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薮春
大庄:替老婆解气,给老婆面子,贴贴。
第14章
桌上的咖啡杯升起一缕白烟,淡淡的咖啡香萦绕在鼻尖,庄阙的手搭在桌前,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对面的青年。
画家正在专心的搅拌咖啡,他低着头,几缕微卷的碎发垂在脸颊上带着几分随性的美感,以娴熟的姿势将椰奶浇进咖啡里又加几块冰搅拌均匀,尝了尝味道,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全是怡然自得的惬意,没有因为要与盟友约谈而有半分的局促。
裴错玉喝完咖啡,对着庄阙微微一笑,道:“看五少春风得意,想必是已经是心想事成了。”
“还要多亏了裴老师前些天给我的资料,不然的话,哪里会有这么容易。”庄阙的指腹在咖啡杯把手上轻轻敲击,主动分享自己得到的消息:“二哥现在已经被流放出去了,没有几年是回不来的,三哥也吃了瓜落,现在正在祠堂里跪着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脑海中回想起第一次和裴错玉在电话上联系时,对方慵懒的嗓音漫不经心的说:“五少不用担心,我和你三哥的关系也是真的,但我给你的资料也是真的,没什么阴谋,只是想给身边不懂事的人一个学会长大的教训……”
一句话,直接粉碎了庄时钧的所有的筹谋计划,即便是浸淫在家族争斗多年的庄阙,面对这份心智与手腕也不由咋舌。
如今,他看着眼前貌美的画家,缓声问道:“不知道裴老师给三哥的教训,可满意了吗?”这句话关系到他们接下来还是否要继续合作。
面对庄阙的试探,裴错玉只是挑了挑眉,反问了一句:“五少在训狗的时候,会在饿他一顿之后就立刻把他接回家里伺候着吗?”
“……不会。”
“我也不会。”
【宿主!!你的任务是攻略庄时钧,让他对你的爱意值早已达到百分百,不是让你来虐渣的啊!!!】系统还在拼命的挽回。
或是为了让庄阙安心,又或者是在回答系统的问题,裴错玉浅笑着说了一句:“我训狗的时候,喜欢将他逼到绝望让他一无所有,在他经历过无数苦难折磨后,再将他捡回家里去,这个时候他才会对主人感恩戴德,忠心耿耿。”
这一句话,就说明了他即将对庄时钧要做的一切。
面对未来的“小三嫂”如此恐怖的手段,庄五少沉默了,天天惦记着完成任务的系统也沉默了。
半晌后,庄阙将一份加封的文件袋放在他的手边,语气真挚:“裴老师,希望接下来的合作一如既往的愉快。”
裴错玉接过文件袋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他之前提过的要求,一份普通人难以查到的林城重要资料,用庄时钧的倒霉换来的,非常划算。
“我接下来还有约,就不继续闲聊了,五少回见。”裴错玉拿起文件袋准备起身走人。
庄阙半开玩笑道:“裴老师走得这么匆忙,是不愿意应付我,还是与佳人有约?”
“自然是后者,”裴错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样,说:“五少可以猜猜佳人的身份,或许是庄家主也未可知呢?”
“裴老师说笑了。”
如果裴错玉想钓一位比三哥身份更高的豪门,庄阙宁愿他是去赴老爷子的约,都不信他能钓上自家大哥,想起庄揽洲那张清心寡欲的脸和六亲不认的雷霆手段,庄阙就一阵心惊胆战的恶寒。在大哥手底下玩心眼,真是随时可能会被吓出心脏病。
意识到裴错玉是在故意回避话题才会说出这么荒唐的理由,他便也识趣的不再追问。
离开咖啡馆后他驱车回到老宅,恰好与家主的轿车擦过,他将车停进车库,管家接过车钥匙喊了一声“五少”,庄阙停下脚步,顿了顿,问道:“我看到大哥开车出去了?”
