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浩然天风
拥有这种体质,只要不死,他就能利用生死危机激发潜力,砥砺自身。
在实战中磨炼出的修行者,哪怕修为和法力不如对手,也能凭借出色的实战能力和战斗本能越级杀敌,修为越高,可以跨越的等级就越多,实力也更恐怖。
如果尘文简能在这种训练方式下存活并成长起来,以他的天份,无论以后走正道亦或邪道,坐上修行界第一的宝座不过是时间问题。
只要不去深究封剑塔主的真正目的,他看上去确实就是一位因材施教的良师。
可他本意并非如此,甚至于,他从未想过让尘文简回到成长起来的那一日。
“师父,”尘文简顿了顿,“封剑塔主师承心铸门,他是一位专修铸剑术的铸师。多年前心铸门被仇家灭门,他因出门寻找铸材而逃过一劫,带着师门仅存的铸术典籍隐姓埋名,远走他方,最终在此地隐居,创造了这座封剑塔——其实那不是塔,是一座巨大的……铸剑炉。”
尘云离仰望高耸入云的塔尖。
尘文简接着说:“心铸门有一种铸术,据说是祖师爷传下来的。祖师爷生前最后,也是最杰出的作品是一柄长剑,在剑身即将成型的那一刻,他纵身跳入铸剑炉,将自己的血肉、心魂融入剑中,成就了世上第一把,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把生出了剑魂的灵剑,无问,在人间和修行界都留下了赫赫威名。”
“所以,他想复刻祖师爷的成就?”尘云离讽刺地问:“那他为什么不自己跳铸剑炉?”
“因为他觉得我的血肉和灵魂品质更好,至少在作为铸材这方面,比他好。”尘文简非常平静,“在他的设想中,我强大的自愈体质会为他的作品拥有不毁不灭,坚韧无比的特性,单是这条特性,就足以打败心铸门祖师爷留下的无问。剑魂只能让剑生出灵智,一把不死不坏的剑却可以纵横青史,让他的名字与那柄剑一起,成为千秋不绝的传说。”
“……”
尘云离:“他梦里的千秋不绝。”
尘文简抬手覆上他鬓发,拇指蹭了蹭,带着温柔的安抚意味。
“他不想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浪费我这个绝佳的铸材,所以故意制定了……让你很不高兴的那份练功方法,用我的血浇灌剑冢里的断剑,观察它们的变化。那些断剑都是他铸造失败的作品,淋过我的血液一段时间后,确实产生了令他满意的变化。”
那些红色血丝纹路。
“它们变得锋利、坚韧、暴戾,甚至断面上生出了新的剑刃。于是他发现我的血还能赋予他的作品另一项特性——成长性。”
尘文简近乎冷酷地诉说着自己被拆皮剥骨般的利用,淡然得仿佛在讲无关紧要之人的遭遇。
尘云离下颌缩紧:“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是铸剑师,铸造之前会做细致庞杂的准备,为了避免自己遗漏一些关键细节,他习惯将所有的计划写下来,并定期查漏补缺。”
尘文简看向半空那幕定格的画面。
“我在发现剑冢断剑变化的那天,白天,进入了剑冢。杀出重围之后,我在剑冢深处看到了一间小屋子,那应该是他入剑冢时待的地方,里面放着心铸门的典籍,和写有他铸造计划的册子。”
“你知道还不逃?”尘云离抓住他的袖子,瞬间迫近的面颊流露出隐隐的怒意和了然。
尘文简知道他为何而怒,善良的人总是会为朋友遭遇的不公而心怀愤懑。但他不明白那丝了然从何而来。
他当然不明白。因为直到此刻,尘云离才真正洞悉他杀死封剑塔主的原因。
很好,他更不想拦着尘文简宰掉那老东西了!
“我逃不了。我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
尘文简低低笑一声,像是十分满意他的反应,终于压制不住内心澎湃的情感,放任它们冲破无害的假面,图穷匕见。
他拂开尘云离鬓角的碎发,冷寂的眸子厉色流转,镇静神色剥落,流露出刺骨的杀意和锋芒:“他想要我的血,我便利用他的铸剑炉提高实力,等到我足够强大,再杀了他。”
尘云离一怔。
平素镇静从容,不显山不露水的少年人,此时终于不再隐藏真实性情,向唯一信任之人露出獠牙利爪,气势逼人。
他的眼底似乎燃起两簇烈火,烧融寒霜冰雪,暴露出的凶戾酷烈令人惊悚。
尘文简握住尘云离的手,眼睛弯了弯:“待我杀掉他,便带你离开这里。”
尘云离恍惚觉得面前人变成了一头凶兽,利爪按在他心口,爪尖轻轻抵着他跳动的心脏,问他:
“你会跟我走的,对吧?”
