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岛里天下
他当即回信了一封将方俞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过临到寄信时,他又把信给烧了。虽未在京城他也得到不少消息说方俞立了大功,风头正盛,好似自己着实是被耗在西北也很长一段时日,方俞说的不无道理。
这小子竟然还能空出闲功夫研制军器。
“打开看看。”
打仗士兵的武器磨损消耗了不少,先前确实向朝廷申请过一批军器,没想到同军粮一起运送过来,倒是也不错。
“这批军器好,足够结实。”
“诶,这圆滚滚的是何物?石头不成?”
“朝廷疯了不成,大老远的会送石头过来,西北什么都缺,便是不缺石头。”
“这外壳分明是铁皮做的,哪里是什么石头。怎的还牵出了一根尾巴来?流星锤?可这重量也不够啊。”
左拥将军见着诸人开箱验货验到了火器上,抱着跟西瓜一样圆溜溜的火器又是敲打又是在脑门前晃荡的,更有甚者提着导火线就要开始当流星锤抡。
他在工部受过培训,此番前来不单是押送军粮,还得负责教军中将士使用炮弹,这玩意儿的威力别人不知,他可是见识过,当即吓得后背冷汗直冒,几步上前小心托起被拎着火线的炮弹:“老天爷,各位爷可别随意折腾这玩意儿,待会儿只怕是军粮和人都他娘的得倒霉。”
“左拥将军,瞧你这紧张的,害得是吾等也心惊起来。这铁疙瘩有和特别之处?”
将士见着左拥将军的神色未觉事情的严重性,反而戏耍一般的左右手丢着炮弹。
“够了,既是朝廷送来的新军器,便且让左拥将军试一试。”
楚静非发了话,诸人也不敢再造次,只得老实将炮弹放了回去,瞧见三五车的炮弹嗤之以鼻,暗中嘀咕倒是不如换做是几车军粮和兵刃。
左拥将军见众人不屑一顾的模样,倒也未曾不悦,颇为沉得住气的引着楚静非前往城郊空地上示范炮弹使用方法。
一杆人等骂骂咧咧,抱着双手围看着左拥将军。
“诸人躲避三米以外去,切不可靠近,伤者自负。”
“有这些精力功夫演习,倒是不如回营去睡上一觉,许上阵杀敌之时尚且精神气头更盛。”
夹着马腹的人慢悠悠往后扯开,便是未曾把演习放在心上,殊不知身后的炮弹引线燃到铁皮球子屁股上,须臾后砰燃炸裂,飞沙走石,地动山摇间马匹受惊,一声嘶鸣后奔腾而去:“你这马快跟老子停下!”
马下围看的将士耳膜子像是震裂开了一般,未有人在乎骑在马上之人被马儿带着跑去了何处,尽数去瞧被炸出的大土坑子,半晌回不过神来。
方才把炮弹的引线当流星锤抡的人手心忽的冒出一股冷汗,若是方才这玩意儿在手上炸开,眼下别说是手了,便是尸骨恐怕也得炸烂成一团泥糊在墙上。战场上何等厮杀未曾见过,今朝为着一个圆球炮弹后脊滋生出一股冷意来。
“这、这么小个玩意儿,竟有如此之威力……”
“若是未有神力,又如何会千里迢迢送到西北来。”
左拥将军见着诸人瞠目结舌,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别说是诸将士,便是当初陛下在看演习之时也是震惊不已。
楚静非垂手而立,总算是知道方俞先时在信上说要送他一宝物来,原以为是插科打诨,竟是没想到还见了真章。
“六爷,既得此物,吾等何不夜访敌军,打他个措手不及!便是他铁骑再厉害,不信还能强硬过这爆炸的玩意儿来!”
回过神来的将士激动振奋不已,纷纷望向楚静非。
“所有军将回营,研讨攻城。”
楚静非简短两句话却重重砸进了军将心中,登时诸人面上都燃起了必胜的战意!
第153章
“中原军打过来了,中原军打过来了!”
一声急报打破了意扬门的宁静,原本晴荒城五十里外仍旧是一片荒地,但西向更往北的方向是草丰水秀的草原,孕育着一个铁骑鹰族人,原本也只是个小蛮族,但是多年修生养息又依附于中原,倒是得了和平有所发展。
而当小族发展起来以后就会面临资源不足的困境,自然也就把眼睛盯上了物资丰富的中原。且西北东走下行,很快就能打到皇朝,铁骑鹰族便在距离晴荒城外五十里地外公然修建起了城墙,意图兼并中原土地十分明显,妄想建立自己的王城,而拿下晴荒城就是第一步。
先时萧从繁便受命前来捣毁铁骑鹰族的城墙,不慎战败,让铁骑鹰族士气大振,楚静非来后才一次次的将活动在意扬城墙外的铁骑鹰族几次赶回城中,城里的百姓并没有多少,一部分是铁骑鹰本族人,很小一部分是招揽进去的中原百姓,今两方交战,更是少有百姓在城中,既是出不来,便只有往西边草原方向逃窜躲避战乱。
“好啊!中原军既是敢来,此次便叫他有去无回!”