管家笑了笑,委婉答道:“五少说笑了,家主的行踪哪里是我们能关注的。”
“是我想多了。”庄阙怔了怔,莫名的想起画家那句话,随即摇摇头将这个念头完全甩出去,他竟然会有这种想法可真是魔怔了。
*
《生》就挂在美术馆展厅的最中心位置上,即便画展的热度已经慢慢消退,每天仍旧有不少人慕名而来,然后就自己的想法与同伴争论不休。
有人看到的是大片大片的绝望,有人感受到的是在淤泥里也能开出花的高洁,有人说看到了逆境下向上攀爬的野心,还有人坚持这幅画完全是在炫技,画家的技巧很高但却没有投入情感。
裴错玉从无数的点评中路过,他打开了待客室的门走进去邀请身边的人走进去,看着那道身着风衣矜贵成熟的身影,笑道:“庄先生,又见面了。”
庄揽洲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目光在青年含笑的面孔上扫过,平静的道:“裴先生的作品一如既往没有叫我失望。”
他们都没有问对方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份,这种对话显然是没有意义的。
裴错玉道:“关于庄先生想要的这幅画,我的开价是……”他想了想,认真的说:“我要在庄先生开发的地段上,建一座图书馆。”
“你知道我要开发什么?”
“很好猜,林城处在乘州和梧州的交界,这个位置以前是很尴尬,但只需要点睛一笔就能起死回生。”裴错玉看向他,语出惊人:“如果我是庄先生,我会在这里建一座民营机场。”
庄揽洲锐利的目光看了过来。
裴错玉从容的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没有任何录音设备,表态道:“想必庄先生也调查过我的背景,我出自林城,唯一的心愿就是想将这块贫瘠的地区建设起来,但仅凭一个图书馆是不够的,如果我的目标与庄先生恰好一致,我们可以合作双赢,不是吗?”
“这就是你接近庄时钧的原因?”
“不不不,我对庄时钧没有兴趣,从一开始我看到的就是你。”裴错玉顿了顿,表情有些古怪,一个奇怪的念头在脑海中升起来。
如果说原身有可能和他是同一个人的话,无论他处在什么情况下,以他的审美都不可能看上庄时钧的,除非那个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庄揽洲,而庄时钧不过是个靶子而已。
虽然这个说法有些混账,但的确是他能做得出的事。
庄揽洲突然问了一句:“你知道,我在看到你的画时,看到的是什么吗?”
“什么?”裴错玉做出愿闻其详的姿态。
庄揽洲站在门口,黑沉的双眸扫过远处画中布满苦难的群像,最终定格在其中目光灼灼、笑容无害的男孩身上,最后他将视线落在了裴错玉的身上,“我看到的是轻慢的嘲讽。”
裴错玉面露诧异。
庄揽洲道:“七八岁的男孩处在绝境中,脸上堆满了无害的笑容来换取微薄的收入,但眼中却没有半点卑怯懦弱,相反的,他在嘲讽这些富商们太好愚弄。”
“长大后的画家将自己的过去画了出来,无趣的嘲讽着他早已看透的世俗规则,他知道幼时面对的富商们的想法,知道如何从他们手中获取自己想要的钱财;他也知道如今面对的观众们想要什么,知道什么样的画面和笔触可以震撼他们,从中换取自己想要的反馈。”
这个评价过于犀利,甚至是有种在剥开“画家”的人皮,将他的血肉完全展露出来的辛辣和无情。
被如此对待的裴错玉怔了一怔,哑然失笑:“要是照庄先生这么说,那么画家不应该是画中的人,倒像是一个掌控众生的神。”
他的声音顿了顿,因为看到了庄揽洲略带讽意的目光。
“你的想法不就是如此吗,将自己当做可以看透世间规则、掌控他人思想的神。”
庄揽洲居高临下的注视着眼前的人,他伸手,大拇指在画家的唇边粗暴的擦过,那里才开始愈合的咬伤瞬间溢出了血红的痕迹,他沉声,将一切都无情的戳破:
“先是招惹了庄时钧,而后又是我,连刚成年的老五都和你有所牵扯,裴错玉,你所依仗的不是你的脸,而是你自信你能看透每个人的思想,然后稳稳地将人抓在手中,供你驱使。”
画家“嘶”了一声,想侧过去避开他的手,却被男人粗暴的大手扣住了下颌动弹不得。他的脸因疼痛略有些泛白,姣好的唇却因溢血的红而染上了独特的艳色。
他的手缠着青金石的佛珠,顺着画家的脖颈一路向上蔓延至脸颊,所到之处皆是压下一片暧昧的红痕,盯着这张活色生香的脸,庄揽洲如坚冰的眼底波澜不惊,“裴错玉,你将自己看得太高了。”
画家低笑一声,没有半点慌张或恼羞成怒,他配合的仰着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从容道:“若是我自视太高,庄先生又何必和我唇边的一个咬痕置气呢?”
