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油盐不进
除了惊讶,沈明雅还有不解,一个设计比赛怎么会邀请如此多的名人?
沈明雅心思单纯,猜不到背后的含义,沈明森则不然,他想起刚打听到的内幕,神情多了分担忧。
场馆后台,原本宽敞的空间被挤得水泄不通,人声嘈杂,放眼望去皆是紧锣密鼓的繁忙景象。临近上台,各设计师的作品也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尽管有内幕,但能进入到此环节的都不是泛泛之辈,每位模特身上的衣服均有其独到之处。相熟的设计师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处,目光似有似无地朝向同一个方位。
离上场仅剩不到二十分钟,陈晚的模特迟迟不见踪影,本应穿着妥当的长裙孤零零地挂在衣架上,成为全场的焦点。
“陈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饶是沉稳如沈照,也不免变得慌乱,早在模特未按时到场时他便联系了工作人员,对方立马答复让人去找,然而一找找了两个小时,沈照催了无数次,依旧没见身影。
直到刚才,负责人来了一趟,态度诚恳地道了句歉,说了一通是他们工作失误云云,待陈晚追问补救方法,他一摊手,表示没有备用的模特……
如此一来,陈晚怎会看不出他的意思,很明显什么模特突发急病无法上场、工作失误,全是针对他的一场阴谋,谁让他能力太强,挡着别人的路了呢?
对于背后有哪些人参与其中,陈晚心中已有了答案,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完成比赛,这笔账他后面再慢慢算!
“拿着衣服,我们走。”陈晚手指一勾,一支口红悄悄落入他掌心,无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当他放弃了模特,改用人台,否则总不能变个活人出来吧,况且时间也来不及了。
沈照的想法和大众一致,不管结果怎样,丢脸是必然的,他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些人套麻袋狠揍一顿。
“你在外面守着。”陈晚未过多解释,让沈照放下长裙并关上房门。
沈照不明白陈晚要做什么,满头雾水地立在门口,一边注意周围的动静,一边暗想要怎么替陈晚讨回公道。
空旷的房间内,陈晚弯腰脱下鞋子,接着褪去衣物,试衣镜中倒映出他修长瘦削的身形。
没有模特,他就自己上,真当能困住他了不成,想让他出丑,他偏不叫他们如意。
陈晚的身高与女模特相仿,因此无需调节裙长,不过碍于男女性的先天差异,他三围数据与女模略有区别,好在长裙本身是系带设计,细微的差别可以忽略不计。
“沈照。”背后的系带陈晚无法独自操作,他扬声唤沈照进屋,背过身反手拉着两条系带,“麻烦帮我系个蝴蝶结。”
沈照尚未从陈晚带给他的震撼中回过神,他目瞪口呆地望着陈晚的背影,整个人像木头似的僵住,仿佛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虽然以陈晚俊秀的长相与兰竹般的气质穿着长裙并不违和,但他到底是个男人,沈照的反应实属正常。
“沈照。”陈晚抬高了音量,语气带了些许急切,让沈照恢复神智,“快点,我们时间不多了。”
“哦……好!”沈照浑身一抖,手忙脚乱地接过陈晚手中的系带,秉着呼吸收紧,在陈晚的后背系上蝴蝶结,调整一番让两边对称。
陈晚没功夫关注沈照的表情,他侧身扭头对着镜子看了看后背,满意地点点头:“谢谢。”
“不客气。”沈照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一抬头,陈晚扭开口红管在唇上均匀涂抹的画面又落入他眼球。
