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络缤
“他们觉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已经是唐家人,是死是活都跟自家没有关系。甚至于,还认为愧对唐家人,让他们损失了一个儿媳,还想着把小女儿嫁过去。”
“……”
齐铭又补充道:“两家结亲的时候,唐家给了丰厚的彩礼,可唐二妻子什么都没带过来。”
唐二愿意接纳妻子,也有这个缘故。
因为除了他可以依靠,他的妻子什么都没有。
她的家人,将她卖到了唐家。
彩礼收得勤,嫁妆一分不掏,至于女儿是否会因此在婆家过得糟糕,他们毫不在意。
这样的家庭,又怎么会为女儿讨回公道呢?
只要给一点好处,他们完全可以视而不见。
因为怜惜,所以不忍伤害,唐二开始努力和妻子接触培养感情。
没想到,感情刚培养起来,自己的妻子就死得不明不白。
“他会不会是杀人凶手?”
“唐二自从妻子遇害之后,就搬离了家中,偶尔回来探望奶奶和母亲。他一直跟一群进步青年在一起,那段时间天津有活动,他偷偷跑那去了,有不在场证明。”
“这些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白向墨疑惑,
这些信息都是之前所没有的,他们才刚刚来到北平,两人一直在一块,齐铭什么时候得知这一切。
“这件事在北平并不是秘密,孟明锐之前就查到了。只不过排除了唐二的嫌疑,所以在说案件的时候没有刻意提起。”
这次需要孟家人配合,孟夫人从唐二下手,齐铭好奇询问才了解了整件事。
“确定唐二那几天在天津吗?”
齐铭肯定道:“那场活动闹得还挺大,记者还拍到了他,当时有报纸刊登出来。要不是唐立群已经死了,要是看到报纸,打一顿都是轻的。”
唐立群守旧自然不只针对女人,他极为厌憎所谓的新青年,只是那些人声音大不怕死,所以他敬而远之。
但是对于自家人他一向管束严格,唐二之前因为孝道压着,做事都是偷偷摸摸的,不敢跟父亲直接对着干,自从妻子死后直接放飞了。
他宁可在外头吃糠咽菜,坚持自己的立场,坚决抵制封建荼毒。为国为民贡献自己的力量,而不是为了明哲保身或者各种利益诱惑,妥协于霸权之下。
齐铭看了看四周,肯定附近没人之后才神神秘秘地在他耳边说:“唐二会信任孟家,还有其他原因。”
“什么?”
白向墨把头凑了过去,两人直接脸贴脸。
“那些穷学生想跑天津哪里有那么容易,车票贵着呢。”
余下的话齐铭就没再说,白向墨也明白了。
“这倒是因果循环了。”
“唐立群能有这样的儿子,也算是歹竹出好笋了。”
白向墨对唐立群也难以产生好感,认为他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唐立群的社会关系调查得怎么样?他还得罪过什么人?”
事情发生得突然,孟家虽然也派人去调查,但是由于时间尚短,又被各路人冲击,所以难免会有疏漏。
“目前查到的消息,唐立群完全不像对外宣传的那样,清高、与世无争。恰恰相反,他自以为是、心胸狭窄,特别喜欢打压人,得罪了不少人。”
白向墨并不意外,虽然不能证明二儿媳的死和唐立群有直接关系。
可即便不是被唐立群杀的,也跟他有很重要的关系。
若不是极度委屈,觉得日子过不下去,她怎么可能将自己吊死。
唐立群连孟大少都敢利用和指责,他会攻击其他人也再正常不过。
“有什么怀疑对象吗?”
“我们一会先去找一个人。”齐铭突然顿住,斜着眼看他,故意拖长音道:“不过在这之前……”
白向墨心中暗道不好,这家伙还有完没完了,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他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
难道他要违心说那几个人不帅?这也太昧着良心了,说出来也得有人信啊。
白向墨一脸严肃,勾了勾手指,让齐铭压下脑袋。
齐铭照做,白向墨拍了拍他的脑袋,跟撸一只大狗一样,因为齐铭极为不满。
正欲投诉,就感受到脸颊上有温暖轻柔的触感,还未反应就离开了。
“走吧,干娘肯定又做好吃的等我们了。”
白向墨话没说完就朝着孟夫人离开的方向奔去,一会就窜了老远。
齐铭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嘴角不由自主扬了起来。
齐铭和白向墨一同来到一处破旧的胡同,这里住着的都是北平底层的人。
现在是夏天,有些小孩光着身子到处奔跑,很多人身上的衣服都打满了补丁。
这里的人虽穷,倒也没有完全被生活压垮,依然认认真真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看到白向墨和齐铭,都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这样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的目光只有好奇,并没有太多的恶意,也不敢上前打招呼。
“我们一会去查的是唐家之前的佣人,那人曾经是唐立群的书童,两人可谓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因为偷东西被抓住,就被赶出了唐家。”
“偷东西?”
