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阳
“师尊教我……”他才不要照着纸上学,虽然学到陌生处会不适应,但他可是好学之人。
“好。”
……
相处三月,调息醒转,夺晦睁开眼睛,看到身旁之人时目光转向了窗外,后槽牙磨了一下:“师尊倒是与他相处颇久。”
树叶又转了一个季节!
宗阙看着青年调息,又看着他睁开眼睛时眸中转换的情绪道:“你有要求,他亦有要求。”
“倒是辛苦师尊两头忙碌了。”乐幽语调阴阳怪气,心里酸的很,简直想反悔,“我还以为你们在一处太开心,此生都不打算放我出来了。”
宗阙沉默了一下:“非是如此,他即将要恢复的记忆会是一场磨砺。”
乐幽眸光轻颤,他有过往记忆,自然知道再亲身经历一遍有多么糟糕,那时他无人心疼陪伴,可对方却有。
倒非是嫉妒,只是在想若是当初能遇到就好了。
“罢了。”乐幽觉得此刻让对方好受一些,倒真像呵护当时无知无觉的自己,他伸手搂上了男人的脖颈,唇印了上去,“亲我。”
既要融合,便不要再去计较太多对方得了什么,他只看自己得了什么,最后这些皆会属于他。
青年热情,毫无羞涩之意,最能撩动人的心绪起伏,宗阙扣住他的脖颈,深吻住了他。
热情如火,总是会有些难舍难分。
“在一起三月,倒是元阳未泄,是师尊忍耐力太强,还是他不行?”乐幽躺在他的怀里笑道,“嗯?”
“你日后自会知道。”宗阙伸手拢好了他的领口道。
“如今切换,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乐幽握住了他的手问道。
“记忆融合,需你二人同时入睡。”宗阙说道。
乐幽怔了一下,宗阙抓住了他的手指道:“紧张?”
“我有何需要紧张的。”乐幽轻侧开了眸道,“我很期盼与师尊共度的时光。”
只是他那段糟糕的记忆,那娇养之人也不知能否挨过去。
他融合了还会是他吗?一切都是未知。
“你入睡时,我会一直在身旁。”宗阙说道。
面对未知,人难免会心存畏惧。
“也好,如此一醒来便能看到师尊了。”乐幽笑道,“要如何做?”
宗阙将玉瓶递到了他的面前:“此丹药一枚可入睡一月,若有不测,可服下解药唤醒。”
乐幽接过玉瓶,打开瓶塞,看着其中滚圆的丹药轻轻沉了一口气。
若是从前,他必不会无知无觉的在一人身旁入睡这么久,而如今,他竟是找到了让自己信任至深之人,性命交托,奇妙又幸运。
他将一枚丹药倒入掌心之中,直接放进了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直接入腹,眩晕之感当即降临,乐幽轻轻伸手,手被那有力的手握住了,平静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别怕。”
乐幽肩膀微松,阖上了眼睛,他不怕。
青年眼睛紧闭,呼吸已沉,宗阙将他手中将要掉落的玉瓶取下,将人扶起,打横抱起放在了榻上,让他能睡安稳后坐在了一旁,握住了他的腕脉。
床上之人呼吸浅浅,无论是哪一面,入睡之时都是如此的无害。
不知他在梦中会经历什么。
……
乐幽的视线变得一片漆黑,又恢复了光亮,从拜师时起,命运似乎便变得截然不同,一面被那高大沉稳之人带走,暂时停在了一处峰头,等候收徒大典的结束,一处则等候在那处空地之上,然后被送入了陵江峰。
此峰并不矮,可对比两侧和向阳一面的峰头,却是低矮很多,宛如置于峡谷之中,因不常见日光,连峰头上的花草都生的有些良莠不齐。
可初入此处,怎么都是新奇的,师父着一身青衣,与那送他前来此处的弟子言笑之间十分和蔼。
陵江真人。
乐幽对他的观感很复杂,明明此人未做过任何事,可他就是天生不喜,但他的身体里却溢出了极多的仰慕,前世遇到,他竟是欣喜的。
