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亭渡
“算了算今年他都十一岁了吧?瞅着这个头和身形还没我家八岁的铁柱高呢!”
“说起来这个郑老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亲生儿子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见天的闷头在他的铺子里做酱油,做再多酱油有什么用?儿子都快被打死了还不回来!”
“我刚才看巷子头住着的二蛋好像跑去叫他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
此时的郑氏一听那个大伯说让人去报官了,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有什么资格报官?虽然我是他后娘,但后娘也是娘,就算是说破了天,那也是我们自家的家务事。就算你报官了,官老爷也不会理你的!”
这老伯大概得有六十多岁了,这在景朝已经算是高龄了。而且既然能站出来说这个话做主,可见在巷子里面还是很有话语权的。
这会儿郑氏也是气急了才敢对他破口大骂,要是搁平日里,她估计没胆子开这个口。
她这么一冲动骂了人不要紧,但周围的邻居们不愿意了。
这葛老在他们巷子里的时间最长,辈分也是最高的,他们在府城里住,这边都是分片区归衙门管,里正住在离他们比较远的巷子,要过来得花好一会儿时间,巷子里的人嫌麻烦,所以平日里谁家里有什么事儿都喜欢请辈分高且德高望重的葛老做主。
这会儿听见郑氏竟然开始骂葛老了,纷纷上前骂郑氏。
郑氏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失言了,可事到如今,她又拉不下面子道歉。况且她刚才说的也没错,这本来就是他们自家的家务事,旁人是没资格管他们家的事儿的。
她刚张嘴准备反骂回去,被匆匆赶来的郑老大大声呵道:“你给我住嘴!”
郑老大刚匆匆过来就听见郑氏刚才骂葛老的话,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呀,自家的婆娘竟然胆大包天的开始骂葛老了,还想不想在这巷子里混下去了?
他走过来赶紧到葛老面前说道:“对不住啊葛老,我这婆娘不懂事,不是故意冒犯您的,还请您不要跟他一介妇人一般见识。”
葛老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可不敢跟她一般见识,你这婆娘可是厉害的不得了了,连我都不敢惹呢!”
葛老并不领情,郑老大脸上一副无奈的表情,转头对郑氏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给葛老道歉。”
这会儿有了个台阶下,郑氏看起来还好似不情不愿的被拉了过来,刚要开口道歉,就被葛老制止了。
“可千万别,老朽可受不起。郑家小子啊,你有空让你这婆娘给我道歉,不如去看看你家大郎!人已经被抬到医馆去了,再不过去瞅瞅,说不准这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咯!”
葛老说话的语气上扬,带着一股暗暗的指责,一个当爹的,还是亲爹,听到消息过来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关心儿子伤的怎么样了,而是拉着婆娘过来给他道歉,看来在他这个爹的心里,这大郎可有可无。
郑老大被说的一阵脸红,他私心里想逃避这个事实,但自个媳妇儿一直对大郎不好,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数的。
平日里大多数时候他不在家,偶尔见到一次媳妇儿对大郎不好,他最多也就是说两句“你打骂两句就行了!”
其他时候不在家,他只当看不着,回来也不管不问。
今天是事情闹大了,他不得不回来看看情况。不过刚才来报信儿的二蛋说他家大郎要被打死了,在那一瞬间他的心还是有所触动的。
虽然自家婆娘经常打骂他,但最起码人是好着的,却没想到今天闹得这么严重。
有些人在他心里虽然不重要,但如果突然没了,又会引起另一股悲伤的情绪来,甚至是后悔。
听到葛老的话,他羞愧的低下了头,赶紧说道:“哎哎我马上就去医馆,今天还得多谢葛老了。”
葛老今天看到少年的模样,心里本来就不大好受,他一把年纪了,如今儿孙绕膝,最是见不得这种虐待孩子的事情发生。
加上郑氏刚才又顶撞他,郑老大表现的也不是那么关心孩子,葛老就更加生气了。
对郑老大说的话冷哼了一声,扭头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旁边的邻居们也都一脸愤愤的看着郑老大,都纷纷说道:
“有多么狠毒的后娘,就有多狠心的后爹!”
“说的没错!郑老大,你是不知道你家大郎被你这恶毒的婆娘打成什么样了?刚才被抬出来的时候,那腿都走不了路了,一看就是被打断了。”
“还有那浑身的伤,一道一道的看着都让人心疼。就脸那张脸都是肿着的,你赶紧去看看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刚才一开门看见的少年的惨状,郑老大平日里没见到过太多次郑氏下手打孩子的样子,也没主动关心过孩子,所以乍一听孩子伤的这么严重,心里也有些吃惊。
他转过头眼神狠狠的瞪了郑氏一眼,郑氏哪里会认?
