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菌行
小姑娘对张素商说道:“我想过了,既然芭蕾可以办舞蹈剧,为什么花样滑冰就不可以?我们完全可以将那些经典故事进行改编,再放到冰上表演,这可比马戏团表演精彩多了。”
张素商和他的学生们都具备优秀的外表、强大的技术以及出色的表现力,这就是冰上表演者最重要的三大素质,索尼娅来此,便是想邀请张素商与她组个舞团一起演出。
张素商有些犹豫,一旦答应了索尼娅的邀请,光是在欧洲巡演所需要花在路程上的时间,便会让他无力继续学业,对一名大学生来说,这很不应该。
但不可否认的是,索尼娅口中的冰上演出代表着极大的利益。
这位女单上古神兽是公认的高智商人才,她拥有精明的心思和敏锐的目光,创立了世界上第一个冰上表演团体,也曾加入好莱坞成为当时片酬最高的三位女星之一,她深知如何做能对自己更有利,所以她在退役后通过婚姻加入了美国国籍,也曾在德国的奥运上向希特勒行纳粹礼。
索尼娅人不坏,她只是太明白如何利己,以及如何赚钱了,直到她去世为止,她都一直活在富贵繁华的世界里,战火不曾伤害到她分毫,据说她在晚年也曾后悔过讨好希特勒的举动,但好处她的确是都拿到手了,言语上的悔意也让她避开了战后的清算。
如果现在和索尼娅走上她的道路的话,张素商敢肯定,凭他的未卜先知,凭他写小说的能力,凭他的冰上表演,他的余生也会安稳而富足。
张素商沉默一阵,没有说话,索尼娅耐心的坐在旁边等着他。
半晌,张素商释然一笑,他对索尼娅说道:“抱歉,还有人等我回家,所以我没有时间参加欧洲巡演,感谢你对我的欣赏和邀请,索尼娅。”
阿列克谢在圣彼得堡的家里等他,而他的祖国也在等待游子学成归国。
索尼娅很体谅他:“因为学业吗?的确,留学不容易,要你放弃这个,来和我做表演不合适,但我依然为你保留一个位置,你的技术和表现力是最好的,观众们一定会喜欢你。”
她离开后,马克西姆站在张素商身后说道:“真可惜你拒绝了她,如果趁着世锦赛才结束时、你作为被王室颁奖的冠军、名头最响亮的时候和她去做巡演,赚得可能不会比佳吉列夫舞蹈团当年巡演时赚的少,而且还能获得更大的声望。”
作为一个同样有着精明大脑的犹太人,马克西姆听到索尼娅的邀请时便知道了冰上演出的前景和市场潜力,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傻侄子卢卡斯也塞进去,遗憾的是索尼娅只看上了秋卡。
张素商转身一摊手:“是啊,可惜我真的没空。”
马克西姆嘀咕:“得了吧,你不是没空,其实你心里什么都懂,先拒绝了俄国和日本提出的转籍邀请,接着又拒绝索尼娅,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傻子,但是……”他拍拍张素商的肩膀。
“正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我才尊敬你。”
张素商带着又一块金牌踏上了回俄的旅途,不得不说海船比火车要难适应得多,船长是个开船很猛的俄国人,驾驶风格与后世的俄罗斯飞机机长相似,带着股不论啥风雨都敢迎头冲的悍勇气场,张素商在回程也吐得头昏脑涨,只能在舱室里躺平。
等到船只终于在塔林靠岸的时候,张素商勉强恢复了点精气神,在米沙的搀扶下爬起来,收拾着行李箱准备下船。
就在此时,有人敲了敲门,卢卡斯叫着“谁啊”去开门,看到来人时,他惊讶的张大了嘴,正要说话,就见对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米沙看他一眼,也险些叫出来,他一把捂住嘴,表情也微微扭曲。
