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时北
话已至此,许金舟也思考明白了。
他想活着,至于生前到底有多么不堪……在这里谁会在乎,他们一个个不都背负着人命吗?
“我、我不小心打死了我老婆……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许金舟说完,脸色微白,“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她怀孕了……我还以为她伤了别的地方满地是血,就没理。”
许金舟顿了顿,见没人理他,继续说:“我就是一普通人,是一个打游戏的主播,披着一个挺帅的虚拟皮套,月入几十万呢,娶她就是为了伺候我的,结果她总想着出去上班,我妈就跟我说控制住她,打几次就好了,我就打了。好吧,打游戏压力确实大,当我发现打她可以解压,就……但我也给她治伤了,也给她买好多包包和衣服!后来她要跟我离婚,我妈说她跟我离婚的话,就会向媒体曝光我,到时候我一定会塌房的!所以她又一次跟我提离婚我就打她了……”
“你死在监狱里吗?”余放似乎听不下去了,他冷着脸问了一句。
许金舟顿了顿,摇头:“我死于心梗……她死了之后,我妈替我顶罪了。”
嘭的一声,余放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像看死物一样看着他。
“你死了最好,没人会去救你的。”
第34章
本以为王磊的个人经历就足够令人觉得恐惧,没想到许金舟更是将人性的丑恶展现到极致。
夏稚脸色微微苍白,被这种恶毒的人给吓到了不说,眼看着前两个说话的都是身上背负人命的,他开始有些慌。
或许曲杭的猜测是对的,周寂也应该察觉到了什么,才会提醒他一定要在介绍自己的时候谎称杀过人……
只有这样,他才会跟其他玩家一样。
按照座位顺序,许金舟下面就是王楚玉。
就在众人十分好奇这样高贵名媛风的女人到底过着怎样没有人性的生活时,王楚玉恰恰给出了一份让众人都愣住的答案。
“我没有杀过人。”王楚玉语调轻柔,许是回忆起过往,眉眼之间浮现出些许忧伤,“但我的人生也挺曲折的。”
王楚玉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她自称自己很正规,偶尔会拍一拍网剧,没有网剧的时候就直播唱歌,跟大家聊天之类的。喜欢她的粉丝也有不少,而且一掷千金的大哥也很多,没有戏可拍的时候,收入基本都来源于各种打赏。那些大哥都是上了年纪的,都有家庭,但男人是什么心思,用脚趾头想就能想明白。
其中一个常年霸榜的榜一大哥对王楚玉产生了那样的心思,他想让王楚玉当他的情人。
王楚玉不同意,但是这个男人表示如果王楚玉不愿意,就要还钱,把所有打赏过的钱都还回去,不然就闹大,王楚玉还是个拍网剧的小网红,自然不能让自己的事业毁掉,于是哄着他吃了几次饭。
“我没有跟他睡过,每次都找借口溜掉的。而且就这样偷偷约会也没多久,他的妻子就知道了,到处堵我,说我当第三者,在网上也闹,在我的直播间也闹。后来她丧心病狂绑架了我,疯疯癫癫地跟我说了很多,原来我搪塞那个男人的时候说过不想当第三者,如果要想真的跟我在一起,我想要结婚……我只是当借口不想跟他睡而已,没想到他真的要跟他的妻子离婚。他的妻子查到了我,然后就绑架我,那天我是被吊死的。”
仿佛窒息的感觉重新袭来,王楚玉脸色惨白,低着头不愿再多说。
王楚玉的人生经历是一个悲剧,同样的,也让众人感到意外。
没想到她真的清清白白,也等于曲杭的猜测不成立。
下一个就是周寂。
他神色慵懒,虽是面无表情,却让人凭空感觉到一股凉意。
“我是警察。”周寂淡淡出声:“被我击毙的犯人不尽其数,同理,我也死于一次失败的缉拿行动。”
短短一句话,谁也不敢质疑。
然后是曲杭。
“有点闲钱的富N代,玩的比较花,从事……外围交易行业,被一个深爱我到疯魔的女人捅死的。”
话音落下,人群里面隋智豪问了一句:“什么是外围交易行业?”
