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晏昕空
抹除胆寒,事到如今,就算只有些微的可能性,宿承宣都不能放弃。
这巨大球体便是须弥锁造就的巨大空间,与须弥佛珠名字类似,似乎都是创造一个囚禁他人的空间,但其实用途大不相同。
须弥佛珠防御法宝,须弥锁则是攻击法宝。
须弥佛珠终究是佛修炼制的法器,除了需要源源不断的法力来维持空间限制他人,是无法主动杀人的。若要让人死亡,必须有无穷无尽的法力,让人无知无觉长久地困在须弥界,随着时间流逝便会化成白骨,而若是真动了杀心杀人,这个空间便不再有效。
这也是池醉没有动手的原因。
而在这个空间内,宿承宣虽然察觉到这是阎攸宁用法器创造的结界,亦察觉到自己的法力逐渐被空间吸收,但那些法力不过是九牛一毛,宿承宣如今只想着快速打败阎攸宁,没去顾也无法破坏这个须弥界。
他更不知道,甚至还想着能够打败阎攸宁,继续炼制顾澜澜的血肉,保持着这个美好的想法不断消耗自身法力,以为能够和阎攸宁棋逢敌手。
却不知,阎攸宁已是大乘前期的修为。
如果不是阎攸宁千方百计找到麒麟蛋,就算他拥有莲华清心铃,或许仍需数百年又或是一辈子都无法到达大乘期。
毕竟此境的灵气已经被大量消耗,就算是阎攸宁,也无法单靠此境灵气来达到大乘。而麒麟蛋破壳时带来的灵气,却让他受益极大。
原著中,麒麟蛋破壳只对顾澜澜产生了妙用,虽说无需渡劫便能连连提升境界,但其实灵气并未完全吸收,才有了后来顾澜澜与柳浩琨双修又把这份益处带给了对方,两人都得以享受同样的行妙处。
阎攸宁亦然。
虽然麟起认主池醉,但池醉受益后阎攸宁也同样得到了巨大的好处。
二人当时都没想到,麒麟的灵气真的那般有用,竟然让他们皆是连跨两个境界。
当然其中还靠着别的法宝。
阎攸宁原先一直停留炼虚后期的修为,回到逆尘教后,便正式用冰魄银草等物炼制莲华清心铃,完成后便用其创造的幻境修行,期间一个月可抵修界百年,这更让阎攸宁的修为凝练了许多,而并非只是境界的提升,成为了此境到达大乘期的修士第一人。
他或许是以往那种修真文里的气运之子?
这么一想,阎攸宁嗤笑一声,自觉这分明是他自身创造的运气,不论结果如何,这过程都是经过了他的算计。
怎么想都是自身努力的结果。
阎攸宁倏然一笑,只觉他或许是为了来到此境才在现代丢了性命,而这里新奇的法宝之多更是让他心醉神迷,更何况还有池醉在此。
他舍不得池醉一个人在此境活着,此战必定是保证活着为前提来夺宝的。
每每想到池醉和法宝,阎攸宁便笑逐颜开。反观宿承宣,则是从开始的温和微笑变成了眉头紧皱。
对方似乎察觉到如此继续下去,他的命便会丢在此地。
阎攸宁一身带有护身效果的衣衫早就在宿承宣攻击下化为了灰烬,显现出一直都穿在内里的护身法宝蝉霓绣骨羽衣,羽衣形如普通的劲装,通体的白加上一些羽翼的纹路,穿上犹如天人,然而在化解一次又一次攻击后,便逐渐染上了漆黑,当全部变黑之后,蝉霓绣骨羽衣便如普通衣物,再无法防身。
这法宝阎攸宁确实给了麟起,但后来他又穿回了自己身上。
毕竟面对仙尊宿承宣,能够护住性命才是关键,阎攸宁一点不觉得这是丢脸,现在他可不是死前毁坏所有法宝就能死得其所的。
阻碍视野的漆黑液体状附着在圆球上,带给宿承宣格外压抑的感觉,他原先以为凭借星斗罗盘便能赢过魔僧行苦,没想到,却是他小看了对方。
此间无甲子,岁月不知年。
宿承宣不知和阎攸宁僵持了多久,他以为自己和阎攸宁是势均力敌,直到他意识到自身法力并未被星斗罗盘抽干,却是流失地越来越快后,垂落胸前的满头黑发已变成了干枯雪白,年轻的脸上爬上细纹,之前少年人的容貌变成了中老年人的模样。
这种状态绝对不仅仅是须弥锁的原因,怕是还有外面人的助力!
池醉?
