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枝令
他笑容僵硬,僵硬中又有些走神,却仍是温和道:“龙将军殿前失仪,传朕的命令,降为校尉。”
“是!”龙将军后怕不已道,“臣谢陛下!谢郁修撰!”
连降几级,今后连参加宫宴的资格都没有,却还要笑着对他人说多谢,这种憋屈的滋味谁懂?!
这几句话间,其他人也纷纷回神,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郁止,完全想象不出为何对方一个病秧子竟然能一脚踢飞一个高大威猛的醉汉?!
这人真的体弱多病吗?
这要是都叫体弱多病,那他们这些算什么?全身瘫痪?
众人暗暗不约而同地把视线看向了郁父方向和沐云里的方向,前者虽然表面镇定,可仔细看却能看出对方在走神,杯中的酒都洒了一半。
至于后者,正在看着郁止,脸上眼中没有半点意外的神情。
众人心中有了数,纷纷对郁父报以同情。
有了这么一出,宴席散场较早,沐云里也得了皇帝特许,今日提前下值。
他追着郁止一起出宫门。
“郁止,等等我!”
郁父黑着脸跟上,“你们才应该等等我!”
郁止面上镇定如常,笑着请郁父先上马车,“父亲您请。”
沐云里把郁止拉在自己身后,“爹您这么严肃干什么?今儿分明是那个家伙先挑衅,郁止才是受害者,他还受惊了呢,您别吓他!”
郁父:“……”
我吓他?到底是谁吓谁啊?!
原本以为体弱多病的儿子毫无预兆地在自己面前踹翻一个大汉,若非他心理素质强,今儿早就犯了心疾,就这,这人还说他吓到了郁止?!
这人眼睛到底有多瞎?!
郁父心梗,不想和这两人说话,甩袖上了马车,不等郁止和沐云里上来他便对车夫道:“咱们先走,年轻人身体好,从这儿走回家也用不着多久!”
车夫只能对郁止二人歉意一笑,少爷,小的也只是听命行事啊。
眼睁睁看着马车在自己面前疾驰而去,沐云里懵了,指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怒道:“爹也太小气了吧,一个人坐马车也不怕压不住,把自己摔下来。”
“你也没做什么啊,不就是装病吗,一直也都好好的,你只是不说,他们也没问啊。”沐云里还在为他打抱不平。
郁止斜眼看他,望着这个害的他们没车坐的罪魁祸首,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淡声吐出几个字,“请闭嘴,我谢谢你。”
皇帝站在城楼上,望着郁止和沐云里一前一后离开,这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宫殿。
“你说,小郁爱卿隐瞒身体情况是为了什么?”皇帝脸上隐隐含着志得意满的表情,对皇帝了解颇深的太监总管知道皇帝不是想问,只是想有人听。
“奴才愚钝,还请陛下指点迷津。”
“那你真是愚钝,这都看不出来。”皇帝看了他一眼,这才笑着解释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小郁爱卿若非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之前郁家又如何肯轻易放任他这个长子嫡孙不肯娶妻生子,与沐家小子在一起呢?”
太监总管恍然大悟,双眼发亮,“原来如此!陛下真是才思敏捷,聪颖过人!”
皇帝被彩虹屁吹得高兴,面上笑意更浓。
“小郁爱卿对沐家小子可谓是情深义重,连朕都不禁心生钦佩。”
“沐家那小子也不错,我可听说他从前便时时保护小郁爱卿,明明小郁爱卿身体很好,他却仍是习惯挡在对方前面,甚至还在长辈面前维护他,这是何等深厚的感情!”