那送往的弟子离开,只留下他留在此处时,那人脸上的笑意却如风吹沙土一般消散了,那双眸居高临下,满满都是打量和嫌弃。
对方并不喜他,却将他收为了徒弟,他的身体不懂,只有满满的敬畏,乐幽却懂,因为他经历过被好好对待。
陵江峰还有其他弟子,但来往并不亲厚,乐幽被放进了一间相连的茅屋中,只有一二撒扫弟子会偶尔记得给他一份饭,其他时候便无人理他了。
每个人都在忙着修炼,唯独他一人像是被世界孤立一般,无人教导,亦无人管他是生是死。
这副身体是有些孤寂寥落的,传说中的修仙并不容易,但他能有韧性一路跋涉至此,自是不会就此消沉下去,他已入了此处,无论如何都要修仙的。
无人管他,反而闲暇颇多,他虽不识字,却能明白一些人的意思,只悄悄的听,总能听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乐幽对此倒无什么怨言,他与陵江虽看似有师徒名分,但彼此不过是陌生人,对方愿教便教,不愿教他反而轻松,他认可的师尊本就只有一个。
听了许多日,终是寻到了有用的消息,仙家宝物在凡间皆是值钱,即便是极差的灵草,亦能换到许多银钱。
灵草。
因为这一句,他便在各处寻了很久,饿了便找些果子,渴了总有露水和山泉。
虽无人问津,但于乐幽而言并非什么难行之事。
这副身体的心中并无杂念,乐幽心里亦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日后修行若成,或许能够见到师尊,也不知师尊未收徒是什么样的,对方这么执着于他的师尊,想来应是见过的,可他初时还让他提防?
奇怪。
乐幽不明白,这副身体亦不识得什么是灵草,只能一股脑的将看起来好像是灵草的草植全部包起来,然后下了此处山峰,寻觅着能卖掉灵草的地方。
但这里很大,云雾缭绕,似乎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尽头,待遇到人时,布包中的草皆是干透了。
而他来不及伤心,再度被带回了陵江峰,是陵江真人将他带回的。
他的眸中溢着麻烦之意,甚至有些嫌恶,却还是丢下了一本书:“这是修行功法,你可自行钻研,若是遇到不懂的可来问为师,峰中师兄弟众多,亦可问他们,莫要往外跑,让人笑话。”
“是。”乐幽应道。
这副身体尚且年幼,不识人心善恶,只能听从,乐幽看着那所谓的功法,不入流,甚至不适合火系灵根修炼。
他收他为徒,却不欲真心教他,甚至想让他此生皆是蹉跎此处。
此人伪善,在上穹仙宗并无根基依傍,当时在面对他这个辟谷修士时亦毕恭毕敬,却并非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师尊。
嫉妒他人天分,却无法拥有,便有此种手段,实在不堪。
乐幽不觉愤怒,只有蔑视,这副身体却有些无助,因为他不识字,便是拿了寻人去问,也无人理会他,只有一人被他缠的烦了,指路他去内门弟子皆可听课之处,此事才有了突破口。
内门弟子并非全部被收为徒弟,未被收徒者便需要□□导,自己去换取资源,乐幽虽心中有许多茫然,却还是听懂了一些。
第一次引气入体时很是欢喜,提气走路时很是轻松,各处无人峰头寻觅灵草,终是能辨认灵气,而换到银钱后,便可入学堂识字。
功法不堪,可在初学者看来却分不清好坏,不足以洗经伐髓,又总是吃不饱穿不暖,身量比同龄人总是低上许多,亦瘦弱许多。
乐幽以平常心待之,只当磨练,可这副身体对此却是知足的,从前未有,而如今有了,便是知足。
凡人的食物虽会加重身体负担,于洗经伐髓不利,可能填饱肚子,凡人的衣物虽无防身效果,可他却有了可供换洗的。
日日苦修,修为每每提升都是欣喜不已,五官略微长开时,他第一次遭到了陌生男人的调戏,此时因对方是凡人,而他是修士而终结。