“唐立群是对外这么说的,据说已经不止一两次,家里很多东西都不见了。经过调查发现,都是这个佣人偷偷拿出去当了。”
唐家以前也是富贵人家,要不然也不能支持唐立群读书学画。
唐立群画的是彩墨画,这是普通人家玩不起的,很多颜料是用珍贵的矿石制作而成,价格不菲。
唐立群的画以绚丽著称,极为擅长运用色彩。
他的画里常常会运用到不少珍贵颜料,能卖高价除了艺术价值,成本本身也是极为昂贵的。
齐铭用了一颗糖的代价,很快就找到了所要找的人家。
领路小孩子离开的时候,齐铭将剩下的一包糖都送给了他。
小孩子开心极了,拿着糖一边跑一边欢呼,还非常大方地跟其他孩子们分享。
白向墨看着孩子们生机勃勃的样子,也不禁露出笑意。
“你们找谁?”正坐在屋子门口正在糊信封的中年男人好奇问道。
男人一条腿不正常地扭曲,看样子曾经被打断过。
他满身补丁看着很落魄,可依然打理得干干净净的,糊的信封也被摆放得很整齐,一看就是做事非常仔细的人。
齐铭露出微笑,非常友好地打招呼,“你好,你就是赵通吧?”
“我就是,请问您是哪位?”
“我姓齐,专门调查唐立群死亡一案的。”
赵通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也不想知道他的事,你们请回吧。”
“你的腿是被唐立群打折的吗?”齐铭望向他扭曲的一条腿。
赵通目光中透着愤怒,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让我看看。”齐铭蹲下身,用手抓住他的腿。
赵通下意识想缩回来,可齐铭的手抓得很紧,让他无法挣脱。
反正是一条废腿,赵通也没有那么在意,任由他动作。
“你的腿并不是没得救,去西洋医院里,可以通过手术治好。虽说还是无法跟正常的腿一样利索,也比现在好很多。”
赵通嗤笑:“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若有钱也不至于伤成这样,当时直接就能去医馆给正回来。
“你在唐家干了大半辈子,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以这样的方式赶出来吧。”
赵通捏紧拳头,额头上冒出青筋。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你在唐立群身边最久,知道他的事情也最多,我想知道他的事。”
“他不是被孟大少害死的吗?为什么还要查?”
齐铭挑眉:“你也认为他是被孟大少害死的?他得罪了不少人吧,若我没猜错,你为他擦了不少屁股。”
赵通顿时沉默。
“他现在已经死了,他也早就不是你的主人,还害你至此,你还要为他说话?”
赵通苦笑:“我一个小偷说的话,又有谁会相信呢?!”
“你真的偷了东西?”
赵通点头又摇头,“我当时确实是魔怔了,可我真的就偷了那么一件,其他并不是我偷拿的!”
赵通懊恼不已,如果不是他鬼迷心窍,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境地。
因为他名声受损,还害了自己的家人。
他当时也是急了,家里母亲重病,需要百年人参吊命。
赵通当时没钱去买,就算有钱也没有门路找到这么好的人参。
他记得唐家就有这么一根,所以找唐立群帮忙,希望能借给他一点根须或者一片参片。
唐立群很是冷漠地拒绝了,还说什么让他吃唐家的饭就已经仁至义尽,一条狗还想带着老母亲一块占唐家便宜。别说借,就算花钱买他们也不配。
百年人参又不是烂大街的货,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享用的。
赵通当时很是气愤,从他父亲那辈开始,他们家就勤勤恳恳地伺候着唐家人。
现在不过是想借一片人参,不给就算了,还被骂得如此不堪,赵通心里又急又冤。
他当时昏了头,就偷偷去拿了唐立群收藏的那根人参,想要剪点根须和带回家应急。
没想到被当场抓住,不仅被冤枉以前也偷了不少东西,还被抄家打断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