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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边导演在叫人,化妆师替薛今是应了一声。
薛今是走出去,宴来朝不动声色错身走到右边,替他挡挡早晨的阳光。
现在天气还没完全降温,今天恰好是个艳阳天,戏曲扮相厚重,太阳一晒出了汗,花了妆就不好了。
到拍摄地的时候,薛今是才注意到他的动作,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体温低不怕热,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宴来朝似乎总是会在一些细微的地方如此,很少主动开口,行动大于言论。
虽然大多数时候作用不大,但总归是好意……
薛今是自十六岁后,就很少再遇到对他这么好的人,抿抿唇只觉得指尖有些发热。
“好了,演员快就位,准备开始拍摄!”
这一幕只拍薛今是在台上开嗓的片段,短短几十秒的镜头,却要他唱完一长段,从中截取。
戏曲片段向来不好拍,对演员要求太高,今天薛今是之前的指导老师也在场。
原以为这一幕需要重来好几次,但意外的是,薛今是两条就过了。
中途有个别词和走位不完美,第二次后就已经完全纠正,拍摄非常顺利。
戏曲老师在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逐渐坐直,神色复杂,眼睛一直紧盯着台上的薛今是。
段海棠飘在上边,仗着摄像机拍不到他,转来转去纠正薛今是的动作,先他一步开嗓指导。
薛今是原本就被他练过,这次有他先示范,出来的效果十分漂亮。
直到导演叫一声“卡!”,段海棠才停下,在薛今是身旁道:“不错。”
薛今是微不可查一颔首,道:“谢了。”
付桓宇和杜河还没动,一道影子先一步闪过去。
薛今是刚从戏台子上下来,离开摄像范围,就有水杯递上来。
“喝口水。”
薛今是一顿,从宴来朝手里接过杯子,见四周众人已经被惊傻的样子,默不作声。
付桓宇、杜河:“……”
偶然看到的化妆师:“……卧槽!”
导演提着喇叭走过来,刚想夸薛今是两句,就看到这一幕,他神色复杂地说了一句:“你们、你们感情挺好……”
宴来朝侧目,对他点点头。
导演:你点头是什么意思??
四周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薛今是虽然五感强盛,但在一般情况下,还是会可以削弱一点,他也不想听到看到其他人的隐私。
出神中,宴来朝又拿出张纸替他擦掉水渍,薛今是一愣,嘴角被纸巾碰到,莫名有些酥麻。
好在这种奇怪的感觉没持续多久,就被导演的声音打断。
“好了好了,开始第二场!”
薛今是忙把杯子塞回给宴来朝,稳了稳头饰,转头就回到戏台子上。
但落在宴来朝眼中,他的背影莫名带着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宴来朝摩挲着指尖,将蘸了水渍和一丝口红印子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视线看着那抹红痕,好几秒才挪开。
今天只拍了三场,等到后边的戏份顺利拍完,薛今是今天就可以散戏了。
六点结束拍摄,他到化妆间卸妆,宴来朝照旧在边上等着,中途起身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又回来了。
薛今是见了,抽空问:“是公司有事?”
他装作不经意道:“如果公司有什么事,你可以先回去。”
但很快就被宴来朝否定了。
“不是,餐厅的电话,我刚才订了家私房菜,等会儿带你去吃。”
薛今是想说什么,但化妆师正在替他卸唇妆,没来得及出口。
一边拿着卸妆棉,一边心如擂鼓,化妆师只觉得自己这一瞬间要上天了。
救命,今天才开始磕的cp,正主就在往她嘴里强硬塞糖,呜呜呜真幸福!
卸妆卸了好半天才弄完,宴来朝在门外等着,不一会儿换好衣服的薛今是就走出来,道:“我去洗个手。”
宴来朝:“嗯,我在这等着。”
“哗啦──!”
薛今是拧开水龙头,水声不断想着,他把手放在下边冲洗,罕见的有些心不在焉。
身后隔间里有人在窃窃私语,似乎是在打着电话。
“我说的是真的,宴来朝和薛今是举止亲密,肯定是在谈恋爱!”
