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山寒 第78章

作者:英桃 标签: 种田 美食 穿越重生

  正事要紧,俩人都把叙旧放下,秦林看着李青瑞递过来的一张张纸,正色道:“我朝律令分明,持械伤人之事可大可小,若那人只是轻伤,刑罚不会重。不过利器伤人,即便未中,也要杖刑八十板,出血要加刑二等。恶妇可恨,茂玉此举也太过冒失,不过其情可悯,县令大人应会酌情减轻刑罚。”

  然后,秦林说了一些他们离县持械伤人的案子的刑判,道:“不管如何,茂玉定然是要吃些苦头的,我此番带了朱县令的书信,这就去拜访县令大人,探探他的口风。”

  朱县令就是秦林一直跟随的清廉县官,俩人惺惺相惜,一起共事多年,情同手足。

  没想到家事还要麻烦朱县令,李茂贤心中有些不安,秦林笑了笑,温声道:“他要不是忙,还想亲自谢谢你告诉我的榨糖之法,造福万民,我们也受益匪浅。这封信只是同僚之间相互问候,又不是让他徇私枉法,你且安心。”

  秦林是这般说,但他到了南阳县府衙,把书信奉上,南阳县的县令很意外,他虽没见过,却听过朱县令和秦林的大名。不,可能要称呼朱知府,原本他们就做出了许多功绩,后来又弄出了高粱制糖,被朝廷嘉奖,官升两级,不日可能就要去赴任了。

  南阳县的县令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两个妇人争斗之事,竟然还牵扯出这这俩人来。

  开审之日,李茂玉等人都被带到堂上,看完诉状,开始验伤,过了这么久,赵家妇人伤口都快要好了,李茂贤听秦林的,也没再继续装。

  他突然好了,赵家的小子也终于能从大牢里出来。

  然后便是询问口供,官差带了桂香巷的百姓的来听堂。

  县令先问众街坊,赵家妇人是否整日搬弄是非,造谣生事,可能是已经在纸上画押过,这次桂花巷的人不怎害怕,大着胆子说了那些妇人平时的恶言和恶行。

  赵家妇人一直喊冤枉,李茂玉跪在地上,看着大哥和侄子们,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睛。

  这事听起来骇人,但赵家妇人屡次挑衅辱骂在先,李茂玉贸然动手在后,到底算是情既可原,赵家妇人伤情轻微,判罚李茂玉徒刑三个月,令加二百板子,赵家妇人和桂花巷其他四个恶妇各打四十大板,以正民风。

  听到宣判,李茂贤大大了口气。

  李茂玉被拉到外间打板子,赵家妇人杀猪一般的嚎叫冤枉,因为扰乱公堂,又加了十板子。

  官兵闯入桂花巷,把诉纸上另外几个妇人也逮回来受罚,然后便是一阵呜闹喊叫。

  即便李家人早早的使了银子,行刑的差役不会真的大力打,但二百板子下来,李茂玉还是站不起来,被刘月豪和李青宏搀扶着。

  另外那几个妇人挨的可是实打实的板子,打完鲜血淋漓。

  这板子打的可比李茂玉扎的一下重多了,桂花巷的人看着可是出了一口恶气。

  这边刚打完,那边李青瑞把银子交完,李茂玉就能回家了。

  徒刑要被拘在一处地方,做各种重活杂役,三月是最短的,也是最宽松的,可以花银子把人赎出来。

  秦林在县衙做事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南阳县县令这是从轻发落,自是承情。

  谁也没想到,这件事就这样高高举起,最后轻轻放下。

  李家所有人终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李茂贤把李茂玉从县衙背回家。

  刘月云姐弟四个扑到娘亲身上,自是一顿嚎啕痛哭。

  李青瑞带着人终于堵到了刘大成,一众人把他怼在墙上,把写好的和离书扔过去,这是李茂玉的意思,经过这事,她没法再和刘大成过下去。

  刘大成不想和离,李家人就打他,打一顿,问他和离不和离,摇头再接着打。

  后来,刘大成终于忍不住了,点头说愿意,李青瑞还是打了他一通,打完眼中怒火未消,这个男人,不配为人夫,为人父!

