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尔鲨
谢照古:“你和云闲生母去得早,如今你们嫡母又不问庶务,为父和你这个同胞兄长操心操心女儿家的婚事,也是没办法。淮清,方才宫宴之上,你也听到了,陛下同意礼部年后开启选秀事宜……”
谢淮清脸色沉了沉。
有兰微霜提前露了口风,便是谢照古不提让谢云闲参加选秀,谢淮清本也打算说服他。但是,他来说服,和他还未开口、做父亲的谢照古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并不是一回事。
他说服谢照古安排谢云闲参加选秀,为的是让谢云闲得以施展、有兰微霜的圣旨做保。但谢照古让谢云闲参加选秀,就是真的只是参加选秀、入帝王后宫。
大概是看谢淮清沉了脸色,谢照古停顿了下,才接着说:“淮清,你先不要急,听为父说完。”
“若是陛下还是从前那般动辄打杀、喜怒无常的脾性,为父自然不会有让云闲入宫的想法。但你回国都这些日子也瞧见了,陛下如今并非暴戾滥杀之人,甚有容人、明君之相。”
“云闲已经这般年纪,错过了议亲最为合适之年,且云闲性情有些……不驯,你应当看过她写的那些诗文,诗文虽好,却少了寻常娶妻要的恭顺柔和。”
“云闲作为谢家女,有为父这个丞相,有你这个定国公、大将军的同胞兄长,缘君这个长兄如今也是在陛下器重的万书阁办差,你们的生母被追封了三品诰命夫人,嫡母出身是先帝太傅之女……云闲入宫,位份绝不会低,皇后之位并非不可期望。且以陛下如今性情,能容得下云闲这般张扬些的脾气。”
“此次是陛下头回选秀,这一批秀女在陛下眼中多少地位不同、意义特殊些。而云闲若是此次不入宫,将来只怕再无机会,婚事也更加难,这宫外哪有配得上云闲的人家?”
“淮清,你莫要置气,冷静想想。云闲也是为父的女儿,还是唯一的女儿,谢家不缺荣耀权势,难道为父还会坑害自己的女儿吗?”
谢淮清冷笑了声:“父亲字字句句皆是为云闲考量,字字句句不提云闲若是入了后宫对谢家是何等价值。陛下如今脾气是尚好,但父亲就不怕突然某日陛下又变回去了?”
谢照古:“淮清……”
“陛下此前的脾性,连为官数十载、当朝丞相的父亲你都战战兢兢怕丢了脑袋,便是云闲入宫坐上了中宫之主的位置,在天下之主的陛下跟前,又算得上什么?父亲,丞相府若是养不起云闲,我定国公府有她的院子。”
谢淮清说完,撩起马车的帘子,也不叫车夫停车,径直落到了地上,朝后面的定国公府的马车走去。
谢照古扒着马车门沿,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声气。
谢淮清回到自己的马车上,面上半真半假的愠怒才缓和下来。
如今年还没过去,选秀之事尚早,谢淮清既是想给谢照古添点堵,也是不想答应得太快让谢照古生疑、觉得他态度不似平常。
今夜是除夕,宫中其实有守岁的规矩,但兰微霜困了就要睡觉,没把这日子特殊对待,连祭礼都能躲懒,更别提什么守岁。
不过宫人们显然精气神都不一样,兰微霜也不想妨碍他们过年,躺下之前便发作了一番,把原本应该在承恩殿里值守、不能参加守岁活动的宫人们都赶了出去。
承恩殿内只剩下些微烛火,幔帐一落,兰微霜躺在床上就不受那点烛光影响了。
辞旧迎新,一夜安眠。
……
除夕宫宴之后,正月十五过完才开朝。
不过兰微霜把早朝外包出去了,什么时候开朝对他的影响都不大。
懒洋洋地赏了数日白雪纷飞后,兰微霜在正月初十这日,接到了谢缘君的求见。
兰微霜挑了下眉,没想到谢缘君还有这么主动往他跟前凑的时候。
“宣。”兰微霜道。
九思通传,宣了谢缘君面圣。
谢缘君进殿之前,调整了下自己的脸色——为了让陛下高兴,他务必要表现得很悲壮、来得并不那么情愿才行。
到了兰微霜面前,谢缘君作揖道:“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兰微霜:“嗯?”
谢缘君继续说:“昨日初九,万书阁年后开门……”
兰微霜有点意外:“这么早就开门了?”