“给有需要的男人牵线搭桥的。”许金舟说。
部分玩家看向曲杭的眼神产生了不少变化。
曲杭倒是不在意,他勾着唇,随意耸耸肩。
接下来是余放。
“我是孤儿。”余放大大咧咧地说:“我确实杀人了,我曾经把一个一直欺负我的小胖子推进了游泳池,他不会水,在里面扑腾,我也吓跑了,然后就他就死了,我进了少年监管所,在里面待了……我记不住几年了,反正还没成年就出来了,回到孤儿院没多久就发生大火,烧死了很多人,我就带着几个活下来的小孩到处乞讨。成年之后开始打工,再然后就是各种各样的生活琐事导致我欠了钱,追债的要卸我的腿,我被逼的走投无路,自杀跳楼了。”
说完,他看向王磊,突然笑了一声:“王哥,不会就是你追我的债吧!”
王磊对他倒是没什么反感,也能感觉到他在开玩笑,于是抱臂哼笑一声:“也不是不可能。”
夏稚从余放说话开始就望着他,听到最后只感觉阵阵唏嘘。
唉,虽然余放失手杀了人,但他的人生也算一个悲剧吧。
很快轮到夏稚。
少年一直是这一局游戏里被众人公认的漂亮,就是许金舟这样喜欢女人的,每次看到夏稚的那张脸都忍不住恍惚。
只是夏稚很少说话,导致在人多的局里,存在感极低。
被众人的目光锁定,夏稚精致漂亮的脸蛋掠过一抹紧张的绯红,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组织措辞。
“我、我杀过人……”本来王楚玉已经承认自己没杀过人了,但夏稚一紧张,脑子里全都是周寂说的话,直接先把重点讲了出来。
说完之后,他忐忑地抬起头,见周围一圈人的目光明显不信,于是将之前自己编好的故事讲了出来:“我遇上过坏人,他、他要对我做……那种事,他喝多了,我就用酒瓶打了他的头,他晕倒后我就跑了,后来才知道他因为失血过多加上是冬天的夜晚,在地上躺了一宿之后死掉了。”
“他对你做哪种事?”一旁余放茫然地问。
话音落下,周围响起几道轻笑声,却没人给脸颊通红的夏稚解围……
似乎都在等他说的详细一点。
夏稚深吸一口气,睫毛颤了颤,道:“他想亲我,摸我腰,还想脱我裤子……”
余放表情凝固,然后似突然反应过来,也跟着红了脸:“啊、啊,怎样啊,真是禽兽唉……”
夏稚红着脸瞪他!
有点小清新恋爱小说里面的细腻互动,看的人眼里有刺。
“然后呢?”周寂不耐烦地皱眉,问:“你怎么死的?”
“出车祸……”夏稚被问得肩膀一缩,老实道:“死于意外。”
“警方没查到你?”
