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八千
齐风华拥有独立的大卧室、画室和书房,每个房间都是他的私人领地,除了打扫的佣人外不允许任何人擅自进入,但齐玉宇的房间没有任何隐私,从小到大,齐风华想进就进。
“这是你画的?”齐风华目光落在齐玉宇手中的画上,哑着声音问。
“有什么问题?”齐玉宇反问,他收好所有东西,与齐风华擦肩而过,“借过。”
齐玉宇走得头也不回,齐风华却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他回家的时候听说齐玉宇也回了家,他正想质问齐玉宇关于抄袭的事情,却看到了齐玉宇手里的旧画。
他整个人都懵了。
这些保存得不是很精细,一看就时间久远的画,与易无声的画近乎一模一样。
齐风华脑子一片空白,他下意识的看向窗外,猛然发现,齐玉宇的房间这个角度看过去,赫然就是易无声那副画里的景象!
第046章 互为替身后渣攻悔不当初
一股凉意顺着脊梁往上爬, 齐风华呆滞的看着窗外,以前所忽视的细节突然在脑海中不断反复播放。
在那之前,易无声和他并不熟悉, 二人关系仅为点头之交, 是齐风华单方面欣赏易无声的才华。
直到某一天, 易家父母和易无声来家里做客,易无声看到了自己的画……齐风华至今还记得, 易无声当时对自己的夸奖。
“风华,你比我想象的更有天赋。”
也是这句话,让齐风华对他好感倍增。
后来二人慢慢熟悉起来, 易无声温柔的指导齐风华绘画技巧, 两个人一起画画、一起学习、一起讨论喜欢的风格和画家……两个月后,易无声告白。
齐风华以为他们的恋情,是出于志同道合的灵魂共鸣, 现在他不敢确定了。
心里闪过无数念头,又好像一片白茫茫,不知道过了多久,齐风华想到什么, 他突然低头拿起手机,点开了齐家的视频监控APP, 翻找着过往的历史记录
迅速找到了易无声前来拜访的那一天, 齐风华永远也无法忘记的日期, 他拖拽着时间线到下午, 屏气凝神盯着视频中的人。
易无声和易父易母一起踏进齐家的门,两家人坐在客厅谈天说地, 期间齐父说到自己儿子的绘画事业, 便让易无声去指点指点齐风华。
躲在房间里不想交际的齐风华对此一无所知, 他没看到,易无声上楼后,敲错了门,敲成了齐玉宇的房门。
齐玉宇那时候已经搬出了家,易无声敲了一会儿门见无人应答,自顾自打开了房门。
卧室中没有装监控,齐风华看不到易无声的表情,他只能从敞开的房门中看到,易无声随意的翻了翻齐玉宇的画具,而后拿起了齐玉宇的画。
拿起画后,他沉默的注视着手中的画,伫立了很久很久。
视频中易无声的背影一动不动,齐风华下意识看了看视频上方的时间,他注意到,足足过了十几分钟易无声才走出房门,出来时表情有些奇怪。
之后的一切,和齐风华记忆中没有丝毫差别。
易无声回到楼下,在齐风华下楼拿东西的时候叫住了他,夸他‘有天赋’……
站在第三人的视角,齐风华没看自己当初骄矜又隐隐带着受宠若惊的脸,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易无声的表情。
他也看清了,易无声从头到尾,包裹在温柔面具下的冷漠和眼中闪烁着的算计。
易无声最初是看上了齐玉宇的画,他原本的目标是齐玉宇,弄错成了自己而已。这比什么都能击碎齐风华的骄傲。
过去十几年里的骄傲自得都变成了笑话,他不是天才,以前无人注意的齐玉宇才是天才。
齐家的每个人都没有注意到齐玉宇的天赋,以为他画画是为了要得到和齐风华同样的待遇,也没人关注过他的画,每个人都围绕在齐风华身边,如同众星捧月。
可齐玉宇不是月亮,他是太阳。
