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中意意呀
叶聿风那个没心没肺的蠢货也就算了,霍峋的出现却给了叶静潭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害怕,害怕这个神经病似的总是出现在郑秋白身边的霍峋,也害怕郑秋白真的跟霍峋跑掉。
而人害怕的事情似乎总会成真。
郑秋白为了离开叶宅,竟然真的和霍峋里应外合。
他跑下楼时,身上还穿着自己的外套。
那一刻,叶静潭真的恨到咬碎一口牙。
可下一瞬,像报应似的,郑秋白在他眼前跌下了楼,大理石的台阶坚硬非常,将他撞的头破血流,失去意识。
叶静潭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和那一摊刺目的血,这一切都不是他希望发生的。
而霍峋不顾一切冲了上去,他脱下身上的羊绒大衣,裹住地上的人紧紧抱在怀里,飞快跑出了叶宅。
好像夺回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这一刻,叶静潭施加在郑秋白身上的种种枷锁彻底消失了,他再也没有理由留下郑秋白了。
*
郑秋白再次睁开眼时,轻轻松了一口气,万幸还活着,他还以为从十几阶楼梯上跌下来,高低要去见阎王了。
没想到他命硬,醒过来后没有失忆也没有失明,只在后脑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疤,因为失血过多,身体有点虚弱无力。
“郑爷,您吓死我了,您都躺半个月了!”
阿良一个粗糙的汉子,眼眶红红,他觉得他们郑爷这命是真的不好,总是有这种要命的劫难。
“这么久?”郑爷蹙眉,靠在床上用吸管喝鸡汤,怪不得他觉得脑袋有点不灵活了。
“叶聿风呢?找到他了没有?”
这是郑秋白醒过来后的第一个问题,公司法人可太重要了。
阿良告诉他,早就找到了,小叶总原来一直在叶宅的地下室里关着呢,可凄惨,好些日子没见光没好好吃东西,需要疗养加心理疏导,人就住在郑秋白隔壁的VIP病房。
不过阿良看小叶总心理上其实没什么影响,就是一直跟赵家派来的董事会代理闹着要弄死叶静潭,并第一时间起诉对方非法监禁。
郑爷又问:“集团现在怎么样?”
阿良叹气,立人集团上下现在可以说是非常不好,叶聿风闹着打官司,郑秋白昏迷,叶静潭被检察官在股东大会上被当场带走,各家报社的新闻报道层出不穷。
连叶老爷子搞出叶静潭这个不孝私生子的花边新闻都在小报上当做连载话本儿刊登了整整三天。
这段时间立人集团的股价每日必跌停,高层们就快急得火烧眉毛了。
“郑爷,您说现在可怎么办呀?”
郑爷看了眼滴答滴答往下落的输液管,无情道:“凉拌。”他有什么办法,他也没办法,他又不是大罗神仙。
阿良觉得也是凉拌好,郑秋白的当务之急,是把脑袋后面蜈蚣似的伤养好。
问清楚正经事,郑秋白短路的大脑总算想起额外的事情,“对了阿良,那天开着辆宾利冲进来的人是谁?”他记得,那个男人有个相当精致的后脑勺。
“您不知道?”阿良还以为霍峋是郑秋白串通一气叫来的救兵呢,“那是霍峋呀,我还以为是您让他来的!”
“霍峋?”郑秋白眉头拢起,这个名字,前段时间实在是听的太多,如雷贯耳。
现在阿良提起,郑爷眼前仿佛还能浮现叶静潭歇斯底里,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恶毒样子。
叶静潭那副理直气壮的德行看久了,郑秋白真要以为他有个素未谋面,印象不深的奸夫了。
可,这怎么可能?
“阿良,你说我和这个霍峋,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郑爷,他不是你好朋友的弟弟吗?我记得,十来年前吧,金玉庭还开门的时候,您让他来店里,做过侍应生呀。”
阿良停顿片刻,实话实说:“不过,那时候,我看您和他关系好像也不是特别好,他总是给客人撂脸子,还摔杯子摔盘子的,您没少把他叫办公室里骂。”
“我还骂他了?”郑爷真是一点不记得。
霍峋现如今就是郑秋白的救命恩人,对待救命恩人这样暴躁,哪怕是过去,也实在是不合适。
“是呀,按照您年轻时候的脾气,他上班那俩月也是被您两天一小骂,三天一大骂的,后来他就走人了,也没办离职,我当您俩都彻底闹掰了,结果,前些年,您坠楼住院时,他又出现了。”
阿良那时候和霍峋请来的护工是轮换的,平时霍峋在的时候,他一般都不在,但霍峋的上心程度,不比他这个做下属的差。
加上那霍峋真是有钱有势,还为当时郑秋白有些恶劣的情况,联系了不少海外的专家呢。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您醒过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来过了。”阿良一个下属,不好多过问郑秋白的私事,只能忍下好奇,当郑秋白是和霍峋在他见不到的地方偷偷联系。
“我瞧他和您真是顶好的弟兄,一点不记仇,遇上大事,多忙也会从港湾飞到燕城来,半点不含糊。”阿良年轻时候在道上混,深知这样铁磁的兄弟情义难得。
这样的,才是郑秋白应该留在身边,托付后背的好兄弟,而不是废物点心似的叶少爷或者那狼心狗肺的叶静潭,只会磋磨郑爷。
“我住院的时候他也来过?”郑秋白眼底的困惑已经升级为惊讶。
为什么这些事情,他脑袋里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为什么他从没见过霍峋,叶静潭也根本没有和他提过受到霍峋诸多帮助的事情?
