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喻狸
白天在周老头家里他怕被发现,没怎么敢多看,现在仔细一瞧,那模样真的过于可怕。
顾越择手里拿着一把火,覆在衣服下的膀子结实隆起,脖子有汗,眉毛走势乱糟糟的,英俊外表也如他给人的气质一样,粗野间带着凶性。
关于顾越择的身世,雪郁在系统那里听过。
正因为这个身世,导致雪郁对他更加畏惧。
据说顾越择从小父母双亡,是被狼养大的,长到十四五岁才被周老头发现,收养了起来。
因为前几年不曾与人有过接触,顾越择像是一个怪人,更像是一个没有开化过的蛮兽,连筷子都不会拿,话也不会说,孤僻得很。
但他力大无穷,可以徒手扛起一头牛,人也意外的老实,周老头说什么他都哼哧哧闷头干,屠宰牲畜、给鸡鸭放血的活儿都是他包揽。
除了周老头,没人敢和顾越择多说话。
不过他也不觉得自己是异类,勤勤恳恳做本分的事,终年到头闲不下来,攒了一大笔钱,但很倒霉的是,他在快能过舒适日子的临门一脚,被踹回了深渊。
都说老实巴交的人被逼急了会很可怕……
雪郁对此深信不疑。
他看了看男人粗厚的掌心,心想,顾越择能把他活活撕成两半。
还要不要去啊……这真的会把他弄死吧?
雪郁踌躇不定,待在原地抿嘴巴,他一点声音没发出,却忽然看见远处的屠夫折转方向,像条循着味儿找过来的食肉黑熊,“谁?”
糟了,雪郁还没做好准备,猝不及防和粗壮高猛的男人面对面,呼吸都短暂停了下,抬着颤巍巍睫毛看向顾越择。
“我……”
顾越择脸色变化两瞬。
他听到有树枝被踩断的声响后,第一时间以为是偷猎者,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胳膊上的肌肉剧烈鼓动,昭示着他即将要对这偷猎者动粗。
可越走近,他脚步就越来越慢,他看见那人手脚细白,风吹大点都能刮跑的样子,实在不符合能打猎的标准。
顾越择愣神两秒,等他看清雪郁的模样后,呼吸陡然变调,眼里涌现出愤怒:“……是你。”
怪不得……在周老头家里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害他落到如今田地的人,怪不得要一直戴着帽子,躲避他的视线。
他在富人城没待多久,雪郁的面也只见了三四次,可就算雪郁化成灰,他也能认出哪一捧是雪郁的。
顾越择胸腔难以抑制地剧烈起伏,掌心握了握,没管雪郁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右手往后伸,抽出一根弩.箭,眉目间杀气腾生。
雪郁凝噎。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见面就想弄死他,可这是不是也太快了点,至少让他说两句话吧。
“等等。”
雪郁迅速咬了咬嘴开口:“我是来找你的,让我说两句话好不好……”
顾越择皱了皱眉。
他不爱听雪郁说话,吵吵嚷嚷,每次听都想割了他的舌头。
他把手搭在弓上,不想浪费口舌,只是他还没拉弓,雪郁朝他靠近两步,颤着手指按住他的手背,语调不稳道:“就几句。”
顾越择整个人愣了愣。
他脸上还保持着忍怒的表情,拉弓弦的动作却因为那覆上来的柔软触感顿了一顿,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停。
雪郁见他停了,眨巴着眼说:“我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壮如牛的男人显而易见地愣了下。
雪郁抓紧搬出说辞:“我见你白天一直看我,应该以前是认识我的,我以前是什么样,住在哪里,你能和我说说吗?”
顾越择狐疑地看着雪郁,他似乎不太擅长说话,张了张口声音带着野性的粗嘎,“证据。”
雪郁直直看他,“证据?我看你很讨厌我,但我还接近你了,这样应该能证明了吧。”
“为什么?”
应该是平时很少有人和他搭话,顾越择不擅长说,要说也只说几个字,但上下联系能很好猜出来,雪郁抿唇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记得。”
“醒来就发现在这里了,想不起来其他事情。”
“今天有点晚,明天我能去你家坐坐吗,我可以帮你干活,你只要和我说说以前的事就好。”
雪郁这个人,平时低哝着说话就有种无意识撒娇的感觉,当他刻意示弱和求人,那种难以形容的效果便会加倍。
“可以吗?”他见顾越择不吭声,又问了遍。
顾越择原本想张嘴,蓦地闻见一股味道,忽然张口忘言,雪郁试探地问他:“那我当你同意了?你家在哪里,我明天上午过来。”
被掌控一般,顾越择往一处抬了下头。
那里也有一间猎人小屋,雪郁顺着他目光看过去,知道他住在哪里后,便匆匆道:“明天见。”
因为急着回去,没过多久,雪郁就消失在不远处。
顾越择皱起眉,他把弓.弩放回筐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些东西。
贫民窟很少有人能出去,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有时候富人需要劳动力,就会来这里挑几个人带回去。
村东头的一个屠户就曾经去过一次富人城,他回来后大肆宣扬自己的所见所闻,因为说的声音太大,顾越择也难免听到过几回。
他说那些富人娇生惯养的,力气小得很,体力也差,扒精光后能干晕好几回。
顾越择没涉猎过那方面的事,所以他无法共情和想象,一个人没被打,就被撞几下,怎么会晕?
