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油盐不进
“六儿是我,先别开灯,我去外面看看。”
许空山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他耳畔说的。
陈晚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许空山真是差点吓死他了!
待大脑反应过来许空山的话时,陈晚的心又猛地提起,他什么意思,家里进贼了吗?
在别墅中长大的陈晚从未有过此种经历,他轻轻点头,抓着他的大手松开。陈晚夜不能视物,听脚步声许空山应该是悄悄出去了。
院子里一个矮胖的身影从地上爬起来,陈前进早上编的篱笆支棱着,正是它将来贼绊倒。
许来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院墙,刚才那一摔差点把他魂都震飞了。他不是第一次偷东西,但半夜翻人院墙的事以前却是从未做过。
说实话,他紧张得都要尿裤子了。
陈家修新房的时候他跟村里小孩来过数次,上梁当天他曾在这抢过陈前进撒的花生瓜子,因此对陈家房子的结构略有所了解。
正中是堂屋,左边连着两间卧房是陈晚和陈勇阳在住,右边是陈前进夫妻以及陈星姐妹,再往右是厨房以及猪圈。
似乎感受到了许来钱的存在,猪圈里的肥猪哼唧了几声。
猪叫掩盖了许空山的脚步声,他默默站到堂屋后面,锐利的眼神如同暗夜猎手,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网。
许来钱显然有备而来,他拿出家里的菜刀插进门缝往上顶,木制门栓慢慢滑向一旁。
眼看着门栓即将到头,许空山抬手推了回去。
许来钱手腕发酸,他明明感觉到门栓松动了,为什么半天没见掉落。许来钱不信邪地伸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隔着门,许空山看不见外面的人,对方有刀,他念着屋里的陈晚和两个小姑娘,担心放对方进来会误伤到他们,所以打算让他知难而退。
许来钱背后浮起一层冷汗,双腿止不住发抖,怀疑自己是不是撞鬼了。
但是想到那大几百块钱,他又生出了勇气。难得今天陈前进夫妻俩不在,若是错过今晚,他绝对找不到第二个适合动手的机会。
等到时候他们把钱票拿去买了缝纫机,他可就真的啥也捞不着了。
鼓完劲,许来钱继续和门栓做斗争。许空山心头火起,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门栓终于到头,许来钱大喜,猫着腰推门而进。
今夜的月光不甚明亮,属于勉强能看清的程度,许空山只觉得眼前的身影有点眼熟,但他没多想,趁人不备一把将其扭住。
许来钱的菜刀脱手,哐啷掉在地上,手腕仿佛被巨钳夹住,摔倒都没出声的他瞬间发出惨叫。
陈晚忍不住拉开了灯,隔壁王翠推了推何老三的胳膊:“外面好像有动静!”
何老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许来钱的惨叫仍在继续,夫妻俩捉急忙慌地掀被子下床。
许来钱一出声许空山便认出了他,陈晚屋内的光源照到堂屋,许来钱抬头,发现扭住他的不是别人而是许空山,立刻来了底气,大喊着让许空山放开他。
放开他?做梦!
许空山把他扭得更紧,见陈晚出来后更是直接让他去找根绳子来他绑人。
“许空山你给我放手听见没!”许来钱搬出孙大花,“不然让妈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外面王翠敲响了院门,她扯着嗓子问陈晚里面出了什么事。陈前进走之前拜托过他们,他要去县城培训,家里就剩三个孩子,请他们帮忙照看一下。
陈晚对许来钱没有任何好感,他打开院门放王翠他们进来:“家里来了个贼,还好山哥在,已经把人抓住了。”
听说有贼,王翠和何老三顿时惊了,小跑着去到堂屋:“这不是许来钱吗?”
陈晚去厨房找了绳子,何老三一边震惊着一边帮许空山把人捆起来。
外边这么吵,陈星姐妹俩再好的睡眠质量也无法继续安睡,陈晚守在门口,小声告诉她们家里有贼,好好在屋里待着,不要出来。
陈露害怕地拉着陈星的手,两人听话坐回床上:“小叔叔你放心,我们不出去。”
许来钱还在威胁许空山,陈晚听不下去,用帕子把他嘴堵上了。
王翠的目光在许来钱和许空山身上游移,捉贼的是哥哥,做贼的是弟弟,要怎么处理?
