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怪哉嘞嘿
他的脑子里像是有一团火在不停地焚烧着他的神经,烧得他眼前都变成了血糊糊的一片——此刻,他已经是完全在靠着本能嘶吼着,对着那其乐融融的场面发疯。
不过,就算薛家的人为了面子不想出手把他直接弄走,傅栖眠作为傅家的少爷,也不会就这样看着薛付之在自己家的医院里面发疯。
这可是傅氏私人病院,里面还有那么多非富即贵的病人,不是薛付之一个人的表演舞台。
于是,傅栖眠一个眼神示意,病房外面便冲进来了几个护工,将薛付之的嘴巴一捂,带去休息室了。
傅栖眠在献血同意书上签下最后一笔,将笔帽合上,背对着护工将挣扎的薛付之带走的场景,就像那天在红毯上,面无表情地将陷入疯狂和绝望的薛付之甩在身后一样。
外面的天终于是完全暗了下来,明明还是中午,却昏沉得很傍晚一样,如同夏天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可是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这个状态下,等待着人们的,不知道会不会是今年的第一场暴雪。
***
献血室里,傅栖眠在喝了一杯水后,便插上了抽血针。
随着血液不断从血管里被抽取到取血袋中,傅栖眠接过了护士递来的第二杯水,面色如常地打开了手机。
私家侦探那边又有了新进展。
傅栖眠打开,不由得眉头一皱。
——薛付之能够顺利当上薛家养子这件事,果然有蹊跷。
“傅先生,手要放松。”
护士轻声提醒了一句,傅栖眠这才发现,自己在翻阅材料的时候,竟然不自觉地绷紧了手臂。
他松开手,又尽量让自己的眉头舒展一点,才去继续看手机。
当年,薛母在产检途中受到惊吓而流产这件事,根本就不是偶然。
当初看保洁与薛母对峙,傅栖眠就觉得保洁似乎总是有备而来,根本不像是无意弄丢了孩子,而更像是故意把薛付之送到薛家似的。
而在原本的剧情中,也正是保洁和她的丈夫一手策划了傅桓烨的车祸死亡,结合薛母曾经流产的经过,傅栖眠意识到整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他让私家侦探将调查方向转向了保洁和她丈夫的履历上,发现他的丈夫曾经确实是一名司机,并且在薛家就职。
薛付之的亲生父亲有很严重的烟瘾,即便洗了澡,身上也会有烟味,更何况薛付之的亲生父亲本身就没有多勤快,经常带着烟味开车。
普通人可能会觉得没有什么,毕竟正常社交距离也不太能闻到,但是当时已经怀孕的薛母对气味非常敏|感,加上烟味本身会对胎儿造成影响——这大概就是薛父会换掉司机的原因。
不做私人司机之后,薛付之的亲生父亲也没有直接离开薛氏,而是在薛氏底下的车队做了货车司机。
可货车司机的工作强度高,薪水也没有私人司机那么丰厚,薛付之的亲生父亲又习惯了吃喝玩乐,这点钱根本就不够花。
更何况,当时就已经在做保洁的薛付之的亲生母亲也已经怀孕,无法再出去工作,又因为又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家里的经济情况就显得更加紧张了。
在不知道争吵过多少次后,这对奇葩夫妻,在薛付之出生、生活更加困难后,竟然就这样将错误全部都归结在了薛父薛母身上。
他们认为,就是因为薛父太不近人情,将司机辞退了,所以才导致他们的生活如此捉襟见肘。
也许又是因为争吵了太多次,他们对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也不再抱有太大期待了。
——可是生都已经生下来了,又能怎么办呢?