“今天一整天,宴来朝都呆在我们剧组,我就不信这没问题。”
“一口价五十万,你确定要的话,我就把拍的那些照片都发给你……”
电话声隐隐约约,声音极小,若不是薛今是五感敏锐,怕是还发现不了这里也有人。
对方听到外边的水声,显然也很谨慎,立马小声了很多,但还在和那头讨价还价。
“五十万,一分钱都不能少……就算你不发出去,拿到云盛卖,宴来朝要买下来可不止五十万,你赚的还少?”
“我要是有云盛的人脉,还用卖给你,我说……”
“砰——!”
电话声被打断,里边的人茫然转身,看着大开的隔间门,眼神瞬间惊悚。
身后水龙头已经被关闭,薛今是拿着一张纸擦拭指尖的水渍,眼神一直盯着对方的电话,道:“你自己删,还是让我把你手机砸了?”
他背着光,眼神十分可怕,那人顿时被吓得哆哆嗦嗦道:“我删我删!”
他调出相册,当着薛今是的面把东西删完,包括回收站里的也删除,哭丧着脸道:“我第一次干这个……还没来得及卖出去,已经删完了!”
薛今是朝他勾勾手,狗仔一愣,下一秒就被夺过手机,随后一声巨响──
手机砸在墙壁上四分五裂,碎成了渣。
狗仔哀嚎一声:“我的手机!”
薛今是丢给他一百块钱,道:“打车去云盛,让他们报销手机钱。”
说完,他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厕所里,狗仔狠狠捶了一下墙,又被痛得龇牙咧嘴。
“艹,不就是个小白脸,拽什么拽……还好照片我都云端备份了,妈的!”
狗仔骂的东西薛今是都没听见,他现在只觉得有点心慌。
在厕所里听到的所有话都被他忽略,脑袋里只剩下那一句在循环。
「他们肯定是在谈恋爱!」
「在谈恋爱!」
「恋爱!」
……
脚步猛地一顿,薛今是伸手捂住眼睛,第一次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心跳的有点快……操,我好像有点喜欢宴来朝?
薛今是捏紧双手,立马转身,他想,我还是去把那个狗仔打一顿吧。
但他脚步刚迈出去,还没来得及走远,就听一道声音穿透耳际。
“今是?”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叫个名字,但薛今是此刻和几分钟前的心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抿唇回头,宴来朝已经走到身前。
“怎么了?”
宴来朝问,随后眼尖地瞧见薛今是指腹一道细小的血痕,他立马伸手想看看,但被薛今是躲开了。
没等他先开口问,薛今是就收回手,装作漫不经心道:“刚才一不小心划了一下。”
敏锐察觉到不对劲,宴来朝看他一眼,但薛今是却没和他对视。
果然,有问题。
薛今是错身在前边走,宴来朝见他不想提,也就没再出声,只是看了一眼时间,道:“约的时间快到了,门口有车在等着,那家私房菜味道很好……”
宴来朝还在说,但薛今是觉得自己已经听不进去了,经过刚才狗仔的事情,新的大门在眼前打开。
对方每个字都仿佛带着热度,薛今是心头有些发烫。
得想个办法先推掉,这种情况下一起吃饭……薛今是觉得自己不太行。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两人刚走到门口,裴少爷就飘了进来,一见薛今是就道:“薛先生,我把唐梨的尸骨带回来了,就在她的房间里。”
薛今是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闪亮过,他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道:“好,那我现在就去──”
话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宴来朝,对方朝他笑了一下,道:“既然有事要忙,那我就把饭局推迟吧。”
他已经察觉到薛今是的躲避了,但那又怎样?
想跑,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宴来朝非常自然地走在薛今是身边,催促他:“还愣着做什么,先去救人,救了人我们再去吃饭。”
薛今是:“……”
他张了张嘴,有些无力道:“……走吧。”
裴少爷没看懂他们之间暗藏的汹涌,急切地在前边带路,率先到了唐梨门前。
门一打开,就见到了床上横躺的尸骨。
冥婚死去的人不会被火化,而是土葬,尸身封入棺材,再将棺材埋进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