乐幽意识到了自己的体质,天阴体质必需遮掩,否则寸步难行,这副身体并不知体质,却意识到了容貌需遮掩起来,修真界中无人庇护,处处皆需低调行事。
他用过面具,亦用过法术,可都收效甚微,幸运的是在一处秘境中找到了丑颜丹,又在修真界中寻觅,以此物傍身,虽有人嫌恶,却无困扰。
只是每每返回陵江峰中,要么寻不到陵江真人,要么便是被对方道貌岸然的大加斥责,要么便是对他修为提升速度的嫉妒和忌惮。
卑劣之人。
乐幽懂,却不会将这样的人放在心上,上穹仙宗嫉妒艳羡他的人何其多,修行修心,他只会因为师尊之事实在执念无法割舍,其他身外之物,他人言语不过皆是浮云。
可此身却在意,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还在懵懂之时认了师父,对方的斥责举止皆会放在心上,即便对方说的不对,也未曾辩驳,而是默默的去审视自己,再去打磨道心。
虽所遇非善,可对方与他的脾性和选择如出一辙,不,他们就是一人,若是未遇到师尊,他亦不能培养出如今心性。
无妨,一切皆当磨砺,已入仙门,无甚不知足,此身是这样想的。
可乐幽却在担忧着天阴体质,此体质筑基前不显,一旦筑基,便极容易被人察觉,他体内的阴火如今修行极快,一旦突破到了筑基期,便是上好的炉鼎。
为突破筑基,此身入了秘境磨砺,突破亦在其中,很幸运的在一众修为不高的修士中突破,不幸的是天阴体质万年难遇,一出秘境便已有人察觉。
乐幽几乎是一路躲藏避让,使出了浑身解数,虽未能将此体质彻底隐藏起来,却安全无虞的回到了陵江峰。
床上青年的手蓦然收紧,宗阙察觉异动,看着青年蓦然蹙起的眉头,已觉他体内气息混乱,下一刻青年竟是浑身痉挛了起来。
宗阙取出解药,直接送入了他的口中,灵气推入体内,平复他的气息:“幽!”
青年因这一声蓦然睁开了眼睛,宗阙想要询问时,青年却是蓦然起身,甩开了他的手,剑锋指向,看向他的目光皆是血红憎恨之意。
宗阙垂眸看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灵剑,伸手握住了青年拿剑的手,将人拉入了怀中:“没事了。”
灵剑落地,宗阙的肩头却传来了些许呼吸不稳之声:“师尊……”
“我在。”宗阙摸着他的头说道,“没事了。”
第211章 师尊水端稳(17)
“师尊, 师尊……”青年抱的极紧,浑身却还在轻轻颤抖着。
宗阙轻轻顺着他的背,让那气息能够缓和下来。
小徒弟自是吃过苦的, 不管是当初跋涉还是登天梯, 又或是后来苦修剑术, 各处磨砺,不仅吃苦,亦有过受伤的时候, 可能让他如此颤抖畏惧,到底经历了什么?
“幽, 你梦到了什么?”宗阙问道。
小徒弟需磨砺, 却不能过犹不及,若是实在磨损心性, 有些记忆不恢复也罢。
乐幽攥紧了他的衣襟,睁开眼睛时其中都是一片血红之色。
他并非梦到,而是经历,如地狱一般的经历。
本该护着他的师父先是看到了他的样貌, 便忘了为师的本分,处处故意接近不成,便动了歹念,却又因丑颜丹而面生嫌恶,随后便是发现了他的体质。
贪婪之意起,竟想要不管不顾, 可他在外界见过无数人, 那些人的贪婪欲望更露骨一些, 而他视之为父的人同样暴露时, 竟比那些人还要丑恶。
丑颜丹足以破解, 他却有新的东西,蚀骨丹,如同毒药一样的丹药,服下便可让皮肤溃烂不休,恶臭难闻,亲手跌碎了碗在脸上身上划出无数道痕迹,很疼,但看着那人愤怒又恐惧的神情却很舒畅。
可他终究是疼的,也是怕的,他如此艰难的活着,如此艰难的修炼,为何要予旁人做嫁衣,为何待他者皆是如此丑恶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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