陈晚抿了抿唇,将越界的口红用手巾擦去。
太红了,陈晚不满意地拧眉,又卸去一层,他原本的唇色偏淡,点缀上些许红色,呈现出和长裙相配的浅湘妃色。
陈晚毛发并不旺盛,早上刮过胡子,哪怕凑近了也只有一点点淡色的胡茬,恢复社交距离后根本看不出痕迹。
他皮肤生的白,唇形又漂亮,即使不画底妆,配上口红同样美得惊心动魄。陈晚取下头绳,他年前理了一次发,后面再没动过,如今又长过了锁骨,因为长时间扎着,发尾弧度自然卷曲,为他进一步增添了几分女气。
不用多余的配饰,陈晚抓起桌面上做长裙剩下的纱料绕了一圈在脑后打结。蓬松的纱料盖住眉眼,视线瞬间朦胧,如同高度近视,看不清细节但不影响走路。
陈晚没有穿高跟鞋的经验,加上鞋码不合,他索性光脚,裙摆堪堪盖住脚尖。长舒了一口气,陈晚定神:“走吧。”
沈照叹服于陈晚的临危不乱,小跑两步在前面开路,陈晚没穿鞋,他得仔细盯着地面,免得陈晚受伤。想象着待会其余人的反应,沈照心中隐隐生出一股期待。
整个换装的过程说长不长,二人返回时刚好开场,上场顺序是抽签决定的,陈晚排在第三的位置。
“不是说那个模特绝对不会来的吗?”眼见着穿着长裙的模特站进队伍,奥里奇情不自禁地彪了句脏话,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双手竭力握拳,才稳住了心神。
奥里奇从未想过他会在港城遇到陈晚,自从数年前在京市输给陈晚,他险些身败名裂。若非华国的蛋糕太过诱人,让人难以割舍,奥里奇很有可能一蹶不振,为了东山再起,他不停寻求机会,千方百计和本国一位有钱有势的大人物搭上了话。
在奥里奇的出谋献策之下,这场看似公平的比赛横空出世。奥里奇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心知肚明,别看港城的宣传搞得声势浩大,主办方还打着Y国服装协会的旗帜,实际上在Y国根本查无此赛,所谓的“来自世界各地的知名设计师”,也不过是花钱请的托罢了。
如无意外,这场比赛奥里奇与他的两位同伴会包揽前三,随后他们会在港城创办服装公司,逐步渗透内地。
当然,港城的资本家也不是吃素的,为了不让“假比赛”暴露,他们没有限制本地服装设计师的报名,并且正儿八经请了裁判,否则奥里奇哪会纵容陈晚进入决赛。
奥里奇本想暗地里派人毁了陈晚的作品,谁料陈晚那般谨慎,令他的人无功而返,于是他不得不改从模特入手。上身展示环节占了评分的八成,他不信陈晚没了模特还能夺冠。
说来好笑,奥里奇在冠亚季军中锁定的是第三名季军席位,而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默认了陈晚能够胜过全场所有人的实力。
面对奥里奇的担忧,他的两位同伴起初是不解,认为他杞人忧天,华国能培养出什么设计师?眼下,他们陷入了和奥里奇同样的急躁中。
陈晚要是拿了第一,他们所做的一切,就全白费了。
在奥里奇三人近乎绝望的眼神中,陈晚走出了后台。
T台呈回形,由左边上场,评委席在正前方,中间停留一分钟,再从右边离场,受邀嘉宾们围T台而作,前后三排,足够他们全方位欣赏整个走秀过程。
在后世把设计比赛办成花里胡哨走秀的形式十分常见,可对于八十年代的港城的人,眼前的一切充满了新奇。
没有穿着高跟鞋的陈晚矮了半截,但架不住他头小脸小,身材比例极佳,无需高跟鞋的加持依然把长裙穿出了令人惊艳的效果。
陈晚第一次以模特的身份上T台,走不出女模们摇曳生姿台步的他,迈着设计师谢幕时不急不缓的步伐,腰背挺直,自有一股从容淡然。
裙摆擦地,偶尔露出脚趾,无人在意模特走得是否漂亮,他身上的长裙足以夺目。
极致轻盈蓬松的薄纱层层叠叠,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带起如山风吹拂梢头柔嫩花瓣的摆动,又似夕阳照耀下的海面,翻滚起泡沫般的波涛,恰到好处的零星亮片制造出暗夜星空,像一口甜梦缭绕在心头舌尖。