“你所恼的无非是我招惹了你,还在招惹其他人。”他抬了抬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并未急着扭转两人的姿势摆脱自己的弱势,反而是顺势借力将自己搭在男人的手中,无奈的一笑,道:“如果我说,我对庄家其他人不感兴趣,从头到尾看上的都只是庄先生一个人,能不能让庄先生对我的偏见少几分呢?”
庄揽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那庄时钧算什么?”
裴错玉眼都不抬一下,“得不到正主时的代餐?”他在男人耳边揶揄:“我在看到庄先生之后,眼里哪还能容得下其他人?庄家主不会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吧?”
瞧瞧,大美人若真的对他没有半分感觉,哪里会在乎一个庄时钧对他算什么?他纵横情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危险棘手的美人,感觉……更刺激了。
在完全得到之前,他可以用尽一切手段来哄美人,合格的猎人要有足够的耐心。
庄揽洲看着这张甜言蜜语的薄唇,沉沉的道:“我很喜欢裴先生的画,只是一眼,就有收藏起来的欲1望,但是……”他用青金石压住画家的下颌,带着一股沉重的压迫感,缓缓说道:“我喜欢的东西,从不与人分享,更不允许任何人觊觎,裴先生懂吗?”
说的是画,也说的是人。
裴错玉如何不懂大美人那份浓重的占有欲。
他伸手揽住庄揽洲的腰,从容不迫的低下头,含着笑意的薄唇缓缓下滑顺着男人的手指蔓延,在青金石的佛珠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那如果画出了问题,当然是要任由庄家主惩罚的。”
代表着禁欲与圣洁的佛珠,却染上了妖物的气息,暧昧横生。
这一瞬间,他能感觉到庄揽洲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偏偏,还有不长眼的来打搅,薛绪拿着手机找回来,开口便是:“家主,是蔺燕回的电话,说要和您谈一下关于蔺榆乔和三少订婚的事宜……”他的话说到一半,吞了回去。
因为家主和裴错玉的姿势过于暧昧,也因为家主看向他的眼神太恐怖。
作者有话要说:
啊……佛珠……我的思想可能不太好……面壁思过(
第15章
庄家和蔺家同为名门望族,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态,一方面是庄家势大,另一方面是因为家族内部嫡系、旁系的盘根错节,数年前庄揽洲几乎是以极为叔伯的鲜血铺路,才从他们手中一寸一寸的将权利收回来,如今的庄家为何成为庄揽洲的一言堂,也是有据可循的。
而蔺家的内部构成则更简单一些,蔺爸和蔺妈是商业联姻各玩各的,蔺燕回几乎是顺顺利利的将一个接近于烂摊子的蔺家接到自己手里,再慢慢发展起来。
秘书将庄家的变故汇报了上去,询问接下来的安排:“蔺总,既然乘州岛的交接出现了问题,那联姻还要继续吗?”