“斩下中原皇子的头颅和先时斩下的中原将军头颅并悬于城门口,让中原皇室知道铁骑鹰族的战力!”
城中未见慌乱,反倒是一片欢欣鼓舞。显然此次被击退重创只不过是诱敌深入的计策,城中早齐备好了弓箭手和巨石准备招呼要前来破城的中原军:“把热油备好,中原军一旦用登天梯意图上城墙,便自上灌下丢火把,烧他个片甲不留!”
话音刚落,疏忽之间一阵地动山摇,轰鸣炸裂之声响彻整个战地,强壮赤膊的铁骑鹰可汉眉头一皱:“怎么回事?地动了?”
“可汉,可汉!城门已经被中原军炸出了裂口,热油尚未派上用场,城墙坍塌尽半,中原军已直攻而入!”
“中原军不知何处而来的神器,骑兵不得近身便被炸的粉碎。”
铁骑鹰可汉目眦欲裂:“不、不可能!”
……
“军器送到西北也月余,若是顺利也该到军中,迟迟未得军报。”
“陛下,便是最快这一去一回也得一个半月的时间,军报应当是在路上了。”
皇帝落下棋子,方俞又是一步死棋了,崇明帝不免摇摇头:“你这棋术也忒差了。”
方俞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有多长必有所短,陛下切勿见怪。”
皇帝放开棋子,临窗而立,方俞的此批武器精良威力极大,当初看演练之时爆炸的声音将他炸的热血沸腾,只恨自己不能亲自领兵重站于沙场上,若是他年轻的时候能有这么一批武器,不说西北,边境恐怕无一不臣服于中原脚下。
说到此处,他看着方俞就忍不住要叹息了。
方俞挠了挠头,无辜道:“微臣的棋艺当真便这般差吗?”
皇帝无言以对,如公公进来禀告,二爷来了。
方俞闻声识趣的起身告辞,近来这位笑面虎二爷未再掩藏锋芒,太子废黜后也充分冒头,风头极盛。
先是接手了一部分詹事府废太子的事宜,又鼓励春耕播种,督查巡盐等一系事宜办得妥帖漂亮,朝廷的风都在往二爷这头吹。
太子一废,若按照长幼二皇子理应上储位,且二皇子子嗣众多,也颇有才干本事,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二皇子聪颖,有意亲近皇后,意思不言而喻,若是他能受封,当然孝顺尊敬皇后。
二爷这头面面俱到,也就显得脾气耿直急躁的四爷不成气候了,虽母家强大,可不如二皇子会做人,笼络人心这块儿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方俞也是忧心,他不知现在皇帝是个什么主意,便是时常初入御书房,立储之事也不是他能随便打听试探的,这是雷区,他再飘也不至于飘到雷区上寻死。
“你这是为西北之事忧愁,还是在为朝廷的争端伤神?”
盛甲见下朝的人尚且还魂不守舍的,方俞鲜少如此,他也不由得多问一句。
如今已入夏,除却西北一事,倒也天下太平,自从减免赋税降低盐铁价格后,国库也开始充盈,可谓是物质条件丰沛,却也正因外物无所忧,朝廷上便开始催促着皇帝立储。
先时太子才被废,倒是没有人多说,如今也过去了好几个月的时间,群臣已经开始坐不住了。朝会上例行公事一般说谈了政务,几乎每回都要把立储一事扯出来说上一道。
举荐二爷者诸多,便是今日连内阁大臣也说了一句二爷办事利落周全,皇帝未曾给出自己的偏向,老臣着急,竟连皇帝年事已高,当早立太子稳固人心的话来。
皇帝虽然老了,又大病了一场,当下也未曾恢复鼎盛,听到这样的话心中未免心寒,倒是让人觉得皇帝久不立下太子是舍不得龙椅,想一直撑个春秋鼎盛一般。崇明帝虽未当即发怒,但是脸色也不见多好,到底是开朝就在的老臣,也不好直言训斥。
散朝后方俞便被皇帝叫去下了大半日的棋,被老皇帝骂了一上午的棋艺烂,算是替老大人背锅挨骂了。方俞明白大局,自不会把这些往心里去。
方俞偏头看向盛甲:“西北一事也是和朝廷争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盛甲眉心微动:“你的意思是六爷也有心?”