可他现在忽然能理解一点了。
刚才面前的人周身白软,呼吸和说话都轻轻的,胳膊腿这些甚至没他两个粗,他表情凶了点,都能让这人发出一声发抖的颤叫。
可能是怕他,脸颊还出了点汗。
顾越择经常出汗。
出汗对一个每天要宰杀猪羊的屠夫来说是家常便饭了,可他自己一出汗味道就不好闻,其他更不讲究的屠夫,干完活甚至一身闷臭味。
但雪郁出汗,则是香得让人找不到北。
他在富人城的时候太讨厌雪郁了,所以从来没留意过,原来有人出了汗也会这么好闻。
从小和动物生活的顾越择低下头,像遇到难解之题一样,表情流露出几分困惑。
……
第二天,宁尧照常去集市。
雪郁在他出门十几分钟后也出了门,和昨晚说的一样,如约到了顾越择的家里。
“有人吗?”
顾越择的小屋挂满了兽皮兽肉,给人的感觉也粗犷万分,雪郁小心迈入门槛,白着脸左右张望,但没看到人。
是出去了?
雪郁轻轻抿了抿唇,他能理解顾越择的心情,原主害他成这样,不想见面也正常。
就是有点棘手,他原本想和顾越择多接触一下看能不能获得线索的。
但想归想,他不想侵犯人的私人领地,握住门栓正想退出去,却没料到门后挂着的一筐果子在他拉门的那几秒功夫里不堪重负,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雪郁:“……”
顾越择本来就很想杀他了,如果被他看见,还能活吗。
雪郁脸色白白地俯身去捡,掉在外面的很快被他捡起来放回了竹筐里,还有几个滚进了桌子下面,他不得不塌着细腰,趴在地上伸手去够。
因为捡得心急,满脑子被发现就会死得很惨的想法,身后什么时候进了人也没察觉。
顾越择刚在后院洗了漱,脸膛滴答落着水,他面色不明地垂覆着眼皮。
地上的人上半身抻长,后腰顺势抬高,膨起的两团,就那样撞到了后面坚硬的一条腿。
那条腿不着一物,毫无阻挡地贴上来,滚烫的温度让雪郁后背一下冒出来汗。
第116章 间歇性失忆症(7)
顾越择脸色不明, 雪郁浑身僵硬。
他昨晚找顾越择已经很冒险了,接下来本应该稳稳当当不要出错才对,可他一来, 就把人的果子弄翻了个底朝天。
这么莽撞, 可能会让本来就对他不满的顾越择, 对他更没有耐心。
是会把他提溜起来扔出去……还是像昨天那样,二话不说拿起弓箭对准他?
“对不起……”
雪郁摁在地面的手蜷起,借力坐起身,迅速远离了和男人尴尬的贴近, 因为那里还很烫,他僵硬地垂着眼道:“我是不小心的, 我都捡起来了。”
道完歉,还要说点什么好?
果子都没有摔烂, 他也都完完整整物归原位了, 顾越择应该不会太过计较吧?
雪郁惴惴不安,嘴唇也被他缓解紧张似的舔了一下又一下。
他都不用抬头看, 用余光也能瞥见男人熊一样的宽阔体型, 如果转化成食物链关系, 那他就是能被熊一口吞掉的兔子,完全不能反抗。
雪郁有些后悔昨晚借着冲动劲跑去找顾越择,更后悔今天真的来了, 他怎么敢的,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啊。
反省完, 害怕完, 雪郁深呼吸一口气, 近乎是豁出去般抬起脑袋, 他原以为会看到阴沉无比的一张脸, 也做了点心理准备。
可事实上,雪郁发现男人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
顾越择刚起不久,身上是简便的短裤背心,明明是大秋天,他周身还都冒着热气儿似的,上衣太薄,还能看到清晰的腹股沟。
他就那么直不愣登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小腿,眉心拧成山丘,微抿着嘴角旁若无人思考着什么,那副纠结又矛盾的模样,把雪郁也弄得困惑起来。
但他不敢率先出声。
顾越择足足盯了十几秒,灼灼的目光快把皮肤烧出个洞。又过了几个数,他充满不解的声音响起:“为什么你的那么软,我们的,都是硬的。”
雪郁:“?”
雪郁:“……”
他弓了弓腰,感觉有点如坐针毡,他有点听不懂顾越择在说什么,什么软,什么硬,这是在说哪样东西?
雪郁脑袋懵乱,看顾越择的目光也越来越茫然,他努力地回想刚刚做了什么会让顾越择产生软硬之分。
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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