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亭渡
不过安慰给他反馈过来的都是正面的消息,这让景帝的心里十分高兴,觉得自己没有白培养这个臣子。
此时的景帝正在御书房里看折子,他这段时间看这字的时间明显减少了许多,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会儿接到暗卫发过来的消息,看到之后笑了笑,跟一旁的李德福说道:“你瞧瞧,这个宋声一天天的还真是闲,竟然连别人家的耕牛死了都要管。”
景帝说这话时嘴角含着笑,很明显没有生气,反而心情还很愉悦。
李德福最能揣测帝心,就知道景帝并不是在说宋声真的很闲,这下他心里就有了底,笑眯眯的说道:“小宋大人这不是尽职尽责嘛!这等芝麻大点儿的小事儿都要管,也不嫌累。”
景帝听了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这个小子还真是,不过也反而说明了这才是真正把百姓放在心上的人。说起来,我大景正是缺此等人才啊。”
宋声并不知道景帝已经知晓了这件很小的事儿,为王为帝,自然是多少有些疑心病的。不过宋声问心无愧,他觉得自己做的每件事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当地的百姓,那就无愧于天地。
不管京城这边如何,他在肃昌依旧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忙碌着。
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城门处的城墙就被修缮的差不多了。
当初给这些服徭役的民夫承诺的一日三餐已经做到了,但是之前说的每天都会发五文钱当做工钱还没有结算。
崔海经常负责的账目比较多,宋声就让他过去负责给这些民夫发工钱的。
每人每天五文钱,二十天算下来,那就是一共一百文钱。
等到这些钱发下去之后,领到钱的民夫们都激动极了。
“真的有钱拿!知府大人没骗我们!”其中一个民夫激动的说道。
他之前一直还担心这钱没着落,毕竟活儿他们已经干完了,但一直没看到钱,心里难免有些担心。
这下钱发到手,心里可不美滋滋。
拿到钱的民夫们互相交谈着自己愉悦的心情,激动归激动,但还是有个别民夫像是不满足似的说道:“这次每个人都发了一百文钱,你们说会不会以前服徭役其实咱们也是有钱拿的,只是这些都被关服那些当官的贪污了而已。”
旁边有一些知情的人站出来反驳道:“我倒是不这么认为。之前咱们肃昌是什么样的有多穷大家都是知道的。还不是有了现在的知府大人,这情况才逐渐好了起来。放在以前,官府哪里有钱给咱们发?听说这次还是知府大人用粉条厂赚的钱给咱们发的工钱。”
这个反驳的民夫刚把话说完,崔海就站了出来说道:“知府大人体恤百姓,好这次修缮城门服徭役的事情,也是大人为了避开你们农忙的时候特地定的时间。你们拿到的工钱,都是从官府的账上扣出来的,从前官府并没有这么富裕。这一切全都仰赖于知府大人在忙前忙后的为大家着想,主动给大家发这次补贴。”
崔海毕竟是做官的,虽然只是一个理事,但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官职。他说的话跟刚才那个反驳的民夫说的话差不多,周围的民夫听了他说的话十分高兴,纷纷说道:“就说嘛,这自古以来服徭役哪里还有发钱的规矩,原来是知府大人体贴咱们啊!”
民夫们此时也在心里面十分感激宋声这个知府大人,纷纷跪下来喊道:“多谢知府大人。”
崔海摆了摆手,这次整个府城的地界光是服徭役给这些民夫们下发的补贴就有大半数。衙门的公账上原先因为粉条厂和各种税收所积攒的钱财一下子花了□□成。
不过崔海看着这些民夫们拿到钱脸上高兴的表情,也受了感染,跟着一块笑了起来。
人群中的民夫在跟旁边的人闲聊:“没想到这次服徭役还真的能领到钱,刚好前段时间我家那个臭小子嚷嚷着要吃白面肉包子,等会儿回家之前我就去给他买几个回去。”
数了数手里刚刚好一百文钱,一个年纪才十八岁的小伙子说道:“这些钱够我给阿娘抓半个月的药了,真好!”说完他又问旁边的大哥,“大哥,你这钱打算怎么花?”