谢缘君顿了顿,道:“万书阁中有一卷典籍,臣年前未来得及看完,便想回万书阁继续看,正好有常客打望是否开门,便顺势开了。”
兰微霜点了点头——虽然不喜欢万书阁的差事,但是万书阁里的书对这些文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本来想浅浅“以权谋私”回去看个书,结果被发现了,只能无奈开门。
谢缘君:“臣今日特意入宫,要禀报之事,就与这位常客有关。”
万书阁里,有专门负责誊抄书籍的小吏。这位常客曾询问过是否对外聘请能看会写的书生来干这份活,因为万书阁属于皇家,所以谢缘君当时让人婉拒了对方想来抄书的打听。
但那常客倒也不是一般人,被婉拒之后仍然日日前往万书阁,还大胆地带上了笔墨——万书阁不聘外人抄书,但万书阁里日渐多起来的其他前来看书的书生,说不定就需要呢?
毕竟万书阁只供翻阅,不对外售卖。
在那位常客之前,倒也不是没人想过自己带笔墨来抄,但都苦于胆子不够,既不敢询问万书阁的人,也不敢自己贸然就干,直到那位常客大胆打了头阵。
直到半月前万书阁因过年而暂时关门时,万书阁里已经有了不少自带笔墨、按着他们能接触到的誊抄本自行抄书再带出去的书生了,也有和那位常客一样,带着笔墨来帮想要书但自己懒得抄、又有点钱愿意请别人帮忙抄的人抄书赚钱。
万书阁里有不少桌椅,本是为了方便人看书的,至此倒是便于了抄书。谢缘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加以约束,反正陛下说了,万书阁供万民。
靠抄书赚钱的人里,作为打头阵的那位常客是“生意”最多的,大抵也是因为如此,所以那位常客更盼着万书阁早日开门。
昨日万书阁开门后,因为还未到原定的年后迎客日子,万书阁里只有谢缘君和那个常客,谢缘君走动拿书时,发现了那位常客在抄书上的“妙招”。
谢缘君与那常客一番探讨,然后今日便急着入宫来面圣了。
兰微霜听谢缘君细说了这“妙招”,越听越觉得像是比较朴素简易版的活字印刷。
没想到弄个万书阁还有这个收获,兰微霜想了想,吩咐谢缘君道:“听起来挺有趣,既如此,就由谢卿你和那想出此妙招的书生一起,把此印刷之术钻研更深,继续以万书阁为基底,若是此印刷之术成熟,不仅利于万书阁更快发展至其他城池。”
谢缘君愣了下,似是没想到陛下还打算把万书阁推行开来:“……是。”
兰微霜心想,让谢缘君主理印刷术的推进,既能给谢缘君将来动弑君篡位的念头攒些功绩底气,也能让谢缘君痛苦——看他刚才说起万书阁就为难的模样,显然虽然这会儿对印刷术很有兴致,但仍然不满万书阁的存在,偏偏皇帝既让他负责印刷术,为的又是推动万书阁遍布大夏。
“陛下……”谢缘君又有些迟疑地开口,“还有一事,关于那常客书生的身份……她虽做男子打扮,但并不难分辨其实则是位女子。陛下方才说,让臣与其共事……”
兰微霜挑了下眉:“她叫什么名字,你可问过?”
“禀陛下,问过了,那姑娘名叫石拨筠,其父是戏楼的班主,说来也是巧,臣昨日问过其名后,才知晓其与臣家中也算有亲戚关系。石班主曾有一师妹,便是臣家中弟妹的生母。”谢缘君一五一十道。
听到石拨筠的名字,兰微霜有点“居然这么巧”的意外,旋即轻轻挥手:“不妨事,只要她不介意给朕干活就行。”
谢缘君便带着圣旨出宫,回万书阁找石拨筠商量印刷术之事了,兰微霜还说了,让他们期间有什么需求,都找如今负责朝政的丞相谢照古商量,反正这印刷术的钻研要上心、万书阁的推衍扩大才能更快。
于是,还没到开朝的正月十六,朝中不少人都知道了,谢缘君主理的万书阁有了个新差事,还是和民间的一个姑娘一块儿办。
但这差事是印刷之术的革新,官员们虽然有觉得不妥的,却也不能阻碍这陛下允许了、又显然于大夏有大益的安排。
“这也是运气啊,谢缘君若是把印刷之术钻研推广出来了,史书之上想来都能留个名,往后陛下必然会重用了……这谢家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
有官员私下聚会,感慨起来。
“何止,你们可知这最初想出了新印刷之术、被谢缘君发现后呈至圣前的那个女子是谁?”
“听说是戏楼出身……”
“人家家里那戏楼,还与定国公谢将军有关,你们可知道!谢将军生母是谢丞相的妾室,如今戏楼那班主就是那妾室的师兄,谢将军生母自幼就在那戏楼里长大!”
“怎么转来转去都是谢家相干的?”
