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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今是在一旁说,宴来朝开口:“那就让林小姐先给你讲讲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
林语琅天眼已经失效,这时候看不见薛今是, 宴来朝虽然不是解决厉鬼的人,但他在现实里积威已久, 下意识让人遵从。
即使心里边提起这事的时候还是在打鼓,怕得很,但面对着母亲林语琅安心了不少。
从上星期开始,林语琅每天她只要一睡着就会失去意识, 第二天酒店醒来, 她的床上甚至还会出现陌生男人!
而经纪人每天甩在她面前的照片都在不停地告诉她:这些事都是你主动的。
有时候她的手机里会出现另外一个人的留言,对方自称她的姐姐, 偶尔白天她撑不住睡着了,梦里还有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笑。
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一直睁着,睁到满眼的红血丝,嘴角近乎尖锐的弧度都不会落下来分毫。
“嘻嘻……嘻嘻嘻噫……”
林语琅常常尖叫着醒过来,只有不断叫着“姐姐”,那份让人胆寒的惊悚怪异感才会消失。
“我、我真的很害怕,但是我给经纪人说,给助理甚至是医生说……他们都说是我压力太大了,但每天姐姐都会按时出现,然后之前的事继续重演……”
她还是怕母亲太过担心,说得很简略,但从只言片语里已经能窥见林语琅这几天的心惊胆战和害怕了。
母亲的脸色越来越担心,听完一连问了好几次“没事吧”,得到孩子的肯定答案时,提起的心也没完全放下。
她抱住说的有些崩溃的林语琅,一直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没有死,一直缠着你不放手,就是嫉妒你能活下来……”
刚刚林语琅母亲说话很冷静,关上窗帘的时候也很正常,但这时候看起来竟然有些神经质。
林语琅同样,从最开始遇到这事到现在,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崩溃。
宴来朝蹙眉看着,偏头示意薛今是:她们的状态……这看着怎么有点不对劲?
薛今是懒洋洋伸手在他腰间锦囊上一拍,魂体竟然没有直接穿透而过,狠狠拍上其中一只。
宴来朝立刻觉得空气中有什么诡异的东西被拔除了,连呼吸都畅快不少,眼前的母女情绪也逐渐缓解,渐渐镇定下来。
宴来朝用眼神询问。
薛今是:“小瞧这怨胎鬼了,都这样了还能搞事。”
它曾寄居在林语琅母亲的肚子里,也和林语琅亲密接触过,三者之间存在着一丝牵连,怨胎鬼搞起事来成功率更大。
而林语琅心情起伏过大,负面情绪滋长,身上三盏灯就会变弱,邪物想要趁机而入就更容易。
薛今是道:“它因为想要降生而化作厉鬼,那么到魂飞魄散了都不会甘心就这样失去投生的机会,千方百计地想弄死林小姐,占据她的身体。”
宴来朝点头,瞥一眼锦囊后收回视线。
没了怨胎鬼干扰,林语琅母女俩抱一会儿后就缓过了情绪。
她伸手擦擦眼泪,又递了纸给她妈妈,喉咙还有些哽咽,看着宴来朝不好意思:“抱歉,情绪有点失控了……”
宴来朝摇头:“没事。”
夏季晚上七点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但关上窗帘后就一片漆黑,开灯后房间里很亮堂。
薛今是喜欢各种各样的灯,他抬头迎着灯光眯眼盯着上边,待看清之后讶然。
宴来朝注意到他表情,抬头一看,低声问:“有什么问题?”
薛今是伸手揣进袖子里,表情莫测:“这问题可大了去了。”
头上的灯盏抬头望去乍一看有些复古,金色的底座,上边灯火明亮,但由于角度在正下方,看不清全貌,宴来朝也认不出有什么问题。
倒是和屋子里的装修很相得益彰。
薛今是说完仗着初宴来朝外都看不见他,直接站起来,大方飘着四处打量。
宴来朝在沙发上不动声色,眼神跟着他打转。
那边林语琅没有察觉到任何动作,紧张地询问她妈妈:“妈,你一直都知道姐姐的存在对吗?”
阿姨叹了口气,坦白:“对,早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林语琅睁大眼睛:“这么早……”
不用宴来朝问,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主动讲述原因。
不过第一句就让众人惊到了。
“当时我怀上的,其实不是双胞胎。”
林语琅坐直身体,有些茫然:“但是你一直告诉我……我有个双胞胎姐姐。”
“对。”她妈承认了,“但这是我骗你的。”
“鬼怪凶残,……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们之间产生一点联系,避免第一时间就死于非命。”
薛今是原本在观察四周,听到这话顿了顿,回身朝看过来的宴来朝点头,道:“不错,这也算另类的言契,从小给她树立双胎的认知,通过这种认知无形之中套了一层枷锁在怨胎鬼身上。”
“如果没有这段双胎的联系,在遇到厉鬼的第一时间,作为同一母体下的幸存者,林语琅会被嫉妒的怨胎鬼直接杀死。”
薛今是托着下巴好奇:“但这种虚假的谎言也很容易被鬼怪看穿,我很好奇是怎么把怨胎鬼骗过去的。”
当然,双胞胎如果是假象,那么之前的言契想要解决就简单了很多。
林语琅眼神很迷茫,她摇头有些无措:“可是你当时明明怀的双胞胎……医院甚至有后来生产时一胎的死亡记录,这怎么会是假的?”
