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宿千苓
“没事,我不冷。”梅星河精神抖擞。
“行吧。”祁温书没勉强,两人之前还有些生疏,说了些童年趣事便活络开了,嘀嘀咕咕地交换自己的生活。
“我跟师傅住在固灵山,师傅不准我下山,直到成年礼才肯。”梅星河穿上暖和的衣服,脸红扑扑的,“之前担心你过得不好,你的父母……”他欲言又止。
祁温书大概说了下:“出了些事情,三皇子收养了我——这糕点可好吃了,尝尝。”
梅星河吃了一口,甜腻软糯,原来小君喜欢这种口味,和他一样。
“这次下山有什么打算吗?”祁温书看他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忍不住笑了起来,“等会还有菜呢,慢点吃。”
梅星河有点脸红,放慢速度,道:“没什么计划,这次成年礼,师傅肯让我下山也在意料之外。”
“那不如在这里住下。”祁温书发出邀请,心想,李湘江没跟来?难道他不当反派了?
梅星河吃了一惊,说:“三皇子会同意吗?”
“会的。”祁温书说,“三皇子人很好啦,只是看着凶巴巴的,但其实是个特别温柔,特别细心的人。”
第一印象一定要好!
“……”祁温书口中“特别温柔,特别细心”的人站在门口,手有点推不下去,片刻后,门开了,祁温书看着门外的顾青冥,以为他只是路过:“三皇子。”
顾青冥看着他,慢慢点了点头,成年礼要开始了,让他过去。
祁温书担忧地道:“可星河还在这里,可以让他一起过去吗?”
梅星河闻言连忙道:“我会在一旁看,没关系!”
祁温书看向顾青冥,他点了头。
祁温书松了口气,其实他心里也没把握,顾青冥会答应一个陌生人呆在府里。毕竟三皇府,不是什么人都能留下的。
第92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12)
举行冠礼仪式是非常讲究和慎重的一件事,祁温书换了身衣服,布料不厚,一出门冻得他想回屋。
顾青冥在外等他,见他穿得少,微微皱眉,叫侍女将君夙常穿的那件羔裘取来。
侍女面露难色:“三皇子,弱冠之礼不可穿太厚。”
为了体现已成年男子的身姿挺拔,代表未来他会有一番作为,成为国之栋梁,所穿衣袍都是能衬得人身材之料,若是套上厚重冬衣则体现不出。
“三皇子,我不冷。”说完,祁温书打了个哆嗦,他抿抿唇,掩饰性地咳嗽几声,“没关系。”
顾青冥的视线从他冻得发白的脸颊扫过,如水银般灵动的眼中盛满一汪水,抿住的唇瓣透着些血色。他的长相并不是具有侵略性的成年男子那类,反倒更偏向于少年的青葱稚嫩。
却不想,他已经长大了。
顾青冥解开披衣的扣子,披在他的肩膀上,少年顿时被包裹住。其实这披衣并不抗冻,但祁温书却感觉很温暖。
一股暖流从他心中流过,祁温书抬脚上马车,男人在后面轻轻扶了他一把,祁温书早已习以为常。
一旁梅星河却看得真切,惊讶情绪满溢,他心头转过一个想法——三皇子对小君,未免也太好了!
不知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在梅星河的印象中,三皇子仍旧是那个残暴的,不择手段的皇子,他待人会有真心吗?
他收养小君,到底是为什么,小君最后也没告诉他。
转过千百个年头,最终梅星河只是皱了皱眉,对一旁侍卫说:“麻烦带路了。”
典礼是极其盛大的,当三皇子将代表重大意义的三顶帽子以此戴在他头上,祁温书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分量,以及一种恍然未觉的不真实感。
底下百姓议论纷纷。
“听说几位皇子带回去的小孩都是这般模样,难道他们都喜欢这种的?”
“三皇子可不是那种人!”
祁温书眸光闪了闪,他的瞳色都是银色,与一般人不同,他从小就知道。
但他不知道其他几位皇子府也有和他相似的少年……
一想到某种可能,祁温书脸色有些发白,但他已经脱了披衣,顾青冥以为他是冻到才这样,转身打算结束典礼。
后面其实还有一些环节,但都在室外进行,只是个面子工程,不做也罢。
但这时,一众侍卫浩浩荡荡到了礼寺门外,叫门小厮高喊:“国师到——”
顿时,人群像炸开了锅,国师大人来了!
这个世界的人极其信奉国师,确切来说这是历代便有的习俗,国师为他们祈雨,占星,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他的位置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祁温书见过国师一面,那是个年轻男子,穿深衣,看上去十分神秘,当时国师只做了一个动作,他抬起祁温书的下巴,看了看他的眼睛,随后摇摇头。
这动作把祁温书吓了一跳,他不知道三皇子带他过来的缘故,但摇头……是不是不好?
他怯生生地问:“大人,你为什么摇头?”