旁边的大哥把这些钱全都收到了钱袋子里,憨憨一笑:“我当然是拿回家给媳妇儿存着了,嘿嘿,可不敢一下子都花完了,不然回家就要挨骂了。”
第277章
此时正是大兴徭役的时节,除了肃昌府开始了徭役,相邻的几个府城也都相继开始了徭役。
肃昌府这次服徭役还发给民夫们发钱的消息传的飞快,传的隔壁几个府都知道了。这不管是对于老百姓来说还是对于那些当官的来说都不是一件小事,毕竟自古以来服徭役都是百姓们的本分,没有哪朝哪代服徭役还要倒给钱的。
如今肃昌这么做,相当于开了先河。传的这么快其中一个原因也是老百姓你传我我传你,现在谁见了不夸一下他们当地的老百姓有福气,这次来了一个好官,那可真真的青天大老爷。
事情传到隔壁府城的官员耳朵里,他们首先是惊讶,其次是好奇。众所周知肃昌府那可是他们这些府城里面最穷的一个地儿了,虽然跟他们毗邻着,但他们这些地方好歹有些经济发展,比肃昌要强多了。他们是哪儿的钱给服徭役的那些民夫发钱的?
还不知道内情的人开始幸灾乐祸起来,这怕不是在掏空肃昌的财政。到时候这肃昌可不就被拖垮了?
听说肃昌新上任的知府是状元郎出身,年纪轻轻就越级当上了知府,而他们这些知府熬到现在能坐上这个位置最年轻的也过了不惑的年纪了,而对方今年才二十几岁,所以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酸味。
隔壁原州府的知府邱志就是这么想的,旁边跟着的通判还有些不解的问:“大人,您说这肃昌的知府到底是怎么想的?服徭役本来就是当地百姓的应尽职责,这是他们的本分,况且皇恩浩荡,他们三年才服一次徭役,如今竟然还要给他们发钱,都不怕衙门账上的财政亏空了吗?”
邱志摇摇头,露出了一抹讥笑,“可能年轻人仕途之路太过顺利,有些骄傲自满了吧。他以为这样是对百姓好,可殊不知一天多给几文钱,与那些穷苦了一辈子的老百姓而言压根没有什么作用。不过是能多吃几个包子多吃几个面饼罢了。不过此人倒是好手段,此举最大的好处莫过于邀买人心了。”
通判点点头,“大人说的有理,如此一来,肃昌的百姓们必会对他感恩戴德,以后再施行起政令来,恐怕要顺利的多了。”
“哼,政令?肃昌穷成这副模样,他又往各个县里面拨了服徭役发的钱,衙门账上还有几个钱?发行什么政令,没钱那是寸步难行。可惜了,年轻人还是沉不住气,狂妄自大呀。”
肃昌粉条厂的生意做得很大,收益非常可观。但别的府并不知道这个厂经营下来有一大半的利润都归官府所有。他们一直以为这服徭役倒贴的钱是宋声从衙门那仅存不多的公账上拨下来的,纷纷等着看笑话呢。
别的府城当官的都是冷眼旁观,等着看宋声今年收不齐这整个府城的赋税,但别的地方的老百姓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心里都羡慕极了,原州府下辖的一个小村落,就有一户人家在讨论这个事儿。
不光是因为人家服徭役还倒给钱的事,还有他们当地人靠着粉条致富了的事。
这户人家,主人姓张,叫张回,家里的人世世代代种地,到了他这一辈,他跑出去闯荡了两年,没挣到什么钱,还是选择回来种地。
只是因为他出去了两年见了一些世面,所以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心里忽然萌生了一个打算。
“阿娘,我不是有个表哥在肃昌府城吗?我想去肃昌投奔他。”
张母则是皱起了眉头不懂儿子为什么要去肃昌,劝说道:“儿啊,你就跟爹娘在家老老实实种地吧。外面没啥好的,你看你在外面两年吃苦受累的,挣了几个钱啊?更别提是肃昌那种地儿了,比咱们原州还穷,去那儿干啥呀?”