夏稚哪里编了那么多,脸上露出些许慌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家躲了几天,反正……没人找我,我就正常出门了。”
他表现出的紧张和慌乱几乎没有掩饰,但众人望着那张脸蛋,似乎并不怀疑对方这番话的真实性……
只是觉得他被警察周寂询问之后害怕了。
夏稚之后就是李亚菲,她颤抖着说出自己简短的一生,概括就是:她是大学生,和吴楠是舍友,四人宿舍,她们俩和另外一个舍友霸凌一个从乡下来的女孩,最终导致女孩割腕自杀在宿舍里。她和吴楠真正感到害怕了,频频做噩梦,精神状态一日不如一日,后来她们三个约好去一个比较灵的寺庙上香,另外一个舍友临时有事没能赴约,李亚菲和吴楠在去往寺庙的路上,大巴车突然自燃爆炸,再醒来她们就出现在这里了。
“她威胁过我们要跳楼的……我和吴楠因为她开玩笑,就让她跳,她最后不知道怎么的,也没跳……”许是想起吴楠的死状,李亚菲又哭了起来,“后来她就割腕了。”
顺着床板淌下的血刺目极了。
已经死亡的吴楠想来经历跟李亚菲差不多,到目前为止,校园霸凌、社会黑色势力、上流社会非法买卖、家暴……全都齐了。
几个意外失手杀人或没杀人只是生活悲惨的,反而没那么令人在意。
林芸也表示自己没杀人,她这一生碌碌无为,二十六岁只是一个超市的收银员,但是来自家庭和生活的压力太大了,她偶然发现的唯一有用的解压方式就是虐杀小动物……然后因为重男轻女的家庭施压,她自杀了。
隋智豪是个小偷,偷东西的时候误杀空巢老人被捕,最后在监狱里被监狱的大佬和他的小弟们活活打死。
范悦是一名教师,她说自己没有杀人,只是间接害死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学生。因为她对那个学生一直有意见,发现班费丢了之后污蔑那学生偷钱,后来调查监控发现钱没丢,她随手放在抽屉里忘记了,但那个学生却留下了遗书,跳海自杀了。
“我也是自杀的。”范悦痛苦地闭上眼:“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害死了一个孩子,我受不了心灵和精神上的折磨,也自愿放弃生命。”
到目前为止,所有人都自我介绍都已经结束了,而时间也指向了八点。
众人皆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每一个人的人生。
最终,还是由提起这个问题的曲杭做出总结。
“跟我猜测的相差不大,所有杀过人的玩家可以注意一下之后进入游戏幻境后自己所在的场景,大概率是跟死亡有关的。没有杀过人的玩家,不管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游戏绝对会选择一个让你们无法立刻挣脱幻境的场景,比如说濒死前的抉择、或者一些具有决定性的重要时刻。”
曲杭短短几句话给大家吃个定心丸。
“当然。”曲杭继续道:“这仍然是我的猜测,毕竟今天只进入了一次幻境,明天晚饭的时候,大家可以再交流一下。”
没有人提出异议。
那么现在他们将面临一个当下最重要的问题。
“规则里的补交借宿费是什么意思呢?”夏稚真的很好奇,同时也有心担心。
万一是要求他们一天玩两次游戏呢?他们现在就只剩下一副道具牌了,如果用了,就代表明天他们还得找牌,没找到的话可以就惨了。
他的问题也是其他人所疑惑的。
“补交借宿费……是不是证明我们下午两点玩游戏的时候没交上借宿费?房子的主人没有收到借宿费,所以才会在第二天来临之前再给一次机会交费?”余放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说道:“十二点到几点来着,说是主人的狂欢时间?补交时间卡在这个时候,是不是说明如果哪一天我们没交上房费,没能回到房间,就会……”
发生不好的事。
“那我倒是觉得没问题了。”夏稚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今天我们已经住进房间了。”
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他们交上了借宿费。
至于什么是借宿费……
细思极恐。
第35章
吃过晚饭,大家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房间。
夏稚拒绝了余放以不安全为理由的同住邀请,他怕第一天晚上他们俩就触发了死亡条件。
“那好吧,要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喊我,我会救你的!”余放把他送到二号房间的门口,不放心地叮嘱道。
夏稚应下。
二楼的房间分布大概是一个延长的‘W’型,除了走廊尽头那一间单独的、没有门牌的奇怪房间之外,所有的房间都是双数在一排,单数在一排。
二号房间紧贴着四号房间,如果出事,夏稚可能真的会发出求救。
回到房间后夏稚洗了个澡,温热的水流贴着雪白的肌肤而下,温度升高到封闭空间像一个蒸炉,夏稚从浴室出来后,脸颊红扑扑,整个人都看起来水灵灵的。
泛着红的小鼻子在离开那温热的浴室之后不自觉地耸了耸,他走到卧室,从床头柜里找到吹风筒,将头发吹干。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他应该洗了多半个小时的澡。
房间里安安静静,除了吹风通工作时的声音,夏稚听不到其他。
将吹风筒规规矩矩放进床头柜里,正欲躺下休息的夏稚耳朵一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从门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