为什么在这之前,霍峋从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诸多问题涌进郑秋白的脑袋里,叫他脑壳生疼,嘶嘶直抽气,“霍峋现在在哪?我想,见见他。”
可惜,郑秋白现在见不到。
“郑爷,您不知道,他好像是个大忙人呀,他在这陪您待了大半个月,就坐这病床边,一坐坐一天,手机震个不停,但他不接。前天的时候,有个港湾飞来的助理,叫啥B的,抱着他大腿把他拖回去上班儿了。”
“原来是这样,那还是工作更重要些。”郑爷点头,“反正我已经好差不多了。”
霍峋帮他已经够多了,郑秋白哪里还能要求个大忙人飞回燕城来。
港湾到燕城,好远好远吧?
还是等他好些了,亲自去道谢吧。
郑秋白目前醒过来不到一天,还要卧床观察,医生让他多休息,给开的药也有安眠镇痛的成分,郑爷吃过鸡汤和药片,就昏昏欲睡了。
听了太多和霍峋有关的故事,郑秋白的梦里,多出来个年轻桀骜的男人。
郑爷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只是那个年轻人意气风发的脸,叫郑秋白有种相当真切的熟悉感。
阿良说的一一显现在梦境之中,年轻人的手脚真是又粗又笨,摔了郑爷许多酒杯和碟子,换做年轻的他,真是要气死过去。
不过,郑爷不一样,这还是在他的梦里,总能心想事成,几个碎成渣的碟子杯子,他只需眨眨眼就能恢复成完好无损的样子。
年轻人有种刺猬似的刺头和倔强感,做错事了,有点心虚但似乎很不甘心被骂,和郑秋白大眼对小眼。
郑秋白觉得,大概也是他骂人太过火了,说的话不够好听,招人讨厌。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一点,年轻人步步紧逼,郑秋白看着他挂着一张脸走到自己跟前儿,像要宣战一般,嘴一张一合道:“郑秋白,你听好了,我喜——”
剩下的声音却一瞬被泡沫般的咕嘟声掩盖,郑爷没有听清,但他想知道年轻人到底说了点什么,于是伸出手去抓。
睡眠光线昏暗的病房里,电热水壶的沸腾声有点吵人。
预备起身去拔掉插销的霍峋还没来得及动弹,便被病床上安睡的病人一把抓住了手指。
下一秒,床上的人睁开了眼。
郑秋白目光涣散盯着眼前的人,迟钝的大脑转不过来,他还以为自己依旧是在做梦,只是景色转场了。
不过,他梦里的另一个人似乎也多了些变化,在眉眼和气势上,都和刚刚不太一样了。
“你怎么变老了?”
第132章 请你张嘴
被病号拉住一根小拇指的霍峋知道他现在的脸色一定算不上好看,甚至可能憔悴到狰狞的地步,失去了基本的风度与英俊。
因为满打满算他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了,从燕城被Bryce扯走那天起,一直到现在,都没合过眼。
一方面是因为工作忙碌,霍峋这只领头羊离开公司快半个月,军心都快大乱了,多的是涉及金额九位数十位数的项目需要霍峋亲自拍板;
另一方面是霍峋压根合不上眼,他焦虑,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就是郑秋白赤条条跌在楼梯下,泡在血泊里的画面。
那天从郑秋白身上流出的血很多很多,多到足够成为霍峋全新的噩梦,叫他一辈子胆战心惊。
今早一收到消息,已经快熬成仙儿的霍峋立马让Bryce订了下午最早时段的航班,不顾助理的死缠烂打,毅然决然登上了飞机。
飞机上他吃了一粒安眠药,强硬叫自己闭了一会眼,省的下飞机后过劳休克。
药物带来的头疼和倦怠,在霍峋看到郑秋白鲜活地躺在病床上翻身睡觉时,奇迹般地烟消云散,他有关死亡与失去的焦虑,被一点点抚平了。
不过,新的焦虑也出现了。
霍峋另一只手有点无措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夜半时分,正是胡子疯狂往外冒的时候,他的指腹摸到了粗糙的胡茬,这玩意更显得他不修边幅,像个沧桑大叔了。
霍峋哑着声音道:“我、我——”
意识逐渐清明的郑爷捏了捏男人僵硬又修长的小指,这触感实在是太真实,明显不是在做梦。
可他扭头去看墙上的电子挂钟,凌晨两点钟。
讲个冷笑话,郑秋白想不到除了黑白无常谁会在深夜、万籁俱寂的时刻,一声不吭沉默站在一个病号的床边,还耷拉着一张脸。
郑爷眯眼:“霍峋?”
“是我。”听到郑秋白唤他,霍峋雾沉沉如沼泽一般的眼睛,迸发了些别样的光彩。
“是你就好。”郑秋白松了一口气,松开手,还好不是来要他命的,“不过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来看我?”
“嗯。”霍峋扭头去关热水器的插销,藏在风衣袖子下的手轻轻攥拳,他小指上还留着郑秋白手心冰凉的温度。
“阿良说你工作很忙。”郑秋白摁了病床的遥控,电动靠背嗡嗡支起,将他也拖靠了起来。
贵客都站着,他坐起来总比躺着有礼貌。
“还好。”霍峋紧张地盯着郑秋白的动作。
“还好啊。”郑爷勉强坐好,嘴角抽抽。
和霍峋这样话少还没有多少交流欲望的人讲话,郑秋白就是能舌灿莲花也没用。
可明明,他梦里年轻的霍峋不是这样,虽然话也不算多,但十九岁的霍峋绝不是个哑巴,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你现在,好像成熟了不少。”郑爷尴尬一笑。
霍峋声调拔高,“你记得之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