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明泊
“沐沐,沐沐……”
苏沐蹙了蹙眉,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黑暗中, 池染之看着他, 笑道:“沐沐冷不冷?”
苏沐迷糊的摇了摇头, “不冷了。”
池染之微微一笑:“不。你冷。”
苏沐:“???”
他闭上眼睛, 想继续睡,于是蹭了蹭池染之的胸口, “不冷, 暖和, 睡觉。”
然而没过多久,池染之揽着他坐起来,开始给他一层层裹上厚厚的棉衣。
苏沐脸颊靠在池染之的肩膀上,半睁开双眸,瓮声瓮气道:“怎么了?天亮了?又要走了吗?”
头顶传来池染之带着笑意的声音,哄道:“之前宫兰派人暗中探了探周围的环境,发现不远处一个山洞中有个温泉,我带你去泡温泉好不好?”
半梦半醒的苏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打了个哈欠,脸颊蹭了蹭池染之的肩膀,合上眼睛,“不去了。睡觉。”
池染之:“好。我们这就走。”
话落,给苏沐戴好貂皮的帽子,披上大氅,将苏沐裹的密不透风后抱起来就往外走。苏沐仍处在半睡眠中,没怎么听清他的话。而后就是一路颠簸,苏沐以为是大军又出发了,他坐了好多天马车,已经习惯了,继续睡的香。直到被微烫的温泉水浸没到脖颈,才打了个激灵,茫然的睁开双眸。
……
宫兰率领暗卫、宫松率领亲卫在距离洞口不远不近的地方警戒。
直到半夜,被裹的严严实实的苏沐才重新回到了大帐的被子里。
看着在旁边侧躺下的盯着他看的池染之,苏沐忍着困意,像蚕宝宝一样又往池染之身边蛄蛹了一下,靠在池染之怀中,额头抵着池染之的胸口,轻声问:“大妖怪什么时候回来?”
苏沐这几天一路奔波变得苍白的面容在温泉泡的红扑扑的,整个人现在都软乎乎的,看着格外乖巧。池染之还没看够,于是,将人从怀中挖了出来,手肘撑着软枕,另一只手捏着苏沐的脸颊玩。闻言唇角一勾,懒洋洋道:
“不知道啊。”
苏沐湿漉漉的眸子看了池染之半晌,忽然用力一个转身,背对池染之,瞪着黑暗处鼓了鼓脸颊,下巴往被子里缩了缩。闭眼。睡觉。
池染之的手僵在半空。
他看着苏沐气呼呼的背影,脸上有些得逞的笑容僵住,轻咳了一声,凑到苏沐身后将人揽进怀里,凑过头去看了看苏沐的侧脸,轻声道:“沐沐?”
没人搭理他。
“沐沐?”
苏沐的睫毛都没动。
“沐沐。”
回应他的,是轻轻的鼾声。
池染之:“……”
池染之扶额。
苏沐这一觉睡得特别好,暖洋洋的,一觉自然醒,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太守府。
池染之不在,只浮光掠影守着他。
得知今日将会在太守府休整一天,明日启程前往北疆大营,苏沐蹭了蹭软枕,又睡回笼觉去了。
皇帝和各位将军以及池染之正在太守府安置大军等事宜,临近中午的时候,镇北王与镇北王长子来到太守府接驾。
皇帝问道:“最近战况如何?”
镇北王一脸凝重:“匈蛮大军不知何故今岁竟倾巢而出,连下十城。好在一开始就准备决战,百姓业已迁出,只是东西来不及带走,如今都被匈蛮占领了。战况十分不乐观。”
皇帝沉默片刻,起身拍了拍镇北王的肩膀,笑道:“不必担忧,朕先带你去看看大军。”
刚走出去不远,就听到一阵动物凄惨的嚎叫。
皇帝蹙眉,问身后的太守:“什么声音?”
太守恭敬的回禀:“是在宰杀牛羊,今日中午准备给大军做肉汤泡馍。”
皇帝随意的挥挥手:“不必铺张浪费,大军自有干粮果腹。边城久经战乱,百姓并不宽裕,先莫要宰杀,将牛羊都分给百姓吧。”
太守:“……微臣遵命。”
中午休整完大军,皇帝带着众人正要回自己的院子,路过池染之和苏沐的院子,只见苏沐站在门口,一边晒太阳一边愁眉苦脸的啃着干粮,顿时乐了。
他转身进了院子,看着苏沐笑道:
“正好下午朕有空,走,带你们去城外打猎,给你烤鹿肉吃。”
苏沐想到昨晚泡温泉……
鹿肉太补了,吃不消。
于是咬着干粮没精打采的摇了摇头。
不想去,只想在太守府待着。
今日休整完,明日便要去北疆大营了,他想歇一歇。
皇帝笑了笑,转身往外走,“染之,带上驸马,我们打猎去。”
苏沐:“……”
苏沐被池染之拉着,不情不愿的跟在身后。
他不会骑马,只能和池染之共乘一骑,坐在池染之身后。
太守刚要上马,皇帝便道:“你守在太守府等北疆战报。”
太守领旨。
等众人打马而去,太守抬起头来,看着远去的众人,微微一笑。
他原本还在因为大军吃干粮没法下毒而发愁,见皇帝、镇北王等人只带着一些龙影卫和亲卫就出去了,连忙和匈蛮暗探接头,将消息传了出去。
城外,左贤王收到传信,想起之前听闻皇帝带着最宠爱的公主和驸马来,还说驸马是福将。
如今看来,这哪里是福将?分明是皇帝的催命符。
没想到池复岚那个家伙做了几年皇帝竟然老糊涂了。
真乃天助我也!