于是,他们将目光转向了还没有临盆的薛母身上。
善良,柔弱,有同理心,又是他们接触过的最有钱的人,简直就是最佳人选。
看到这里,傅栖眠在献血室内哂笑一声。
说他们爱薛付之吧,他们又觉得薛付之是个累赘,要扔掉,多年后又回来吸血;可真要说他们不爱薛付之,他们又为了让薛付之成为当时薛家唯一的孩子,而不惜除掉薛母肚子里还没有出生的那一个。
当年的车祸,本身就是冲着薛母去的。
甚至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们没有直接撞向薛母的车,而是选择了一个行驶在薛家车前面的倒霉蛋,撞了上去。
事实证明,他们的判断是正确的,薛母本身没有受到生命威胁,但她的亲生孩子,却实实在在地流产了。
后面的事情,不用看便也能知道了。
因为在薛家当过私人司机,所以薛付之的亲生父亲对薛家上下都很熟悉,买通几个保姆,便能够知道发生了什么,送个小猫崽一样大的新生儿进去,虽然有些费功夫,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行性。
失去孩子、郁郁寡欢的薛母看见了自家门前嗷嗷待哺的孩子,便如获至宝,宠爱了二十多年。
薛付之的亲生父亲因为开着货车肇事逃逸,又造成了人员受伤,获罪进去了两年,终生不能再考驾驶证——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后来借了曾经车队同时的车,撞向傅桓烨。
江焕诚很清楚傅桓烨的死是怎么回事,当时已经权势滔天的他选择了保下薛付之的亲生父亲,还想办法制造了一场感天动地的家人相认剧情,薛付之同时获得了养父母和亲生父母的爱,幸福美满。
傅栖眠觉得很可笑。
这两个人实在是太会算计,一场局布置了二十多年之久,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觉醒,如果现在还是在当初的剧情中,这场布置了二十年的局便已经完美收尾,夫妻俩也美美拿着薛家和薛付之、江焕诚两头给的钱,过快活日子去了。
他们倒是聪明,只是聪明用错了地方。
安静地翻完了所有的资料,傅栖眠已经完全没有了刚看到时的情绪。
也许他就是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吧,他并不觉得薛父薛母有多可怜。
……哦,薛母可能有一点吧,但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太大感觉。
也许看到中间的时候,他还为那个失去的孩子感到惋惜,或者为薛母的相思成疾而叹息,那么看到后面幸福美满的“一家人”,他只觉得太过于讽刺。
可怜吗?
那切切实实死在了车祸里的傅桓烨算什么?
算江焕诚和薛付之原谅亲生父母的筹码,还是亲生父母用来邀功的工具?
傅栖眠关掉了手机,看着自己的血液不断落紧采血袋中。
——只是不知道,如果薛父和薛母知道了自己宠爱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是怎么来的,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尤其是薛付之,如果他知道了自己其实就是一个偷走别人人生的小偷,如此自尊心强烈的他,又会怎样面对呢?
这场戏一波三折,以为快要到尾声,没想到还有精彩的安排在后面。
抽血室靠着傅氏私人病院的窗户,傅栖眠看完这些资料,有些疲倦地看向窗外。
不知怎的,刚才的乌云密布就像是玩笑似的,在笼罩了天空一个多小时后,竟然又奇迹般地散开了,露出太阳。
他这才发现,原来已经真的快要接近黄昏了。
在最后一点所需要的血流入采血袋中后,傅栖眠再次打开了手机聊天页面,给私家侦探发了消息过去。
【傅栖眠】:很好,麻烦你想个办法,让薛氏的总裁自己发现资料上的这些内容,辛苦了。
第092章 第 92 章
第九十二章
抽完血, 傅栖眠并不打算在傅氏的私人病院多逗留,也没有再回去看薛母的状况——他的本意从来就不是要做什么大好人,他又不是医生, 病房里又都是薛家的人, 跑一趟会薛母的病房并没有多大意义。
走的时候,医生给了一块碘伏棉球让他按着针孔, 按了一会儿,没有血出来了,他就将棉球扔进了医院专用的垃圾桶里。
青年皮肤很白,身形也不算很强壮, 当褐色的碘伏棉球揭开的时候, 针孔四周竟然都青了一小块出来,还有些肿胀。
这都是扎针之后的正常现象——傅栖眠看着那个已经快要愈合的针孔,复杂地扯了扯嘴角。
当时薛付之赖在病房里面不肯走开,薛母的姐姐大骂薛付之是个冷血的人——现在想想, 他们口中又懂人情世又好相处的傅栖眠, 又何尝不是一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冷血动物。