  鼻青脸肿的刘大成抖着按手印掌纹,李青瑞收起和离书,押着他去衙门盖印。

  得知爹娘和离,耳刘月云姐弟四个都要跟着娘亲走,刘大成再无颜面,终究也拦不住他们。

第75章

  远在边城的李青文不知道家里发生的这些事, 他正在森林中奋力刨着的雪下的贯众。

  他身后几十步远的地方,好几口大锅正在烧着,白烟渺渺, 里面煮着碎油果子,帐篷里已经堆了满满的蜡烛。

  秋收后, 他们在屋里躺了几天,歇的差不多,下地榨高粱汁。

  今年种的全是甜高粱,李茂贤走之前做了好几个甘蔗床, 三四个人一堆开始榨汁,虽然李茂群他们看着一堆堆的高粱渣滓,自觉很快,李青文却知道这个法子榨汁十分落后, 亩数少时看不出来, 这大几百亩地缺点特别明显。

  若是成千上万亩, 再这样榨……不敢想。

  他从前见过三道柱子带着齿轮,滚动一圈, 塞进去十几根甘蔗,几息之间就榨好了, 牛马拉, 人往里塞甘蔗就行。

  所以, 今年他准备多往回拉些木头, 试着做一下。

  李青文想做的事情很多, 榨汁这种事情有点费时,便去找郭大永, 让他们帮着榨, 一样给工钱。

  郭大永他们正发愁冬天没啥活干呢, 自然乐不得。

  李青文没钱,本来想拿皮子抵,蒋立平他们每个人把自己口袋和包袱翻了遍,凑出了二两银子。

  老邢头都惊讶,他们咋穷成这样,他实在看不过眼,自己从破衣服里摸出一兜子铜板,数了数,铜板竟然有一千多文。

  大家伙看着恁多铜板也愣了,问他当兵例银多少,老邢头道:“银子都换酒喝了,这些是我和别人赌钱赢的。”

  老邢头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没房子没地,为了混口饭吃当了兵,老光棍一个,没有成亲也没有孩子,向来不攒钱,有多少都换酒喝了。

  当然,他现在被这多人看着,也许久没有喝酒了,而且李青文现在跟伙房的人熟,也跟伙房的人说,不给他酒喝。

  “营地还许赌钱?你们真是胆子大!”

  “赢了这多,有啥巧法没,也教教我呗!”

  蒋立平把那几个嚷着想要学的人脑袋都敲肿,不学好!

  说到这,老邢头一拍大腿,又去炕头掏了半天,抓了一把碎银子过来,自从李青文他们来到边城,他光忙着吃肉,酒钱就都省下了。

  众人看着这一堆碎银子,静默半晌,没想到,他们一群人中,最有钱的竟然是老邢头!

  老邢头看着银子也有些呆,他从来没攒过钱,竟然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

  在边城也没地方买东西,每月收到银子就随手放在那……

  其实老孙他们做府兵时例银跟老邢头差不多,但他们要不有一大家子人要养,要不贴补家里,一家到头还不够花,更别提攒了。

  众人还在发愣,李青文爬到炕头,把老邢头发黑发亮的枕头皮抖落抖落,又掉出来几个银珠子。

  “先借我几两用用。”李青文开口道。

  老邢头摆手,“都拿去,我也没啥用。”

  李青文借了五两,剩下的找个袋子给他装好,收起来。

  郭大永他们不好意思收这个钱,他们现在住在第三座房子那里,秋收后,算是跟李青文他们分开过了。虽然每日高粱米随便吃,但吃不到肉和菜,他们慢慢的就知道从前沾了多大光。

  入秋后就吃了几次咸鱼,还是李青文送过来的。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出去打猎,可走出去十几里地连个兔子都没看到,也不敢再随便跑远。

  郭大永不收,李青文非要塞给他,这要是在村子里帮忙,管饭可能就成了,但他们不远千里出来挣钱,不能白用人。

  把榨糖的活交出去之后,他们便坐上爬犁来到森林,先去看了那根人参,谢天谢地,还好好的长在那里。

  可他们来晚了,土都冻的结结实实,如果强行挖,可能会断参须,那样未免太可惜,只能再等。

  看完了,又用雪给虚虚的掩埋上,等到天暖和再来。

  然后他们就直接去找油果子,在果子林旁边安营扎寨,一边摘,一边煮,一边做蜡烛。

  这样挺好的,不用费劲的拉果子回去,残余的果壳渣滓是肥料,还能给森林施点肥。

  更重要的是,在这里做蜡烛,李青文可以有一个冬天的时间在森林中寻找自己想要东西。

  他寻找的当然不是药材,只是碰到了,不挖觉得可惜……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周瑶却喷出一股白气,毫不留情的道:“你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李青文笑了笑,他现在恨不得天上掉元宝。