国师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片刻后道:“合适的时间,我会接你回来。”
这句话祁温书没懂,什么叫“合适的时间”,什么叫“接你回来”?
祁温书看着国师缓步走下马车,那双平静的眼睛似乎看了他,又似乎没看他。
国师低声道:“三皇子,时间到了。”
顾青冥轻轻点了头,国师便转向祁温书,淡道:“长高了。”
祁温书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当时他还没一个凳子高,只好含糊“嗯”了声。
国师视线扫过人群,在某个地方稍稍一顿,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在众人膜拜的眼神中款款离开。
……哦,原来只是走个过场。祁温书松了口气。
典礼结束后,祁温书赶紧坐上马车,一摸茶杯,早已凉透,他收回手,帘幕拉开,祁温书缩进一旁松软被褥:“冷。”
顾青冥没耽搁时间,坐在祁温书对面,拎起壶泡起茶来。
顾青冥能文能武,结果养出来的小崽子六体不勤,五谷不分,着实跟他太过溺爱有关,索性他也没露出嫌弃表情。
但祁温书是故意的,本想着懒着懒着,说不定顾青冥觉得他烂泥扶不上墙就赶他离开,没想到这一住便是十余年,顾青冥待他倒是一如既往的好。
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了自己,这下把被褥往下一撩,卷起袖子想着关爱下老父亲,自告奋勇动手泡茶,顾青冥眼皮一撩,祁温书立马停住了。
他看得见顾青冥眼中不满情绪,只得又卷起被褥,把自己卷成个大团子,解释道:“其实已经不冷了。”
顾青冥权当没听到,他回来便发觉君夙与他又生疏了不少,小孩就像蜗牛似的,不看着就往下滑,好几天才能走得动几步。
热茶蒸出袅袅热气,顾青冥倒上一杯香茗,试好温度保证不会烫手了,递给祁温书。
茶水有点甜,闻起来香香的,祁温书没忍住,一口气喝完了,顿时,五脏肺腑的寒气似乎都被暖走了。
他舒服了,却见顾青冥握拳咳嗽闷声咳嗽,赶忙转手倒了杯:“三皇子也喝一杯,润润嗓子吧。”
递过去才想起,三皇子不喜甜。
顾青冥却接过,喝了一口。
祁温书托着脸打量他,这次征战似乎没给他带来什么伤害,只是气质更冷峻深刻一些,他想了想,道:“前几日,王大爷告诉我一个民间偏方,说是几十年没说过话的邻居用过后,就能开口说话了。”
“三皇子,你要不要试试?可以的话,我等下就去抓药。”他兴致勃勃道。
顾青冥没扫他的兴,想比起这个,另一件事更让他在意。
他的手指敲了敲,犹豫不定。
很少有让他迟疑的事情,这便是一件。倘若君夙不愿,他真的能强迫他去国师府吗?
更何况,当年的事情……原本便是个错误。
祁温书见他答应,现在就想下车去药店,顾青冥拦住他,先回去。
祁温书疑惑地看看他,还是坐回自己的位置。
“对啦,我忘记接星河了!”祁温书突然想起被他遗忘的好朋友。
被告知梅星河已经被府中侍卫接走,祁温书松了口气,那就好。
“今晚我能和他一起睡吗?”祁温书说,“他头一回来这里,我怕他紧张。”
顾青冥指了指他的腰。
祁温书才想起来他每年都要在后腰擦药膏,不痛,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他自己到现在也不知道后腰有朵花毕竟他看不到,也不会无聊去照镜子看看。
“过几天也可以吧。”祁温书讨好道,“明天也行?”
顾青冥严肃地摇摇头。
“好吧。”祁温书泄气道,“那把他安排到隔壁房间可以吗?”
这倒是可以。
回府后,祁温书和梅星河爬上了屋顶。
梅星河开始一头雾水,发现他爬屋顶吓了一跳:“小君,这里是三皇府!”
谁敢爬皇府的屋顶啊!
祁温书朝他伸出手,不在乎道:“没事,三皇子知道,他还陪我在屋顶坐过呢。”
梅星河无言以对。
“坐在屋顶干什么?”他问。
“从诗词歌赋谈到风花雪月啊。”祁温书胡侃道。
梅星河无语,他突然想起一个可能,大惊:“你喜欢三皇子吗?”
这问题好奇怪。祁温书理所当然道:“喜欢啊。”
梅星河急道:“不不不,不是这种的喜欢,是那种的喜欢……”
祁温书被他的话搞晕了:“这种和那种都是什么?”
“就是……”梅星河说,“和夫妻那样的喜欢!”
梅星河平时就喜欢看些话本,李湘江被他催得没折,从书摊买了一大摞书,也没细看便撂给梅星河,结果这群书里大有文章……
梅星河从里头甚至看到了男人和男人的春|宫图……涨姿势了。
他又看出三皇子待君夙的好……要不是有企图,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