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枝令
应轻烛有些失望,然而就连他本人,都觉得这失望不应该。
他为何要知道这人是否心悦于他?
应轻烛扪心自问,却不想知道答案。
身后的黑衣刺客仍在追杀,不过主要对象还是三皇子二人,追着郁止他们的不过两人,郁止马速加快,确保那两人追不上,而他阻拦身后箭矢的速度也宛如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快准狠。
那二人惊怒不已,连射几箭,郁止虽然技术高超,可到底没有三头六臂,尽管努力躲闪,却仍有箭矢从身侧擦过,带出他一层血肉。
距离越远,眼见两人就要到马场人多出,那两个刺客也无奈撤退。
郁止拉绳下马,脚步略有不稳,应轻烛眸光微动,手心不由紧了紧,“你怎么样了?”
视线落在郁止雪白锦袍上破开的几道口子,还有上面沾染的血色,应轻烛心中不由生出明显的怒火,可他很清楚,这怒火不是对着郁止,而是对那群刺客,以及……还有自己。
郁止捂着胸口,“箭上无毒,皮肉小伤罢了。”
疼痛能忍受,他是因为极速奔跑和体力运用令他呼吸急促不稳。
这具身体……
郁止不愿说得过多,便笑着对应轻烛转移视线道:“到底护住了你。”
应轻烛霍然抬头,撞进那双装了许多,又似乎什么也没装的眼睛,心跳的速度忽然急促又紊乱。
手指无意识蜷了蜷。
他信了。
信这人是真心心悦于他。
白衣为凭,血香见证。
“郁止,你闻到了吗?”
“什么?”
“你的血,是香的。”
你是香的。
想吃。
三皇子遇刺一事,不多时便传遍了京城,而郁止和应轻烛作为两个被牵连的人,知道的人却没那么多。
不过,三皇子和容云嫦却是其中知情者。
被皇帝询问时,三皇子难免阴谋论,“父皇,今日遇刺,为何正巧遇上应王世子?其中恐有奸计。”
三皇子可还记得未婚妻曾告诉过自己的事,杨柳居有问题,这个应王世子和世子妃也未必就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听到这两人,皇帝眉心不由短暂一蹙,“朕知道了,你去审问那些刺客,死活不论,能问出来多少算多少。”
他直觉问不出什么,便将此事交给三皇子自己去问,问不出来他也怨不了谁。
三皇子当即应下,“是!”
他确实没留手,将那几个刺客大刑伺候了一遍,对方仍旧嘴硬,最终,三皇子也只得到了个明显是挡箭牌的答案。
刺客说他们是徽州世家派来刺杀他,给他一个教训。
徽州,三皇子刚从徽州查完谎报灾情案回来,得罪了不少当地世家豪强,用这个理由,倒也合情合理。
可三皇子知道,未必真是如此。
容云嫦曾对他说,京中还有另一股势力涌动,藏的很深,若是不将他们揪出来,只怕后患无穷。
只可惜他查了许久也没查到,可想到容云嫦信誓旦旦的模样,他不愿意不信她。
沉思良久,三皇子终于怒了。
管他是谁,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做了这么多年风头最盛的皇子,皇位几乎是他的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作为被牵连的两人,郁止和应轻烛自然也被问话,他们如实回答了,别人信不信却说不定。
二人到底身份不一般,且尤还是受害者,官府不能为难他们,连问话都是官府的人亲自上门,在郁止表示要请大夫压惊后,官府的人也识趣离开。
临走前还没忍住多看了这对夫妻两眼,不说别的,仅仅看着,便能心情好很多,毕竟这世上谁不喜欢美人呢?
