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油盐不进
“我走路来的。”陈晚故意道,借此探查两人会作何反应。陈勇光的表情肉眼可见从兴奋转为了失望,而陈勇阳则没什么大的变化,似乎他的开心仅来自于陈晚,无所谓是否有车坐。
看在陈勇光喊他一声叔的份上,陈晚低头耐心解释:“你们还在上学,要是我今天把车开到校门口,让你们同学看见了,他们课间一直追着你们问,你们能专心学习吗?”
“我们课间休息,上课的时候才学习。”陈勇光仍不服气,陈勇阳闻言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
“那几个是你们的好朋友吧?”陈晚没有生陈勇光的气,他指着刚才和陈勇光他们走在一起的几个学生,对方答是。
“我换个比方,你现在是你朋友,他叔叔有小车,你看了很喜欢,想请他帮忙跟他叔叔说情,但他告诉你他叔叔不同意,你会不会不高兴?你们是好朋友,你的好朋友坐了小轿车,你没有,你心里是什么滋味?”
陈勇光皱着眉,陈晚的话听起来很绕口,但实际不难理解,他代入朋友的立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陈晚尽可能的用简单易懂的话,来表述他想让两个孩子明白的道理:“好朋友的前提是平等,多用换位思考。”
少年们分享欲旺盛,但稍不注意,单纯的分享便会被误理解为炫耀,纯粹的友情难能可贵,陈晚不希望他们因为无心之失而错过真正的朋友。
“我把车停在派出所了,不过我们事先说好,坐了我的车,不准到学校吹牛。”陈晚甩了下车钥匙,成功逗得少年两眼放光,“你们努力学习,考上大学我教你们开车。”
陈晚抛出诱饵,小鱼一口上钩,答应得飞快,随后跟左右护法似的簇拥着他往前。
陈勇光头次坐车,陈勇阳把副驾驶谦让给了他,拎着二人的书包自行爬上后座。陈勇光仿佛屁股下长了钉子,不停地扭动,陈晚嘭地合上车门:“坐稳了,莫把头探出去。”
越野车拐进主路,陈勇光倏地埋下头,陈晚顺着他偷偷摸摸的目光望过去,看见对方好朋友的身影从视野中消失。
不错,看来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第192章
陈晚在家待了四天,前日闹事那几个人灰头土脸的上门赔了礼道了歉,该解决的全解决了,他不急,揭了膏药的陈前进坐不住了。
面对陈前进的催促,陈晚哭笑不得:“好,我明天走,我听大哥你的话。”
“明天天气好不好哦。”陈晚终于要走,陈前进又舍不得了。
“不下雨就没影响。”陈晚帮着陈前进往后备箱搬要带走的东西,“这包是什么?”
陈晚提着一个布袋,轻飘飘的,动作间会发出淅淅索索的声响,陈前进扭头看一眼:“哦,你大嫂六月份晒的干豇豆。”
猪肉、各种菜干、咸菜疙瘩,林林种种装满了后备箱。
“新鲜菜明天早上去地里现摘。”陈前进拍拍手上的灰,“几点了?”
“三点半。”陈晚看眼表盘,“大哥你怎么把表摘了?”
陈晚给陈前进和周梅各买了一个手表,差不多得有两三年了,之前没注意,现在细想,似乎每次都没在陈前进的手腕上见到表。
“在家戴什么手表,墙上有钟,用不着。”陈前进语气随意,陈晚默了默,让他把表拿出来看看。
陈前进不懂陈晚的想法,依言拿了手表递向他。陈晚接过一瞧,好么,跟新的一样,两三年了,跟新的一样。他毫不怀疑,周梅的手表也是同样的情况,两人压根没戴过。
“戴了的。”陈前进否认,并举出例子证明,“逢年过节我们还戴着走亲戚,大伙都见过。”
陈晚给他们买的手表,当然要戴出去叫人知道六儿待他们多好。
“手表买来就是给你们戴的。”陈晚拉着陈前进的手臂给他把表扣上,“你不戴才是浪费,大哥你想想,一百块的手表,你戴一百天,平均下来每天一块,戴两百天,平均下来每天五毛,是不是戴的时间越久越划算。”
一只手表百来块,实在修不了,大不了换新的,陈晚继续忽悠陈前进:“手表是保修的,戴坏了免费维修,你一定得多戴戴。”
陈前进取手表的动作顿住,将信将疑:“真的免费?”
