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棋
高傲的‘好胜公鸡’落下他的头颅,小孩踢飞脚边的石子,闷闷不乐。
哼,不就是有人哄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他可以自己哄自己。
等他也考上秀才,就能从府里搬出去,自立门户了,到时候他买上百八十个小丫头,天天哄自己睡觉!
第67章
走到周家门口, 这里果然站了许多人。
领头之人身披黑色长披风,脚穿黑色厚底靴,左手夹一道扁长木匣, 右手牵身后的高头骏马。
黑马乌黑油亮, 清鸣响亮,叫一声能从周家门口传到宋家那边。
而他身后, 赫然站着四五个侍卫模样的人,手持宽刀, 似是在守卫这位大人的安危。
陆明学身旁,还有一位拈须微笑,着深蓝官袍,头戴双翅乌纱帽的文官。
正是本县的钟知县。
大约是蹭了陆明学的侍卫用,钟知县并未带衙门的官差。
其他街坊在家吃饭吃到一半, 现在全都抱着饭碗出来看热闹。
章伯母一口喂给小娃娃, 一眼看向周家门口站着的陆明学, “哎哟,这些人咋长得这么吓人……”
各个凶神恶煞的,哪像他们知县老爷, 像个憨厚好说话的小老头。
小娃娃冷不丁被亲娘的勺子堵到鼻子上,弄了一鼻米粒儿。
周自言还未到达自家门口, 便先叫人, “陆大人!”
陆明学回头,看到周自言身后一帮小娃娃们,眼前一亮,“周秀才!”
周自言打开自家大门, “请。”
但是陆明学这匹马太大了,他家没有马厩, 只能把黑马拴在院子里。
陆明学拍拍黑马的马背,黑马乖乖拴在院中,半点脾气都没有。
“好马啊!”周自言没想到黑马如此懂人话,真有灵气。
“乌云跟着我好多年了,还立过不少战功。”陆明学说到自己的马儿,满是骄傲。
宋豆丁咬着手指,不停瞥向院中的黑马,“它叫乌云吗?”
“是啊,它这么黑,是不是和乌云一样?”陆明学下意识就要拍拍宋豆丁的发髻,可立马想起来,眼前这个小娃娃,年纪虽小,却已经是秀才公,他不能那么冒犯。
“还未恭喜小宋学子,再见面已经是秀才公了。”
“陆大人太客气了。”宋豆丁眨眼,学着周自言以前的模样,像小大人一样,与陆明学平等对话。
此时两个人,虽然个头,年纪,身份,没有一样互相匹配。
可宋豆丁觉得,自己会读书,家庭和睦,前途无量。
也未犯错,身家清白。
他和这位陆大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小孩刚刚还在叫嚣,可来到周家门口,立刻不说话,甚至故意躲到其他小孩身后,企图隐藏自己。
蒋庆庆戳了小孩一下,语气不善,“你刚刚不是很横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你想找死,我才不拦着你。”小孩白了蒋庆庆一眼,“没见识的东西。这人穿得可是官靴,而且还有一匹立过战功的战马,身后还跟着那么些侍卫,肯定来头不小,现在乱说话不是找死吗?”
蒋庆庆后知后觉,虽然被小孩骂了,但他也很快低下头去,不想让自己的鲁莽冒犯这位大人。
钟知县发现宋卫风身后的几个小娃娃,包括宋豆丁,都好像在地上滚了几圈一样,忍不住开口询问,“这是怎么了?”
“几个小孩在外面闹腾了一会。”周自言解释道,并未说他们闹腾的真正缘由。
钟知县总觉得藏在其他孩子身后的那个人有点眼熟,“最后面那个娃娃,你出来让本县瞧瞧。”
那翠绿色的小褂,怎的那么眼熟呢?
“外……县、县令大人。”小孩带着万分不情愿,挡着脸从大家身后走出来,深深弯下腰,还是不想让钟知县看到自己的模样。
“……”钟知县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慢慢闭上眼,心头冒火,“钟窍一!还不跪下!”
名叫‘钟窍一’的小孩说跪就跪,两手放到膝盖上,什么都不敢说,再也没有刚才嚣张的模样。
其他人都被钟知县,和小孩的举动吓了一跳。
周自言想到小孩一直不愿意说的名字,心中有了一个猜测,“钟大人,这孩子莫不是衙门的?”
“让诸位见笑了。”钟知县摇头叹息,“这是本县的外孙,平时顽劣成性,今日不知道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而且还和人家巷子里的小孩打架,这叫什么事啊!