宿承宣咬牙切齿,再看阎攸宁虽然嘴角残留血迹,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宿承宣终于产生了逃离的冲动。
但阎攸宁的攻击络绎不绝,被宿承宣躲避开来的阵法残留法力竟在最终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
电光石火间,即刻笼罩宿承宣。
他避无可避,原先巨大的球体结界莫名的越缩越小,而法力依旧无法攻破结界,宿承宣无法逃脱,额头渗出汗水。
星斗罗盘依旧漂浮在宿承宣头顶,从光芒极甚的刺目到此刻的黯淡,仿佛只要阎攸宁伸手,便能夺走这人人渴望的仙器。
而阎攸宁却并未再有动作,宿承宣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脱离了结界,与他隔着一层屏障四目相对。
宿承宣余光看到曾经绿树成荫的落坪峰,再入视野竟是光秃秃一片,再无半分生机。
地上更是有些一具具白骨,争斗的痕迹一览无余,想来正魔已经历过一场恶战……
一刹那的思绪转过,宿承宣扫向盘腿坐在地上的青年身影,不禁冷笑一声,再看阎攸宁。
蝉霓绣骨羽衣通体漆黑,已完全失去效用,不仔细看,还以为阎攸宁穿着一身漆黑劲装。
男子的瑞凤眼眼尾微微上翘着,似笑非笑,脸上的笑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刃,只让宿承宣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你不是炼虚期。”宿承宣的声音仿佛擦过磨砂纸一般,哑得惊人。
阎攸宁不置可否,视线先是看向地面的青年。
池醉似乎察觉到了阎攸宁的目光,倏然抬头,两人四目相对,池醉恍惚不已。
阎攸宁的眼神都仿若染上了极致的温柔,当发现池醉的左侧的发丝又多了缕白色时,眼神刹那变得幽深,复又抬头,再度变成凌厉彻骨的意味,兴味十足的盯着星斗罗盘,声音却是极冷,道:“你先前说,直到死我都不会看到星斗罗盘。”即使星斗罗盘黯淡如普通法器,但其上所显现的星斗映入阎攸宁眼里,便让他赏心悦目。
宿承宣对阎攸宁的话不予理会,他再次出声,却觉得身体仿佛临到终末的风箱,发出呼呼的声音,以摧枯拉朽之势衰亡着,他问道:“大乘期?”
阎攸宁终于伸出手,穿过囚困的宿承宣的结界,抓住了星斗罗盘,他神色雀跃,看在宿承宣眼里极为刺目。
宿承宣知道自己即将殒命,却还是执着的想知道阎攸宁到底是何修为,但其实就算没有回答,阎攸宁有些疲惫却又轻松自若的姿态已经告诉了宿承宣答案。
近几年修界从未出现过大乘期的中九道九九黑雷劫,除非阎攸宁得到了什么机缘……
而大乘期或许是宿承宣此生都到达不了的境界,却被这个弑师杀父得到了天道眷顾般,竟然就这么成了。
“阎攸宁,你可真是幸运!”即便必死无疑,宿承宣还是无法遏制内心的愤懑与嫉妒,为何偏偏是阎攸宁?!
他过去曾为正道杀魔修证道,为何天道没有眷顾自己?
难道就因为他让人杀光了金冠琉璃鸟,现在又想杀个融合灵根,便遭到了报应?!
天道不公!!!
天道不公啊!!!
魔僧行苦弑师杀父,比他更应遭受天道惩罚!
宿承宣苍老的脸瞬间扭曲,他悄然握紧了手心,感受到其中的物什,只觉他行正道还能有此境地,早年就该行魔道了!
一刹那,像是解开了一直在心内存在的矛盾,宿承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恶毒地盯着阎攸宁道:“魔僧行苦,弑师杀父,就算我死了,修界多得是想让你万劫不复的人!”
