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一行
就算他们自己没想过来,他们的老师也会提醒。
果不其然,考场里传来几位学子压抑不住地惊喜低呼。
“肃静!”守在考场的衙役怒目望过去,一个个都安静闭嘴,可脸上都是喜意。
第三场是结束的最快的一场,交完卷,已经有人等在了考场门口,等放门,谢景行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终于考完了。
不知道寇兄回去没,两人出门时早已说好,考场外考生太多,接送的亲人更是将考场堵得严严实实,没必要在外场等候,到时回院子里会合即可。
有双亲焦急地看着往外走的考生,也有新妇、新夫守在门口一个个看,谢景行路过旁边明显是爷孙的两人继续往外走。
脚步慢悠悠的,谢景行也不着急,反正要明日才会回去,这还有大半下午呢。
刚集中精力考了三场考试,谢景行现在脑子空空,完全放空思绪,什么也没想,眼睛只盯着面前的路,总算走出了人流最密集的地方。
“谢哥哥。”
隐约传来了一声耳熟的叫喊声,谢景行甩甩头,难道考个试还考出幻觉来了。
屿哥儿那个小没良心的,现在不知在府城哪个地方待着呢,可能正等着他亲大哥回去,说不定早将他这个谢哥哥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谢哥哥。”这次听得更真切些,谢景行停下脚步,犹豫着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那边有一个身着浅蓝色衣衫的小哥儿,一边往这边望,一边努力往他靠近。
屿哥儿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脚步匆匆向他而来,谢景行望着他带着点焦急,像是生怕他没听到他的喊声而离开的模样,心轻微地动了一下,本还面无表情的脸上情不自禁勾出一抹笑意,站在那儿看着屿哥儿一步步过来。
看来猫没白养,就算自己不是他的“亲主人”,而是他的“外遇”对象,他或多或少还是惦记着自己的。
“事情完了?”谢景行低头看着穿过重重人群,终于到了跟前的屿哥儿。
屿哥儿点点头,精致的脸上白里透红,“来接谢哥哥。”
几个月不见,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疏离感,自然而然地并肩同行。
“谢哥哥还顺利吗?”屿哥儿知道谢景行的住处,到街角时,不等谢景行带,先向右拐过去。
谢景行见状,眼里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笑意,“当然顺利。”
屿哥儿笑意吟吟,“我就知道没问题。”
“前几日怎么不过来找我?”谢景行猝不及防地问。
屿哥儿脸上浮现出一抹心虚,府试主考官是安庭远,他亲大哥,而且他们还一直呆在一块,大哥出题时还以他为基准估计了一下题目难度,他若是在府试结束前去找了谢景行,到时候有人发现,污蔑他们作弊,他们有口都说不清。
他不是杞人忧天,大哥会试时,他就知道会试时主考官若与考生有关系,考生就需要避嫌,只能放弃,参加下次的会试。
那时为了大哥能参加会试,朝廷选主考官时,父亲特意上书过,他不担任那年主考。
虽然他不知道府试如何,可为了谢景行的府试不出一点问题,屿哥儿就算一开始就知道他来了府城,知道他住在哪里,也没去找他,忍到了府试结束才过来。
可是,谢哥哥可不知道安庭远是他大哥,他该怎么说?
直说吗?
瞒着谢哥哥不是他的本意,而且,只凭这次安庭远作为长公主长子,都要以身试险才能除去一批太后和晟王的党羽,若是谢哥哥知道了,将他牵扯进去,谢哥哥能招架得住吗?
