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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来朝:“……哈。”
他回过神来,闷笑一声。
地上的林语琅睁眼醒来,她条件反射去拉扯身上的衣服,抬头却发现自己不在任何房间里,而面前却是姿势奇怪的薛今是和宴来朝。
林语琅张大嘴巴,眼中惊恐之余是满满的吃惊。
薛今是大大咧咧靠在宴来朝肩上,垂眼问她:“没事吧?”
林语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躺在地上,连忙站起身,惊慌失措地说了句:“没、没事!”
然后转身逃进了房间里。
薛今是在后边哂笑:“小鬼难缠。”
他拍了下宴来朝,道:“来,扶我回房间。”
宴来朝任劳任怨,把他扶到房间的床上。
薛今是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起来洗漱完,外边黑漆漆一片,他仰面躺在床上,偏头看宴来朝,嫌弃:“你就不能去沙发上睡?”
“能睡你这床,我已经作出让步了。”宴来朝绝不挪窝。
薛今是捂脸,咬牙翻身到床边上:“……还真是辛苦你了。”
夜里寂静无声,宴来朝从没跟人在一张床上呆过,他闭眼也没有睡意,倒是薛今是呼吸绵长,睡眠质量奇好。
他原本辗转反侧有点气,但手一不小心碰到薛今是的衣角,宴来朝心脏鼓动突然漏了一拍。
回想起刚刚和厉鬼那一战,旁观时青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大的气息,长身玉立,惊天动地又轻描淡写,一个背影一个侧脸都帅得让人后知后觉心动。
“嘶。”宴来朝躺平。
他闭上眼睛,明明关上灯什么都看不清,但薛今是的存在感却异常强烈。
好像有点栽了。
恍惚间入睡。
再睁眼时,宴来朝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陌生的院子里。
早莺暖树,杨柳堆烟,院子里雕梁画栋,一花一树一假山摆设都有讲究,建筑独具风雅。
宴来朝:“……我这是在做梦?”
他沉着脸四处观察,脚步不动,忽然远处有声音由远及近,宴来朝刚抬头,就见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跑过来。
宴来朝想让开,那人却像看不见他一样猝不及防撞上上来,然后穿透而过。
“还真是做梦……”
宴来朝看一眼自己的手,觉得有点奇怪。
他怎么会梦到从来没见过的地方,还有没见过的人。
“小少爷!”
衬衫男人跑到廊下一个少年的面前,弯腰扶腿气喘吁吁,非常焦急:“小少爷,求你救救我爸吧,他真的快不行了!”
宴来朝转过身见少年背对他,懒洋洋坐在栏杆上,靠着回廊的柱子,穿着长长的红色道袍。
“不救,滚。”
稚气的少年嗓音语气淡漠疏离,衬衫男人面色一变,痛哭流涕地上来要抓少年的衣摆,却被旁边冒出来的保镖拖走。
他渐渐远去,哭闹着嘶声裂肺咒骂他:“薛今是,你见死不救丧尽天良,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薛今是?!
宴来朝神色怔然,他想要绕过去看少年的正脸,但还没动作,就先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喂……你也是来求我救你的?”
少年骤然转头,手撑在身侧,抬头和站着的宴来朝对视。
“生魂离体……还有个酆都大帝印,嗤,原来是下面来的人。”
宴来朝有些不敢认。
穿着道袍的少年眉眼充满稚气,看着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只和他认识的那人有三分相似。
他眼里尽是讥讽,看着宴来朝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此外还有一分兴趣。
“你是聋子还是哑巴?”见宴来朝不说话,少年充满恶意地开口挑衅。
宴来朝皱眉:“你是……薛今是?”