这场联姻一开始就是奔着合作开发乘州岛去的,如今却因为庄三的争权失败而失去乘州岛开发权,没有了最开始约定的利益相关,联姻似乎也就没有很大必要了。
面对这种合作失败的局面,蔺燕回却表现的很是平静,“庄时钧那边什么态度?”
“他想将订婚的时间提前,”秘书停顿了一秒,似乎觉得这种理由有些过分,还是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在乘州岛的管理权落到庄阙手上之后,他竟然还要求加速订婚。”
简直离谱,庄三少这可真是病急乱投医了,不过也能理解,毕竟现在乘州岛没有了,他若再失去联姻这项助力,那接下来在集团里的竞争力和被流放的庄二少也没什么区别了,不过他没有了可合作的砝码,蔺家这边似乎没必要搭上一个小少爷和他订婚了。
哪知蔺燕回根本不安正常逻辑出牌,他头也不抬一下,直截了当道:“那就联系庄揽洲,让他们俩小的提前订婚吧。”
秘书面露惊讶,不知他为何会做出这种决定,试探着提道:“小少似乎并不想订婚?前几天还来公司闹着要解除婚约呢。”
“他只会胡闹,这种事哪里由得他反反复复?”
想起这个骄纵的弟弟,蔺燕回就脑袋疼,他回到家正巧看见蔺榆乔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客厅,便顺势将订婚提前的事情说了出来,还准备好给弟弟做一番思想工作。
这桩联姻有更深层次的目的,即便事后要退婚也无妨,但订婚是势在必行的。他若不喜欢庄时钧可以只做名义上的未婚夫夫,一年后就能解除婚约了。
哪知道,前几天还一副就要解除婚约态度的蔺榆乔,听到这个消息竟只是冷哼了一声,不耐烦的道:“订就订,也别看什么黄道吉日了,下周就挺好!”他挥挥手,气势汹汹的朝自己的卧室走去,只是刚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回头补充了一句:
“告诉庄时钧,别送戒指来,我自己准备了。”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不像是在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倒像是在和谁赌气。
“谁又惹他生气了?”蔺燕回疑惑的问一旁的老管家。
老管家摇摇头,慢吞吞的端着点心往小少爷的房间送,临走前只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可能是因为还没想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吧。”
“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还没有个定性。”他摇摇头,转头问秘书:“庄揽洲那边怎么说?”
“庄家主在挑良辰吉日。”
庄家主不是一个人在挑日子,他是拿过一份日历,丢给了坐在自己办公室的裴错玉,淡淡的吩咐了一句:“你给老三挑个订婚的日子,就在这个月。”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痛痒的闲聊话。
裴错玉懒洋洋的靠在沙发椅背上,一边翻着日历一边乐不可支,“这算什么?新上任的哥夫给未来弟弟挑良辰吉日?给前任挑订婚的日子来向现任表忠心?”让他给庄时钧挑日子,这种操作可真是……太有趣了。
“我觉得这个日子就挺不错,”他在月底画了个红圈,拿到庄揽洲的办公桌上往对方的面前一推,双手撑在桌上微微前倾,笑吟吟的问:“庄先生对我的表现可还满意?”
庄揽洲坐在办公桌前,他伸手抬起画家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擦掉上面沾染的墨水,轻描淡写的口吻:“你现在在做的,都是未来庄家主母要做的工作。”
裴错玉微微侧首,在他的掌心轻吻了一下,压低的嗓音带着暗示性的微哑:“我以为主母的工作,会是伺候家主?”
男人滚烫的大手微颤,看着他的眼神氤氲着墨色的风暴。
下一秒,裴错玉站起身,他在桌上的另一张油画合同上随意的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狡黠的朝庄揽洲眨了眨眼,“期待我们共同将林城打造成全新的乌托邦,我的……家主。”最后两个人又软又轻,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