他们本就在城外群山中,如今正好埋伏起来,等着皇帝一行自投罗网。
*
苏沐本来十分无趣的坐在池染之身后,看着皇帝等人搜寻猎物、追赶猎物、搭弓射箭。
当然,这大冷天的,猎物并不常见,昨天能那么快猎回一头鹿来,纯属运气。
光搜寻就用了很久,到现在只打到了一些野兔。
苏沐在心里不断念叨:不要打到鹿不要打到鹿……
今日难得有太阳,他原本晒太阳晒的好好的,却被拉来了树林中。
这里是大片的针叶林,见不到什么阳光,又在山上,越发寒冷,没过一会儿,苏沐就被冻的瑟瑟发抖,紧紧贴着池染之的后背,想要汲取一些温暖。
皇帝等人追着猎物往更深处的林子里追去。
就在这时,四周忽然出现许多人马,短暂的交兵后,众人将还没来得及合围的敌军打开了一个缺口突围而出,池染之一把将苏沐从身后揽到身前,跟着众人策马疾驰。
寒风刺骨,苏沐探头朝后面的追兵看了一眼,被寒风吹得通红的脸庞就被池染之按在了怀里,只来得及看清有很多的匈蛮兵。
过了很久,众人弃了马在林中隐匿身形穿行奔跑,苏沐被池染之半揽着,脚几乎没怎么沾地,最后众人上了一座悬崖。
悬崖三面峭壁,一面是陡坡,易守难攻。
左贤王很快聚集了一万精锐合围了这座悬崖,仰头看向悬崖上的皇帝。
左右部下道:“这座悬崖太高了,他们的人把守的陡坡是一个狭窄的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小路,根本攻不上去,箭矢也很难射上去,现在唯有火攻。”
“不。”左贤王抬起手制止了部下:“想当年,我父王不就是被那池复岚逼上了一座悬崖,猫戏老鼠一般生生用弓箭射成了刺猬吗?今日这情景,简直就是父王在天有灵!不用火攻,我今天偏要将他也射成刺猬,让他也尝尝穷途末路被人戏弄的滋味,为父王报仇!”
说着,便命弓箭手向悬崖上射击。
悬崖确实太高了,大多数的弓箭到了悬崖上也失去了力度,然而,还有一部分臂力过人的弓箭手的箭对乾朝众人造成了威胁。匈蛮人多,悬崖顶部的地方又小,对乾朝众人来说,这些箭矢可以称得上铺天盖地了。
乾朝的弓箭手和神机营的火|枪手在亲卫和龙影卫挥剑掩护下,也向下还击。
皇帝并未躲到众人身后,而是和镇北王等人一起格挡着层出不穷的箭矢,将池染之和苏沐护在中间。
池染之拔剑将苏沐护在身后,挥开四面八方而来的流矢。
苏沐看着众人拼命的模样,躲在池染之身后,手探进袖袋中,又出来。摸摸手上的戒指,又放开。
又害怕,又着急,又怕一出手被发现自己的秘密而犹豫不决,急出了满身汗。
一个多时辰后,众人的体力开始不支,但匈蛮人的弓箭手可以轮换射箭,而且,似乎存了比拼的心思,能射到悬崖上来的箭矢越来越多,已经有不少亲卫负伤。
就在这时,看了许久热闹的左贤王拿过自己的弓箭,瞄准皇帝,拉满弓弦。
嗖——
箭矢携着千钧之力,闪电一般朝皇帝射去。
左贤王臂力惊人,箭矢和其他箭矢的速度完全不同,时机又刁钻至极,皇帝刚格挡完一波箭矢,没来得及回手,那枚箭矢便射中了他的胸口。
“陛下!!!”
一直躲在池染之身后犹豫不决的苏沐闻声,探头看去。
只见皇帝一手紧紧按住胸口的长箭,单膝跪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来。
莫枭、鹤翔和镇北王众人连忙顶着满天的箭矢上前将皇帝护在身后。
悬崖下方,左贤王见状,看了外围的士兵一眼。士兵扫了一眼悬崖顶上中箭的皇帝,见箭矢正中心口,皇帝死定了。便点点头,带着一队人迅速回匈蛮大营报信,展开下一步计划。
池染之带着苏沐凑到近前,皇帝捂住胸口,又吐了一口血,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儿和快要哭出来的女婿:“朕没事……”
众人将三人围在中间,一边格挡箭矢一边流泪。
苏沐吓傻了,看着皇帝又吐了一口血,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越来越多的人中箭,苏沐看着不断吐血的皇帝,听着悬崖下匈蛮人和左贤王嚣张狂妄的笑声和难以入耳的辱骂,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拿出匕首,割下两个袖袋,又脱下大氅,将两个袖袋中所有的各种球儿都倒进大氅中,拎起大氅用力晃了两下,而后钻了个空子跑到悬崖边,将大氅高高一扬扔了出去,瞪着下方的匈蛮人,眼神凛冽凶狠,冷冷道:
“你们通通去死吧!!!”
池染之大惊,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大氅在空中摊开,其中无数的小球互相碰触启动,有的变成各种飞虫模样,有的则呈各种奇形怪状的武器形态,密密麻麻向悬崖下山谷中的匈蛮人飞去,更多的则直接分散开坠入匈蛮人之间,释放出大片无色无味的经过苏沐升级的致命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