齐风华退出了视频监控APP,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酸甜苦辣搅合在一起,混合成令人啼笑皆非的苦涩。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机屏幕上,齐风华仿佛又回到了易无声刚出车祸的时候,世界一片灰暗,没有声音,也没有色彩,触目可及之处都是窒息的灰。
相同的是,两次都是因为易无声。
齐风华眨了眨眼睛,他粗鲁拭去屏幕上的水渍,拨通了一个电话。
一次。
两次。
三次。
电话中只有冷冰冰的‘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无人接通。
不同的是,上一次他悲伤难过,有人一直陪在他身边,用自己的方式带着他走出了灰暗,现在,他把那个人弄丢了。
明明易琼楼才是那个对他好的人,可他只沉迷于别人给他编织的虚假幻影里,没有看到身边的人,在易琼楼知道事情真相离开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切真相。
齐风华终于控制不住,小声的呜咽起来,好似一只被背叛后伤心欲绝的小兽。
易无声在那几年中欺骗了好几个人的感情,并骗走了他们的才华来为自己作点缀,这些人在平日也是心高气傲的画家,哪里能忍受自己被这么对待。
除了一两个不想公布这件事的受害者,其他受害者们联合注册了一个账号,一股脑将所有事情发了上去。
没多久就被春风美展的官方号点赞,也证明了事件的真实性。
所有当事人都是画坛小有名气的青年优秀画家,牵扯的人太多,夹杂着引爆眼球的爱恨情仇,这件事在整个画坛和网络都迅速传播开。
当初齐风华在视频网站发了视频抨击齐玉宇,也不过是画坛内部的热闹,只有几十万播放量,这个视频播放量短时间内突破了百万,并且点击量还在不断的上升。
‘卧槽,画圈的事情这么刺激吗,我吃瓜都吃懵了’
‘这个易无声好恶毒,又毒又坏,还好他死的早’
‘果然,人在做,天在看,作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欺骗人感情就算了,还抄袭,这比骗感情严重多了!’
‘骗感情是人品问题,抄袭是道德和法律层面的问题了,还好他死的早,不然他现在不仅名声臭的跟过街老鼠一样,还得被带立案调查’
‘说起来,不是有个知名大V画家给易无声站台吗,最初还是他爆出这件事,才顺藤摸瓜查出事情真相……’
‘是齐风华,我也关注了他,最初我也跟着他骂了齐玉宇,我郑重给齐玉宇道歉’
‘虽然事情的结果是好的,但齐风华污蔑了齐玉宇,他不需要站出来公开道歉吗?’
评论和吃瓜群众们纷纷表态,最后也都一致认同,易无声坏得脚底生疮头顶流脓,齐玉宇这次遭了无妄之灾,齐风华需要道歉。
齐风华当初对齐玉宇的所有指责,最后都化为了回旋镖,回到了他自己身上。
“我爽了。”越泓刷着评论,喜笑颜开,“这些吃瓜群众还是讲道理的,谁做错了,谁理亏,他们心里门儿清。”
没人搭理他。
在调查出事情真相后,齐玉宇的画确定要入选了最后的评选,蔺寒川便打算趁着这个时间,尽快让画廊营业,步入正轨。
他确信,齐玉宇一定能获得金奖。
到时候全国展览和世界展览后,画作会退回到画家手中,那个时候,这幅画的身价倍增,挂在画廊里正中间再好不过。
时间太短,蔺寒川虽然靠炒股赚了一些资金,可他没有买画的渠道,除了齐玉宇的藏品外,只能用齐玉宇和越泓这几天赶工画出来的画填充门面,好在这两个画家的实力不俗,时间匆忙的情况下也画出了优秀的作品。
齐玉宇头也不抬的画着画:“别偷懒了。”
“我没偷懒。”越泓不服气,他只是中途休息一下而已,怎么就偷懒了。
第无数次,越泓后悔自己进了狼窝,竟然为了齐玉宇的画技,和蔺寒川签约。
进入这个画廊,他不再是画家和艺术家,只是个没有感情的填色人罢了。越泓没和其他工作室或者公司签约过,但他也知道,其他工作室绝对不是这样的!