“你莫不是觉得人家那服徭役倒贴钱,所以想去吧?可是你一个外乡人,就算去了想参加徭役,人家也不认你啊。”
张回则是说道:“阿娘,我没有想着去那里服徭役,服徭役才挣几个钱,但是阿娘,你知道吗,我听说那边开了个粉条厂,现在开始招收外乡人了。也就是说只要通过他们的核查,被选上的话也能进去做工。表哥不是在那儿吗?我就想去试试看。听说那里待遇可好了,管吃管住,每个月还能发小一两的工钱呢。”
张母没想到儿子是这个想法,他们家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张母其实是不想让他出远门的。但要是光靠他们老两口种地给儿子攒聘礼,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给儿子娶上媳妇。
“等你爹回来了,我们商量商量。”
张母这么说,张回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他娘不反对就行。
宋声开的粉条厂自从扩大规模之后,第二批招了一波人,生产量加大了不少。但他们对外的订单也多了不少,他组建的那一小支商队去了关外后发现粉条在那里特别受欢迎,往返一趟差不多要花上两三个月的时间,但一趟就能卖出去不少。
尤其是道路不好走,运输成本大,东西运过去之后价格上涨了不少。但依旧有人买,大多数是一些有钱人家买来自己吃的,还有一大部分是外头的那些客栈和食肆买的。
又多了一个销路,对外的需求就会有增加。
而年底宋声送往京城的粉条也起了作用,当时他送了很多,成本加起来有不少钱。
一方面是给亲朋好友让他们尝尝鲜,另一方面他也是存着想宣传这个粉条的想法,毕竟买他们粉条的人越多越好,这样才能带动他们的生产力,让肃昌依靠这个能够先让一部分的百姓富足起来。
所以他不仅组建了一支商队往关外跑,还让人带了一些粉条不远千里跑到京城去卖。
地方越远,路上越不好走。物品的价格除了本身的成本之外,运输成本要占有很大一部分。所以这东西运到京城,价格变得相当昂贵。
东西嘛,都是物以稀为贵。即便价格再高,只要有人想吃,自然是会愿意花钱买的。毕竟京城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京城中流行什么,很快就会被别的地方的人效仿。尤其是长公主竟然也爱吃这粉条做的菜,都不用宋声花钱营销宣传了,只单单一个长公主的名称,粉条销量就噌噌的往上涨。
长公主都说好吃的东西,那能不好吃吗?如此一来,就会引起周边府城百姓们的好奇心,有钱人自然会花心思去想方设法的购买。
仅仅两个月的时间,粉条厂的生产量又增大了一倍,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供不应求的情况。
如今粉条已经被打上了肃昌的标签,已经成为了肃昌本地的土特产,知名度也逐渐往外扩散开来。
肃昌的城门修的很快,修完之后还有城里的道路也都需要修缮,包括城西还有城北,这次全都铺上青石板。
青石板的价格虽然昂贵,但要想把肃昌建设成为一个发达的城池,首先环境一定要好。
由官府出面采买青石板,价格能稍微便宜一些。但整体下来还是花了很多钱的。
再加上扶徭役又不能亏待了老百姓,等徭役结束后,衙门账上的钱已经花的所剩无几了。
宋声看了看崔海拿过来的账本,叹了口气。这钱还真是不经花呀,仅仅是修了城门和城里的路,场外那几条通往各个县里的官道他们府城只承担了一小部分,而且这外面的路还都不是铺的青石板,都是买的石块,然后在石块的缝隙间填充散土压实,做到平整。
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水泥,想要做出平坦的水泥路,还需要花时间琢磨水泥的配方。
仅仅是做了这些工程,衙门账上的钱已经花差不多了。
百姓们服完这一次徭役,跟以前的感受天差地别。以前回到家瘦弱不堪,像是老了好几岁。这次回去个个红光满面的,虽然累是累了点,但能吃饱饭,还能吃上肉,再加上还有钱拿,大家伙能不高兴吗?