“小宋学子,是不是窍一这孩子又欺负人了?”钟知县面对眼眸清亮的宋豆丁,有些难堪。
人家七岁的娃娃,现在已经成了秀才,可他家这个小孩,整天招猫逗狗,打骂不听,我行我素!
两相对比,他可真是无地自容啊!
周自言不敢苟同,“钟大人,这事情还没弄清楚呢,怎就认定是他欺负别人?”
今天这件事确实是钟窍一挑的头,没错,他是最先挑衅别人的人。
可钟知县并不知道啊!
怎么能连问都不问,先给孩子定性呢?
钟窍一听到周自言这话,悄悄抬起头,紧紧看着周自言。
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钟知县用力拍下桌子,叱声解释道,“周秀才,你是不知道啊,窍一平时过于顽劣,总是欺负其他小孩。人家孩子也是爹生娘养的,看到自己孩子受欺负,自然不肯让步,可又碍于本县的身份,敢怒不敢言,只用怨怼的眼神看待本县。本县这么多年的脸面,都叫这个孩子丢尽了。”
“凡事都有个意外,他以前做过错事,并不代表这次也是他错了。”周自言不太喜欢钟窍一这种性格的孩子,但也能看得出来,钟窍一以前必定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事情。
其中或许真的有冤屈,大概也无法辩解。
钟知县皱着眉头,“周秀才,那这回不是窍一干的?”
“这回确实是。”周自言点点头。
“还是的啊!”钟知县还以为钟窍一转性了,结果还是这样!
钟窍一看着钟知县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突然有些后悔。
如果今天不是他主动挑事,那现在外……县令大人……是不是,是不是就会相信他了?
“还是先让他们去擦擦脸,洗一洗吧。”清官难断家务事,周自言不想让钟知县在这里难堪,请宋卫风把小娃娃们带到后厨房,打水洗脸。
这几个小孩,身上全是灰尘。
尤其是那个挑衅的小孩,身上精美的衣裳都快开口了,何其凄惨。
宋卫风自然也看出来这两位大人是来找周大哥的,自己留在这可能还会碍事,于是点点头,告退。
周自言提起茶壶想倒水,却发现里面都是凉水,连茶叶都没有。
他只能点火烧水,等茶壶里的水烧开,还不知道要多久。
以前在庆京省府邸里,一直是府中侍女处理这些琐事,周自言从未担心过这些事情。
每每有客到访,书房里的茶壶都有已经泡好的热茶。
现在再看,家里只有他一人,若是有客来,恐怕连碗热茶都上不了。
要不……去聘一个不嫌弃他家小的下人来?
周自言添好柴火,接了两碗凉水转身坐下,“钟大人,陆大人,见笑了,家中没有热水,是学生之过,先用些凉水吧。”
幸好现在天气热,喝点凉的没什么,不然也太丢人了。
“不知两位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给你送银子的。”钟知县从怀中掏出一个样式简单的钱袋子,将袋中碎银倒到桌上,“你数数,这是朝廷赏你的十两银子。剩下的,便是从你领取秀才身份那天起,每个月该领的二两银子,加起来总共十六两。”
周自言扫了一眼桌上碎银,收好,“学生自当信任衙门,无需数了。”
“你这秀才……”钟知县心中受用周自言的信任,却还是笑着摇头。
陆明学把自己手边的木匣推给周自言,“这是学政大人给您……你的,他还留了一句话,嘱咐我一定告诉你。”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他就要当着钟知县的面,称呼周自言为‘您’了。
“……”钟知县瞥了陆明学一眼,表情怪异。
周夫子身份有古怪,他在岳南府就看出来了。
没想到这陆明学陆大人……好像也认识周夫子?
周自言没接匣子,他摸摸鼻尖,有些不敢直视还在场的钟知县。
他这层皮,算是在钟知县这里掉了。
就是不知道钟知县会是什么反应……
钟知县摇摇头,站起来背起手,“陆大人,你和周秀才继续聊,我去瞧瞧我那不成器的外孙子。”
这是看出来陆明学有话要对周自言说,特意避开。
钟知县这个反应,算是给足周自言尊重。
既然周自言不想说,那他就不听,不问。
若是周自言愿意说了,那他才会长出耳朵。
钟知县以心相交,那周自言自然不想辜负这份心意。
“钟大人,喝口凉水去去热气,免得待会着急上火。”周自言把水碗往钟知县面前推了推。
要钟知县喝口水,便是要他留在这,听陆明学说完。
钟知县捻须,瞬息间就明白周自言的意思,“好!好好好,那我先压压火气,省得被那小子气死。”
重新掀袍坐下,真的喝下半碗清凉压热的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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