  这次周瑶也跟来了,并不是偷偷摸摸,而是正大光明。

  她这一年没歇着,做了不少药,送给林潭一些,她说想要做更多药,得到森林中来采药。

  林潭知道他们周家人医术了得,便点头,还同她说,缺什么尽管开口,他会着人去采买送到边城来。

  李青文听周瑶说这些的时候,羡慕的不得了,好大夫就是厉害,不管走到哪里,上上下下都是客客气气的。

  鲁刚可能是唯一一个敢跟救命大夫耍横的,所以他死了。

  虽然是死在熊爪之下。

  李青风和马永江背着篓子回来了,身上都是雪,篓子里装的是绿枝红果的槲寄生。

  槲寄生就是寄生在杨树、松树等树木上的植物,茎叶可以入药。

  这种东西还是李青风先发现的,他以为是鸟窝,爬上去看,发现是一团冬天还能开花结果的东西,上来都上来了,他一把薅下来,扔到地上。

  树上能寄生的药材不少,周瑶见的最多的是桑寄生。

  寄生的药材果实落地没用,大都得靠鸟来传播种子,鸟吃完果子把果核黏在树上,或者吞到肚子里,随着鸟屎落在树枝上,这样过个三五年,可能才会汲取树枝的营养慢慢长出来。(注1)

  蜡油煮好后,李青文回到帐篷,江淙已经坐在那里已经拿着木签子往里蘸了。

  “哥,周大哥跟我说,把蜡烛的方子献上去,可以换你们几个人自由。”李青文坐在一边的木头墩子上,“要不咱试试,能救出几个出去干啥也方便。”

  这事原本他早就想跟江淙说,结果各种事情耽搁,一直到现在才有空闲。

  江淙把蘸了蜡油的木签子拿出来,倒挂在一边,道:“过年那天喝酒,周大人提起的。不过他后来又说,现在朝廷震荡不安,几股势力错综复杂,他自己都被怕被沾边,特意跑到这里避风头。那些人相互争斗,红了眼,咱们不管找上谁,都有可能惹上麻烦,不妨再等等。”

  周丰年并没说太多,江淙和蒋立平他们知道,在京城宿卫时,就听说过,当今皇上年老体弱,十多个皇子明争暗斗,这些年愈发激烈,周丰年这样祖上荣光的,都必须避其锋芒,他们这些人更得夹紧尾巴。

  “小仔儿,这事不能急。”蒋立平道:“你能舍得方子,我们就已经感激不尽了。眼下弟兄们在这里住下,日子也不比以前差甚,说实在的,要不是惦记家里,呆这里一辈子也没啥。”

  老孙也道:“是啊,我们从前做府兵的时候也是到处跑,一年回不了几趟家,你给我们捎回去银子和信,知道家里没甚事,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听他们这般说,李青文便歇了这心思,坐在旁边往木签子上缠草茎。

  正说着话,远处传来一阵狗叫,然后就听到外面有人说,“啊,好像是刘和。”

  众人停下手里的活,从帐篷里出来,十几条大狗由远及近跑过来,狗后面拉着雪车,雪车上坐着的人可不就是刘和。

  领头的大狗径直冲着李青文过来,走到他身前,停下来。

  得到刘和的允许,李青文摸了摸毛茸茸的狗头,蹲下身,忍不住用脸蹭了蹭。

  大狗斜眼看着李青风,李青风没搭理它。

  “咋换了两只?”李青文问道,这堆狗里,有两只他没见过。

  “一只刚下完崽,一只被野猪把腿给撞了。”刘和应道。

  听他这么说,李青文忍不住看了眼江淙的腿,问道:“严重不?”

  “断了,得养到春天时候。”

  在这里见面,双方都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