听到刚才乡亲们指控的这些话语,她气得跳脚,说道:“你们胡说!我什么时候把他的腿打断了?那是他自己摔倒磕的,你们分明就是在冤枉我!还有他脸上那伤压根就不是我打的,是他自己打的,别想把这些脏水泼到我身上!”
大庭广众之下,郑氏不想让郑老大过去,她可是瞧见了,今天那死孩子肯定就是为了把事情闹大,把这些事栽赃给他,博得他爹的同情,想着以后能护着他!
真是天真!没门!
郑氏一字一句都在说着少年身上的伤都是他打的,而是人家自己动的手。
周围的人听不下去了,反问道:“你敢说他身上的伤不是你打的吗?刚才踹开门的时候,分明看见你手里拿着鞭子,正一下一下往人家身上抽呢!还想狡辩不成?”
郑氏一听这话有点哑口无言,这话倒是真的。但苍天可见,她敢对天发誓,除了他身上的鞭伤,其他真不是她打的!
她我我我了半天也没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伸着脖子嘴硬道:“我不过就是打了他几鞭而已,他自己偷家里的鸡蛋吃,我就不能教训一下吗?”
这话以及这个理由多少有些强词夺理了,况且对于她刚才所说的,少年的腿上还有脸上的伤都不是她干的,周围的人是一个字都不信。
这郑家婆娘也真是太不要脸了,大家都亲眼所见了,竟然还能编瞎话糊弄人。真当大家是三岁小孩呢?
人家才多大点一个孩子,瘦的全身都没二两肉,做什么要自己虐待自己,先往自己脸上打几巴掌,再自己摔断腿吗?
“你编瞎话也要编得通顺一点吧?这话说出去,你看看谁会信?说谎也要有个限度,人孩子难道没事就喜欢虐待自己摔着玩吗?”
郑氏气的整个眉梢都是往上吊着的,“谁知道他是不是想不开自己去寻死呢!”
“人家孩子明明在极力逃出你的魔掌,都拖着一条已经断了的腿,还在努力的往门前爬,这是想不开去寻死?要是真存了死志,早就一头撞在门前的柱子上了!”
郑氏急得想破口大骂,怎么她说话就没人信呢?那脸上的伤还有那腿真不是她干的!
一旁一直拦着她,不让她再接着说的郑老大压根就拽不住人,这郑氏跟吃了枪药似的,被乡亲们堵得够呛,火气一层叠一层,他根本就拉不住。
眼瞅着已经引起周围邻居们的不满了,这局面他也控制不住,只好先放弃拉着他这婆娘,直接上去给了她一巴掌。
郑氏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郑老大,他竟然敢下手打她了!真的是翅膀硬了。
郑氏娘家是有些家底儿的,郑家这个酱油铺子能有现在的成就,靠的就是最开始的时候,他娘家的扶持,所以郑氏在家里一向都是有底气的。
郑老大也是因为这点事心虚,毕竟他之前是娶过老婆的,而且郑氏嫁给他之后还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对于这个家那是有大功劳在的。
所以在家里面他一般都是伏低做小,什么事儿都顺着她。
郑氏冷不丁挨了一巴掌,直接被扇昏了头脑,张口道:“好你个郑老大,现在竟然敢打我了!我要回娘家告诉我大哥,我嫁到你家来,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郑老大这个娘家大舅哥可不是好惹的,一听郑氏说这话,他心里头更虚了。
但现在周围可是有不少乡亲们看着呢,强撑也要把这面子撑下去。
他底气并没有那么足的说道:“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我就打你了怎么着?就算你今天把大舅哥叫来了,我也是有理的!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我先去医馆看大郎!”