十月,天气转凉。短时间内宋声都没有再进行工事的打算。一方面是要接着赚钱,另一方面要寻找一些新的商机。
此时距离肃昌二十里外的一家客栈里,一支大型商队正在此处修整。
他们是从江浙一带过来的,一路沿途行商,途经原州府,本来是不打算到肃昌来的,但是听说这里新出了一种叫做粉条的东西,很受大家欢迎,所以特地绕了点路过来看看。
为首的商队话事人是一个中年男人,大约三十多岁,一双眼睛带着商人独有的精明和锐利,衣着华贵,周身气度不凡。此人腰间挂了一块玉佩,玉佩是环状,中间却雕刻有一尾鱼,像是在水里游,头跟尾相接。
身边的人对他都很是恭敬,肃昌地方偏僻,这家客栈条件也很简陋,一行人就在大厅简单吃饭。
旁边的人开口说道:“二爷,这里距离肃昌府城还有二十里路,咱们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出发,中午之前就能到。”
被叫做二爷的人眯了眯眼睛,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二爷,咱们赶在年底之前得回去,为何要在此地逗留?家主身体愈发不好了,就怕有个什么万一,被大爷抢占了先机……”
男人瞪了他一眼,他立刻闭了嘴。
“明天一早去肃昌。”男人撂下这句话,就去二楼厢房休息去了。
下面的人见他走了,才敢小声交流着。
“沈二爷刚才也太吓人了,他一个眼神扫过来,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在二爷这干的时间还不长,习惯就好了。唉,要不然大爷在中间使绊子,二爷这等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亲自带商队到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来。”
“是啊,要我看呐,二爷比大爷强多了,之前沈家没落的时候,还不是二爷扛起了担子,经营着绸缎坊让沈家起死回生,还一跃成为林州首富。家主真是偏心,放着这么好的儿子不传承家主之位,偏偏一直拖着,大爷接二连三的使绊子,二爷真是难呐!”
第二天一早,这支商队匆匆吃了早饭就出发了,直奔肃昌府城。
沈二爷之所以到肃昌来,就是因为外地的人都说这里的粉条很有名,而且这里还有一绝,就是肃昌酸辣粉。
现如今酸辣粉这种东西买了粉条回来几乎都能做出来,但要说味道最正宗的,还得是肃昌府陆记酸辣粉,而且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他们沈家是靠蚕丝织布发家的,林州在江南,江南的丝织品发展兴盛。但商业发展兴盛了,意味着同行也多,竞争也非常的激烈。
而他们沈家,跟外边的人竞争也就算了,自家内斗也一直没停过。这次他不小心着了大哥的道,在订单上出了很大的纰漏,直接被他那个偏心的爹打发了出来,让他经营这支商队。
他们沈家在丝织品方面工艺的确出色,但东西做得好也要卖得出去才行。所以商队的目的就是把他们带出来的丝织品推销出去,最好能签到大量的订单,其次从外地带一些本地没有的东西回去卖,扩展一下家族的经营范围。
所以他才看上了粉条这种吃食,自古以来老百姓最关心的两件事就是吃和穿。
穿的方面正是他们家擅长的,而这吃的方面,林州已经有很多各地的特色小吃了,倒是这粉条,他走南闯北也许久了,从前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而且他打听过,这种东西才兴起没多久,但口碑却很好,很多人都爱吃,他从这种东西里面看到了商机。
他们是大型商队,走到城门处得排队进城。到了城门外的时候,商队里的人看到城门崭新的模样,感到十分惊讶。
据他们的了解,这肃昌就是一个破地方,不仅穷,甚至破破烂烂的。可他们看到了什么?人家的城门可是崭新的很,看着就很气派,哪里破破烂烂了?
“果然传闻不可尽信啊。”
沈二爷也抬头打量着城门的,肃昌二字写得遒劲有力,而且上面像是上了一层黛青的颜料一般,看着既醒目又美观。
这两个字其实是宋声让人砸了之后重新刻的,原来的被风雨侵蚀的看起来十分沧桑,影响美观,宋声还是希望来肃昌府的人第一眼看到城门可以留个好印象。
因为是商队,拉的马匹多,在城门处交了城门费,查看了路引之后他们才得以进城。
城里的景象让他们眼前焕然一新,一眼望过去道路整整齐齐,全都铺的青石板,不过这在他们南边都是常见的,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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