把人放了?
王翠看向陈晚,遭贼的是陈家,应由陈晚来做这个决定。
陈晚又看向许空山,男人先他一步开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既然敢做贼就必须受到教训,麻烦何叔去通知一下陈四伯和我妈他们了。”
未免夜长梦多,许空山决定现在就把人请来,许来钱不停挣扎,看许空山的眼神里全是怨毒。
何老三答应着去了,不多时,一大群人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地来了。
本来都是一个大院子的,何老三喊醒孙大花他们的时候同时也喊醒了其他人。
“哎哟我的儿啊,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孙大花一来就嚎上了,哭爹喊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儿子被人抓起来欺负了。
许来钱嘴里的帕子被孙大花取出来,他眼泪鼻涕口水一块往下流:“妈救我!”
许有财满脸心疼,急忙动手去解许来钱身上的绳子。
许空山拦住许有财:“我没有打他,是他自己翻墙进院子里摔的。”
“你个杀千刀的,做什么这么恨你弟弟,老子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多年,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许有财和孙大花恨恨地咒骂着许空山,用词之恶毒,在场没一个听得下去。
“闭嘴!”陈四叔呵道,“陈晚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何老三是许空山把人抓到以后才进来的,不清楚具体详情,陈晚于是重新组织语言,从许来钱在院子里摔了发出声音,到许空山在堂屋把人抓住,一字一句条理分明言辞生动,听得人如同亲临现场。
陈四叔叫人去外面仔细查看,果然在院墙后面发现了几匹垫脚砖,人证物证俱在,许来钱做贼的事实是洗不清的。
“是许空山!是许空山叫我来的!”许来钱脑子从来没转这么快过,不等陈四叔下定论,飞速把脏水泼到了许空山身上。
“许空山跟我说,他今晚要在陈家住,让我等人都睡着了,过来找他,让我跟他里应外合把陈家的钱票弄到手。”
要不怎么说人在危急时刻会最大限度地激发身体的潜力呢,语文考试向来不及格的许来钱连里应外合这个成语都说出来了。
很明显,他的屁话是没人信的。
哦,不对,有人信,孙大花和许有财信。
“我知道!”孙大花跳起来,“我知道这事!大山跟来钱说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许有财也不停附和,两人跟许来钱你一言我一语他一句,拼命往许空山头上甩锅。
陈晚眼里浮现出心疼的色彩,他一直关注着许空山,男人脸上的表情,明显是被伤得不轻。
此时孙大花已经在对陈四叔狡辩许来钱是受许空山蛊惑,要抓就抓许空山,不关许来钱的事。
孙大花的胡搅蛮缠令陈四叔大感头痛,刘强妈实在受不了了,指着孙大花的鼻子大骂:“孙大花你个不要脸的,明明是许来钱偷东西,跟大山有什么关系,许来钱是你儿子,难道大山就不是了!”
“他本来就不是我儿子!”孙大花嘴快,根本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是什么,待发现众人表情不对劲之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找补道,“我是说我恨不得没生过这么个儿子,连亲弟弟都要害的畜生,当初他生下来我就该把他掐死!”
陈晚气得想用力给孙大花一拳,他猛地一拍桌子:“许来钱是我看着抓的,不管怎么样,他翻墙进来偷东西是事实,既然你们非要说是许空山指使的,那我明天一早就去派出所,让派出所来查个清楚!”
村里出了个小偷,这事说出去简直让全村跟着丢脸,而且年终评优肯定跟二组无缘,陈四叔犹豫不决,希望陈晚不要找派出所,他们自行解决。
自行解决?不可能!陈晚咽不下这口气,他必须给许空山一个公道。
当然话不能说得这么直接,陈晚换了个说法,道现场来了这么多人,谁能保证今晚的事情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往外说,到时外村的依然会知道许来钱做贼的事。如果没人举报就算了,一旦有人举报,他们评优不成,说不定还会被批评故意隐瞒犯罪,后果将比他报派出所更严重。
陈晚所言在理,陈四叔转头看了眼身后的人,指望他们把事情烂在肚子里绝无可能。
“哎,就照你说的做吧。许来钱今天晚上关到祠堂,我让春来守着,看明天派出所的到了怎么处理。”
他话音未落,孙大花又开始哭嚎,陈四叔脸色一肃:“许有财、孙大花,你们回家老实待着,不然我让村上把你们户口迁出去!”