郑老大说完赶紧转头就走,生怕等会儿,他这大舅哥真的来了。
还是先去医馆先看看他这大儿子到底伤的怎么样了再说。
其实郑老大想的跟郑氏也差不多,这事不管怎么闹,只要不出人命,那就是他们自家的家事。
就算儿子伤的再重,只要人还在,他多使点银钱,弄点好药给他补补,总能补回来的。
毕竟怎么说都是他们自家的家事,就算乡亲们再指指点点心有不忿,但也无从插手。
想明白这一点,郑老大也不管郑氏了,他得先去看看儿子怎么样了。
对于报官的事郑老大也没放在心上,这种事情就算官府来人了,最多也就是看两眼情况就走了。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不仅是难断自家的家务事,别人的家务事也不好断。所以即便是报了官,官府也很难插手。
他一路朝着医馆走去,边走边想着等这件事了结以后,自家的婆娘他得好好管教管教了。今天这事真是让他丢面子,平时在自家作威作福也就罢了,今天在外面还让他这么丢脸。
那全巷子的乡亲们几乎来了个大半,前排基本上都是为了他那大儿子打抱不平的,后排不太清楚情况的都是为了看热闹的。
郑老大前脚刚走不久,后脚葛老的小儿子就带着附近衙门的人来了。
府城里衙门里的人办事儿可都是非常敬业的,毕竟这府城里面还有一个知府大人,旁的县发生什么事儿可能还需要些时日才能传到知府大人的耳朵里,可这府城就不一样了。
哪个衙门要是有个什么大事儿,有心之人想要传播,很快就能传到知府大人的耳朵里。
景朝在府城也是说有衙门的,衙门有县令大人负责断事。而知府大人不轻易管衙门里的事,不过各个县里会定期汇报,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会请知府大人裁决。
所以为了年底业绩的考评,衙门也不能草草办事就那么敷衍了事。
衙门的人一听到有人来报官,说后娘虐待儿子,快要把人打死了,赶紧派人过来看情况。
他们也怕这后娘把人给打死了,他们这一年到头最是害怕所管辖的范围内出现命案,现在盛世太平,对方出现命案的次数越少,说明官府治理的好,到年底考评的时候,也都能得个好评。
所以知府衙门里的官差赶紧跟着过来了解情况了,一开始也觉着是人家的家务事,要是严重的话,他们就多劝一劝,不行就把知府大人的名头搬出来,说教说教。
可等他们到了一看,好家伙,这张家院子外面已经围满了人,巷子里的路到这块已经走不动了,人挤人。
不知道谁在后面高声喊了一句:“大家快让一让,官差老爷来了!”
老百姓们都是府城里的人,比乡底下的人见识多,不像是张杏花他们这些乡下的,见到官差就吓得话都说不圆乎。
围观的邻居们一看官差老爷来了,纷纷让开一条小路。
郑氏本来还在叫嚷着她冤枉,这会儿听到官差老爷来了,赶紧停住了声音,心理多少有些发虚。
虽然刚才说就算官差老爷来了她也不怕,可这会儿官差真的来了,她身子都不自觉的在抖。
“衙门刚才接到有人报官,说有后娘快把孩子打死了,是哪个人啊!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郑氏一听这话,艰难的挤出一个笑脸,迎了上去说道:“回官老爷,正是民妇。这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把事儿告到您那儿去了,这是民妇之家的家务事,就不劳官老爷费心了。”
官差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听完后说道:“孩子呢?人怎么样了?”
郑氏脸上一僵,这让她怎么说?孩子现在已经送到医馆去了,官差老爷要是知道人在医馆会怎么想?
她这这这结巴了好一会儿说不出口,官差又道:“别磨叽,赶紧说实话。”
官差心里也发虚,看对方这支支吾吾的样子,该不会真把孩子给打死了吧?
这报官的人过来模模糊糊说了几句,问孩子是什么情况也说不上来,所以他们得先问个清楚。
郑氏说不出口,围观的乡亲们有那么多,她说不出口有的是人替她说。
“官差老爷,您可是不知道呀,这郑氏真是太狠毒了,把孩子打得奄奄一息,好在乡亲们发现的早,及时冲进去把孩子救了出来送医馆了,可怜的孩子,现在还在医馆治伤呢!”
一听说送到医馆了,就说明还活着,两个官差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乡亲们一看官差老爷亲自问话了,纷纷七嘴八舌的说着刚才的情况。
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少年刚才的凄惨模样说的是真真切切。甚至有人还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刚才郑氏打骂人的狠毒模样,然后大家纷纷要求官差老爷给做主。
两个官差也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整个巷子里的人几乎来了大半,远远瞧过去,乌泱乌泱的都是人头,这事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激起民愤。
要是有那胆大的刁民告到知府老爷那,他们可就惨了。
一旁的葛老也说道:“这孩子真是命苦,咱们乡亲们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得官差大人们多费费心了。”
两个官差对葛老还是很客气的,毕竟经常在这个片区巡逻,对于葛老的名声他们也是知道的。
如今连葛老都这么说了,这事儿估摸着不是一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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