皇帝说着,不知不觉也走到了后宫,迎面见到了他正宠爱的吴美人。
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吴美人盈盈一拜,“陛下……妾见过陛下。”
她身穿素白衣裙,在月下更填几分清冷高洁,这是皇帝最喜欢她的地方。
然而此时,皇帝却觉得没意思了。
大好的日子,裙子太素,一点喜庆气氛都没有。
妆容不对,想要塑造清冷气质又想凸现自身优点,画虎不成反类犬。
姿态太过刻意,眼中的神情太假,还有她能在这条自己的必经之路上,有脑子的都知道其中有猫腻,哪哪都不对,一点都没有小郁爱卿和沐家小子的浑然天成。
吴美人久等不到皇帝怜惜,不仅悄悄看去,却见皇帝脸上满是无动于衷,她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听皇帝道:“来人,更深露重,吴美人身体不好,快把人送回玉泉宫。”
说罢,自己转身错开,往前走去。
今日皇后安排的那场舞好像不错,就去皇后宫中吧。
吴美人傻眼了,她失宠了?
*
毫无意外,郁止二人回家受到了三堂会审。
郁家人得知宫中发生的事,都不敢相信,还是郁父百般强调,甚至愿意为此赌注,众人才半信半疑。
如今质问郁止,郁止也没想再隐瞒,简单承认了下来。
“从前习武有所帮助,怕长辈们担心,更怕你们空欢喜一场,便暂且隐瞒了下来,却不想,这隐瞒便是这般久,是孩儿不孝,还望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原谅。”
听他这般说,众人便也回忆起郁止幼时的模样,那时这孩子便病歪歪的,是真的吃了许多药。
他们早知郁止早熟,却不知他竟早熟至此,纷纷感动又难受。
说不出怪罪的话,便只好道:“日后可切莫如此了!”
不像皇帝,他们能这么肯定郁止并非是为了和沐云里的感情才隐瞒此事,乃是因为那时的郁止才多大,根本不可能和沐云里产生情爱,更不可能想到这个办法。
除开这个,他们也找不到别的原因,左右孩子现在好好的,从前也并未让他们担惊受怕多少,不过是让人以为他在一直喝药,假装“病重”这种事却从未发生过,哪怕是他与沐云里事发时也没有。
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苛求太多。
此事便这么过去,不过,宫宴上的事仍是被一些人传开,而郁止身体康健,甚至身怀武艺一事自然也为人所知。
一些从前有过心思的人后悔不已,但更多的还是看好他和沐云里,喜欢他们在一起的人,既然身体健康,那他们必定能长长久久才对。
依靠写他们的话本而大火或者糊口的书生们更高兴,事件越多,他们素材越多,虽不知道真相如何,但许多原因而导致郁止装病的剧情已然在脑海里安排上。
什么为了和沐云里长长久久,为了在风云诡谲的郁家保全自己,扮猪吃老虎,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写不出的。
沐云里越看越不对,越看越不高兴,“你瞧瞧他们写的,都成什么样了,还有写我强取豪夺,你倒是让我强取豪夺一个看看啊!这要是传到后世去,被那些人当成真的怎么办?!”
郁止翻了翻,表情淡定,实在是见过的太多了。
这事并不意外,既然有写甜的,也有人写虐的,还有人写他扮猪吃老虎大杀四方的爽文呢,市场决定了产物,郁止不可能让它们全部断绝,但这并非没有办法。
他转身从抽屉里摸出一本他终于写好的书递给沐云里,“任凭别人再写多少,都只有这本才是真的,现在,我们只需要让它声名大噪,即便流传后世,它也必定是最火的那本就行。”
沐云里双眼放光地把书抢过来,花了半天将它看完,双眼发红被感动被甜到的。
“好看好看,但是要怎么样才能让它流传后世且最出名呢?”
郁止笑笑:“这个好办。”
转天,郁止便带着这本书求见皇帝,“微臣刚完成的拙作,不知陛下可愿一观?”
对于自己喜欢的臣子,皇帝是很有耐心的,他笑着接过郁止手里那本书,翻开一看,首先便被这上面的字给惊艳一瞬,真漂亮!