张素商小心的将装着冰鞋的箱子关好,就见一只手进入视野,拉起了箱子的把手,他不解的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双熟悉的婴儿蓝眼睛。
一米九的阿列克谢蹲在船舱里,将整个空间都衬得逼仄起来。
张素商愕然的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阿列克谢笑着回道:“我觉得你肯定被晕船折腾得不轻,所以过来帮你搬行李啊。”
为了来接张素商的船,他特意提前打听了他们乘坐的船只何时会到,又提前几天坐火车来塔林,在一家临海的旅馆住下,每天就坐在阳台旁边低头看书,偶尔抬头看一眼港口。
现在,他终于接到了秋卡。
阿列克谢转身蹲下:“你一路很辛苦吧?来,我背你走。”
米沙和卢卡斯对视一眼,默契的将张素商的箱子提在手里,张素商几乎是懵逼的被阿列克谢一路背到了岸边的旅馆,被他推荐着吃了当地盛产的鳕鱼沙拉、烤鹿肉和胡萝卜塔塔。
彼得先生说:“好吧,我们的确被船折磨得很辛苦,所以在塔林休养一天再走也没什么。”
阿列克谢甚至还给张素商买了一瓶度数不高的白葡萄酒,酒水倒在透明的玻璃杯里,带出一些泡沫,夕阳的余光落在上面,泛出晶莹的色泽。
米沙、卢卡斯、娜斯佳和安菲萨那几个年轻人已经抱着伏特加喝high了,张素商坐在角落里,捧着杯子喝了一小口,酒精与味蕾触碰,带着些微的刺激感。
他靠着沙发,问阿列克谢:“廖莎,你不是加入了一个很好的课题组,现在很忙吗?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来接我?”
阿列克谢认真的切着鹿肉,闻言看着他,蓝眼剔透得如同港口外的海面,湿冷海风顺着窗缝吹进来,却没吹散他的声音。
“因为我想你了。”
张素商怔了一下,连忙去看卢卡斯他们,确定他们没注意到这里后,他松了口气,再回头时,发现阿列克谢已经靠了过来,两人的脸距离不超过5公分。
阿列克谢眼中带着试探,他继续缓缓地靠近,在张素商没有反抗的情况下,他的唇在张素商额头碰了一下。
“我想见你,所以我从圣彼得堡跑到塔林,这可以让我少想你几天。”
张素商有点结巴:“可、可是,廖莎,这事咱们能别在这里说吗?据我所知,你们国家的东正教教徒很多,他们应该不喜欢看到两个男人这么亲密。”
阿列克谢认真的回了一句:“我不怕他们,如有必要,我可以牵着你的手走到上帝面前。”
说完这句,他坐了回去。
第51章
拿到一枚世锦赛金牌的意义比张素商想象得还要重大得多, 回到圣彼得堡的时候,他难得享受到了记者围在火车站口守着拍照的待遇。
在他回俄后,俄冰协再次向他发出了转籍邀请, 张素商再次拒绝了他们。
彼得先生无奈一叹:“秋卡, 你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他劝说张素商:“其实就你们国家那个兵荒马乱的样子,还不如先留在外面, 那才不浪费你的天赋和才华, 等什么时候战乱停止,和平到来,你再回去建设国家, 我想你的同胞们也是能理解这份决定的。”
张素商看他一眼,笑笑:“再说吧。”
他最愿意留的国家当然是现在的俄国了, 毕竟阿列克谢、米沙、卢卡斯他们都在这里, 可是让人遗憾的是, 等到了四几年,这儿也是个修罗场。
张素商可不是那种被忽悠的以为二战转折点是在诺曼底的傻瓜,而真正作为转折点的那场守卫战就发生在俄国, 而且惨烈得不行, 整个二战就数俄国和中国牺牲最多。
俄国直到21世纪都还女多男少呢,一代男人都打光了, 才有了后来女性上战场的事情。
他双手插衣兜里,看着上方圣彼得堡蔚蓝的天空,心想, 再过个几年, 大家都找不到净土了, 除非去远离亚欧大陆的美洲, 但那里还有排华法案呢。
几年后才会发生的烦心事暂且放到一边, 张素商回家的时候,正好看到罗慕拉夫人一个人拖着两个大箱子爬楼梯,而她的女儿吉拉也背着个大包。