薛今是从地上捡起块石头砸他,但石头却穿过宴来朝的魂魄落在远处,发出噼啪的声音。
他忽然失了兴趣,把腿横上来踩住栏杆,用手垫住后脑勺,让他滚。
“生魂……不想死就快滚。”
宴来朝终于有点恼了,他之前听家里人提起过这种情况,自己应该是入了魇。
早知道薛今是换了芯子,却没想到他长大了看着安静乖巧,少年时这么没礼貌。
有的魇自成世界,有的魇却入过眼云烟,出来就散了,眼前应该只是薛今是曾经的一小段记忆。
“你这小孩儿!”他想说道两句,眼睛却瞟见薛今是手腕上有什么东西,下意识皱眉凑近。
薛今是却在他靠近的时候忽然睁了眼,看着宴来朝眼神骇人。
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少年人能拥有的气势,如果不是刚才目睹过他斩鬼的场景,宴来朝还有可能会被他吓到。
他没有退却,伸手想握住薛今是的手腕,但少年飞快地躲开了,视线冷冷扫过来。
“我让你滚,没听见吗?”
“回魂!”
没等宴来朝继续,远处忽然传来玄奥的声音,他眼前一黑,再睁眼的时候外边天刚破晓,眼前是酒店熟悉的房顶。
“我的手好摸吗?”
阴测测的声音响起,宴来朝下意识偏头看向身旁的薛今是,但意外的是他双眼紧闭,不像是醒了的样子。
而宴来朝的手正搭在薛今是的手背上,他立马受惊一样立刻弹开,随后偏头,瞳孔皱缩。
“收回也没用,我都看到了。”
薛今是坐在一旁的藤椅上,面色闲适,如果忽略他现在半透明的状态,再忽略宴来朝身边跟个尸体一样的“薛今是”的话,这一切都很正常。
“薛今是……”宴来朝指尖蜷缩起来,看着薛今是神色复杂。
薛今是惊讶:“……竟然认出我来了。”
他如今魂魄离体,身体一个样,灵魂一个样,薛今是还以为宴来朝醒来后,要多花点时间才能让他明白过来。
宴来朝从床上起来,听他懒懒道:“你昨天是不是被吓到了,刚才还差点离魂……我都这样了还要给你招魂,真是天生劳碌命。”
“真是薛今是……”宴来朝看着他神色复杂。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薛今是似笑非笑睨他一眼,谁知道你晚上抽什么疯,忽然能力大涨。
补过头了呗,肉身承受不住如今能力恢复四成的魂体,可不就被迫离魂了。
他道:“昨天那雷也劈到我脑袋了。”
宴来朝:“……”
“商量一下。”
薛今是揉了揉额头,对宴来朝说:“把灯开开。”他撇了一眼宴来朝身边的躯体。
宴来朝伸手开灯:“做什么?”
薛今是神色复杂:“身体和魂一起出现,你不觉得恐怖吗?”
“……你害怕?”
“嗤,我是觉得你会怕。”
宴来朝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薛今是态度这么坦荡,那他也就直白问出来:“你怎么变样了?”
薛今是一脸“你终于问了”,他清清嗓子,说:“我穿越了。”
宴来朝点头表示知道。
薛今是:“……?”
他诧异:“接受的这么快。”
宴来朝没回答,而是来回看了他一眼。
现在的薛今是和魇内的少年有八分相似,几乎是等比长大,脱去稚气,五官变得更加成熟了。
他留着长发,在身后散开,耳边一条长长的辫子,身穿跟魇中如出一辙的红色道袍,上边袖着金色的暗纹。
仅有的一些区别,就是现在的他道袍破烂,头发也有些散乱,而眼睛是完全的金色。
宴来朝忍不住问:“你的衣服,还有眼睛是怎么回事?”
薛今是伸手揣进残破的袖子里,说的时候浑不在意:“死的时候衣服就这样……至于眼睛。”
他伸手摸了一下眼角,瞳孔中央立马浮现出一个复杂玄奥的阵法来:“我眼里有封印。”
封印一听就是不详的东西,宴来朝想问,但对上薛今是难得笑盈盈的眼睛,明白他不会说。
能告诉他这些已经是信任的表现了。
不过他也有些心热,顿了顿后再次开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你是个好人。”薛今是用手指搅了搅小辫子,语气十分真诚。
酆都大帝公正严明,说好人都是委屈他了。
但宴来朝听着沉默了很久很久。
薛今是倒是觉得现在很不错,身体呆在宴来朝身边能恢复加强,他灵魂脱离出来也能自由行动,一箭双雕,美滋滋。
这样今天再对上那厉鬼,他都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了。
“你给我请个假。”
估计要过个两三天他才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