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阿锦
第50章
两拨人都陆陆续续地开始休息。
他们这边找柴火, 守夜都分工有序,奇怪的是对面那三人忙碌的只有其中两位少年,为首的那人只坐享其成。
但那是别人的事情, 他们没有必要去多管闲事。
兴许是第一次在外过夜,白谨兴奋得睡不着, 再转头看其余几人, 也都是眼睛瞪得像铜铃, 精神奕奕完全不困。
他们干脆不躺着了, 围在一起聊天。
就由厉护卫一直看着火堆, 以免几人大意,起火遭殃。
光是聊天无甚意思, 白谨又不擅长吟诗作赋, 夜晚还是要放松一下自己才好。
他就当场想了一个悬疑小故事, 让大家来猜测凶手是谁。
“诸位请听题。”白谨清了清嗓子, 抑扬顿挫地讲着,将他们带入故事中, 仿佛身临其境。
传言京城有个栎阳县桂花巷,住着一对寻常的夫妇,一日有客在午前来他们家拜访,却和邻居发现丈夫惨死在家中。
饭桌上正摆放着冷硬的米饭和放凉的菜汤, 以及啃了半块的馒头。一旁还摆着朝廷每日早晨发的小报, 看上去是主人刚用朝食的时候, 正好碰上杀.人.凶手。
褚成提出异议:“小报是何物?”
白谨被他突如其来的疑问弄得一噎, 差点没能答上来。
竖着耳朵正大光明偷听他们谈话的黄玄度也怔了下, 心里升起浓厚的好奇心来。
白谨就跟褚成他们解释, “小报就是总结天下发生的各类大事、最新见闻, 还有朝廷颁发的各种政令之物。甚至还能在上面刊登自己写的文章, 以及各家行商的商号,也算是变相的打广告了。”
“广告?”关原反应过来,“广而告之。此物对商贾来说就是裹着砒.霜的蜜糖,就算是出大血才能登报,恐怕他们也会甘之如饴。”
左安礼也提出自己的见解:“小报岂不是很容易就操控天下舆论,百姓们的消息来源有限,极有可能听风就是雨,所以此等重器,必定得掌握在帝王手中才行。”
其他人还未曾想到这一层面,它那可能反噬主人的坏处一出,众人往下深想,纷纷吓出一身冷汗。
白谨诧异地看了眼左安礼,能迅速跳出时代局限思考利弊,比他这个经过后世众多知识冲击才养成习惯的人不知强了多少。
天赋不只是时间和汗水就能轻易弥补的。
黄玄度听得入了神,这个名为白谨的县男奇思妙想可真多,等他回去就将此事告知父皇,也算是他日后政绩的一环。
他倒不会昧下白谨的功劳,毕竟他身为主公,往后天下都是他的,他只要掌控人才调度得章就行,何必再给自己强揽名声。
太子将此事记下后,又打量左安礼半天,把这两人都划分到自己的人才小府库中,拿小本本记住,等他回了东宫就扒拉到自己身边。
白谨就接着刚才的故事继续讲。
妻子在这时归家,也发现丈夫凄惨的死状,她惊叫出声,随即报案。
捕快带着仵作不久后就赶来了,由于看热闹的人多,也就没给任何人随意挪动尸体的机会,现场保存得完好。
经过仵作验尸,发现丈夫的死亡时间是在今天的辰时(7:00-9:00)期间,下面就是盘问犯人的阶段。
妻子说自己在早上辰时三刻就去了绣房,一直都在绣房工作,并且还有绣女们为她做的不在场证明,快到午后放工时间才归家做饭,
邻居说他从昨日与丈夫饮酒后就一直在家睡觉,直到日上三杆,才从床上爬起来洗漱,用过膳后,就碰上了正好去找丈夫的客人。
客人说,他前几天就与这对夫妇约定好在今日见面,是来约定看房的,此前刚去过牙行那儿。
捕快已经盘问过牙子,证实他所言非虚。
而小报送到的时间是辰时过半,也就是八点左右。届时送报的小童就会将报纸放在家门口的木箱中,主人家在后面就能自己开锁把小报拿出来看。
褚成都快被绕晕了,白谨还没说完,他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意味深长道:“捕快他们在收捡尸体时,突然发现丈夫手中紧紧握着一块玉佩,而这玉佩正巧是客人所属。”
他眯着眼睛笑说:“那么,凶手究竟是谁呢?快答吧!”
褚成不假思索地抢答:“是客人吧,他在杀害丈夫时,意外被抓住了玉佩,情急之下匆匆逃跑,他也就没机会将证据给销毁。”
白谨反问他:“那他为何不逃,反而还故意上门拜访呢,他就不害怕事情暴露吗?”
褚成怔住:“这……”
庙内另一头忽地响起清朗脆响的声音:“这还不简单,肯定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没留下把柄,只有按时到达才不会引人怀疑,这样反向思考反而会洗刷嫌疑。”
众人转过头,发现说话的人正是黄玄度,他将双手放在脑后,满脸得意扬扬,正为自己高超的断案水平拜服不已。
关原摇摇头:“不对,白谨最后说的那话,倒像是故意干扰别人判断加上的,如果真是这么简单的话,你也不会拿来考我们了吧。”
黄玄度滞了一瞬间,脸上尽是不服气。
白谨点头:“本章兄说的对,凶手确实另有其人,就看你们能不能猜到了。”
“凶手就在那三个嫌疑人当中吗?”黄玄度不甘心地问。
“是。”白谨也不吝惜答案。
众人都陷入了冥思苦想中,左安礼就是在这时淡声开口:“凶手是妻子吧。”
褚成第一个站出来反驳:“怎么可能,时间就对不上!丈夫死亡时她一直都在绣房,哪来的机会去杀人呢?!还不如说是邻居在酒后发疯暴起杀人呢。”
左安礼说了句耐人寻味道:“你确定丈夫死时妻子是在绣房么?”