十分委屈的玩着手机,越泓刷到一个视频,看了几秒后笑出了声。
他不敢打扰画画的齐玉宇,将手机凑到了正在‘玩’电脑的蔺寒川眼前:“你快看这个!”
越泓强烈安利,余光看到了蔺寒川电脑里红红绿绿的长线短线们,花里胡哨得让人眼晕,他心里不由腹诽:自己当劳工在这辛苦画画,身为老板居然在看乐谱,简直离谱。
蔺寒川眉心微微一皱,从股市图上挪开目光,看向越泓强烈安利的视频。
只见视频中是个挑染了紫色头发的女子,她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不锈钢盆。
正在不明所以间,蔺寒川看到,这女子手中拿出了几幅画,而后,她拆开画框,将画点燃后掷进了不锈钢盆中。
黑烟冉冉升起,熏红了女子的双眼,她声音沙哑又坚定:“我以前是易无声的粉丝,买了他好几幅画,我没想到,这些画是他吸了别人的血来上色。”
说着说着,女子眼眶更红:“我也是创作者,知道抄袭是多么严重且恶劣的事情,所以我无法原谅易无声的行为,哪怕我喜欢了他很多年。”
“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烧毁这些画,也是给所有抄袭者的一个警告,无论什么行业,抄袭都绝对不能原谅。”
视频到此结束,画面上的最后一个弹幕,恰好是‘易无声的结局告诉所有人,抄袭不得好死’。
“简直喜大普奔!”越泓觉得舒心极了,他又重新播放视频,“毁掉一个创作者的作品,还是由他的粉丝亲手毁掉,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蔺寒川收回视线,既不为易无声的结局感到开心,也不难过,他平静的说道:“种因得因,易无声自己种下的苦果罢了。”
视频中的女子又重新说了一遍刚才的画,越泓口中啧啧:“没想到易无声粉丝里还有这么三观正又刚的人,一幅画几十万,她说烧就烧了……这个姑娘,厉害啊。”
对这句话,蔺寒川倒是颇为赞同,单这份魄力,便已经超过了绝大部分普通人。
三人各忙各的,气氛安静却不尴尬,蔺寒川看了齐玉宇一眼,见他神情淡定自若,丝毫没有被这些事所影响,自顾自的画画,荣辱不惊。
蔺寒川勾了勾唇角,也低头做自己的事。
一片祥和中,有人来势汹汹的打破了安静。
易母狠狠的推门而入,眼中怒火万丈,她一进门,就高声骂道:“易琼楼!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混蛋!”
蔺寒川茫然抬头,在场的另外两人都被吓了一跳,看向了易母。
“你为什么要联合外人去害你哥哥!”易母这几天里心力交瘁,她原本半白的头发彻底灰白,整个人都如同被吸食了生命力,急速衰老。
齐玉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走到易琼楼面前,警惕地看着易母。
易母的到来在蔺寒川意料之中,易父易母都对易无声抱有极高的期待,他们甚至认为,易无声能够名留青史,成为当代梵高或毕加索。
易无声去世后,名留青史的美梦破碎,他们遭遇了一个打击,如今易无声连英年早逝、天妒英才的名声都没有了,人人说起易无声,只会大喊死得好。
易无声臭名远扬,对易父易母来说,是不亚于易无声出车祸死亡的沉重打击。
被齐玉宇护在身后,蔺寒川看着齐玉宇的背影,心里有些莫名滋味。
在他沉默的这一小会中,易母以为他心虚了,更加怒不可遏:“你们两个必须公开给无声道歉,还他清白,不然……”
蔺寒川回神,他好笑地问:“他本来就不清白,何来还他清白。”
“他既然做了这些事,就要付出代价。”齐玉宇冷声附和道。
“他没有抄袭!他从小学画,十岁获得了儿童画展的第一名,从小到大,他的天赋毋庸置疑,你们凭什么说他抄袭!”易母现在恨蔺寒川和齐玉宇二人恨得牙根痒痒,她板着脸,斩钉截铁的质疑,“要不是你们没事找事,给他泼脏水,外人怎么可能误会他!”
蔺寒川眸光一动,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易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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