她妈妈说道:“因为医院的记录是真的,真相只有我知道。”
其余三人一顿,侧目过来。
阿姨摸了摸林语琅的手,眼神慈爱,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无端觉得毛骨悚然:“明明头一个月都只查出来一个孩子,第二个月却变成了双胎……你外公是我们那一带有名的老中医,他把过的脉,不可能出错。”
林语琅身上已经起了鸡皮疙瘩,她抖着嘴唇抬头:“那……那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怀的是灵胎。”
“因为怀的是灵胎。”
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宴来朝看向走过来的薛今是。
“灵胎不同于鬼胎,地府那么大,总有关系户走后门,而这种关系户插队投胎,要想避开不去打乱别人的命轨,防止被生死簿察觉,就只能在母体怀上命中注定的孩子时,再投生进去。”
“这样一来,就产生了两胎之间的时间差。”
而怨胎鬼本来就是插队进去的,它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林语琅是双胞胎,但也可以说不是。
怨胎鬼越想投生,那它就越会以“姐姐”自居,几乎魔障了。
之前林语琅母亲漏洞百出的言契也就能成立。
原本灵胎进入母体之后,只要生下来就会被生死簿承认,但不知道中途出了什么差错,断送了怨胎鬼投生的路。
薛今是蹙眉,他原先那一界地府的关系户要么是鬼神,要么是大善人,但这怨胎鬼戾气如此深重,化厉之前也不会是个好人。
这里的地府怎么会腐败到这种程度?
见薛今是脸上带着恍悟,应该是已经有了结论,宴来朝思忖片刻后没有急着问,转头等林语琅的妈妈继续说下去。
他问:“你信奉鬼神?”
林语琅的妈妈摇头:“我原本是不信的,但那次怀上孩子的事情实在是太反常,所以我去琼华山拜了拜。”
宴来朝看她脸色,猜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语琅妈妈看向他,把当时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就在从琼华山回来的当晚,有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高帽的人出现在了我的梦里。”
“他给了我一个东西,说我怀了违规的灵胎,会给家里招来祸端……他让我在一个月后的周三晚上十二点,把手上的东西贴在后背上睡一觉,说这样就能杀死鬼怪。”
说完之后,梦里那人就化作青烟飘走了。
林语琅妈妈带着满身的冷汗惊醒,惊疑不定,只觉得这个梦太过离奇,但就着月光,她却看清了手中的东西——一道黄符。
薛今是奇了:“这装扮,该不会是无常吧……你问问具体的。”他催宴来朝。
林语琅妈妈听到询问,仔细回想了一下,向宴来朝描述:“梦里看不太清,但那人长得很高,一身黑衣下边很长很宽,身边围绕着黑气,帽子高高的,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棍子。”
身穿黑衣戴高帽,脚踏阴气,还拿着哭丧棒。
薛今是肯定:“是黑无常,说起来我来了这么久,谢必安都遇到过两次了,这黑无常倒是一次没见过。”
古往今来,白无常勾魂引渡,见之生财,而黑无常灭煞除恶,生人见了轻则大病一场,重则魂归地府。
为什么林语琅的母亲见了黑无常,却什么事也没有。
确实古怪。
薛今是暗暗打量着。
黑无常入梦赐下符篆要打了这一胎,那么应该是地府处理事情上出了差错,要么投错了人,要么投生的鬼来头太大,想临时反悔了。
但无论如何,投生或者放弃都一定会经过怨胎鬼的同意。
到底发生了什么,会在怨胎鬼投生意愿如此强烈的时候,地府却派黑无常来阻止。
薛今是想看一眼那符篆,让宴来朝转达。
宴来朝对林语琅母亲问起:“当时梦中鬼差给的符篆,现在还留着吗?”
林语琅母亲摇头:“那次我按时贴上,没想到夜晚高烧不退,后来去医院检查那一胎就成了死胎……原本符篆被我好好保存着,但在语琅三岁时她遭逢意外,来了个大师告诉我把它烧掉兑水,让她喝下就能病愈。”
薛今是蹙眉:“大师?地府内部事务怎么会出来个阳间道士。”
他回到宴来朝边上坐下,这下倒是弄明白了。
“黑无常不能直接现身在生人面前,所以只能给她一道符篆,也许是使用的时候出了岔子,只灭了胎身,没有完全斩断怨胎鬼的联系,这才让它蛰伏起来。”
宴来朝侧目,听他解释。
薛今是:“幼童通灵,有的灵识过强三岁就能开天眼,但容易冲撞鬼怪,怨胎鬼应该是那时候卷土重来了。”
按理说符水能灭杀鬼怪,但地府或者那道士没意识到原本弱小的怨胎鬼会化为厉鬼,低估了它,还是让它逃过了一劫。
“两次被重创,怨胎鬼修养了足足二十年才恢复,第三次害人没想到撞上了我。”
薛今是嗤笑一声,抱臂歪在沙发背上:“我看它叫倒霉鬼算了。”
他屈指弹了一下锦囊,宴来朝淡淡瞥他一眼,没作声。
“不用再问,我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薛今是对宴来朝指了指林语琅,道:“给她开天眼。”
宴来朝:“她母亲怎么说?”
摇摇头,薛今是:“不用,年纪大了,最好还是别见鬼神的好。”
既然有了解决方法,他就丝毫不拖泥带水:“我列个单子,你让她们去把东西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