随后看内容,这一看,顿时放不下去了。
“好!写得好!”看到精彩出,皇帝忍不住拍案叫绝。
太监小声提醒:“陛下……”
皇帝回神,尴尬地轻咳两声,“没想到郁爱卿在这方面也如此有才,这书……”
“臣愿献与陛下。”郁止直接道,不等皇帝心花怒放,又继续道,“不过臣有一事颇为苦恼。”
“爱卿有何烦恼?”
“如今市井中有诸多话本广为流传,其中事件多为虚构伪造,臣忧心自己与亲人名声被毁,希望这本由臣亲自编写的真实故事能够被正名。”
皇帝欣然答应。
至于如何正名?
郁止先拿着书找了当时有名望的人一一观看,并落下他们的印章,其中包括皇帝私印,再将这本书送给皇家藏书阁。
他让人印了许多这本书售卖,可唯一的作者以及主角的手写本只有它。
上面盖的印章许多,若有幸那些人青史有名,这本书自然不会被埋没。
正如郁止所说,这本书成功存活到了后世,并且因为记载了当时社会的许多习俗和人文地理风情,颇具研究价值,里面有些文章段落还被要求熟读并背诵,令许多学生苦不堪言。
课堂上,几个学渣窃窃私语,“又到了讲《竹马记》时候了,这个郁止真的好烦啊,学历史有他,学政治有他,学语文还有他,听说大约金融系还会遇见他,他能不能不要这么能干啊!”
“唉,没办法,谁让他能干呢,出身好,长得好,才学好,智商高,官途好,感情生活更是不能再圆满,一个被老天爷宠爱的男人,哪里是我们这种被老天爷随手甩下来的人能比的,只能乖乖被压制了。”
“从小到大背了他不知道多少诗,可这个《竹马记》是学语文里他的作品中最讨厌的,其他也就算了,学这篇还得被迫吃他喂的狗粮,想想我们学得苦哈哈,人家甜甜蜜蜜,就很气。”
“就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写这本书时他还活着,还很年轻,却预料到了今后几十年的生活,诡异又神秘!”
“学历史也是,他跟他老公的cp将古代ip发展推到了巅峰,据说当时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打着他俩的名号,就不愁没人买账,写他们的话本能堆满一个屋,想想就可怕。”
“最不可思议的难道不是连当时的皇帝都在磕吗?!不仅起居注上有明确记载,还有这本《竹马记》,那可是有几十个大佬联名过的无价之宝!”
“别说了,越说越恨,越听越羡慕,人家过的才是神仙日子,从小不仅没吃苦,还跟竹马早恋,长大后什么磨难都没有,直接成亲,堪称同性恋成功典范。做官一路青云直上,做了三代帝师,最顽劣的那个皇帝到了他面前都得乖觉。人家还多才多艺,名留青史,继续祸害我们这些花朵……”
“你们怎么不说了?”
“刘维维,你知道这么多,那就起来给我们背诵一下全文。”
“……”
这一世沐云里先走一步,早在察觉他身体不好时,郁止便辞官带着人去京郊定居。
两人侄子侄女不少,轮流照看他们,郁止也不愿意拒绝他们的孝心。
一日清晨,沐云里精神好了不少,竟想起了一个被他忘在记忆里的问题。
“喂,你是不是重生的?”
郁止:“……”
“你怎么得出的结论?”
沐云里歪头,“不是吗?那为什么你写的那本书后面的情节跟我们的经历一模一样?”
郁止写的《竹马记》不止是写到他们成亲,而是一直写但他们去世,而那些还没发生的事,却在今后的日子里一一实现,沐云里浸淫话本界多年,便猜测他是重生的。
郁止好笑看他,伸手摸上他的白发,“因为那不是故事,而是我为我们制定的人生计划。”
沐云里也笑了,浑浊的眼睛都亮了亮,“那你说后世的人会不会觉得你是预言家?或者重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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