“此事你当真没有马脚?”在屋内只有他们二人时,应轻烛仍是关心问道。
郁止笑了笑,“夫人,你该相信我。”
信他。
这人似乎很喜欢说这句话。
当初成婚说要信他,心悦也要信他,如今被问及刺杀一时,还说要信他。
郁止看了看他,刚要劝他去休息,便听下人敲响房门。
“世子,世子妃,大夫来了。”
应轻烛双眼一亮,起身去开门,“快请进来。”
郁止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勾唇。
爱人嘴硬心软,郁止也只能等,等着他不再嘴硬的那一天。
这位大夫是郁止先前请过的安大夫,见面行礼后,便直接让他坐近诊脉,又看了看伤口。
“箭上确实无毒,也未有脏污。”安大夫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皮外伤好办。
但这位主,身体可不仅仅只有皮外伤这么简单。
他正琢磨着要怎么说得委婉些,然而不经意看到郁止投过来的眼神,心中一凛,当即领会到什么,未再多言。
应轻烛听完大夫的话,也显然放下心来,若是郁止因为他而重伤,他心中恐要过意不去。
如今这样便很好。
“夫人可拿着药方让人去抓药煎药。”安大夫写了一张内服补血药方交给应轻烛。
应轻烛看了郁止一眼,“我去了。”
待屋中没有其他人,郁止才对安大夫道:“多谢老先生帮助,在下不愿让夫人得知内情,徒增伤心,还望老先生今后能够隐瞒。”
安大夫活了这么多年,自然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见到郁止这番作为,也只叹口气,宽慰道:“世子切勿妄自菲薄,日后仔细调养,说不定,尚有十年光阴。”
郁止淡笑道:“多谢老先生。”
安大夫笑了笑道:“世子心胸宽达,必定有后福。”
他见过许多因为寿数而徒增误会的年轻人。
这位明知自己不得长寿,却仍要与心爱之人相守的行为或许从另一半看有些不地道,但他确实喜欢。
再观应王世子,似乎并未将自己身体一事放在心上。
心性如此豁达,可见一斑。
郁止动了动眼睫,并未抬眸。
他也未想到,这具身体会被损坏得这么厉害,以至于这一世恐又要匆匆而过。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放弃,装作陌生人旁观守候。
上一世的经历告诉他,既然认定一个人,便莫要犹豫迟疑,否则只会都遗憾。
或许他们还有下一世,或许……没有了呢?
“来人,送老先生出去。”
安大夫告辞,背着药箱走到门口,才忽然一拍脑袋想起来,自己忘记开身体调养的药方了!
治病有阶段性,自然不能一直吃一种药。
安大夫取出纸笔,写了一张药方给送他出来的丫鬟,“这药记得让世子一日一服,让他放心,两张药方不会相冲。”
丫鬟不敢耽搁,连忙拿着药方跑回去,却不想与刚回主院的应轻烛撞在了一起,整个人摔在地上。
“何事这般毛躁?”
丫鬟连忙将药方双手递上,“安大夫开的药方,说是给世子爷调理身体的。”
应轻烛皱眉接过,心道药方不是已经有一份?为何又有新的?
他看了一遍后默记下,还给这丫鬟,“你去吧。”
“是。”
夜晚,应轻烛回了一趟杨柳居,找人询问那药方有何效用。
先皇后乃医女,医术高超,手下收的人也多少与此沾边,一位医术很好的人听完药方,沉吟片刻道:“主子,这药方并无特别之处,不过是固本培元,养身健体作用。”
应轻烛心中疑惑刚收起,却又听他道:“不过,硬要说特别,那便是这药有些重。”
“重有问题?”
“寻常人固本培元都用最温和的方式慢慢调养,然而依这药方来看,病人应当是位身体沉疴旧疾,积重难返,温和的药方已经无用,只能用重药。”
“然是药三分毒,重药更伤身,即便此方能在短时间内使身体变好,也不过是燃烧身体能量,寿数堪忧。”
咚!
杯子被主人无意识地重重敲在桌上。
应轻烛面色仍挂着平静,是真是假却瞧不清。
“我知道了。”
深夜,郁止想着那人今夜究竟回不回来,他洗漱后上床,照例在屋内留了两盏灯,正要睡下,却见一道身影悄然进屋。
眨眼间,那人便到了床边。
红衣似乎还染着夜里的清风,有些许微凉。
“为夫还以为,今夜又要独守空房。”郁止浅笑道。
“穿这么严实,不热吗?”
屋里虽置了冰,可到底不如现代空调方便,郁止伸手要帮他解了外衣,两人更亲密的事的做过,应轻烛不会拒绝郁止这般动作。
果然,后者任由他解衣。
“浴房有水,洗了再睡。”郁止一边说,一边将干净衣服拿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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