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成翎
谢亦阳不是云溪村人。
他原是本地清水县城人,他的父亲谢辉是汽水厂的一名会计,这在如今是极为体面的一份工作。
不过,谢亦阳不是谢辉亲生的,而是抱养的。
谢辉夫妇结婚多年,一直没有生孩子,到了三十五岁这年,便在当地的一个中人那里花钱买了个孩子,也就是谢亦阳。
他们本来想买个男孩,不过男孩子,家里人一般看得紧,很难弄到手,只有女孩和小哥儿才不值钱。
谢亦阳刚到谢家时,谢家夫妇对他还是很好的。
但是,就在谢亦阳到谢家的第二年,谢太太居然又怀孕了,生下了一个小哥儿谢锦玉。
谢亦阳就变得尴尬了。
尤其,随着两个孩子长大之后。
一来是谢亦阳刚来谢家的时候,谢家夫妇给他跟县里的陈家定了娃娃亲,陈家的家境原本跟他们家差不多,不过近几年,陈家抓住了机会,去了县革委会工作,颇有些地位权势。
二是谢辉这些年会计工作做得不错,厂里给了他一个临时工的名额。
不论是和陈家的婚约,还是工作名额,谢家夫妇自然都想要给自己的亲哥儿。
于是,谢亦阳便被送到了乡下谢太太的娘家,只想尽快找个人家把他嫁出去,彩礼什么的也不要了。
刚好,这时候顾家正在给自家老三找对象。
谢亦阳打小就知道自己不是谢家亲生孩子,对被放弃倒没多少怨言,不过他知道有些人家为了钱会把女儿小哥儿卖给那些有毛病的人。
在乡下呆了些日子,他觉得顾家老三还算不错,干活很卖力,看着人性格也老实,便决定嫁给他了。
顾家也觉得这不要彩礼的儿媳不错,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不过,等谢亦阳嫁到顾家之后,不出意外,他基本每天都会和顾家人发生矛盾,尤其以顾里里为首。
谢亦阳是个小哥儿,力气天生就不大,从小又是在县城长大,那些农活他大都不怎么熟练。
而他自己本身也并不是吃苦耐劳的人,所以,每天基本只能得四五个公分,像那最勤奋的小哥儿,一天却能赚七八个公分。
不过,谢亦阳私下都算过了。
顾父顾母,两人每天差不多能有十六、七个公分,不过,家里顾老四在上中专,不干活;顾里里就更不干活了,而且还吃用得最好,他们现在都靠顾父顾母养吧,那十六七个公分被四个人分的话,其实也就那么点呢。
而顾老大家,虽然大哥大嫂能干,一天大概能有十八个公分,但他们却生了三个孩子,五张嘴要吃饭;
所以他们三房,虽然他一天只能挣四五个公分,但现在只有他一张嘴。
而且,他那个丈夫顾思远虽然离家去挖河道了,但每个月二十块钱的工资都被带回来了,全交给了顾母,可算是全家目前最大的一笔收入了。
既然如此,他干嘛还要那么辛辛苦苦,勤勤恳恳。
认真说起来,明明是顾家这一大家子人,在占他们三房的便宜好吗?
所以,在家中时,谢亦阳就努力向着全家日子过得最轻松的顾里里看齐。
毕竟,认真说起来,他也就比顾里里大了两岁好吧。
从地里回家之后,他一般也不会主动去干活,只是把自己的房间打理干净就好;但是到了吃饭的时候,他绝不退让;有什么好东西的时候,也要积极争取,绝对不谦让顾里里一分。
谢亦阳自觉自己算得很有道理。
但这在顾家,却是不被容忍的。
尤其对于在一家人掌心里长大的顾里里来说,这个三嫂简直是叫人讨厌到了极点。
不仅什么都要和他争,闹得家宅不宁,还长得这么妖里妖气的。
他心里想着,等三哥回来,就让他们离婚,三哥向来最听他的话了。
然而,就在谢亦阳嫁到顾家的半年之后,顾老三终于挖完了河道,结果回家时乘坐的拖拉机却被一个小巴车撞进了沟里,人就此没了。
谢亦阳成了寡夫。
而且,因为顾老三成婚第二天就走了,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发生实质关系,也就没个血脉孩子留下。
谢亦阳本就被顾家人讨厌,这下就更不被众人容忍,只想直接赶他走。
不过,谢亦阳却跟顾家提出,让他走可以,顾家必须把运输公司的赔偿金,还有顾老三这些年的工资都给他。
这顾家怎么可能同意,那可有好几百块呢。
那谢亦阳就赖在顾家不走,并且嚷嚷着,顾家人要是敢逼他欺负他,他就一绳子在顾家的门头上吊死。
这年代,除了那混不吝的,其他人还都是注重名声的,尤其现在红袖章们风声鹤唳的。
于是,谢亦阳就还是留在顾家,但却不被所有人待见,地位也比之前低了许多。
而在这时,主角受顾里里,跟村里一个叫冯铿的下乡男知青瞧对了眼。
冯铿的家境很好,父亲是政府的官员。
他高中毕业后,本应该被分配到市政府当秘书的,但却被继母使了诡计弄到了乡下。
冯铿这样的人,来到乡下后,自然也不甘心真的去当个农民。
他脑子灵活,又会做人,很快就跟大队长打好了关系,得到了开拖拉机的轻巧活,借着送货的机会,时不时去县里打听些最新时政消息,也趁机做些倒买倒卖的活,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本来这样的人物,是肯定看不上乡下小哥儿的。