对孙大花夫妻二人而言,把户口迁出去等同于把他们赶出平安村,这还得了!
许有财一边喊着他许家在平安村祖祖辈辈上百年,陈四叔没有权利赶他们走,一边安慰许来钱,他和孙大花会想办法救他的,让他先委屈一晚上。
许来钱被陈春来和另外一个男人架着走了,孙大花跟许有财追着出去,其他人慢慢散了。大半夜的被吵醒,他们瞌睡着呢。
喧闹的堂屋重归寂静,许空山似乎成了被遗忘的那个,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浑身上下散发着落寞的气息。
以上是陈晚的个人视角。
而在许空山眼里,向来温和的青年为他气红了眼角,整个人像是受了刺激炸开绒毛的小猫,伸出尖利的爪子与牙齿,试图挡住那些伤害他的人。
“手疼不疼?”许空山握住陈晚的手腕,将他发红的掌心翻转到面前,“下次生气不要用手拍桌子了。”
许空山笨拙地朝着陈晚掌心吹气,望着男人黑乎乎的发顶,陈晚双颊飞上一抹粉霞。不枉他那么真心真意的付出,男人总算稍微开了点窍了。
掌心火辣辣的,陈晚赞同点头,手拍桌子的确不可取。
“小叔叔你手怎么了?”听见外面的人似乎都走光了,陈星姐妹俩扒着门框看着陈晚。
“没怎么。”陈晚缩回手,“没事了,快回去睡觉吧。”
两个小姑娘这才放心躺回床上,许空山去院子里把门关上,陈晚笑着等他进来。
屋里的灯只剩陈晚那盏还亮着,许空山木头一样跟在他后面:“许来钱不是我叫来的,我没跟他说过我晚上要过来……”
孙大花他们泼脏水时许空山没有解释,此刻却为自己辩解起来,他不想让陈晚误会。
“我相信你。”陈晚打断他的话,拉着许空山的袖子在床沿坐下,“山哥我相信你。”
陈晚的毫不犹豫的相信触动到了许空山的内心,让他突然产生了一股倾诉的欲望。
“我知道她偏心,但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偏心。”许空山丧气垂头,“有时候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他们亲生的。”
许空山的话让陈晚灵光一闪,孙大花那句“他本来就不是我儿子”回响在他脑海。
小说原文里许空山一直是以许家大儿子的身份出现的,以至于陈晚下意识忽略了许空山与许家人之间的违和感。
抛去长相不谈,单许空山的身高就不像是孙大花跟许有财能生得出来的,除非许空山基因突变。
但是,再怎么突变,也不会让两个纯南方人的孩子突变成北方血统吧?
陈晚越想越觉得他发现了真相,结合孙大花夫妻对许空山的态度,必然不是亲生!
“山哥,如果你真的不是他们亲生的呢?”陈晚目光灼灼,不放过许空山的任何一丝表情。
“不是亲生的?”许空山眼神空洞了一瞬,他怀疑归怀疑,但并没有真的那样想过。
孙大花是在嫁给许有财后第三年怀的孕,那时她在地里干活,要不是落了红她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由于险些流产,孙大花第一胎的怀相很不好,她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熬到七个月,可以适当走动了,孙大花立马收拾东西回了趟娘家。
然后隔了一个多月,她肚子小了,抱着个大胖小子回来。
这些是有目共睹的,许空山曾听人说过。
陈晚顿觉无语,七个月的早产儿能有许空山这体格?怕不是孙大花自己生了个死胎,上哪偷的孩子吧。
“其实我挺想一个人单过的。”许空山语气里透露着几分轻松,“反正有许来钱在,他们不缺儿子。”
陈晚默然,他们是不缺儿子,但是缺长工啊!
上一篇:我在火葬场文当阿飘
下一篇:病秧子弃疗后全员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