屿哥儿在谢景行面前一贯不设防,脸上表情变换,被谢景行瞧得清清楚楚。
无奈地叹了口气,谢景行看了看周围,他们正抄近路走在一处巷子里,四下无人。
“这次府试的主考是安庭远,听其他考生说正是抓了前知府的钦差大人,长公主之子,也是英护侯世子。”谢景行语气波澜不惊。
屿哥儿却听得瞬间顿住脚步,谢哥哥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谢景行也跟着停下脚步,站在屿哥儿身侧,听着旁边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我是从没见过安庭远世子的,可我在府试头一日亲眼看见他时,只觉得他非常、非常眼熟,仿佛是和某个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声音轻浅,两人几乎靠在一起的情况下,屿哥儿才勉强听清,说到“某个人”三字时,声音更低,几不可闻,可仿若实质的眼神却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
“某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屿哥儿猛地转头看向谢景行,不期然对上一双满是笑意的双眼,眼睛主人正温和地注视着他。
悬起的心瞬间落回去,只要谢哥哥不怪他隐瞒就好。
嗫嚅着嘴唇,就算如此,屿哥儿还是不知道从何解释。
谢景行逗人都够了,伸手过去,一只手盖在屿哥儿毛茸茸的头顶,使力揉了几下。
屿哥儿的头都在跟着他的动作摇晃,满脑子的胡思乱想都被摇了出去。
“行了,我早知道了。”谢景行也不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之前他是觉得他一个平民百姓,要和屿哥儿这种金枝玉叶打交道,有着身份之别,而屿哥儿本就是隐藏身份到宁和镇,他就干脆装作不知,免得惹了黄娘子的眼,到时在牵扯进什么他不知道的阴谋里去。
后来他也就习惯性地佯作不知。
可他其实早已牵扯进去了,华夏诗、天外居士、竹扇,哪样他都脱离不了关系,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都没有什么区别了。
更何况,他的老师是祝世维,而祝世维明明白白就是长公主一系,他身上的标签早已经贴好了。
而且,屿哥儿是他地盘里的,早已被他纳入保护范围内,他也不想屿哥儿绞尽脑汁撒谎,还心有愧疚,倒不如坦诚以告。
“诶?”屿哥儿惊讶地瞪大一双猫眼,将疑惑表示得一览了然。
有人进巷子了,见着他们一汉子、一哥儿站在那里,看了好几眼。
“自己想。”谢景行却不再说了,大步朝前走去。
怎么这样?
屿哥儿连忙追上去“谢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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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风调雨顺的一年,温度、光度也都适宜,庄稼长势好,又快到一年一度收夏粮的时节,周家村家家户户都做足了准备。
周家村现在虽然能用竹扇赚到不少钱,可到底还是农家人,土地为本,再怎么不缺钱,粮食还是根本。
尤其是今年税收不再多收,一个个都是笑容满面,等着夏收。
谢景行从府试回来后,就无所事事,祝世维让他先休息几天,家里人看他好不容易能歇歇,当然也不会让他帮着忙活家里的事。
谢景行没辙,一天天带着三个跟屁虫在村里山脚、林间、地头乱转。
今日阳光好,谢景行实在闲,拿着跟竹竿、丝线,细针等东西,想法自制了几根钓鱼竿,在自家田坎上挖了几只蚯蚓,慢悠悠地带着双胞胎和屿哥儿去了河边。
河边里的水早已恢复正常的水位,不少地方深的看不见底。
找了处平静的河面,谢景行坐在河岸上,先随意教了屿哥儿,本来就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也没想能钓上来鱼。
又吓唬双胞胎不能靠近河面,不然再也见不到哥哥、阿爹和阿父。