“真的,买表的单子我收着的,上面写了免费,人柜台的售货员亲口承诺过。”陈晚比对了两个手表的时针,确认一致后放下手,“别取了啊,取了我要生气的。”
“不取了不取了。”陈前进止不住笑,“你大嫂的米应该磨好了,我上磨坊接她去。”
去年涝灾毁了田地,今年稻谷大丰收,中午吃过饭,周梅挑了一担米到磨坊,准备打点新米让陈晚带到城里吃。
陈晚的越野车油剩得不多了,为了防止明天半路抛锚,这两天基本没怎么开,不然他一准用车栽,省得周梅费力挑了。
庄稼人做惯了重活,周梅挑着一担米行走自如,陈前进在后面背着轻巧的米糠,他腰虽好了,但周梅仍不准他使太大力气。陈晚目光扫过周梅的双手的手腕,果然空空如也。
“米里的石子我挑过了,但可能没挑干净,你叫二姐他们煮饭前再挑一挑。”周梅让陈晚牵着化肥口袋,她用撮箕装了米往里倒。从机器里出来的米盛在箩筐里,上层被风吹凉了,下层尤带余温,偶尔一把落在陈晚的手指上,感觉热乎乎的。
化肥袋子被周梅洗得十分干净,因此陈晚呼吸间只闻到了大米的香气。
飘起的大米粉末在周梅的头发上覆了层白灰,周梅甩着帕子挥干净,用陈前进找来的绳子把化肥袋子扎紧。
装好的米抬上车后座,天光尚明,夫妻俩就把陈晚明天要带的东西弄了个七七八八。
周梅瞅着越野车的空余的地方,仍不满意:“山上这两天有冬笋了,前进,你把将军牵着,我们进山挖点冬笋去。”
“不用了大嫂。”陈晚不忍周梅受累,连忙喊停,“冬笋那么难挖,算了,这些我和二姐他们起码够吃一两个月的,还有萝卜。”
“拔萝卜费不了多少功夫。”周梅坚持道,“冬笋是难挖,但我们有将军,它鼻子灵,找冬笋一找一个准。”
用鼻子找冬笋是将军刚刚觉醒的新技能,前两天周梅到后山砍竹子让陈前进编箢篼绑刷把,将军跟着一块,周梅砍了竹子发现它在那使劲刨泥巴,凑过去一看,碗大一根冬笋。
陈晚觉得有趣,背了个小背篓表示要凑热闹,周梅干脆锁了门,请隔壁王翠帮她看着点外面的车,别叫不懂事的小孩来捣乱。
王翠两个孩子不是读书的料,一看书立马喊头疼,反而更喜欢干活。王翠不肯让他们退学,她跟丈夫何老三就是吃了不识字的亏,孩子们坚决不能走他们的老路,至少要念完初中。老二小几岁,在念初一,老大倒是混了个初中毕业,但没考上中专,跟人做学徒去了。
在他们眼里,学门手艺比种田有出路,老大的师傅是周梅介绍的,她娘家村里的木匠,人好,有真本事,舍得用心教,而且不打徒弟。老大跟着学了一年多,现在一个月有十几块的工钱了,王翠一家也念着陈家人的恩情呢。
“行,你们去吧。”王翠爽快答应下来,“我保证给你们把车看好了。”
进了竹林,陈前进拍拍将军头,说了句“将军,靠你了”,接着松开牵引绳。
将军迅速低头在地面上嗅了起来,不过陈前进没有把希望全放它身上,仰头查看竹子的枝叶生长情况,凭经验判断冬笋可能存在的位置。
陈晚学着他找了半天,土坑刨了五六个,结果收获为零,而另一边将军已经刨出它今天的第三个冬笋了。
竟然输给了一条狗,感觉有点丢人怎么回事?
周梅扛着锄头走到将军叫的位置,三两下挖出一个半斤多重的冬笋,相比春笋,冬笋个头普遍偏小,半斤多已经能算大的了。
天色渐暗,周梅宣布收工,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挖了有大半背篓,所获颇丰。
将军前爪上裹满了泥,鼻子上灰扑扑的,陈前进用手将它鼻子上的泥擦掉:“晚上奖励你吃肉汤泡饭。”
陈勇阳放学到家,听王翠说陈晚他们在山里挖冬笋,自己开了门进屋写作业,他们中学的教育水平一般,陈晚五姐夫专门给他寄了城里的教学资料,相当于陈勇阳有两份作业。怪不得王翠老夸他,她家老二要是有陈勇阳一成爱学习,她就烧高香了。
城里的资料难度较高,陈勇阳被一道数学题困住,他百思不得其解,正打算看看后面的答案,陈晚他们回来了。
将军刨笋刨累了,喝了一食盆的水,趴在地上喘气。陈勇阳放下笔抬头,呼叫场外支援:“小叔叔,我有一道题不会做。”
陈晚洗了把脸,擦干手,端了根板凳到陈勇阳旁边坐下:“哪道题?”
陈勇阳伸手一指,陈晚凝神读题,一分钟过后,没读懂,再读一遍。
这是一道求阴影面积的题,陈晚险些看出心理阴影,他从记忆的犄角旮旯中扒拉出相关知识点,换了十几种思路,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解题方向。
“阴影面积是2.4平方厘米。”陈晚算出答案,陈勇阳唰地翻页进行对照,跟标准答案一致。
陈晚松了口气,故作淡定:“我给你讲讲思路。”
在陈勇阳心中,陈晚简直无所不能,经陈晚指点,他瞬间转过了弯:“小叔叔真厉害!”
