赌约,我们可还记得呢!!”
其他人可不知道,纷纷开口问。
老孙笑着道:“我们到边城的第一年冬天吧,仔儿那个时候才十三岁,他说要在边城种出水稻来,我们都不信,老蒋跟他打赌,仔儿说五年之内会种出亩产一百五十斤以上的稻子……”
那年打的赌,但那时没有水稻种子,后来李青文回并州,从舅舅家拿了种子拉到边城,每年种每年就种那么可怜的一点,来年继续,一直种到第五年,终于种了出来。
大家伙说着笑着,突然眼睛就湿了,这些年,太不容易了,他们能熬出头,也跟边城能种出水稻一样,一样的令人不可思议。
被流放后,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这辈子要死在这极北之地,只有李青文相信,他们一定能够自由,那个时候他才十三岁,却给了他们一大群男人所有的希望。
他不单言语上鼓励,也在积极赚钱,攒钱,然后让大家伙看到了这辈子都没看过的那么多银子,远在洪州的家人也受益匪浅……
在那四十多个男人的眼中,李青文是不可思议的存在。
现在回想过去的那几年,他们都不敢相信,竟然梦想成真了。
一群大男人落泪的场面可不咋好看。
李青文捧着稻子,一点点的松手,稻谷从指缝间滑落,感觉真是太好了。
听到抽泣声,李青文回头,看到身后一群人红着眼睛哭,吓了一跳,手一松,所有的稻谷都掉到了口袋里面。
还没等李青文开口劝慰,突然有人喊道:“下雪了!”
所有人都从屋子里出来,大片的雪花从天上飘落,边城的第一场雪,来了。
李青文回头,老孙等人已经把眼泪擦干净了,一个个伸手使劲摸了摸李青文的头。
李青文像是小树苗,被他们揉的东倒西歪。
幸好,幸好马永江他们去森林了,李青文被揉的头都抬不起来,心里庆幸着,那些人下手可没轻没重,一起招呼过来,要不今天他的脖子可不得折了。
跟一开始对大雪的畏惧不同,现在大家见着雪都很欢喜,因为他们身上穿着厚厚衣服,因为一仓仓的粮食在,不用担心饿肚子,因为他们可以躺在热烘烘的炕上,因为下雪后,他们就可以乘着爬犁到处走。
边城还是那个边城,但他们并不是当年初到这里,彷徨害怕的他们。
不等大家感慨完,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冲出来,他们仰着头,任由雪花落在脸上嘴里,然后咯咯的笑着。
下雪了,毛毛也很高兴,它跑到雪地里,在地上印了几个可爱的脚印,转了一圈,又跑回了李青文的身边。
其他狗狗可就没有那么矜持了,在雪地里奔跑,打滚,只是雪还不够厚,它们此时玩的还不咋尽兴。
回家养了几个月,李青文身上终于有了一层薄薄的肉,但陈氏总怕他冷,被褥都是双层的,衣服也都是挑最厚的,帽子和手套像是盔甲。
李青文一出门,就觉得自己是个移动的碉堡,刀枪不入的那种。
当然这样也有好处,就是小孩子们一看到李青文,都伸长手抱上去,因为一看就很暖和。
身上像是贴饼似的贴几个孩子,李青文走不动路,也就不出门了,坐在炕上听二哥讲课。
在李青文都快忘记自己那些丢人的事情时,江淙回来了。
第205章
南瓜地在场院北面, 四月份下种,因为开花结果有早有晚,从七月末就开始摘, 一直到下霜,地里依旧还有不少。
除了李青文认识南瓜, 其他人对这个东西并不了解, 崔远他们只在北方领地种过,据说,这东西原本也不是罗车国的, 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劫了船, 抢到了东西里面,有这样白色的种子。
抢到之后, 不知道谁种了出来, 因为不认识这东西, 领主和兵士们不碰,只给农奴和俘虏来的奴隶们吃。
因为李青文说这是好东西, 所以在北面和那些罗车国的兵士们周旋时, 吃完的南瓜种子都特意被留了下来。
李青瑞他们去北面救人, 吃是吃了不少南瓜, 但不知道是咋长出来, 只按照李青文说的,种下一半, 留下一半, 然后问了崔远, 才知道这东西跟种菜一样。
村里头的人第一次见这种新鲜玩意, 眼看着藤上的瓜一直长, 一直长, 惊讶的不得了,一个瓜好几斤,一根藤上前前后后长好几个,一粒种子就能得几十斤的东西,这、这是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营地里面的人也都好奇,白菜豆腐和芹菜荠菜真的吃够了,有的不一样的东西,当然惹人注意。