……
尘云离收回先前对尘文简所有的担心。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杂役担心利用死神镰刀砥砺自身,暗中探出封剑塔主所有计划还能隐忍至拥有反杀实力的那一日,心性强大到可怕的大魔头,他真是闲的。
……
“阿兄,钓竿修好了。”
明少荼卷起钓线,素白的指节在阳光下泛起如玉光泽,隐隐有种非人的美感。
宁不凡走出屋子,接过他递来的鱼竿掂了掂,笑眯眯道:“我出门了,一会儿钓几尾鱼带回来,晚上喝鱼汤。”
明少荼轻笑:“好。若是钓不到鱼,捉几只河虾也可以,我给你做烤虾。”
“别咒我。”
宁不凡敲了他脑门一下,背着钓竿悠哉悠哉地走出门去。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明少荼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尽,他呆坐在院子里,阳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阴影,不似人形,诡谲可怖。
良久,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指抚上右手戴着的五彩绳,低声道:“就是今日了。”
这条五彩绳手链是端阳节那日宁不凡特意编了给他戴上的,寓意驱邪消灾,希望他平安顺遂。
宁不凡手艺不佳,绳结编得歪歪扭扭,没有一个对得齐的,但明少荼很喜欢,即使端阳节已过去这么久,仍然不舍得摘下。
现在,他却主动将其褪下,放在石桌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虚掩的门被人敲响。
明少荼没有起身去开门,只是冷冷盯着门的方向。
很快,敲门之人主动推门走进院子,身着蓝色长袍,腰佩长剑,淡淡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久见了,无问——剑魂。”
第018章 我和我的冤种父兄
日光斜照,从明少荼身体里穿过,像无数根钉子将他钉在地上。
空气中震荡着“哗啦啦”的轻响,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半透明的锁链从封剑塔主腰侧长剑上飞射而出,明少荼不闪不避,任由它们缠绕上身,捆缚自己的手脚。
“不反抗?”封剑塔主抽剑,“愿意回到剑里了?”
一泓寒光劈进明少荼眼底,银色剑刃宛若寒冰冷月铸成的艺术品,通体闪动着剔透凛冽的光华。
刃锋中心有一圈红色纹路,仿佛针线缝补的痕迹,又像是狰狞的疤痕,为这柄精巧美丽得过分的杀人利刃增添几许真实感和凶戾之气。
明少荼看着那圈纹路久久不语,身上的锁链则随着时间流逝而收紧,将他由实转虚的躯壳勒出瓷器破损般的裂痕。
无问剑亮了亮,把他的灵体一点点吸纳回本体。
明少荼并未做于事无补的挣扎,他只是叹了口气:“完整的无问剑你使用不了,保持现状不好吗?”
“我非剑客,用不用得了无问,从来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封剑塔主笑眯眯地看着他,“它的材质很适合融入我的作品,这就够了。”
明少荼微微瞪大眼,了然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
灵剑本体的吸力在加强,他只剩下一张薄如纸的脆壳,只剩最后一句话的时间。
封剑塔主抚摸剑鞘上精致的纹路,用施舍的口吻道:“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我不会找你那位便宜兄长的麻烦。你安心地入剑吧。”
听他提起宁不凡,明少荼皱了皱眉,随即摇头一笑。
剑灵之躯被绞碎的那一刻,他终于说出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终有一日,你会死在自己的执念之下……”
锁链裹挟着一束流光倒回剑身,为刃面镀上一层银亮色泽。
封剑塔主收剑回鞘,轻蔑地笑了一声,伸手虚点明少荼留在桌上的五彩绳手链,而后转身离开。
“那是好事。”
……
“少荼,我回来啦!”
傍晚,宁不凡背着钓竿提着鱼篓兴冲冲迈进家门,却没得到料想中的回应,平时总会第一时间出来迎接他的人也不见踪影。
他挠挠头:“奇怪,人呢?”
宁不凡环顾一圈,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石桌上,看到那根熟悉的手链时瞳孔一缩,快步上前拿了起来。
就在他的手碰到手链的瞬间,金蓝二色光芒同时从中迸发而出,蓝光刺向他周身要害,金光化作繁复的符文将他环绕,试图挡住前者的攻击,却因时间短暂,没能完全挡下。
宁不凡痛哼,被两道锥子般的蓝色光环刺穿了右肩和左臂。
鲜血喷涌,染红了他的衣服,随着痛楚一并传来的还有巨大的恐慌,甚至慌张还盖过了锥心刺骨的疼痛。
少荼的手链被下了暗手,那……他人呢?
……
尘文简在尘云离面前除去了人畜无害的面具,尽管他这面具并非他有意戴上,更多的来自尘云离的误解,却依然带来巨大的反差感。
尘云离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从前对他的处境的忧虑都是出于对他了解不足的错觉。
尘文简可以独自在尘世间摸爬滚打十二年,活到被封剑塔主收入门下,靠的除了他近乎不死的体质,还有聪明的脑子、缜密的心思和骨子里的韧劲。
在被修行者收入门下,并且切实从残酷的修炼方式中切实的情况下,他仍然没有被命运的馈赠冲昏头脑,而是通过蛛丝马迹挖出封剑塔主的计划与目的,表面迎合,暗中做下反杀准备——从未来发生的事来看他甚至真的成功了,这种人实在强大得可怖。
怪道只要他想,就能养出尘悄云那样的端方君子、正道栋梁,和原剧情线中的尘云离那种傻瓜父控。
以尘文简的心性跟实力,尘云离几乎想不出他做不成的事。
是他以前想岔了,还以为这人和自己现实中遇到挫折的朋友一样,需要他安慰,需要他帮助,需要他陪伴。
说到底,尘云离虽然给神界打工,本质上却是个普通人,没有与尘文简这个等级的强者相处的经验,以至于一个好好的差点能毁灭世界的大魔王,愣是被他当成遇事不能自理的弱鸡。
唉,人生之耻。
尘云离有点脸疼,用力搓了两把,有意无意地跳过尘文简最后那个问题。
“算了,说正事吧。”他说,“你已经决定要杀封剑塔主了,是吗?”
“你不希望我杀他?”尘文简垂眼,“我和他从认识之初,便确定了不死不休的立场。”
尘云离不愿回答的问题,他也不强求。
他们来日方长。
“我知道,只是确认一下你的决心。”也确认一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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