唬地双胞胎连连往后退,躲在谢景行和屿哥儿背后。
谢景行这才在吊钩上挂上蚯蚓,开始钓鱼。
谢景行和屿哥儿一人带着一个孩子,迎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等着鱼上钩。
满山碧绿,虫鸣鸟叫,流水潺潺的声音回荡在耳间,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很是闲适。
就算鱼半天都不咬钩,谢景行也不着急,姿态轻松地一手倒撑着地面,一手握着鱼竿,懒洋洋地看着水面。
他待着舒服,可双胞胎和屿哥儿却觉得无聊了。
屿哥儿从府城回来后,谢景行又休息,不再每日去宁和镇上,就换了他天天往周家村跑,反正他骑着马,速度快,带着徐护卫,来回也不到两个时辰,就当锻炼骑马的技术了,反正让他自己一人在家里呆着,他是不乐意的。
这么几天下来,他和双胞胎也熟悉了,关系处得好,现在他们三个都是谢景行的跟屁虫,哪哪儿都是他们几人一起。
屿哥儿性子好,又是哥儿,对双胞胎比谢景行还更仔细些,双胞胎也喜欢他。
谢景君是最静不下来的,待在谢景行身后看了半天,却什么动静都没有,明显是呆不下去了。
靠近谢景行,挨挨蹭蹭地开始哼哼唧唧,想要去玩其他的,“哥哥……玩虫虫。”
谢景行这几天无事,带着他们三个也不能做危险的事情,又不想动脑筋,就干脆带着他们在山上、地里,帮着给家里的农作物,抓了放在小篮子里,带回去喂鸡鸭。
谢景君虎,谢若可能是天生胆大,谢景行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学,发现虫后,直接一爪抓上去,看抓到后,乐颠颠地凑过来给谢景行看,得到谢景行夸奖的一个摸摸头,就跟得到什么好东西一样,咧着嘴咯咯乐,才放到篮子里。
屿哥儿倒是躲了一会儿,他可是长公主家的小哥儿,被所有人千娇万宠的,长到这么大,一次也没见过这些一拱一拱,在绿叶间爬得飞快的软体小虫子。
侍从们也不敢让这些东西出现在他面前。
可见到谢景行抓得随意,连双胞胎都抓了不少,他躲在一旁,看着谢景行戏谑的模样,壮了壮胆子,走进地里开始扒开绿叶。
有第一只,就有第二只。
刚开始捏着软软的虫子,屿哥儿心里还觉得毛毛的,可不过抓了不到十只,他居然觉出好玩来,就跟捉迷藏一样,只不过是虫躲他抓,抓得多了,心里还生出股成就感来,甚至开始和双胞胎比试。
赌注是糖葫芦。
第091章
自从在府城回来路上,谢景行突然买了支糖葫芦给他,屿哥儿仿佛是被打开了某种开关,天天逮着糖葫芦吃。
不同口味,不同卖家,不止他自己吃,每次来周家村还会给双胞胎带。
弄得双胞胎一听到马蹄的声音,就哒哒地往门外跑,知道屿哥儿肯定又给他们带好吃的来了。
三人天天随意吃糖葫芦的好日子没过两天,就被叫停了。
担心双胞胎坏了牙,谢景行阻止了屿哥儿继续过多投喂,每日最多只让吃一颗。
不只是双胞胎,屿哥儿他也管着,毕竟双胞胎还可以换一次牙,屿哥儿虚岁都十三了,牙早就全部换完,这个时代可没有拔牙、种牙的技术,生了龋齿后,连补牙的地方都没有,屿哥儿才更要注意。
这之后,屿哥儿每日就只能带一串来,谢景行一人吃两颗,屿哥儿和双胞胎一人分得一颗。
谢景行每次吃,都能得到三个人哀怨的目光,可他我行我素,屿哥儿和双胞胎也只能看着,撒娇也没用。
“没虫虫了,都被你们抓完了。”谢景行看都没看一眼谢景君,反而将水里的鱼钩拉了起来,明明什么动静都没有,偏偏上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屿哥儿见状,赶忙也将自己的鱼竿拉上来,蚯蚓同样不见了。
看来,这河里的的鱼还挺机灵。
谢景行不慌不忙地又挂上一条,随手甩下去。
谢若也觉得无聊,可哥哥都说没有虫抓了,那他们能玩什么?
突然,他看到谢景行旁边的蚯蚓,里面只剩孤零零的一条。
“虫。”谢若一手扯住屿哥儿的衣角,一手指着蚯蚓。
要说这个家里面,最能理解双胞胎说的话的人,肯定是双胞胎的另一个,谢景君扒着谢景行的手臂喊:“哥哥,虫虫。”
激动的手指都快要指到蚯蚓湿润的体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