阎攸宁挑了挑眉,随后一笑,手心里捏着锈骨钉,随时准备出手:“就算如此,你也比我先死。”
宿承宣继续狂笑着,神色里似乎在说“未必”。
阎攸宁刚要出手,动作却是一顿,只因屏障内骤然爆发巨大的能量,须弥锁形成的结界突然崩溃,阎攸宁漠然看着兵解爆发出强大能量的宿承宣,眼看着在法宝护身下溜走的魂魄。
平直的嘴角缓缓勾起,阎攸宁微微弹指,点了一抹记号在那件隐形法宝上,随后收起宿承宣爆体后掉落的储物器。
是一根已经认主宿承宣的白玉簪,属于地阶中品储物器,还有护身的功效。
而只要宿承宣的魂魄还在,就有打开这件储物器的一天。
宿承宣真以为他不知道保护残魂逃走的法宝呢。
若是不是须弥锁,阎攸宁还会真忽视。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须弥锁还有廖喜没提到的另一个好处,就是期间不论对方使用什么法宝,阎攸宁都能察觉一二。
阎攸宁一边狂吃灵丹运行禅莲心灯恢复体力,一边想起原著最后的对这法宝的描写。
确实有趣,竟然还能护着兵解后的魂魄,怕是还可以寻找到身体让魂魄寄宿……
宿承宣真是死了也不罢休。
阎攸宁本是不打算和宿承宣玩的,但储物器还需要宿承宣来解开,再玩玩也无妨,更何况阎攸宁也看中了那法宝,现在还无法直接带走法宝,这时拘束宿承宣的魂魄,法宝也别想完整到他手上。
更何况现下,没有去往池醉身边更重要的事了。
四季如春的落坪峰上如今童山濯濯,地面更是白骨露野,唯一的活人气息便是池醉,他仍旧是一身白衣红袍,盘腿坐在地上,身后靠着一块巨石。
青年仰头望天,眼神明亮,视线专注地落在阎攸宁身上,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却神采奕奕。
阎攸宁身形一闪,来到池醉身边,其实这么多年一直使用须弥锁他的面色也不太好,只不过一身恣意的气质使得他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大碍。
池醉见到他仰起头,绮丽的脸上浮现令人心醉的笑容。
他缓缓蹲下身,笑着伸出手点在池醉的额头。
池醉收起须弥佛珠,整个人都缓上了一口气,浑身颤了颤,随即下意识地闭上眼,吸收起阎攸宁送给他的法力。
一炷香过后,池醉再度睁开眼,未等阎攸宁抱住他,他直接站起身投入对方的怀抱。
池醉埋首在阎攸宁颈侧,闷声闷气道:“十年过去了,还以为我有炼丹炉鼎,你会快点回来。还好吧?需不需要赶紧疗伤?”
阎攸宁的手摩挲着池醉的脸颊,抬起那张我见犹怜的脸庞,一吻落在池醉的额头上,阎攸宁道:“没事,有你和禅莲心灯在我总不至于太过狼狈。”顿了顿,又道:“星斗罗盘有点本事,让我不少法宝都报废了,我废了好些功夫才全须全尾的回来,阿醉,我回来可不是为了炼丹炉鼎,久等了。”
池醉缩了缩鼻子,很少在阎攸宁面前哭泣的人眼眶含泪,却没有掉落,但看在阎攸宁眼里更是惹他怜爱。
这个对他人出手狠毒的池醉,只有在他面前显得弱小可怜的池醉,皆让阎攸宁欲罢不能。
“我知你在外面帮我,否则我也不能全须全尾回来,虽然会更久,但也不用一直用须弥佛珠,太费法力。”阎攸宁早就察觉到周围以须弥佛珠创造的结界,亦是因为池醉从未想到限制阎攸宁,才使得阎攸宁来去自如,而宿承宣则是不仅受着须弥锁的折腾,还无形中被须弥佛珠降低了行动速度,池醉无形中加剧了宿承宣的消亡。
池醉凝视着阎攸宁,琥珀色的眼眸情深似海:“就算我没有相助,你肯定也会无事归来,我只是想快点见到你。”
阎攸宁笑着道:“让你等了十年,我赔你十年。”
池醉挑了挑眉,与阎攸宁平时一般无二,道:“你此生本就是我的,十年怎么够?”
阎攸宁忍俊不禁,从池醉脸上看到自己的表情真是有趣,而他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说错话的一天,这若是以前的池醉必定不会这么责问他,显然这十年对方等得够呛。
这时,有熟悉的气息从远处而来。
阎攸宁知道是谁,未等他看过去,池醉便双手捧住阎攸宁的脸,脑袋凑上来,直接吻上阎攸宁的唇。
温热的气息和柔软的唇舌贴在一起,池醉将这十年缺少安全感而积攒的不安全部发泄在这吻上。
他霸占阎攸宁所有感官,余光看到顾澜澜出现后,整个人还都挂到阎攸宁身上,吻得浑然忘我。
顾澜澜:“……”
此时前来的顾澜澜震惊到失了神,上了淡妆的脸色更是青白交加。
阎攸宁已经褪去了易容,真容真是俊美无双,本身气质就很是向张扬,比之柳浩琨更让人令人倾倒。
就算顾澜澜早知男三和男二成了道侣,但它偶尔会告诉自己,或许等他们再次见到自己,便会迷途知返,再次成为她的舔狗,然而……
现世再次给了顾澜澜沉重的一击。
阎攸宁抱着池醉的细腰,任由池醉吻够之后松了嘴,用指腹揩去对方唇边的水渍,抱紧了仍然深陷在他的青年,侧头看向目瞪口呆的顾澜澜:“这位是……啊,是当年那个小姑娘呀,多年未见,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顾澜澜的气色比池醉还要差,如果说池醉只是失了血色有些虚弱,那顾澜澜即使化了淡妆容颜更添艳丽,却还是掩不住皮下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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