陈晚在T台前端站定,默数着停留时间,三十秒后背过身,被蝴蝶结托着的蝴蝶骨振翅欲飞。
太美了。
情不自禁的夸赞脱口而出,无数人想象着自己穿上这条长裙该是怎样的惊艳,比赛尚未过半,她们便迫不及待地期盼起了结束。
沈明森与沈明雅坐在右侧的前排,他们恋恋不舍地望着陈晚的背影消失在T台后方的拐角,沈明雅兴奋得脸颊发红,她无比得意地观察着嘉宾嘉宾们脸上的痴迷,不好意思,这条裙子是她的了。
有了陈晚的珠玉在前,后面连续几位模特的出场都没能勾起嘉宾们的兴趣,评委们出于职业素养认真打着比分,内心却无比统一地把冠军票投给了三号设计师。
沈照紧张地候在T台出口处,待陈晚下台,立马护着他直奔之前换衣服的房间,打了奥里奇等人一个措手不及。
陈晚松缓了紧绷的神经,决赛后一个环节是设计师的理念展示,无需他再假扮模特,换下来的长裙套回人台,由工作人员统一搬出去。
走秀环节告一段落,理念展示在二十分钟后,事到如今,奥里奇哪里还猜不出陈晚与模特的关系,他气愤地朝空气挥了一拳。
大局已定,陈晚的所做作为在比赛规则中无明令禁止,他不怕奥里奇借此做文章,说到底,陈晚才是赛方疏忽的受害者,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奥里奇若是非要生事,他不介意揭穿这场比赛的阴谋,届时他一定是获利更多的那个。
如陈晚所料,有点脑子的奥里奇没敢当场发作,成功斩获比赛冠军的他被后台蜂拥而上的记者团团包围,沈照独木难支,赶紧去找沈明森搬救兵。
“对不起,我来晚了。”好不容易将陈晚救出包围圈,沈明森连连道歉,是他考虑不周。
“没事。”陈晚理了理被挤乱的衣服,“先回酒店。”
简单吃过午饭,陈晚将比赛中发生的事全部告知了沈明森,奥里奇心眼小,必然不甘输了比赛,他们得抢占先机防止奥里奇的后手。
扮成模特上台是不得已而为之,陈晚对男扮女装虽无芥蒂,在当下的大环境中,还是小心为上。
事不宜迟,沈明森借用了沈家的关系,陈晚与模特的合照出现在了当天娱乐晚报的头条,在化妆技术的修饰下,复刻出一个“模特陈晚”难度不大。同时,陈晚在报道中表示,夺冠的长裙已送给了港城首富家的千金,算是彻底堵住了奥里奇的后手。
沈明雅娇气归娇气,却不是不明事理,首富在港城的地位沈家望尘莫及,用一条裙子攀上首富千金,他们赚翻了好么。
另外,陈晚宣布了开店的消息,奥里奇看完报纸,当即撕了个稀碎。
盛夏在忙碌中悄然流逝,港城的民众在短袖外添了单衣,东言在港城的第一家直营店当月业绩再创新高,期间虽发生了一点小麻烦,但都及时解决了。沈明森豪气地包下一轮游艇,为陈晚办了场庆功宴,也是送行酒。
东言在港城走的是高奢路线,一对一VIP服务,充值黑钻会员可解锁陈晚的私人订制。陈晚低估了港城名媛千金们的有钱程度,两个月接了数十套私人订制,交货时间排到了明年,迟迟脱不开身,截止到昨日,才终于完成了最后一张设计稿,定下返程的日子。
来港城半年,陈晚与许空山维持着一周一封信的通讯频率,他早已归心似箭。
陈家饭馆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里面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早春离家初秋归来,南城火车站的丹桂盛放着淡黄色的小花,香气沁人心脾。
“到了么到了么?”火车到站,陈勇阳把着许空山的肩膀伸长了脖子,眼睛睁得老大,生怕错过了陈晚的身影。
正值青春期的陈勇阳又长了一截,不过仍然比不上许空山。
“到了。”许空山的鹰眼第一时间捕捉到了陈晚,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往前迈了两大步,陈勇阳等人连忙跟上。
陈晚激动得一路没睡好,眼下印着青黑,精神头却很好,他提着箱子迎了两步,陈勇阳冲到许空山前面,死死地抱住陈晚:“小叔叔!”