但顾家人本身长相都不差,尤其顾里里不用下地,不用干活,整个人养得白白嫩嫩,跟村里同龄小哥儿甚至女孩子比起来,那都是仙子和泥土的区别。
而且,顾母疼顾里里,家里其他孩子都只读了几年书,识个字就算完事,顾里里却是一直读到高中,跟冯铿很能聊上几句。
最重要的是,顾里里确实运气不错,每次上山,都能找到不少好东西,为冯铿的倒卖活计添砖加瓦。
或许是乡下的日子确实难熬,冯铿跟顾里里就这么好上了,并且带着他一起干起倒卖的活计。
冯铿有门路有脑子,顾里里运气好,总能撞大运弄到好东西,于是这生意越做越红火。
谢亦阳是个灵活人,他只觉得顾里里最近的花费越来越大,便想知道他有什么来钱路子。
自从顾老三死后,他在谢家的日子太难过了。
不久后,大家一起去县城的时候,他悄悄跟踪顾里里,结果却发现顾里里和冯铿两人提着大袋子进了个巷子里的院子,一进去就紧紧关上门。
等两人再出来时,手上就空着了,脸上却带着喜色。
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于是,等出了巷口时,谢亦阳开口便问他们有什么秘密。
顾里里两人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人偷偷跟住了。不过,冯铿是聪明人,当即凭着机智给应付了过去。
但顾里里却心有余悸,觉得事情不好。
谢亦阳不是傻子,现在是一时没想到,但稍后恐怕对着他们花费情况,稍微一想,便能猜到他们两人在做投机倒把的事。
若是换成顾家其他人碰到顾里里投机倒把,顶多说他两句,教育他以后不能这样,然后就死死帮他瞒下来。
但谢亦阳却自来跟他不对盘,而且为人最是尖酸,事后就算不举报他,恐怕也会要挟他捞一笔好处。
更烦的是,从此后,他就有了把柄在谢亦阳手中,可能时不时便要被他打秋风。
顾里里如何甘心自己辛辛苦苦,却被谢亦阳空手捡便宜……
于是,他跟冯铿商量之后,想了个计策,打算先下手为强 。
顾里里因为常来县城,知道些许谢亦阳娘家的情况,还知道谢亦阳以前有个叫陈泽鑫的未婚夫,在县革委会上班,不过后来,却跟谢亦阳的弟弟谢锦玉结婚了。
所以,他便偷偷让人给陈泽鑫送了封信,装做是谢亦阳的语气,说是自己的丈夫死了,现在很寂寞,想和他见面。
那陈泽鑫对谢亦阳自然有印象,打小就喜欢他的颜色好,只不过后来听说谢亦阳居然主动跑去嫁给了乡下人,这才打消了想法。
但现在,谢亦阳死了丈夫,这信里的意思,不就是想重新投入他的怀抱吗?
人妻啊、寡夫啊,听说别有一种滋味。
于是,他便颠颠的跑过去赴约了。
陈泽鑫见色起意,一看见谢亦阳就扑了上去。
而这时,谢锦玉刚好也过来了。
他今天在家接到一封信,说是看见他丈夫和人在偷偷幽会,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看到眼前这一切,他当即就闹起来了。
陈泽鑫则是吓呆了,当即就反口说是谢亦阳故意写信勾引他的。
他在政府上班,风评是很重要的。
而在这时,冯铿也把县革委会的纠察队给引来了。
陈泽鑫的父亲就是革委会的一名委员,那小队长自然也认识陈泽鑫,不管谢亦阳怎么解释,他当即就给这事定了论,一切都是谢亦阳的错,陈泽鑫只是念着旧日交情来见一面罢了。
谢亦阳长得这模样,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人。
而且还有那封信,作为证据。
于是,谢亦阳只是来了一趟县城,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破鞋,被抓起来搞批斗,被人砸臭鸡蛋。
等熬过批斗回村的时候,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顾家人也就趁此将谢亦阳赶了出去,谢亦阳受了重伤,再加上又冷又饿,就死在了那个冬天里。
至于主角攻受,则是参加了一年后的高考,考去了京城的大学。
又凭着这段时间投机倒把积累的财富,在京城继续做起了生意,最后成为享誉全国的著名富豪企业家。
……
“本次任务:改变谢亦阳人物结局,让其获得幸福。
成功奖励:抽奖机会一次。
失败惩罚:无法获得奖励。”
谢亦阳兴冲冲将蛇皮袋最上面的搪瓷痰盂拿出来放在地上,又从痰盂里面掏出一包橘子糖和一包大白兔奶糖。
谢亦阳抱着痰盂和糖果,细眉挑起,神采飞扬地问道:“这些都是给我的。”
顾思远点点头:“你喜欢的话,放在房里就是了。”
原本按照原身的老实性格,这些都是上交给顾母或者送给顾里里的,但是现在,当然是给这个名义上的媳妇兼任务对象了。
谢亦阳当即乐滋滋点头:“好,你可不许反悔。”
然后,他又回头继续兴奋地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