褚成沉默了,他绞尽脑汁想着其中的关键。
众人回想了一下,仵作当时说的死亡时间是在辰时,妻子出门的时间是辰时三刻,那么在此之间都有可能犯案。
“不对……那小报是怎么回事呢?”黄玄度喃喃出声。
关原一下就想通了关键:“小报一直放在木箱中等主人去拿,可没说是什么时候去拿!”
褚成被他们这群谜语人弄得头皮发麻,他求饶道:“你们就别卖关子了,给我讲讲谜底吧。”
左安礼看了眼白谨,对方正托着腮,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在等他作答。
他顿了顿,便将此次案件从头到尾地梳理一遍,装作不经意间显露自己的才华。
其实妻子在刚到辰时就杀害丈夫,在放工时间赶回来布置好了现场,让人以为他是在看小报期间被杀害,之后匆匆离开,掐好客人拜访的时间再赶回来,就能完美制造出不在场证明。
“而那枚玉佩,恐怕就是为了诬陷他人而做出来的伪证吧。”左安礼沉思片刻,下定结论。
白谨鼓着掌,手心都拍红了,他赞叹道:“你说的没错,少爷果然才貌双全。”
他道:“后来捕快从玉佩上发现端倪,上面沾上的血迹并不新鲜,一问才得知,妻子是憎恨经常出去饮酒作乐的丈夫,早就心存杀意。陷害客人不过是更容易脱罪而已。”
褚成为这一环扣一扣地案件啧啧称奇,又惊叹于左安礼的聪明才智。
“你这般厉害,想必日后去当大理寺卿处理案件都没问题。”他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
左安礼谦虚道:“游守兄过奖了,安礼不过是从细节着手罢了。不论是看书习字,亦或是审讯断案,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得谨小慎微,当成大事。”
“你还真是年少老成,不如白小谨可爱。”褚成摆摆手道。
关原恨不得将发小那张得罪人的嘴给撕下来,他把人压下去,“你别听他胡说,这人就是口上花花,实际正羡慕你的才华呢。”
褚成:“唔唔唔。”
他奋力掰开好友捂住自己的嘴,半天都掰不动,只好放弃。
黄玄度注意他们老半天了,虽说没怎么搭话,但那时不时移过去的目光就知他定然是十分感兴趣的。
两位少年不由得嘀咕,这群人可真是运道好啊。
要不是知道他们绝对不可能认出皇太子来,他们都有要以为对面那些人是在做戏了,竟轻易就得了太子的赏识,比他们这些累死累活的伴读要好多了。
他们两个能跟着太子出来历练,身份自然也不低,也得太子看重。
但是由家族和儿时情谊得来的恩宠,到底是和真才实学得来的不一样。
悬疑小故事讲完,也过了大半天了,经此闹腾后众人瞌睡虫也上来了,打着呵欠脱去外衣,就钻进了被子里。
“厉大哥,待会儿记得喊我们起来,我和褚成守下半夜。”关原提醒道。
护卫也不推辞,点头答应。
守夜之事是他们此前就约定好的,分上半夜和下半夜,几人轮流来,以免精力跟不上。
白谨也脱去外衫,只穿着中衣躺进被褥里。
他柔顺的长发披散,一直可瞧见那只手可握的盈盈腰身,隐约间更添一抹朦胧美。
肤白如玉的手将腰带系紧了些,这样看得就更真切了,当真是同他一只手横放还不相上下的大小。
左安礼猛地收回视线,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非礼勿视。
他们俩人的被褥是放在一起的,也就是说相邻间,只要一转过身就能看见对方近在咫尺的面容。
火堆燃起哔啵作响的火舌舔.舐声,暖融融的艳红火光映照在白谨精致俊秀的容颜上,他的皮相实在是美,尤其在灯火的映衬下,平添几分惊心动魄的诱惑。
左安礼脸颊不禁一热,红潮慢慢爬上脖子。
走神间,他撞进了白谨一双清澈见底的茶褐色眼瞳中,仿佛将他心底的一切龌龊都曝在日光下煎熬炙烤。
他像是兜头泼来一盆凉水,浑身的热意都被浇散,整个人也逐渐冷静了。
可左安礼渐渐发现白谨也不是那么的镇定,他眼神有一瞬的虚空,与自己对视后,脸颊像是晕开的胭脂,绯红又糜.艳。
他望过去,白谨的目光有细微的躲闪。
左安礼心中渐渐升起了一些微不可察的希望:白谨他,是否并非对自己无意?
*
晨光熹微,天光乍破。
白谨趁他们还没起之前就赶紧去附近的河边打水,先洗漱一番,免得被那几个观察细微的人发现了端倪。
若是以往他们分隔在其他地方,洗脸沐浴都不在一处,倒不容易被发现。
现如今都待在一块儿,他得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行。
他蹲在河边擦干净脸上的水珠,身后忽地传来一阵时轻时重的脚步声,是人刚醒之后尽力拖拽自己行动的声音。
白谨着急忙慌地将脂粉抹在额头上,又赶紧将盒子揣进自己的衣服口袋中,好险才没被来人发现。
他扭过头一看,惊觉来者竟是先前倨傲的那位少年黄玄度。
稍稍放松的白谨就听见他说,“你在藏些什么?”
吓得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呀,我就是洗洗自己的东西,不好被别人看见了。”
白谨心说这人直白的性子好像也不是什么优点,并暗地里吐槽对方真是看不懂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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