陈晚笑着收下他的崇拜,将笔还给他:“你自己做一遍看看。”
晚上周梅把挖坏的冬笋挑出来炒了盘腊肉,其余完整的全部装到了车上,家里要吃随时能挖,城里想吃口时鲜可不容易。陈晚用同样的说辞劝周梅把手表戴上了,同时悄悄收买陈勇阳,让他在家里监督,若他爸妈阳奉阴违,记得给他写信报告。
一夜无话,陈晚睡到天亮,起床时周梅已在屋檐下收拾地上的残局,带泥的萝卜根,烂叶子,喂猪的萝卜缨……
加上大白萝卜与两麻袋红薯并嫩得滴水的绿叶蔬菜,陈晚的小车被彻底塞了个满满当当。刘强坐上副驾驶往后一望,脸上的表情瞬间惊住,这架势咋跟搬家似的。
今日阴天无雾,陈晚踩下油门,幸好许空山有先见之明选了越野车型,否则他们极有可能应付不了南城的山路。
“不行,得找个地方加油。”陈晚踩下刹车,打开地图,此前二人一起开车回村,许空山告诉过他个加油站点的方位。
不得不说有一位资深驾驶员做男朋友就是方便,许空山几乎为陈晚想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并教与他详细的应对预案。
陈晚拿出单位证明顺利加满了油,越野车重新上路,跑起来的马力明显变得充足。
十一点半,陈晚将车开到了陈二姐一家居住的筒子楼:“你在车里等一等,我看看二姐他们有没有人在家。”
临近饭点,筒子楼充斥着烟火气,陈晚穿过走廊,门开着,陈二姐正在淘米。
“六儿!你从哪来?”两位姐姐不知道陈前进受伤的事,陈二姐以为陈晚一直在服装厂。
“我回了趟家。”在特定的语句中,家默认指的是平安村老家,陈晚没进屋,“二姐你多煮点饭,中午还有强子,我下去和他把东西搬上来。”
陈前进与刘强上上下下跑了三趟,才把陈二姐那份搬完,在客厅码了一堆,场面堪称壮观。
“哎哟,怎么拿这么多?”陈二姐赶忙给二人倒水,“你该给我们提前知会一声,我好让你姐夫早点下班一块搬啊。”
“我们搬得了。”陈晚坐在椅子上歇气,“英英中午回来吗?”
“她在学校吃,高中课业紧,早上吃外面的小摊,中午吃学校食堂,晚上你姐夫再去舞蹈班接她。”蒋英英打小喜欢唱歌跳舞,她跟家里说明了想考南艺,陈二姐跟蒋姐夫全力支持。蒋英俊有了固定工作,陈二姐跟蒋姐夫两个人的工资供得起蒋英英的开销。
陈二姐一边做饭一边同陈晚聊家常,她现在唯一的牵挂便是蒋英俊,孤身在外,一年见不了两次面,不知道胖了瘦了,日子过得如何,处没处对象。
“真是打小不叫我们当爸妈的省心。”陈二姐重重叹气,“今年过年我一定要揪着他耳朵好好说他一通。”
陈二姐每每如此放狠话,等见了人,责备全化成了关心,哪舍得骂他。
在陈二姐家吃了午饭,陈晚略待了一刻钟,接着把陈五姐的那份送过去,怕迟了耽搁她上班。
一车东西卸了个七七八八,陈晚只留了十分之一不到,许空山饭量大归大,但除晚上很少在家吃,况且小洋房院子里种着菜,他们消化能力有限。
整理好厨房,陈晚烧水洗了个澡,疲惫地上楼躺下,虽然开车的不晕车,但累,奔波一天,他骨头快散架了。
许空山临时被制药厂的事绊住,请假泡汤,忙完手头的工作,他风风火火地赶回家。
急促的脚步声从一楼转移至二楼,许空山推开虚掩的门,表情从紧张化为柔和。
陈晚睡得很熟,呼吸平稳而悠长,许空山缓缓走到床边,俯身亲吻陈晚,额头、眉眼、挺翘的鼻尖,饱满微红的嘴唇。
空缺的心脏慢慢恢复充实的肿胀感,许空山满足起身,替陈晚掖了掖被子,换了件衣服下楼做饭。
陈晚醒时大脑恍了两秒,分不清今夕何夕,视线聚焦,眼睛上方是小洋房卧室熟悉的天花板。
窗外暮色沉沉,陈晚贪恋被窝的温暖半晌不愿起床,直到许空山上来叫他吃饭。
“山哥。”陈晚把双手伸出被子,许空山心领神会,脱了沾满油烟味的外套,上前弯腰把身体送进陈晚的手臂中。
陈晚的身上有着淡淡的香皂味,干净清冽,而许空山则像太阳烤过的青松,一触即燃。
“我现在不想吃饭。”陈晚缩手捧着许空山的脸和他接吻,两人交换着彼此的气息,许空山逐渐加大力道。
这个姿势有点别扭,陈晚喘不过气,许空山钻进被子,抱着陈晚翻了个身。
“等会我给你热饭。”许空山嗓音粗重,陈晚咬住他的下唇,什么吃饭不吃饭的,不管了。
被窝里的动静持续了近两个小时,陈晚实在扛不住,无奈举白旗求饶:“我饿了,山哥我真的饿了。”
他哭得可怜巴巴,许空山意犹未尽地用鼻子蹭蹭他的脸蛋,抓起搭在床沿的衣服套上。
行吧,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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