手上的箱子被许空山接过,一行人叽叽喳喳地簇拥着陈晚出了火车站。
越野车开到了服装厂,大红横幅上写着“欢迎陈厂长归来”的字样,不用说,这肯定是钱国胜和王利安的主意。
为了给陈晚接风洗尘,服装厂食堂的大师傅使出了浑身解数,一顿饭办得比过年还丰盛。
下午在巡厂和开会中度过,到了下班时间,陈勇阳抢了许空山的活到厂门口接人,周梅操持的这顿晚饭,较食堂大师傅有过之而无不及,直接给陈晚吃顶了。
暮色四合,白日的喧闹逐渐远去,空寂了半年的住宅终于等到了两位主人齐聚。
陈晚被许空山亲得喘不过气,大脑缺氧昏沉,手脚软得像无骨虫,又麻又痒。
“终于回来了。”许空山松开陈晚换气,指腹略微用力摩挲过陈晚的五官,似是要把他的长相重新刻进心里,“不走了?”
“不走了。”陈晚往许空山怀里钻了钻,熟悉的气息填满了他的四肢百骸,疲惫后知后觉吞没意识,陈晚强撑着眼皮,不想这么快睡过去。
“睡吧。”许空山轻拍陈晚的后背,“我在呢。”
“一直在?”
“一直在。”
从港城回来后陈晚原计划休半个月的长假,每天睡到自然醒,吃过许空山准备的早饭,视心情随便做点什么事消磨时间,等许空山下班一起吃午饭,然后睡一两个小时的午觉,醒了去饭馆和服装厂转转,直到傍晚。
刚开始陈晚觉得这样的日子还挺舒服,如此过了不到一周,陈晚瘫在许空山身上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许空山替陈晚揉腰的手一顿,他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素了半年,终于连着吃了几顿饱饭,把陈晚撑得差点下不了床。
“我准备周一去厂里上班。”陈晚动动腰,示意许空山继续,“在家闲着实在太无聊了。”
另外,陈晚觉得他有点遭不住了,得缓缓。
对于陈晚的决定,陈晚向来不会反对。周一陈晚如往常一般进了办公楼,得知他正式上班,钱国胜意外之余笑他天生劳碌命,学不会享受。
陈晚笑笑没接话,谁让许空山没空呢,若是许空山抽得出空,他早带着人天南地北玩去了。陈晚在港城那段日子许空山一直没休息过,攒了一堆假期,就是为了有时间陪他,偏偏昌学义的新药研发到了关键时刻,和许空山以前弄出来的驱蚊水不同,这个新药是真正能治病的。
研发最是耗钱,且一款新药的研发通常需要十年以上,哪怕有上面的支持,制药厂也没有做创新药的实力,这里的新药指的是德叔给许空山的药方,昌学义进行了改良,通过萃取有效成分做成便携易服的小药片,同时保证药效,昌学义试了许多次,终于成功在望。
作为制药厂的生产部主任、研发部的一份子,许空山自然不能在这个节骨眼离开。
没有谁会比陈晚更希望许空山好,对此陈晚表示正事要紧,他和许空山的日子长着呢,玩的事不着急。
花了两天时间看完这半年的生产销售数据,陈晚找到满玉山:“我们厂是不是该扩招了?”
早在服装厂创办之初,陈晚便向所有员工明确了服装厂的岗位不是铁饭碗,国营企业那些什么父亲退休儿子接岗、抑或把工作名额卖给其他人的操作,在东言都是行不通的,因此除了极个别行为恶劣被开除外,没一个主动离职。
东言服饰的名气日益见长,即便厂里的工人天天铆足了劲生产,市场上依然供不应求,车间的普通职工后面又陆续招了两轮,陈晚所说的扩招针包含全厂所有部门,尤其是设计部。
设计部一直是去年比赛选出来的八人,经过这一年多的成长,他们已经能独立完成普通系列的新款设计以及部分的时系列,但时系列主打的款式以及港城那边仍是陈晚一个人挑大梁。
陈晚毕竟是人不是神,天才如他,在长时间的高产出下也会感到压力,他打算挑几个有灵气的人带在身边培养,满玉山有心理阴影,东言能走向国际的高级设计师不能只有他。
“我正准备跟你说这事呢。”满玉山和陈晚考虑到了一块儿,“之前老王说他手底下的业务员不够,我们从车间提了一批合适的,但还得再招,其他部门的情况也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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