方俞未曾直言,不仅是六爷有心,是还有些替六爷潜伏的人也有心。自从盛甲进京以后,朝中官员知道方盛两家交好,没少来人想把盛甲当成切口打听他的事情,好在是两人一条心,倒是把这些打发了去。
幸而盛甲是个忠正的,未曾有站队,否则到时候成了敌对才伤人。两人是至交,如今朝廷吹的哪几股风愈发明朗,方俞不想自己人还蒙在鼓里,他低声同盛甲道:“六爷与我之言有恩情。”
盛甲眸光微凝,悬着一口气在胸口,好半晌后才慢慢吐出:“只怕这条路有些难。不过……”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也别客气。”
方俞看着盛甲,疏忽间笑了起来:“你可知此话意味着什么,便这般信得过我?”
“相识这么些年,你的秉性眼光,我没有信不过的道理。”
方俞舒展开拧着的眉头:“且看西北吧。”
也不光是方俞有所忧愁,眼下最为担心的还是四皇子。
“爷,您可别再动怒了。这气坏了身子如何使得,便是贵妃娘娘知道了也是会心疼的。”
“眼看着老二如日中天,日日讨好父皇,储位就要落到他身上了,本王还怒不得了?”老四挥身扫落了一桌子书典茶盏,噼里啪啦摔了一地:“先时他装的老实厚道,口口声声说无意于皇储,今这太子才被废多少时间,他便上赶着冒头拔尖,先时倒是把本王哄骗的没少干好事。”
“怎么着,唆使本王去找了个戏子来把太子搬倒了,倒是同他铺了桥。”
“休想让本王再听他一句话,走着瞧吧,他想得到的东西,本王照样要得到,谁都别想好过!”
“我的爷,您可小声着些。”
只可惜四皇子这头的怒气尚未消散,也未能给二爷一个好看,五月末,一封西北的捷报却先传回了京城,在朝中激起了层层浪花。
第154章
“好啊,好!老六大破西北蛮夷,铁骑鹰可汗重伤,西北一战大获全胜,待清缴完残兵便可班师回朝。”
崇明帝阅览捷报后龙颜大悦,此次是直接击垮了铁骑鹰,而非商谈合约而胜,中原不会再给这支白眼狼边民机会,西北会直接收复,而铁骑鹰族的草原地也会一并收拢用于朝廷养马。
持续了一年有余的战事,如今总算有了结尾,这支威胁西北的强悍部族被除,一则是震慑了其余边民,扬中原之危,再者得到了最好的养马地,中原也会向着兵强马壮的方向走去。
不单是皇帝高兴,此番朝廷上下,天下百姓也欢欣鼓舞。
“待老六清缴完余孽,班师回朝,犒赏三军,大赦天下。”
皇帝已经许久未像此番高兴了,楚静非当初决定做的好,立下这么个大功,可不是巡盐两月,清查赋税就能挣来的功劳。
方俞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长松了口气,很随大众的心情愉悦起来。
他算着时间,这封捷报到朝廷快马加鞭也得半个月往上,也就是说距离战事胜利已经过去了这么些时日,清缴余孽大抵一个来月,楚静非很快就能班师回朝。
很好,很好。
楚静非带领三军立下大功,不单是得皇帝褒奖,受朝廷器重,深得民心,最要紧的是收复了西北大军,手握重兵,这是另外几个皇子不可相较之处。
趁着风头正盛回京,届时调动出暗藏在朝中门生同营,让朝廷知道老六也是胸怀大志的,他也不用再继续伪装,到时候站出来力挺楚静非,便是会让皇帝心有不愉他也参与了党争,但是念在他为朝廷出力赚钱,殚思极虑,皇帝念及旧恩,他们的成算不会低。
想到卧底多年,终于要能明面上战斗了,方俞也不由得有些激动的搓搓手。
“母妃,这当如何是好。老二尚未解决,时下老六也来凑热闹,若是他有心储位,依照如今的局势岂不是也比儿子要强许多。”
“巳儿,母妃警醒说你多少次,遇事不可急躁,你这脾气这么多年是半点没改,若是有些长进也不会事到此处只会着急上火。”德贤贵妃坐于高位上看着在殿中来回踱步的儿子,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母妃,这都什么时候了,与其来责备儿子,倒是不如先想办法解决要紧事。”纪征巳握紧拳头,细下一想,他又乐观道:“老六以前不声不响的,没成想竟然还有些本事在身上,不过那小子素来是最厌烦教条约束,爱天南地北的跑,兴许他未有狼子野心。”
德贤贵妃垂眸摇了摇头:“我的儿,老六风头正盛,又是陛下的种,无论生母何其微末,可到底是天子血脉,难道这点血性都不曾有?就算以前没有,那也是他知道自己没可能,如今太子被废,任何一个皇子都有可能,他拿着命在西北立下大功,能不生出野心来?我的傻儿子啊,如何能把希望寄托于老六没有大志之上?”
“对付一个老二尚且棘手,如何还空的出手来对付老六?”
德贤贵妃却是一笑:“既两方是强者我方弱,我儿便切勿给人当枪使,如今老六风头盛,难道老二坐得住不成。”
“巳儿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