“也是陛下有识人之能、容人之量,不然光是这兜来转去都与谢家人有关的情况,谢家就得吃一大忌惮。换做陛下从前的脾气,谢家这会儿都该血流成河了!”
“我倒是听说……谢丞相打算把他那有馥城第一才女、第一美人之名的女儿,趁着年后的选秀送入宫。”
“真的假的?谢家这是要扶摇登天啊……”
“嘘!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陛下压着呢,他谢家登什么天!”
“要我说,谢家也该收敛收敛,本来就有个功高震主的大将军儿子了……文也要,武也要,前朝如此势大,还把目光放到了陛下的后宫……这大夏,到底是陛下的大夏,姓兰!”
丞相谢照古这边,在得知谢缘君的新差事后,其实也对送女儿入宫这件事打了退堂鼓,怕谢家风头过盛。
但谢淮清又来与他唱反调了,改口说要送谢云闲参加选秀。
谢照古叹气:“淮清,你莫要与为父置气。云闲如今入宫,只怕招了陛下忌惮、平白生嫌隙。”
谢淮清从容道:“父亲此前四处透露口风,不少人都知道谢家有意送女参加选秀,如今倒是知道怕了,可不觉晚么?父亲觉得,陛下是否已经听闻了?”
谢照古面带愁容。
“父亲这个丞相,待选秀一事都这么随心所欲,此前说要参加,这会儿又说不参加,父亲若是站在陛下的位置,会如何看?且父亲此前口风不严,云闲便是不参加此次选秀,往后亲事也难,倒不如去吧。”谢淮清又道。
谢照古颇觉进退维谷,索性点头:“也罢,事到如今只有送云闲上选秀名单了……”
谢淮清带着讽意笑了下。
谢照古顿了顿,旋即有意缓和氛围,玩笑道:“待云闲入了宫、亲事有了着落,为父便只为你兄长和你的亲事发愁了。好在你们兄弟二人都还算建业有成,亲事上只要正经找来,不必发愁……说来也是招笑,此前你兄长被陛下有意针对、长留承恩殿,为父又见陛下对今科状元探花间的不清不白颇为宽容,还寻思过陛下莫不是有龙阳之好、待你兄长有意……”
谢淮清蹙了蹙眉,打断道:“父亲何时这般长舌了?”
谢照古:“……淮清,你……罢了。”
谢淮清从丞相府出来,想了想,去了戏楼。
石拨筠近日天天往万书阁跑,家里的事烦不着她,却烦得着戏班里其他人——石拨筠搞出来的小玩意儿被大官看上了,还报到了陛下跟前,让陛下钦点和大官在万书阁共事,这么厉害,一下子引来了不少“不介意”戏楼出身的人家求娶,给石家人烦得不行。
“淮清来了。”石顽筠寒暄道,又问,“这次你那位朋友何公子没有同行?”
谢淮清微微颔首,接着又回想起了刚才在丞相府听谢照古说的话。
“陛下莫不是有龙阳之好,待你兄长有意……”
谢照古如今当做玩笑话,私下说来与他听,但谢淮清听着颇觉刺耳。
第20章
转眼间, 馥城的雪停了,冬日来到尾声。
谢淮清再次带着乌金院的完整账本入宫,又说起最近几天买蜂窝煤的人越来越少了, 毕竟马上开春、也没那么冷了, 乌金院给工人结算了工钱后, 只留下了不足十人继续维持生产。
虽然烧煤取暖的人少了,但如今用蜂窝煤烧炉子做饭的人家也有不少,从前买柴如今买蜂窝煤, 乌金院仍然有生意可做, 只是不如冬日那般客似云来, 所以固定少产便可。
兰微霜对此没有意见, 翻了翻账本,让系统给核实登记、把卖蜂窝煤的利润计入将来任务完成离开这个世界时可以带走的硬通货里, 然后就把账本还给了谢淮清。
“乌金院的生意, 你辛苦了, 自己从中抽一成利, 算是工钱吧。”兰微霜懒洋洋道。
兰微霜这么大方, 谢淮清也没有推辞:“是。”
乌金院静默下来,但兰微霜还有新的事要办——选秀一事, 正式被提上日程。
三月上旬,选秀名单由礼部整合确认、递交至兰微霜跟前。
兰微霜看都没看, 就点头说行。
三月中旬,选秀名单上的所有女子入宫等待选拔。
兰微霜睡到自然醒,吃过早膳后被九思提醒了这事儿, 便悠悠哉哉地前往了凝月殿, 让人把所有秀女都叫过来。
皇帝第一次选秀,国都和国都以外其他城池都很热切, 此番光是选秀名单上的人数就有上百。
这大大超乎兰微霜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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