可以说,地里的南瓜,是营地里外的人看着长大的。
刚一摘下来,陈文带着伙房的人就蹲守在地头,得了三十多个,立刻头也不回的抱了回去。
未免糟蹋了这新鲜的玩意,先炖了一个尝了一下,然后陈文捶胸顿足,他也遭了一回罪,竟然差点错过这好东西。
李青文家也没有藏私,摘下来的瓜给长辈和亲戚们送去了一些尝鲜。
本来以为长这么大的瓜会没什么味道,结果竟然很清香,南瓜很快就引起了大的轰动,白白的南瓜种子,也成了婶子和奶奶们最喜欢的东西。
直到李青文回来之前,大家对南瓜的做法只有两个,一个是跟粥一起煮,一个是放在锅里炖,只放盐,味道都很好。
李青文回来后,南瓜就变得有点陌生,有时会是南瓜饼,有时是南瓜丸子,有时是红烧南瓜,有时是拔丝南瓜……
味道各不相同,但都好吃的很。
今年不光粮食丰收,菜和南瓜也收获颇丰,李青文家一边收南瓜一边往外送,就算是这样,下霜之后,南瓜也装满了一个仓房。
南瓜对于生完孩子的妇人也是好的,李青文正在仓房里挑南瓜,听到外面狗狗叫声,知道家里来客人了,并没有在意,因为他们家天天客人不断。
但是,当听大哥喊出“江淙”的名字时,李青文忍不住裂开嘴,提着空筐出来了。
江淙穿着跟营地里面官兵相差无几的甲袍,他个子高,腿长肩宽,厚重的甲袍在身十分服帖,一点都没有臃肿笨重的感觉,站在皑皑的雪地里,气宇轩昂。
如果是从前,李青文肯定立刻跑过去,但现在他心里有鬼,怕露馅,忍不住了冲动,一本正经的道:“哥,这一趟还顺利吧?”
“顺利,青风他们也一道回来了,就在后头。”
他不过去,江淙就走过来,因为李青文穿的太厚了,只有一双弯着的眼睛露在外面,一时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江淙就把他手里的筐接过来。
江淙的手跟李青文带着的厚厚皮手套相碰,俩人同时感觉到了冬天的烦恼。
最后,江淙还是拉着李青文的皮手套一起进了屋,李青瑞面无表情的跟在后面。
到了屋子里,李青文站在炕边,李青卓和江淙一起帮他摘帽子,脱皮衣,他出去时穿的衣服就得旁人帮,脱也一样。
因为娘亲觉得冷,所以就得穿上这些。
等李青文和江淙肩并肩的坐在了炕上,就听到后屋李茂玉喊道:“南瓜,南瓜挑回来了吗?”
李青文才猛然发觉,他忘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脸有点发烫。
不过,不用他再出去,李青瑞已经去拿了。
姜氏在厢房看着孩子,李青文就是那个稳坐炕头的人,陈氏给江淙倒水,相让的时候,碰到他手凉的像是冰块一般,便道:“这水太烫了,婶子给你换一碗,你捧着热乎热乎手。”
“不用,婶子。”江淙将水接过来,放在炕桌上,然后坐到李青文的身后,把手插在他的屁股下面。
冷天的时候,灶台都不停,炕头这一块滚热,虽然铺着薄褥子,李青文坐一会儿都得挪动一下,要不怕屁股烫熟了。
江淙背靠着墙,两条大长腿支着,将李青文困在胸口和腿间,两只手一左一右都在他的屁股下,确实很热乎。
在并州,田不多,秸秆和柴禾不够,冬天的火炕热的地方只有小片,一般大家缩着一起取暖,小孩子们手冷或者脚冷了,就会把光溜溜的手和脚放在娘亲和奶奶的屁股底下。
炕是热的,屁股也是热的,一会儿手脚就会暖和过来。
直到现在,这个习惯还都保留着,小孩子们出去玩雪冷了,回来就这般。
江淙这般做满屋子的人都没觉得什么,只有李青文一个,他紧张的僵硬了身体。
太、太近了……
虽然江淙的手心向下,但俩人此时的姿势,让他觉得不由得脸红脖子粗。
江淙下巴放在李青文的头上,轻轻的动着,跟李家人说话。
江淙和周丰年将普句人送走后,去了森林,跟李青风他们采了许多东西,又一路护送回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李青风他们的爬犁也都到外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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