在来到了俄国后,张素商主动帮他们找了附近的房子,两家现在隔了不到50米,要做什么都方便。
张素商帮罗慕拉夫人搬行李上楼的时候,就看到尼金斯基拿着一块抹布,木然的在擦地板。
也没人说什么别让病人做事的话,对于长期发呆、精神一度崩溃的人来说,能主动去做家务是一种恢复的表现,只要尼金斯基的情绪还算稳定,那就让他做吧。
人是一种脆弱的生物,因为他们会被很多病痛击倒,精神也会出问题,所以需要想尽一切办法吃饱穿暖,并寻找家人、朋友,用情感安慰自己,还有从工作中去汲取被需求的满足。
但人也是坚韧的,只要还有求生欲,不管是什么绝境,总还能挣扎一下,有些运气好的就能挣出来。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罗慕拉夫人邀请张素商留下吃饭,张素商也没客气,一边吃东西,一边就和她说清楚了奥洛夫和吉赛尔的住处,以及那里上课的流程和一些工作细节。
罗慕拉夫人也是舞者出身,女儿也练舞蹈,吉赛尔那里通过一年多的招生,也有了几十个学员,最近也在琢磨找新老师,罗慕拉夫人这时候去刚刚好。
临走前,这位夫人硬是往张素商怀里塞了一个礼盒,她感激的说道:“谢谢你,照顾我们。”
张素商拆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双崭新的舞鞋,对罗慕拉露出温和的微笑:“不用谢,我敬佩您带着一个家庭开启新生活的勇气,所做的也不过举手之劳,也请您注意健康,不要过于劳累。”
于是等张素商开始恢复学习、滑冰、练舞的日常时,罗慕拉夫人也加入了吉赛尔和奥洛夫的舞蹈教室。
起初吉赛尔对这一切也感到不可思议,她的好朋友秋卡不过是出门比了一次世锦赛,居然就吸引到了舞神去观赛,等他回来的时候,舞神一家也跟了过来,而且罗慕拉夫人还加入了她的教学团队。
换了几年前,她绝对想不到自己的人生还能有这个魔幻发展,但现实却是她和奥洛夫已经得到了俄冰协的赞助,不仅舞蹈教室的地址被换到了一家临街二层小楼,手底除了从附近的小学招到的初级班学员,还有好几个被俄冰协塞过来的运动员。
她和张素商感叹:“真是人生莫测,奥洛夫才在大街上撞上你们的时候,肯定也想不到你会变成世界冠军,而我们会走入花样滑冰的世界。”
吉赛尔和奥洛夫现在手里有十多个编舞的任务,下个赛季便是奥运赛季,他们需要为俄国的花滑运动员们编出足以在奥运出彩的节目,包括双人滑都来找他们了。
张素商:“岂止你没想到现在的一切,我最初也没想到,刚来这里的时候,我只想搞定温饱问题呢。”
说完,他将外套脱下,身上只有黑色的衬衫以及练舞的长裤,换上那双新舞鞋,开始练舞,但他的动作却明显不是芭蕾,而是中国古典舞。
冒小翻、撕叉跳、虎跳小翻、串翻身、探海转、绞柱。
张素商在穿越过来后,付出了时不时就要找蒋静湖做治疗的代价,总算把穿越前的舞蹈技巧一个个都捡了回来。
而在这个时代的舞者看来,张素商的技巧就太生猛了,其中很多动作的难度都让他们看得眼角直抽。
吉赛尔还稳得住,她和丈夫说:“这就是世界冠军的体能和爆发力啊。”
旁观的一些学员却都张大嘴巴,在他们看来,张素商强得简直不可思议。
吉拉也在练舞,张素商的跳跃动作吸引了她的目光,由于自己的父亲就曾是世界上最擅长跳跃的舞者,她在练舞时也着重培养这方面的能力,却怎么也没有触碰到父亲的层次。
张素商未必能做到跳起来然后双□□击12下,可他的滞空能力同样恐怖,那种看似轻盈的跳法,实则是强大的肌肉力量在支撑。
证据就是张素商的腿部肌肉,比舞蹈教室内所有男性都要发达得多,他很高,所以显得双腿长、直且并不粗壮,但他的腿围其实是最粗的。
吉拉看得目不转睛,等张素商离开,小姑娘还舍不得离开舞蹈教室,她趁着母亲不注意,也试着做了个虎跳小翻,然后……
吉拉:“啊!”