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愿意给薛母献血,跟薛鼓鼓的关系其实只是一个很小的影响因素。
他也从来都不是那种会突然大发善心的人。
只不过是为了让薛母和薛家人心里有更大的对比而已, 只是为了让他的计划进行地更加顺畅无阻、锦上添花。
300cc的血, 一个过几天就会消退的针孔, 换来计划的万无一失, 是很值得的。
至少现在,在薛母和所有薛家人的眼里, 傅栖眠才是那个善良的好孩子, 会为了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而献出自己的献血——而薛付之,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自私鬼。
当薛母在所有人面前说出那句为什么自己的养子不是傅栖眠的话时, 薛付之就已经完完全全地输掉了。
想到这里,傅栖眠也觉得有些滑稽。
都说薛付之是那样一个伪善的人,他傅栖眠又何尝不是呢。
路过那个后花园的时候,傅栖眠被拦住了。
来人正是薛付之。
“你为什么要给我妈妈献血?”薛付之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导致整个眼球充血,看上去红通通的,瞳孔放大,十分可怕。
不过傅栖眠可一点也不怕他。
这里说到底还是傅氏的地盘,他来过这么多次,傅氏私人病院随处都有认识他的人,他犯不着在这里害怕薛付之会对他做什么。
再说了,就算他刚刚才抽完血,身体状况也比薛付之好很多,薛付之哪怕真的想伤害他,他自己也能应付的过来。
因此,当薛付之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不仅不想逃走,还起了些恶劣的心思。
——对了,差点忘了,他可是反派,挖苦主角两句,好像也不算崩人设。
于是,青年眯了眯狐狸眼,将有针孔的胳膊放下,轻蔑地看向薛付之:“我?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好心人而已,我不献血,难道你会去吗?”
“你自己不愿意献血救人,难不成还不想让别人做好人好事?——薛付之,你可比我想象得要恶毒许多呢。”
说着,他还扬了扬嘴角,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像一个恶毒反派。
不对,在薛付之的眼里,不管他是什么样的表情,大概都跟恶毒反派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傅栖眠面部肌肉还是松动了几分。
但并不代表,薛付之就不会因为他的这些话而破防。
“我才没有不愿意救人,我、我只是……”薛付之下意识想要反驳,只不过反驳到一半,没有话讲了。
“只是什么?”傅栖眠往后退了退,饶有兴致地靠在花园的石柱子上,平淡地看着薛付之,“只是以为自己吃准了你|妈妈不舍得你受苦,还是觉得哪怕你先伤害了你的家人,只要你再回去,就还有回头草等着你吃?”
“你打的,不就是这样的主意吗?”
刚刚才被薛母的姐姐拆穿过的薛付之,再一次被血淋淋地扒出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便更加崩溃和手足无措。
“我、我没有……你胡说……”他看着傅栖眠,像是在看什么可怕的恶魔,频频往后退,最后被长椅绊了一下,狼狈地倒在上面。
“嗯,是我胡说。”傅栖眠从鼻间哼出一声笑,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和挣扎着从长椅上起来的薛付之相比,要游刃有余许多,“你|妈妈不愿意要你的血是假的,她的姐姐不想看见你也是假的,都是我在胡说——对吗?”
“哦,我确实说错了,她现在可已经不是你|妈妈了。”
这一句,如同晴天霹雳,终于让薛付之彻底抓狂。
“你在说什么!”他从长椅上起来,朝着傅栖眠狂奔,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将手往傅栖眠的脸上挥。
而傅栖眠就站在原地,躲也不躲,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看着薛付之的指甲离自己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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