蒋静湖被张素商拉到了吉拉家里。
他背着药箱一脸无奈:“我这一年到头治疗的跌打损伤病患,有五分之四都是你手下的小朋友。”
张素商很不好意思:“哎呀,练舞、练滑冰,总免不了摔摔打打嘛。”
吉拉小姑娘的伤势并不重,也就扭了一下的事,虽然脚踝看起来青肿,似乎很恐怖,其实韧带、骨骼都没啥大事,养着就行。
蒋静湖给她开了药,加上小姑娘受伤时就先拿室外的雪进行了冰敷,伤处处理得好,预计一周内就能养好。
等吉拉这边看完了,张素商拉着蒋静湖,一指尼金斯基:“那边那个也帮我看一下呗?你们家不是会治情志病的吗?”
他们说话都是用中文,罗慕拉夫人是听不懂的,但她对和丈夫有关的事情总是敏感的很,见他们的神情,就感觉出了点什么,目光也投了过来,眼中带着恳切的神情。
小蒋大夫顿时感到了压力。
他拉着张素商走到一边:“虽然我祖上有过治疗情志病的记录,但那是我先祖干的,我只是背下了方子,但中药本来就是千人千方,未必就能套到尼金斯基的身上。”
情志病也是分很多种的,他家太奶奶是因为在宅院之中被磋磨得没了自尊,又流产两次,甚至还被府里的福晋诬陷与下人私通,连娘家都抛弃了她,整个人都彻底崩溃,最后出现了疯病,成天抱着个襁褓在院子里游荡,幻想自己是一个生下了女儿的幸福小妇人。
尼金斯基的病情未必就和蒋静湖的太奶奶一样,这俩病因也不同啊。
张素商眨眨眼睛:“你等着。”
他转头去和罗慕拉夫人聊了一下,甚至还拉着吉拉说了阵话,两位女士的表情不断变化,最后都很坚定地冲他点头。
小张大夫虽然目前只是个还没毕业的医学生,但他每次给学生处理伤口,或者是给他们拔罐、艾灸、推拿的时候,大家都咬着牙接受这古怪的中式疗法,可见他在处理医患关系方面就是很有一套。
其实想找蒋静湖治疗不孕不育的人很多,其中有些实在不能治的病患,他治不好,病患态度也不行,都是张素商去处理的。
小张牛高马大,能言善道,为蒋静湖挡掉了不少事。
等他回到蒋静湖边上,语气已十分肯定:“你只给尼金斯基开个调理的方子也行,其实家属早就不在乎病人能不能好了,只要人还活着,能吃能睡就行,如果能比现在精神状态好一些也可以,不能她们也不会怪你的。”
罗慕拉和吉拉表示她们愿意接受四平八稳的太平方,她们只希望尼金斯基能好受一些,疗效不明显也认了,毕竟,再差也差不过从前。
蒋静湖心里有底了,这才走到尼金斯基边上,伸手,用前所未有温和的语气问:“我可以摸你的手腕吗?我需要用这种方式来确认你的身体状态。”
与情志病人相处的第一要务,就是不要让病患感到不适,小蒋大夫的医术有没有他先祖高明不好说,而且自从到了俄国,他治得最多的是跌打损伤和不孕不育……但他对病人的态度很好。
医药有极限,总有绝症是医生们怎么也治不好的,但关怀和体贴总能让病患们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